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燕妮忆李小龙(上)

林燕妮追忆巨星李小龙 称其14岁就失去了童贞
我们只当李小龙是银幕上的不死英雄，林燕妮却告诉我们一个更真实的李小龙。
李小龙去世已经35个年头了，今天（7月20日）是他辞世35周年纪念日，让我们纪念一下这位中华之子吧。我们只把李小龙当成英雄崇拜，却很少知道他电影和功夫之外的另一面。幸运的是，我们《南都大牌档》的主持林燕妮小姐，不仅曾是李小龙的嫂子，更是李小龙的好朋友。她会告诉我们一个，完全不同于银幕形象的李小龙。
从来不觉得我是李小龙的大嫂。一来他比我大，二来他做了我好些年朋友，我才嫁给他的哥哥李忠琛。我所认识的完全不是巨星李小龙，而是个桀骜不驯，奋斗不懈的人，心地极其善良爱打抱不平。初识他时，我完全不晓得他做过童星，《人海孤鸿》也是他死后才在电视上看到的。我认为那是他演得最好的片子。我认识李小龙之时，他是什么也没有的。在西雅图，他住在一家叫RubyChow的中国餐馆后面的一个小房间，天井那儿，有个木人椿。他就那么一拳一拳打过去，关节竟然不痛的。


他连车子都没有，口袋里的钱也很有限。他带我去逛街，吃饭，看电影，两人很聊得来。当然他所说的要比我多上一百倍。怪不得他死后所出版的书，我都似乎看过似的。想想，那些不正是他天天向我说的东西吗？
我去西雅图华盛顿大学念暑期班，他的哥哥李忠琛叫他照顾我。我并非独个去的，本来亦没打算去西雅图。去了，因为妈妈的好友的一子二女打算暑假去西雅图，那我便跟他们一起去，共租房子住。妈妈放心，他们三个都是虔诚的基督徒。
刚定居了，一个下午，有人敲门。忘了是谁开门的，那人探头进来眼睛一溜，便自我介绍叫做Bruce Lee，坐了一会儿便带我出外。
他几乎是没有陌生感那种概念的，一见便开玩笑：“我一直在猜，我哥哥的女朋友到底是什么模样的呢？我想，如果她长得很丑的话，我便会马上飞奔。你还可以。”我心里想：“我当然可以，你很英俊吗？”那时的李小龙，脸上长满了青春痘，连背后都有，劲爆疮。
他很不喜欢回到RubyChow那儿，跟我溜着溜着的，不是讲笑话便是谈武术。走过路边的大树，他便一脚朝天地往叶子踢去。他给我解释：“踢破木板小儿科啦。木板本身是硬的，还有人拿着不会动。你看叶子多么柔软飘摇，如果我能把它踢下来才算厉害。”他就是那样边说边踢。吃馆子，我记得他是喜欢洋葱炒牛肉。


林燕妮忆李小龙(下)

小龙打电话来扮的人物可多了，一时满口台山口音扮台山伯，一时扮他的朋友替他传话，每次我都被他骗倒。
     复活节是个长假期，小龙希望我到西雅图跟他见面。他坦荡荡地说：“我只够钱给你买一程机票，你自己付另一程的好不好？”没问题，我便飞去了。
     他说过来接机的，怎知到了西雅图机场不见他的人影，站了整个小时也不见人。我知道他搬了家，打电话去却无人接听，很是旁徨，更加生气。我离开了机场找谁去啊？
     忽然灵机一触，想起他日本好友的电话号码，那便打去超级市场。他的朋友说：“你来超级市场吧，我给你找他。”
     到了超级市场，那天杀的仍未见人。我问他的朋友：“Bruce在哪儿？”他的朋友很肯定地说：“他快到了，等一会儿吧。”看他的模样，他是知道他在哪儿的，从收到我电话那一刻便知道了。
     想起他跟我看电影忘了接机事件，多少猜得到是怎么一回事，简直无名火起。半个小时后，小龙带着灿烂的笑容来了。我的脸？不用形容都应是甚有不满之色的了。他开车带我去他的新居，那不是一层楼，而是个颇宽敞的车房。前铺后居，前面授徒，后面居住。
     走进他的睡房，瞥见一角有个女人用的圆形针线盒，一磅生日蛋糕那么大。
     “这不是你的吧？”我问。“可能是朋友留下的。”他答道。 

