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园曲应衬京城的雾，寒烟里朦胧的一片，我不消去以眼力看清名旦脸上几重脂粉，只要静心听唱腔，管弦咿呀一弹，便很好消磨时间了。当然，对于尼楚贺松克里依尔哈来说，或许这里的花生米比歌喉还在上品。】
尼楚贺松克里依尔哈，文言中有一言来形容你这样的行为：对牛弹琴。
【我为她续满茶，看着收拢了两次的瓜果叠，如是实诚地品评。】

【近牖的桌却很不透风。我从窗间向外看，仍是一片浓雾。倘非它足可湿袖，我就要判一句“终风且霾”，而我“惠然肯来”，实在是很给关麟游面子了。】
【可他还这样说话，两道细眉一撇，形比出水皎白芙蓉，委屈道】你凭甚么说我？
【话出口就觉腹中翻江倒海，恶心得慌，接他方续满的茶，改口又说】外面已经很重的雾了，就别喝庐山云雾了罢！

【她眉本很细，一弯去，扭曲成蛇的作态，终知法海缘何同白娘子过意不去。默然无言一阵，实在不知拿什么形容。】
好罢。【为停止这个话题，我嗑下茶杯，很给面子地答。】不喝云雾，今天喝点什么呢？
【若是关凤洲在此，我总归是要吊吊书袋子，与他一痴谈谈张先生的“雾凇沆砀”，可是他不在，我自然也不同尼楚贺松克里依尔哈拽文，仅问。】
这不是应景？

【我本非做作的人，他既然鸣金收兵，我也不当纠缠再三。出指挤开一粒盐炒花生，很不嫌地为他捻去红衣，就当是枚休战符。】
【雾必天寒，我偏却不爱那些热汤酒酿蛋。前言已做铺陈，自然是等他有问。庐山云雾还未撤，实则也不忙这一时：我本不想针对它，偏他许了个如此应时的名。】
你有没有觉得，蜜冰沙与云雾颇似？

【几时得过她素手奉食的待遇，当即很是受宠若惊地接过，与小厮玩笑：看来是要束之高阁、藏之名山，才不辜负从尼楚贺松克里依尔哈虎口夺食的难度。又因小命要紧，并不多笑话，随手往嘴里一投，唤来跑堂。】
两盏蜜冰沙，店里有名号的点心再来一番。
【此一番应含多少辛酸往事——比如那收拢了两次的瓜果碟，梨园的曲总是千呼万唤始出来，这一会过去，竟然还在报幕。】

【关麟游无愧是玉堂徜徉的官僚，从前只听道他朝中如何风姿尚不觉，今日单看他招人点菜的架势（更联想稍后付账时），即可管中窥豹，可见其意气。】
【千言万语不足，拱手恩重，倒令我二人无端生疏。便学作番人手势，拇指竖起，余四指收拢，赞美他。】
今儿唱哪一出？【反正我是不想看白蛇传了。】

唱的是你小时候十分中意的——《杜十娘怒沉百宝箱》。
【名目是叫这个么？我委实记得不是很清楚，对曲儿没有什么热忱的爱好，不过聊以打发时间，又图个热闹又不热闹的中间值罢了。话说回来，梨园的果点今是越发没个架势，垫个肚子都难。不过本也不指望它，又喝一盏茶，云板响起，打个呵欠来闲话。】
消磨完时间，饭点去哪儿？

哦？【闻听戏名，忙拍净了掌间花生米红衣，坐直了身去瞧，只可惜看不清台上模样儿，咿咿呀呀的唱词，听得到是清楚得很。】不错。
【小二端来的蜜冰沙，看也不看的便拿在了手中，品尝过后不住的点头，味道不错。】饭点儿？去吃锅子罢，雾气沉沉，吃点热腾的。【看不清，也就罢了，归了适才姿势，背靠着椅背，十分轻松。】

锅子虽好，但我们昨日刚吃过烤羊肉，锅子若不吃羊肉则不餍足，若又吃羊肉又难免有重复的感觉。
【一边打着瞌睡听唱曲，我私以为雨天最适合睡觉，如今看来雾天也不差；一边又搭上尼楚贺松克里依尔哈的话。】
要论热气腾腾，海南似有一道叫椰子鸡的，虽说是走的甘甜滋补的路数，但也是锅子里头煮的。

【所谓杜十娘怒沉，这一出戏我爱看的不是杜十娘，也非怒沉，而是那……百宝箱，从小就好奇，这百宝箱里，究竟有什么，只可惜这个谜题，至今未曾揭晓。】
【耳畔一边是戏文，一边是关麟游的提议，颇为郑重的点了点头。】嗯，椰子鸡也不错，听说椰子清口，味道很不错。【伸手去摸茶盏，花生米吃多了，口有些干，待润喉后，方添了一句】反正你请客。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今日居然这样好说话？
【平日里光是吃这一道，我们就可以足足磨上半天的嘴皮子——要不然现在怎么会妄图扯这个消磨时间，意犹未尽地咂咂嘴，把准备好的另外几个腹案收下，等着下回再辩。至于请客一词，害，不同她计较了。】
【掀开盏盖，示意跑堂添茶，再去看那杜十娘如何，后话便不缀了。】

本人一向人美心善好沟通，以前是你未得要领，今儿就算你得了一星半点儿吧。
【杜十娘怒沉了没？探身去仔细看，应是一方木箱就这么被丢了下去，沉到水里之后又是什么模样？这似乎不是梨园会唱的戏码，毕竟谁也不会沉水里去看那箱子。】
【如此数年，我依旧不曾知晓那百宝箱里到底有什么，却无数次的看过了杜十娘怒沉的模样，嗨，没意思透了。再观关麟游，此人倒是收拾了利落，不欲续茶，起身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