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征人望乡】：听到一曲芦管/看一次长河落日/参与或听到一次打更声。

从前在开封时，一入戌时，便会听得打更声，我一直都好奇打更人的行踪与作息。
是夜，与皇叔相约一聚，难得叔侄俩下了好几盘棋，想来是我们过于专注，直到闻得打更声，才赫然察觉已是戌时一更，外头的更夫喊著“天乾物燥，小心火烛。”，我放下一颗棋子，抬起眼，试问皇叔。
“不知皇叔可曾对这些更夫有所好奇?从前在开封时，姪儿曾想著去当个一夜更夫，但在开封实属不便。”

“阿这。”
我凝睇着手中的棋子，一时不知到自己该走哪一着，打更声音还能提醒我时辰，接下来却分外听个囫囵。
“打更？”
抬头看他一眼，心想真是妙思：“我听说打更的都是根据更漏计时，你这方面琢磨透没有？”

我将棋盘顺势拿了起来，微微笑道。
“这便先封棋，此刻也该用晚膳了，让他们备菜，我们好慢慢聊。”
南渡之时，也不便离开杭州城，便在日前寻得这间茶肆，这间茶肆算是杭州的名肆，只招待特定人士，隐密性极好，但凡到了膳时，店家便会准备吃食招待贵客。
“我记得闻天乾物燥，小心火烛时，为戌时一更，闻关门关窗，防盗防贼时，则为亥时二更。”

“好罢。”
有一瞬都凝滞，棋子打落才休。
掺扎着酒香的饭香飘来才意识到自己是有些饿了。棋盘给收走，不复前时章法乌有，空寂的桌面呈现眼前，心下也空。
灵光续上前言：“你记得很清楚，但这——似乎并非良业。”
我斟酌着用词让他看起来不很冒犯。

皇叔说的婉转，大抵也知晓他所言之意。
“打更人睡觉，做事不当事。”
话到为止，便不多在此事多去议论一番，只是露出一抹微笑，随后替两人斟上两盏茶。
“世上各行各业，姪儿以为不做勾当有违良知之事，才是重要的。”
“皇叔可曾闻什么特别的职业吗?”

“昼潜夜出的生物，最后好像都活得很好。”
我惯于另起话头——猫头鹰贩卖的案例屡见不鲜。但是我的侄儿紧接着又开启了新话题，没关系，话题并行最为省力。
说到职业调动了热情，谁半辈子还没攒几个见闻呢：“我听说过，我听说断头台边上的药店，会以制作一种毒药为业，叫做鹤顶血。”

“总觉得夜行者还是挺辛苦的，曾闻大夫言，人体在入夜睡眠时修复，那些夜行者白天睡晚上出动，这身子年少时可能还行，过了壮年后可就不同了。”
皇叔又带起另一个兴致，双目微睁，问道。
“鹤顶血?这毒药是用在哪裡呢?”

“是的，你都不知道，我如今能在饭点后一个时辰睡着。不服老不行。”
幼吾幼以及人之幼。赵麒真的太像东彦了。以及他真的是个很讨人喜欢的孩子。
“用在脖子上，用来凝结血管，血喷不出来，犯罪者就没有痛苦，很多人犯罪者家人贿赂监狱里的小官，让他们走得安详一点。”

听着皇叔解释一番，我又有另外一个想法，想与他分享。
‘‘原来是用在此处。’’
拿起茶盏，一抿。
‘‘倘若不犯罪，也就不会有这些顾虑，人或许都是自私的，让他们走的安详，但被害者何尝不是想要安安稳稳度一生呢？’’

“这就带来另外一个问题，就是很多监狱长官会拒绝为他们带鹤顶血，有可能就是出自你这个顾虑。”
我以为，挨一刀是应该，伤人者被人伤，天道轮回，理应如是。所以战争呢，循环往复，最终消耗掉的还是百姓，永远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