   他亦快要回西雅图了。在港一点眉目都没有，我完全不明白为什么电影公司不要他。不过，我坚信有朝一日他会成功。
     小龙离港没几天，我便收到一封信，他用中文写了一首诗：海和月亮。在旧金山机场寄出的，倒不错。
     八月底，我亦要回美注册了。美国大学的暑假很长，从五月中至八月底，我仍未知自己住在哪儿。宿舍不够，早满了。我们习惯了在校园告示板找同学和业主钉上去的合租和招租电话号码。若是合伙租屋，同住的女生未必是相识的。我们过的是小吉卜赛人生活。
     选课选教授亦是手快有手慢无，只限一天。那种训练是好的，让十几岁的人学懂独立思想及独立行动。
     住下了，也上课了，一切如常。
     有一天黄昏接到小龙的电话：“我结婚了。”对此我并不感意外，只问：“跟谁？”是莲达，她有孕了。
     “哗，我让她的妈妈骂得我！I‘llseetoityouputherthroughcollege……”
     “那你乖乖地做个好丈夫吧。”我说。
     “这话不中听。”他抗议。
     “好吧，那玩得开心点！”我说。
     “这才像话。”他在嘻嘻地笑。
     我没什么感想，那时仍是十几岁，结婚这名堂有如外星不知名物体。
     老友结婚了，我没有高兴或不高兴。想不到他和莲达果然信守一生。
     有了家庭，李小龙在西雅图仍以授徒为生。农历年到了，成嫂给我们每人派一封利是，每封二十美元。她把小龙那封给了我代交，因为他不在旧金山。
     通电话时，我告诉他有封利是在我这儿。
     他说：“交给我。”
     我说：“不交又怎样？”
     他说：“那我告诉成嫂你吞没了我的利是。”
     我寄了给他。二十美元对他都是一回事，想他手头并不宽裕。
     不久他到了伯克莱附近的渥克兰区，住在一位叫做占士•李夫妇的家里。占士也是习拳的。夫妇两人挺好，我上过他们家。
     有一回不晓得为什么我需要在他们家洗个莲蓬浴。洗好了，衣服也穿好了，小龙进来一看，没好气地说：“怎么你把人家的浴室洒了一地的水？这样不好的。”


他边说边拿了块布抹浴室地板，忙了好一会，没叫我抹。你相信李小龙会替人抹地吗？他会的。在香港的家，我没留心过洗完澡地上有没有溅水，要抹都有佣人抹的。小龙是第一个提醒我这回事的人，那回害他得替我抹地，真的很过意不去。
     过了一些时候，小龙仍住在占士家，我不晓他在那儿干什么。有时他们也会到伯克莱看我。
     我们有一个大ball，我请他和占士都来，他俩很高兴地答应了。
     是夜，我和我的男伴都打扮得漂漂亮亮的。不光是我们，其他人也一样。
     小龙跟占士穿着平常衣服来了，有点格格不入。我忘了告诉他们要穿什么，他俩亦觉得有点尴尬。
     小龙徘徊了大约半个小时，没叫我跳舞，而是跟我说：“我不知道你有男伴的，我还以为你叫我来是……我不留下了，我走了。”
     我没有阻止他，阻止什么呢？我不能丢下男伴不理单去招呼他。看着他郁郁而去，我心里很难受。
     难受了不久，玩起来便什么都忘掉了，男同学多着呢。回家后想起，我根本不应该叫他来。我不晓得他所想的跟我所想的不一样。他是要做注意力中心的，而我只是想邀他来一同玩玩而已。
     那让我想起了上次他回港的一件事。爸妈带了我和小龙到香港乡村俱乐部晚膳。天色尚未昏暗，他瞥见嫁给了大律师的前女星白露明。他说：“我们一起拍过戏的，她一定认得我。但硬生生地跑过去打招呼似乎有点莽撞。”
     我跟小龙在临海的大草坪上散步，走了不久，对面慢慢走过来的正好是白露明。小龙欢欣地准备打招呼，但白露明却直行直过没看他一眼。
也许她真的没看到他，但小龙心中总不是味儿。当然，如果那晚他已是名震四方的李小龙，便盲人都留意到他了。
     他的路真的孤独难走，多少冷落多少挫折，磨得他心都淌血了。但他从没放弃过，从没懒惰过。
     一个追梦的青年人，在困局中左右都无法突围。除了忠实的友谊之外，我还能给他什么？
     不久之后，怀孕的莲达也南下了，夫妇俩寄居在占士家里。我无法想像寄人篱下的感受，但那影响不了小龙的雄心壮志。我们很少见面，但会通电话。他在任何环境之下都没试过壮志消沉。那些是很困难的岁月，我佩服他的不屈不挠。
     有一天他打电话给我，告诉我占士的妻子癌症去世了。我见过占士的妻子，当时她很健康，样子也很悦目，怎会那样就走了？
     我问小龙：“她走得安详吗？”他说：“唔，不。总之很难看，别叫我形容，我不想说。”
     日子过得快到我赶不及看日历。似乎刚撕下这月份那一张，新的月份露脸不久那月又过去了；再撕下时下一个月是已过了几天。
     李国豪出生了，小龙寄来了一帧他拉着国豪的小手学站的照片。他当了爸爸啦，十分开心。
     之后的事我不写了，自然会有很多人写的。我只是把李小龙最真的面目写出来。
Solong！MyHuckleberryFinn.


