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男孩看来也跟KANG TA差不多大，也就十五、六岁。皮肤过于白了，白得犹如磨光的汉白玉，完美无暇。略尖的脸，淡金色的头发自然的从两侧垂到脸旁，颜色柔和地几乎能把月光融化。一只眼睛被发帘盖住了。他不断地运球、投篮。白色的T-SHIRT前后都湿成一片。金发也随着他不停地跳起有动感地上下摆动，似乎被赋予了生命力了一般。 
 KANG TA被他吸引住了。不仅是为了他冷酷的外表，也为他高超的投篮技术，他投篮很准。接球、举起、跳跃、手指拨动，一连串流利的动作完成后，便是篮球入网的声响。 
 “正点！”KANG TA激动之中踢到了铁丝网，立即发出了“哗哗”的声音。 
 “Who？”那男生回过头来，本应接住的球从脚底一蹦一跳地滚开了。 
 KANG TA一惊，但很快又平静下来，他小跑到入口处，伸手接过了滚来的球：“对不起，我不是有意打搅你的。”KANG TA一紧张，竟然说出了一口日文，忘记了这里是美国，是英语的国度。 
 “算了吧，以后注意点儿。”这回轮到KANG TA吃惊了，那男孩说的竟然是标准的日文！和KANG TA说的几乎没有区别。 但却没有KANG TA话中的亲切。那语调冷冷的，甚至有些酷得低沉。 KANG TA不喜欢这语气，但同时又被吸引住了，某种陌名的感觉让他不肯放弃和这个男生说话的机会：“你是日本人？” 
 那男孩瞟了KANG TA一眼，KANG TA不禁愣了一下。天啊！那是什么眼睛，不大但却似乎能够看透一切，好象早已知道这社会最深处的伤痕，所以对什么都冷漠且轻蔑--对他就是如此。 
 “你问我这个干什么？” 
 “没什么，只是觉得你的日文讲的很好！想交个朋友！” KANG TA说着便像往常一样露出那亲切的笑容，使他的脸变的更完美了。 
 男孩上下打量了KANG TA一下，什么也没有回答，表情甚至也没有改变，他转过身，从篮球架下拿出了一个黑蓝白三色形成图案的滑板，飞快地踏上，并从KANG TA身边一跃而过，走远了--头也没回一下。 
 KANG TA猛然反应过来，但那时那男孩已经是在50米外了。 
 “嗨！你的篮球！” 
 那男孩的速度稍微慢了一点，似乎是在考虑是否应该回去拿球。但这并未持续比一分钟多，那男孩加快速度，在拐角处消失了--仍然没有回头。 
 KANG TA下意识地追了两步，但马上停在原地--追是追不上了。他轻轻摸了摸那颗球，表面有些掉漆，总之不新了。 
 KANG TA将球抛起，然后接住，又夹在自行车的后坐上。 
 他看看那球：“总会再见面的。” 
 　 
　 
（二） 
 一辆银色宝马缓缓驶进芝加哥市立中学，许多学生都停下脚步来观望这辆豪华车。 
 “好富有！谁的车？没见过呀！” 
 “可能是新生的吧。” 
 “哎，那不是艾德·贝内特嘛！我在电视里见过他！他很富有！” 
 “对，我也知道！有可能是芝加哥首富！” 
 “他来这儿干嘛？” 
 “……” KANG TA听着车外的议论，不耐烦地将车窗关上：“烦死人了。” 又转过头，一脸委屈地问贝内特：“我一定要上学吗？” 
 “当然。”贝内特将一根刚点燃的烟掐灭了，他发现KANG TA不喜欢这个味道，“不仅仅是为了保证你的学业，而且你可以更多地体验一下美国学生的生活。” 
 KANG TA不情愿地点了点头：“好理由。” 
 “他是KANG TA？”老师亨特夫人赞许地在KANG TA身上扫射一翻，眼睛几乎有点儿不舍得离开，KANG TA感到浑身不自在，不仅仅是因为眼神，她纯正的美国口语让他有点不适应。 
