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是晚膳时颇矜，无一例外，都是预备月上柳梢头时，人随便约一位，往夜市再大吃一顿的。譬如今日，席间白粥就桔梗，只差面上题一言：风露清愁；待到园中，又生龙活虎起来，摇了关麟游一道城北一晤。】
【晚霞仍留行，天幕未黯，正是夜市晨昏交接之时。本该是很喧闹的时分，偏今日积雪，将嘈杂声响俱收覆起来。我立在一棵枯树边，等。】

【民以食为天，我虽然当几年官，倒也不觉自个比民超脱到哪里去——尤于饕餮一道上。侍卫处每日精练得勤，肉、米俱拣选上等，务要不纳“杂气”。习武之人本应习惯，可我自幼便不吃这一套，全仗天赋二字，有恃无恐。这不，尼楚贺松克里依尔哈一约，我即欣然来谒，踱至老松树下，抬手作敲门状。】
主人在否，今日东道否？

【本就是融雪时最冷，是时又零星撒下碎玉。我等他等得瑟瑟发抖，心想如若所约是关肃卿——算了，关肃卿乃放鸽老手，此际又端得是宜家宜室，约且不来，更遑论时辰。】
【险要成"关门立雪"，就见人自雪中来。奇也怪哉，今日见麟游，仿佛比平日面容清俊秀美不少，不啻如此……】
你想得也真是很美。

我知你岳佳府门第向来是每月初一给付零花，这零花刚到手，不带兄弟开销开销？
【实则也是玩笑，府里给小姐们的零花再如何殷实，我也是有固定收入的大老爷们，例是要她请客我埋单的。招呼了尼楚贺松克里依尔哈且行且谈，今日夜市的灯火稀落，想应是还未到上元的缘故。】
花灯还是去年的老样式，实在是没点新意，就是不知道小吃有没有点长进。

【战术后仰，他还知道岳佳何时放例？果真是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赶明儿也打探打探他关府几日放例，文靖邸上又哪天给他添物。】
是，【他话既然说出来，我也不好拂去】哥哥爱喝白粥罢，我请了！
【说便也无意向粥铺去，径直去取了两盏没新意的兔灯。】
我一个，逢云一个。

我从桥头过来时，见到有一款荷叶样的水灯，也是老例，但叶托作得尚可。
【这些都不是重点。】重要的是可以随河放去，省得点了一次在家积灰。
【适此时，天上有零星的雪花，那实在很散，连逛街都不碍事，让我小小的遗憾了一下。】
喝粥倒也不无不可，只是那红油金笋之流，也捡着新奇的小菜上。

挑三拣四。【撇嘴望关麟游，将那盏“毫无新意趣味”地兔灯塞进了他手里，在听他老神在在的似是点菜，心中决计不理此人。】
【细细的雪漫无目的的飞在眼前，这会儿还不曾成形的大雪，细碎如盐的雪洒下来，委实也不太有意思，但落在氅衣毛领上，映衬着稀落灯火，倒也泛着晶莹。】刚刚就说了，你想得到也是挺美。

岳佳府可是亏了你月例银子了？把你给小气的，是给自个攒嫁妆呢？
【瞥她一眼，也不知道岳佳府的兄弟几个一贯大气，怎么这尼楚贺松克里依尔哈便每每要同我争执请客的问题呢？逢云最近将手头管得紧，又要为她添一盏花灯，实在拮据，就算是喝白粥那也是认了。】
行吧，喝粥就喝粥，记得管饱。

【嘿，这人。】堂堂御前行走，关氏公子，怎么今儿就这么肯低头了？我看是关家和朝廷亏了你的月例没给吧，你看看你一副，五文钱活一个月的德性。
【瞥他一眼，也不知为何偏关麟游这般小气吝啬，抑或是他只对我如此，但我私以为，应是他对谁都如此，俗话说得好，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本性，藏不住的。】
白粥也能入你口？你瞧瞧那家小菜，他不香吗？

哼，我拿朝廷的月俸养媳妇，总不能拿关府的例银养旁姓的人？何况这人又不差钱。
【说是这样说，实则那月俸刚发下来已经尽数买了藏书。在关凤洲的熏陶下，如今书本还是没落下——自家兄弟，为了同他找个话题，就是这么难。想到这里不由得暗自叹气。】
你请我自然就吃，我们同甘共苦，我绝不拒绝。

【也亏他关麟游肯屈尊身，你既然能忍，我就没有给你好的理由，稍稍抬头，鼻息间哼出一声。】
怎么？青梅竹马虽说算不得两小无猜，这点子情分你都不讲？【说话间失望的摇了摇头，像是长者对年少的人的无奈，佯装着此番模样。】
【拎着一盏并不惊喜的兔灯，转身走进了一家粥铺，余下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