   
   原来是我在十几岁时常常听他说的，例如：“在这样和那样之间存在一个空间，这个空间并不是什么，亦不与什么敌对，但所有形式的事情都是从这个虚空衍生，能够认识到这个虚空的人，便会有无穷的力量和对万事万物的爱。”（《李小龙截拳道》）
     很多人会问：“假如李小龙仍然在生，他能接受会有比他更年轻更红的武打明星吗？”我的感觉是，这个问题不会存在。如果他不死的话，他的哲学成就会比他的武术成就更大，这应是大家对小龙的新看法。纵使没有武打明星可以跟他相提并论，到了某个地步，他根本会全然转入哲学，他会享受出书和讲学，他会是个很出色的老师，因为他有很强的个人魅力，那种魅力，比他的武术光芒要浩大很多。
     回想，初认识他时，以他二十多岁的年纪，已是个相当成熟的思想家了，而他耀目的武术令人忽略了这一面。  

别惊奇他用中文写，他虽然少用中文，但也不是写不来，他从来不是自诩不会说中文的人，中国的文化和哲学，给了他很大的影响。李小龙神话之所以形成，根源在于他对自己生为中国人的骄傲。
     李小龙的母亲是中西混血儿，说得一口流利的英语，给家人写信，也是用英文的，也许因为他的父亲李海泉是粤剧名伶，他自幼便听惯听熟了粤曲词句，有些早已不自觉地印在脑海里了。
     也不知几时他读过了纳兰词首段的“此夜海上月如银，天上人间情一诺”和“眼底风光留不住”，都出于清初第一大词人纳兰性德之手。
     源出何处并不要紧，主要的是他赤诚地表达了自己的内心，李小龙不是文学家，在运用他记得的字句和他自己的字句当中，他的真情流露会令人惆怅泪垂。
     李小龙写诗时，却每每感伤无限，用英文写的也一样。
     李小龙写武术时，多用励志句子，但当写诗时，却每每感伤无限，用英文写的也一样。还有一首英文诗，以下我作了个中文意译，但远远不及原文感人肺腑。
    

别离
     雨，
     乌云，
     落花，
     黯月，
     忽忽群鸟飞散……
     寂寂秋天已临，别离之时已到，
     纵已千言万语，我们尚未
     抵达感情终归处，
     这回必是别离久，
     何时，啊！何时
     我们再能相伴走，
     手牵着手，
     你和我？
     好时光可能永远不再，
     一瞬间……别离已了，
     美丽的玫瑰死了，
     但她的余香不散，
     当白日若短沉夜苦长，
     请让我留给你这首诗，
     让它当寂寥的世界占有着你，
     恢忧侵蚀着你；
     请记着，请记着，
     我的思念常常都是你。
     我们在一起的时光犹如甜美的梦，
     太甜美了。甜美得太苦涩了，
     醒觉只可能在天国乐园。
     如今你快像梦一般消失了，
     我们只能在梦中偶然相遇。
     心爱的，请到我梦中来，
     那么，我们才有可能在青葱土地上重度我们的一生。
     说三生，盼它生，难道真是语语成谶吗？
魂飘何处没人知道，但为了内地大批的李小龙迷，我特别把资料整理一下。虽然今天是复活节，但小龙不会复活的了，留下的是他的截拳道，和他最是以身为中国人为荣的护华精神。

回复：24楼
是，李小龙我们永远怀念。欢迎你回来顶贴，O(∩_∩)O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