 “是的。他有点娇生惯养，请费心了！” 
 “没问题！”亨特夫人几乎是将KANG TA硬拉到自己身边。 
 KANG TA跟着亨特夫人穿过走廊向教室走去。 亨特夫人兴致勃勃地介绍着市立中学如何如何优秀。但KANG TA才不在乎呢，他最多在这里过上一年就够了。好坏又能怎样。 
 “同学们，这是从日本来的KANG TA，大家欢迎！” 亨特夫人好容易让班中安静下来。 
 “嗨，大家好。我是KANG TA……”KANG TA从容地介绍着自己，英文单词熟练标准地从他嘴中吐出。 


 “哇……”班中女生开始低声尖叫了。 
 “KANG TA，你就坐到那吧。”亨特夫人指着倒数第三排一个空着的位子，而那位即将成为同桌的人正将整个脑袋埋在胳膊中睡着觉。金色的头发将脸全遮住了。 
 KANG TA点点头，从容地走过去，就在他快走到哪里是，那个男孩缓缓地抬起头，睁着一双不大的眼睛，目光停留在KANG TA的黑色眼睛上。 
 两人目光相触，KANG TA倏的停止了脚步。 只见KANG TA的眼睛越睁越大，里面是什么谁也说不清。欣喜？惊诧？生气？不清楚，但激动是真的。 
 “你……你……”KANG TA本来想说“我就知道会再见面”，但怎么也说不出口，“你”了半天，终于说到，“你的篮球在我这儿！” 
 那人眯着惺忪的睡眼--只能看到一只眼睛，迷迷糊糊地说道：“改日还给我，我还想要呢。”没有一丝语气，说完，回过头去，接着睡，也不再搭理KANG TA。 
 但KANG TA并不因为他的冷淡而动怒，只是快步走到座位上，将书包一下甩在桌上，眼睛一刻也没有离开那个男孩歪在桌上睡觉的背影，丝毫没有留意到同学的眼睛都盯在他们俩的身上。 
 十分钟后，数学老师正在黑板上抄着数学题。大多数人是听讲或是看漫画，而那个男孩却仍在睡觉，KANG TA不时瞟一眼他淡金色的头发。一缕金色的阳光从窗外照进，男孩的头发反射出淡淡且柔和的光泽。 
 真漂亮，简直是月光的颜色！不知从何处来了一种陌名的冲动，KANG TA竟伸手轻轻摸了摸那男孩的头发。 
 男孩一下扭过头，用空虚的眼神盯着KANG TA。KANG TA立即收回手，心中充满了歉意。为了转移话题KANG TA勉强地笑了笑：“你叫什么？” 
 男孩没有回答，仍旧盯着KANG TA，动也不动。KANG TA出了一身冷汗，紧张得不知作什么才好。他没有被这样的眼神看过，看得他浑身发毛。 
 “为什么摸我头发？” 
 “因为你头发好看！”KANG TA脱口而出，不加任何掩饰，直白得令他自己都有些不安。 
 男孩怔怔地望了望他，将头转过去了。KANG TA有些失落--竟然不愿意亲口告诉自己他的名字。 
正当KANG TA无奈地去看黑板上的几何图形时，身边传来了一个沉稳且冷漠的声音： “佑赫。张佑赫。” 
 　 
　 （三） 
 KANG TA本以为从那以后他会和佑赫成为不赖的朋友，但佑赫从那以后就没有再理过他。上课不说话，只顾着睡觉，放学谁也不理，只顾着往篮球馆跑。KANG TA叫他，他不是用简单的话打发，便是干脆用那空寂的眼神看着KANG TA却默不作声。三天下来，KANG TA着实受了不少刺激。 所有人都说佑赫又酷又帅，女孩儿们看他的眼神都不太对劲。尤其是他的篮球和眼神，令女生们恨不得喊破嗓子。而那空寂的眸子则是百分之百酷，酷得令人为之疯狂。 而KANG TA不那么想。那是寂寞地求助。佑赫似乎不太相信任何人，也从不理会别人对自己的各种评价，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仿佛看破红尘一般。但这不是佑赫的本性，KANG TA隐约感到，佑赫也有自己的激情，他并不是对任何事物都抱着冷酷的外表，对人也一样，他应该也有亲近的人。 KANG TA想成为那些人中的一员。 
