夙瑶心中对玄霄仍有隙,倒不是珍惜自己,怕被这师弟一出手锉骨扬灰。只是……今日玄霄目光隐隐盯着白小年,让她心中吊起了十五个水桶。她上前,仍将白小年护在身后,逼视这师弟一眼。捏了个诀,疾声道:“琼轮光辉,全盈不亏。玄景澄澈,神牖启扉。中有高尊,琼冠羽衣。愿降灵气,赴我归期。”语毕,玄镜镜面微微起了波澜,雪白镜面渐渐发乌,翻滚如密云,浓密妖气袭出,压得夙瑶也退了半步。一丝丝微甜裹着腥臭——是这妖物的味道。镜中绘着一副修罗场。但见,赵元佑砍死了他爹八个小妾,削下了头盖骨正饮酒呢;他那母亲正在侍奉他爹,一抬头却是将他爹那耳朵咬将一只下来蘸着自己腹中鲜血吃得有滋有味;家丁侍女们数人同时交媾,那家丁拿了白玉杵将侍女捅成了对穿,然后笑嘻嘻搓了根麻绳绑个套儿自己将自己吊死了,舌头都伸出一截来了还笑呢……
镜中景色惨不忍睹,夙瑶心头一阵积恶,不得不念了一声道号:无量天尊。幸而白小年这般没法力的孩子什么也瞧不见,恐他见着也要吓个半死。白小年倒是奇了半天,就见这道姑看着圆盘子脸上表情阴晴不定,可这盘子白生生的什么也没有。他们仙人的事情我看我是搞不懂了。白小年暗自叹息。
“看清了?”玄霄出手如电,掐着白小年的脖子就提了起来:“竖子,与妖为伍……”夙瑶忙伸手按住玄霄,急道:“玄霄住手!”心头又一阵发恶,却是想起昨夜梦中,玄霄便是这样一手将怀字辈徒儿一个个扼死,心中更是大骇。急急喊出声来:“他刚死了姐姐!你如何下得去手?!”
这一声喊倒使玄霄松开了手,他侧目睨着面前女子,眼中忽然赤光大盛,又一刻恢复如常。“妇人之仁。多年不见,你竟这般自毁自伤,哼。”他一撒手,被他捏得差点儿断气的白小年就跌进了夙瑶怀里。
夙瑶忙伸手探了白小年鼻息,见他只是被玄霄扼昏了过去,心头一块大石终于放了下来。只是刹那间有丝丝甜香泄入了夙瑶鼻息,夙瑶心念一转,又念及先前白小年说的那句“你到底怎么教训他们了?”忽长身而起,直直盯着玄镜看去——月华如水,那身着琼华道袍,将府中一个个疯癫之人脑袋斩去了的,不是自己又是谁?
夙瑶心下大恸,咬牙道:“不除这妖孽枉为修道人!”玄霄却轻叩指节,将玄镜之术抹了去,转身欲走。
“你到何处去?”
“自找一处清静地……”话未说完便被夙瑶打断,“方才那股恶气哪里去了?现在却又一副风月自在世事无干的模样,欺负谁呢?!”
“这妖怪昨夜散发的恶臭半个临安都闻到了,你当时在做什么呢,师姊?”他说的云淡风轻,却独独加重了“师姊”二字,噎的夙瑶一句话也说不出。未等夙瑶说话,他又接上:“别忘了,吾现下已入魔道。”
他旋身就走,只留夙瑶一人怔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