“不管那是什么，起码不应该是……”不应该是这样，不应该是躺在地上，任冰冷的地板带走热量和生命。
“但是，还是不知道该怎么选择呢……尤莉亚小姐，有时候也会有这种想法吧？如果信念有两个，如果不知道该如何选择的话。”
“没有！没有……”
“啊啊……明显就是有啊。”青年苦笑着看着没办法继续反驳的尤莉亚：
“所以说，就由我来选择吧。这样你就不用选择了……事实证明我是对的不是吗？
“抱歉，我果然还是个很自私的人。擅自做了那些事，擅自带着军队入侵你们的国家，最后又擅自帮你选择了……这样的我，果然还是配不上尤莉亚小姐你吧。”
“你……你也知道啊……不……其实我……”
她轻喃着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说出的话语。
像是一切都堆积在内心的深渊里面，填充了一切空间，连感知痛苦的能力都不能被容下分毫。
张开嘴，却不知道是该哭，该笑，还是该说话。
从心灵的谷底漫上来的情感，一瞬间失控。
视线模糊。
18
“算了，不管怎样，你没事就好。”穆拉想要耸耸肩，但很明显触到了伤口，英俊的面庞扭曲了一瞬。
眼前好像变黑了。攻城战这么快就到晚上了吗？
“这样的话，你就不用再露出早上城墙上的那种表情了吧。”
脸上好像有什么温热的液体。穆拉皱皱眉。
“还有，别哭了。我还从来没有让女人哭过。”
脸上的液体越来越多了，但是很快，这种感觉也渐渐失去。
真的，一切都模糊起来了。难道所谓死亡，就是把一切之前又纠结又难选择的东西化作最简单的模糊的状态的么？
意识的河流渴望着回归自己初生的混沌之海。
但是好像还没完。再等等。
穆拉张开嘴，尽自己最大的力量将视线对焦到尤莉亚的脸庞上。
19
尤莉亚一生当中从来没有见过如此明亮的深蓝色双眸。
似乎能照亮一个世界的温暖。
像是小时候在午夜偷偷溜出家门，站在格兰赛尔的码头上，在清凉的微风中眺望夜空时看到的明亮和温柔。
如此炫目，可以让一切都被忘却。
然后她听见了。
20
“愿你幸福。”
“再见。”
21
眼帘轻轻盖住那双沉静如湖泊的眼眸。
青年的脸庞线条刚毅，如同大理石的雕像，跨越所有的伤痕和残垣断壁，明亮地灼印在视网膜上，能把一切都覆盖住。
城墙下，战场上迸发出军队胜利的喊叫。街道上的紫色退去，被海啸般的绿色浪潮取而代之，天空反射出鲜红的闪光。
但这一切，她都看不见。
尤莉亚抬起头，任无际的悲伤从心底深处喷涌而出，将自己淹没。
22
亚宁堡防卫战以利贝尔军的胜利告终。
这次战役成为了第二次百日战役的转折点。届时由卡西乌斯准将率领的援军已经抵达，双面夹击，终于把帝国军赶出了利贝尔国境。
这次对利贝尔的侵略战争失败以后，奥斯本宰相在帝国朝廷内的地位大幅下滑。同时，奥利维特皇子殿下开始了他真正意义上的反攻。
一切都皆大欢喜。
23
阳光明媚。
“嗯，就是这样。”街道一角，异国装束的少女笑着说。“其实我从小时候就对这个国家感兴趣了，可是两次战争，中间都没有办法过来看一眼……”
旁边的女子默默地听着。
“现在，边境终于开放了……其实我本来还担心，利贝尔的人民对于我这种帝国人，会不会很愤怒很敌视，现在看来，也不是那么可怕……”
女子淡淡地报以微笑，细剑挎在腰带一侧。
“话说回来，游击士小姐，有认识帝国的人吗？”
听到这个问题，原本一直静静地走在旁边的女子露出空灵的表情。
“嗯……有啊。”
“哦？是什么样的人呢？”
“是个很稳重，认真的人，会为了自己想要守护的东西尽尽全力，虽然外表很刚硬拘礼让人敬而远之，但其实为人很温柔。”
“哦……”微微上挑的语气。“那个人，是做什么的呢？”
“军人。在亚宁堡防卫战中死去了。”
“啊……抱歉，我好像问了不该问的……”
“不，没什么。”女子微微一笑。
少女用克制着好奇的眼光看着她的侧脸。淡青色短发下的眼睛中蒙着一层难以散开的悲伤。像是要甩掉这种注视，女子摇摇头。
“入侵自己国土的敌方军人……这种人却留下了好印象，果然是不应该的吧。”
“嗯，这个……可能我的确没什么资格评论游击士小姐你的事情，但是我觉得，这其实没关系的吧。”少女露出困惑的表情。“我觉得，对此的这些感情，都是再自然不过的。”
女子没有回答，而是手放在剑柄上，警觉地注视着前方草地上的一只呼啸母兽。见状，少女也忘了那些闲聊，紧张了起来，盯着四处转悠的魔兽。
幸好，最后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两人径直绕过了它，继续路程。
“送到这里就好了，谢谢你。”拉文努村的村口，少女微笑着鞠躬。“报酬我已经付给协会了。今天我很开心哦。”
“那就好。”女子回礼后转身，声音微不可闻。“谢谢你。”
“诶？”少女歪了歪头，但游击士已经离去了。
少女怔怔地望着街道上那一抹孤独的青蓝，似乎想到了什么，不过最后还是耸耸肩。
“是错觉吧，嗯。”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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