 “佑赫和谁比较好？”KANG TA问一同班女生。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他不缺佑赫这一个朋友。但冥冥之中，他却有一种意愿，他不愿意失去佑赫这个朋友。他们应该是朋友的。他开始行动了，他要证明他--KANG TA是张佑赫理所应当的朋友。 
 “这个……”女生思索着，不时翻起眼睛看一眼KANG TA。 
 天啊！他直想高叫：“要死人了！”之后再冲到洗手间猛呕。 
 “好象没有……什么人。张佑赫是个酷的像明星的人物，没有什么人能和他亲近。通常想和他做朋友的人都会撞壁。” 
 “是嘛……”KANG TA失落地甩了甩头发。 
 “哦！差点忘了他！” 
 “谁？”KANG TA猛然盯着女生，“快说！” 
 “TONY。三班的TONY·安。” 
 “TONY……TONY……，你能带我去找他吗？” 
 “这……”女生似乎有点不乐意，看着KANG TA的眼睛却说不出“抱歉”二字，正在这犹豫不决之时，KANG TA突然乞求般地眨了眨眼睛，眼眶里竟隐约有了泪水在滚来滚去却迟迟不落下。女生马上心软了。 谁能忍心让一个帅哥再自己眼前哭泣而无动于衷呢？ 


 “好吧！我带你去。但只能指一下，其他的我就不管了！” 
 “真的！谢谢！”KANG TA笑得眼睛眯在一起，帅中透露出几分孩子般的可爱。 
 女生看着欣喜若狂的KANG TA，脸上微微泛起一丝红晕：“走吧！” 
 KANG TA连忙点点头，跟在女生后面走去。 
 这时，在KANG TA心里的一个角落里某个声音正在窃笑：“没想到对美国女生也有效，看来是没白练呀！” 



 TONY也有一头蓬松的金色头发，但明显比佑赫的头发更亮更显眼。淡金色因为太亮的缘故几乎有点发白。留的是最流行的韩国头，没有佑赫那么自然，但也有另一种风格的帅。 
 KANG TA一到班门口就见到了TONY 。 
 TONY和佑赫简直是两种人。在走廊上见到他时，他正在教一帮男生跳现代舞。一边跳一边疯狂地大叫大笑。笑的头发混乱地摆动着，潇洒得很，那笑声实在是发自内心，真实的不能再真实了。 
 令KANG TA惊讶的不单是TONY和佑赫性格上的差异，还有TONY一流的舞姿。他自己也学过现代舞，但TONY的 许多动作他根本就作不出来。 和佑赫好的人，果然不一般。 
 “你是TONY？”放学后KANG TA一直在三班门口徘徊，为的就是能把TONY截住。 
 他也很想和TONY交朋友，而且信心十足。因为TONY看着便很好交往的样子，总体来说可以算是面善吧。 
 TONY停住脚，下意识地甩了甩长到耳边的头发：“对呀，你有什么事吗？” 
 “我……”KANG TA不知直接插入正题是否合TONY的口味，刚才的台词也忘得一干二净。 
 猛然，他想起上午在走廊的那一幕：“我想问你几个关于现代舞的问题。” 
 TONY愣住了。看KANG TA一脸正色的样子，他忍不住笑了起来，爽朗的笑声犹如孩子一般：“好呀！没问题！” 
 “哈……”KANG TA也文静地笑了起来。 
 TONY微微皱起眉头看着KANG TA连做了几个动作，一边看一边指挥着：“头向后仰，腿抬高！转一圈半是不是好些呀！不对不对，应该是180度！” 
