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死亡作为我的死亡,不再是将要到来的,而是已经发生的。“我尚未活过便已死去”,或者,“活着时便已死去”。这些日常谚语揭示了已经发生的死亡。通俗来说,就是觉得自己没有真正活过。在什么意义上?在布朗肖的思想语境中,没有真正活过,意味着陷入了自我同一性的单调重复与封闭中,丧失鲜活的感受力,丧失爱的能力,丧失了溢出自身乃至于失掉自身(迷狂)的能力。死亡意味着某种特定能力的缺失:“感觉的缺失,爱的缺失,正是它们,意指着死亡”(布朗肖,第56页)。如何走出死亡?必须恢复感觉的能力、爱的能力。而已然钝化的自身单凭自身是无法知晓于这种能力的缺失的,更遑论更新自身与再次出生。必须经由一种来自外部的触发。这也恰恰是爱的能力的独特之处:它并不源自于自我的主动性,而是在自身向着他者的敞开中被触发的,为一种绝对的被动性所标记,因此它是无作的(désœuvré),是一种非能力的能力,非意志的意志。而从自我出发主动地征服他物的权能意愿与作为(œuvre)恰恰阻滞与闭塞这种能力的被唤起。《死亡的疾病》中“失去了爱之能力”的男性(“你”)正是在“绝对的女性”(“她”)的反向目光与话语的“宣判”中才意识到自己染上了死亡的疾病。于是,“你”要在“她”的身上发起“寻找生命的尝试”(布朗肖,2016,第83页),要去“试验爱”(杜拉斯,2012,第40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