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扉振响时，我方收系好给宗颐的信，驾轻就熟地隐瞒与欺骗，将每处细节都粉饰漂亮。言出必践，我没有失信，只是耍了一点小把戏，欺负他未能亲临，不得知全貌。
“石将军用过了吗？一起？”
石信很稳重，同我印象中武烈公邸的所有人、赫赫声名的石家将帅们，有如出一辙的果决，不多说，不多问，遂使人放心。
“应该是小厨房新炖的鱼。”

“都是吃鱼的季节了。”
笑着感慨，食盘上摆什么，总取决于是什么时节，这并不是件有农趣的事，天有四时，旱涝难保，人祸便更不必说。
道声谢，“用过啦。”
且不喜欢吃鱼，腥祛除不尽，还偏要说是鲜美，浊白的汤中姜味的浓度，同样扼人的命。
斜挪开椅子，坐在郡王斜对面。
“您这几日多有辛苦，经此一事，短期是安稳的，以后——您有什么决断了。”

以木箸剔骨取肉，莹白通透，缀着绿色葱花与几星碎椒。缓慢地品尝，好似可以延长思考的时间——咸味恰到好处，道
“决断算不上，左不过是军备问题。”
不能指责耽溺于盛世中的人不够警醒，也无法将此全部归咎于地方的臣僚。这可以作为日后清算的借口、交易的筹码，但不能指望着革除这一批人，就能让地方的府库丰盈起来。
“暂时而言，或许需要寻求商会的帮助。”
更长久的？那不属于我的涉猎范畴。

“我正是如此打算的。”
除却仓廪军饷，以及似云霭般笼罩住神州的战役，西府与王父、远至苦寒北境中的辽人，都应当为身后昔日千里沃壤上裂变的创口有所反应，这些问题，无论算作盛世下的隐疾，或是战争的余毒，都昭示着铁蹄当止，斧钺已锈，再战都将成为拖累。
“军备一事若要长久地解决，尚需要偃兵为义，细细思量，现下并没有去商议、试行的空闲。”

“卫潞国主与王父是嫡亲的兄妹，有这一层关系在，叔父乃至商会，应当明晰这其中的利害。”
这是一笔送到嘴边的人情帐，于齐州，于我，甚至于王父，东京商会没理由拒绝。商人最善于攫取商机，一毫厘的利得都须得计较分明。我嫌汤多油脂，执匙撇了撇，不再啜饮。
“将军已在义军一事上多有劳累，于这事自不能再让您烦心。”

在他的身影消没于门扉外后，我已停箸，副手撤掉餐食，开窗使穿堂风拂散此间使人倦怠的气味。
他身上有武烈公邸世蕴的影子，这使人很难产生什么坏印象，并且利落，知进退，寥寥数次见面，使我对石信的评判已要远超庙堂之上的诸多冠盖公卿。心情尚好，阖上战报，不再多着眼
“叔父应该到了，递贴请他来喝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