 KANG TA不断地跳，TONY不断地叫着，而且越喊越投入，最后干脆站到KANG TA的对面随着他一起跳起来。也许是巧合，学校的广播中放着杰克逊的《危险》，两人便不顾一切地跳了起来。 
 
 　 
　 KANG TA其实好久不跳了，爸爸不准许他做这种活动。但为了配合兴致渐高的TONY。KANG TA豁出去做了一个后空翻。 
 “天啊！”他感到天旋地转，立即失去了平衡，一下滑倒在地。 
 “啊……”KANG TA呻吟一声，用手按在脚腕上，努力忍住不让眼泪涌出眼眶。 TONY刚刚为完成这个难度较大的动作在洋洋得意，做着未来的美梦，但却被KANG TA的一声惨叫打破了：“你没事吧！要紧吗？”TONY连忙把KANG TA的袜子拉到脚腕处，“还好没有扭到，只是轻伤！休息休息就好了！”TONY微笑着将KANG TA扶到一边的石台上，还买来了饮料。 
 “给你添麻烦了！”KANG TA一脸歉意地望着身旁猛灌饮料的TONY。 
 TONY一把抹掉流到下巴上的饮料：“少说这话。咱俩都没有错。不过你的现代舞跳得真的很棒！” 
 “差得远！” 
 “什么呀！有前途！”TONY用手拍拍KANG TA的肩，就像对待哥们儿一样。他从心里喜欢这个有点一板一眼的男孩--光凭他的舞蹈，他们也会是朋友。 
 “几点了？”TONY突然问道。 
 “四点。怎么了？” 
 “糟糕！”TONY一把拿过脱掉的一件蓝格衬衫，“佑赫让我四点前去篮球馆训练！去晚了会被殴的！”任何时候TONY都是那么幽默。但此时KANG TA才不管他幽默不幽默呢！他分明听到他提起了佑赫。 “我可以一起去吗？” 
 “你也喜欢篮球？”TONY惊喜地问。 
 “嗯！”KANG TA用力地点点头。这是事实，KANG TA喜欢篮球入网的声音，但这也是爸爸禁止的体育项目--他认为这运动太粗野了。 
 “知音呀！”TONY一把拉过KANG TA就向篮球馆走去， 
 “今天正好我们篮球队要收新队员了，你也参加吧！” 
 “有谁参加？” 
 “我和佑赫反正要参加！对了，你知道一班的张佑赫吗？ 他可是咱们学校今年新生的风云人物。 他跟我最好了！我们俩现在合租了一套房子住在一起。 他这个人表面上对人冷淡，不爱说话，其实和挚友在一起时还蛮可爱的呢！……”TONY讲得滔滔不绝，KANG TA静静地听着。他羡慕TONY，他真的开始羡慕TONY了。 


 不知不觉二人便走到了篮球馆前，TONY舔了一下略干的嘴唇，一脸灿烂地对KANG TA说：“这些事我平日都很少告诉别人的！尤其是佑赫的事，别人问我都不说的。但不知为什么对你说我却说得很轻松。”TONY说着又上下打量了KANG TA一番，似乎希望从他身上找到答案。 
 KANG TA开心地一笑：“也许咱俩有缘吧！” 
 TONY抬起头来直视KANG TA的黑眼睛。这次KANG TA没有不安，TONY 没有张佑赫那般凌厉的眼神，他也直视着TONY。 KANG TA看到了一对棕黑色的眼睛。 
 “你是亚洲人！”KANG TA欣喜地叫到。 
 TONY：“我和佑赫都是韩国人。” 
 “哈--我妈妈也是韩国人！那--你的头发……” 
 “染的。”TONY一点也不含糊。学校不充许学生染头发，但TONY喜欢“逆流而上”，越是被禁止的东西，他越是要去做。再说了，这里是美国，到处都是金发的学生，老师是不会发现的。况且这金发使TONY帅气了不少。 
 “哈哈--怪不得那么亮呢！” 
 TONY抓过KANG TA的手瞅了眼时间：“进去吧！佑赫要着急了！”说着。两人便推开了篮球馆厚重的门板。立刻从里面传来一阵欢呼声--一听便知，女生占了四分之三。TONY和KANG TA立马捂住耳朵，身上的寒毛恨不得都竖起来了。 
 “谋杀呀--”KANG TA强忍着和TONY一起走了进去。 
 球场四周都站满了人。原来今天是有场练习赛，校内几个好手都在。佑赫和TONY都要参加。 人人都赶来观看，人人都被佑赫眩目的篮球技术吸引住了。淡金飘逸的短发、冷酷的眼神、苍白的皮肤、敏捷的反应、熟练的技巧，甚至是他平稳的呼吸都牵动学生们的心弦。每进一球，人群中都会发出一阵“张佑赫”的欢呼声。 
 “这家伙！”TONY微笑地看着佑赫，就像一个哥哥看着好不容易成才的弟弟。（其实佑赫比较大） KANG TA则注意到了TONY欣慰的眼神，他觉得他能够体会到TONY的快乐。 怪哉！ 
 这时，一声尖利的哨声划破了篮球场的上空，无情地将学生们的欢呼声压了下去--上半场结束了。 KANG 

TA和TONY同时瞟了一眼记分牌：“30：30”，平手。 
 “奇怪，怎么会平手呢？有佑赫在呢，队长也在蓝队，那不应该呀……”TONY用手摸着下巴，突然一个人用手狠拍了他一下。 
 “啊！有人陷害！”两人同时回头，TONY还捂着被拍痛的肩膀，一个人正用过大的眼睛看着TONY，一头棕红的头发直到下巴还长出一点，也是和TONY差不多的韩国头，但右眼却被盖得严严实实，不象佑赫那样稀疏。 
 “天啊！好大的眼睛，简直像金鱼！”KANG TA脱口而出，说出来才发现不应该。但似乎为时已晚了。 
 KANG TA看着愣在那里的男生，尴尬地笑笑，一幅狼狈相，等着一顿臭骂从天而降。但什么也没有发生。相反，那男生哈哈大笑：“别人都说我眼睛大得过分，但也不至于像金鱼吧！太惨点儿了！” 
 KANG TA见那男生笑得如此开心，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有了着落。他深呼吸一下，也笑了起来。 
 “TONY，你朋友真有意思！”那男生伸出手拍拍他的肩膀。 
 TONY得意地扬了下眉毛：“那当然！队长，他想加入篮球队，你看可以吗？” 
 那队长一边打量着KANG TA，一边好象喃喃自语似地说：“说过叫我熙俊，别叫我队长！嘿，肌肉还不少！”他正在捏KANG TA的胳膊。 
 “是，熙俊队长！怎么样？可以吗？”TONY装出一幅狡猾+幸灾乐祸的嘴脸。 
 文熙俊只好连连摇头叹气，但又充满信心地看着KANG TA：“来吧！没问题的，名字呢？” 
 “哦，是叫……你叫什么呀？”TONY这时才想起问名字，而刚才一直都是用“你”来代替。 
 KANG TA苦笑两声，真是的，竟然连这事都忘了：“我叫……” 
 “TONY，怎么才来。”一个冷酷且沉稳的声音将KANG TA的话硬逼了回去。只见佑赫脖子上挂着一条湿毛巾，手中握着一听运动饮料正向几人走来。 
 TONY耸耸肩：“我没带表。再说也不知道有比赛。你们才是呢！两个人都在一队，竟然才平手！” 
 文熙俊扭头看了一眼不动声色却冷若冰霜的佑赫，有点儿埋怨地说：“还说呢！这次叫的人数都正好，连候补都没有！我们本来就少你一人，还有一人在半截扭伤脚下场了。三个人能平手不错了！” 


 KANG TA本已走了过去，却被佑赫顺势推倒在近处的地板上。接下来的那一声将他震在原地，一动不动。他直直地却又惊恐地看着佑赫不停地扭动着身子，不断地呻吟大叫着。他傻傻地坐在地板上，连站起的勇气也没有了。 
 突然，房顶的白炽灯刷地照亮了整间屋子，房间的一切尽收眼底。TONY和熙俊站在房间门口。他们有些诧异地看着痛苦尖叫的佑赫和旁边惊恐万分的KANG TA。 TONY毫不犹豫，冲上去一把将佑赫紧紧搂住。他死死地抱住佑赫，却也掩饰不住内心的恐惧。熙俊一手扶着TONY，另一只手也死握着佑赫的左手。 佑赫不再尖叫，但仍然语无伦次地轻声说着，更像一个受到惊吓的孩子。 
 他仍然说的是日文，好在三人都能听懂。 “火……着火了……我不走……不走……在……在元……”两人面面相觑，不知道佑赫口中的“在元”是什么意思。 
 佑赫的呻吟将他俩拉回来，“不要……不……不……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佑赫一直重复着那句话，本已小下来的声音又开始越来越大，最后竟然像发疯一般狂叫起来，那叫声中充满了恐惧，仿佛哭出来一般，以至于使它变的凄厉起来，听得三人毛孔悚然。 “都是我的错！” 
 “佑赫！”TONY终于忍不住叫出来，双手同时更加用力地抱着佑赫。他恐惧了，他害怕再这么下去，他会失去佑赫，失去他最要好的朋友。是佑赫给了他真正的友谊，是佑赫让他头一次全身心地依恋一个朋友。三年的光阴，只要有佑赫在他就有快乐。他不止一次惊恐地发现，佑赫已经是他生活的一个组成，一个必不可少的组成。 他不能没有佑赫。 
 “佑赫，佑赫！是我，我是TONY！没事的，什么都会没事的！我们都在！熙俊在，KANG TA和我都在！什么都会好的！”TONY将佑赫搂得更贴近自己。他几近痛苦地大叫着，一滴滴泪珠挂在眼角，然后伴随着他的喊声流下来，流到下巴上，滴在佑赫苍白的脸颊和淡金的头发上。 
 佑赫安静下来了。也许TONY的体温和有力的手，以及真实的呼喊真的可以抚慰他。屋子里静多了，只有佑赫沉重的喘息和TONY哽咽的声音。 
 KANG TA坐在原地，怔怔地看完这发生的一系列事情。他恐惧地看着蜷缩在TONY怀里的佑赫。淡金色的头发被汗水打湿了，凌乱地粘在额头上。苍白的手脚从宽大的白色睡衣裤中伸出来，甚至还在微微颤抖着，全然没了白天的潇洒，倒显得瘦弱。 
 KANG TA几乎不敢相信，他是佑赫吗？那个冷酷强硬的男生不该是这样的。“火；都是我的错；”这些字眼在KANG TA心中跳动着，它们使他联想到了火红的夕阳、脚下的礁石、清爽的海风和人人胸前闪动的信物。 火灾--四年前的火灾！ KANG TA猛然意识到，这是四年前的佑赫，是那个在烈火中生还却惊恐不安的爱哭的孩子！ 他想起昨天在沙滩上的情景，佑赫讲述火灾时的脸色和传来寒气的手都清晰地呈现出来，如此真实。他眼望此刻孱弱的佑赫，无论如何也不愿相信在他坚强的外表下还有这样强烈的一面。他更恐惧了，他感到自己和别人的渺小。KANG TA终于承受不住了，身子颤抖地流下泪来。 
 熙俊走过去楼住KANG TA，默默的。KANG TA无声地流着泪，头顺从地搭在熙俊的肩上，泪水将他的睡衣浸湿了。 
 佑赫倒在TONY的怀里。不再吵闹，只是含糊不清地说着一些语句： “妈妈……别走…… 爸爸……不想去美国……没有在元…… 爸爸……” 这一句停顿地特别长，似乎预兆着什么。 只听几个字微弱却清楚地缓缓吐出。 “……为什么娶TONY的妈妈……” 
熙俊和KANG TA的目光都直射TONY，他们见到的是一张因愕然而惨白的脸，胸前刻有“D”的链坠无力地晃着。而佑赫可能是倦了，已经又沉沉睡着了。 熙俊确信他看到一颗泪珠从TONY的脸旁滑落到了佑赫的额头。 
 　 
（七） 
 佑赫一醒来便发现屋中多了两个人。 TONY和熙俊不知什么时候抱着被子迁移进来了。而KANG TA则被二人可怜地夹在中间充当三明治的精华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