律横：平平无奇的一天，从听下属汇报进展开始
宪昊：房间里有人，想等等再进去，等了半天人还没出来，被路过了几次的巡逻人员看得发毛，硬着头皮敲门
律横：叫停了下属们的辩论赛，让人进来，问宪昊你什么事？
宪昊：屋里基本都是老熟人，打了圈招呼，笑嘻嘻，我没什么事啊。
律横：没事就和他们一块儿出去。下属一听，赶紧跑路。
宪昊：还是有那么点小事，修园林那个项目进入尾声了，想来问问款子什么时候打？
律横：银子不是早拨了吗，这事我有印象。
宪昊：递上明细小纸条，弱弱表示，拨的是园林基础施工费，但上回又听取了一圈王公大佬们的意见，最后不是说从江南进几块太湖石放在湖中央嘛，运费我们自掏了，但这石头着实不便宜。
律横：看了几眼小纸条，压在一堆公文底下，公事公办道，凡事等粮饷清了之后再说。你还有什么事？
宪昊：啊，那粮饷什么时候能清？这几块石头搁我们那儿，就像搁了堆火药一样……看了眼横酱脸色，表示，那当然还是粮饷最重要，那我本月下旬再来问问。

【病来如山倒，病去无有期，不过月余，氅衣之下形销骨立。案上折本堆叠，都是经日攒下的未决事。从内室步出，秋风已淡去一室药苦，而几位僚属脸上仍不显霁色，阖室寂然肃立，见状，出言缓和道】
都怎么了，染疾的又不是你们，脸色那么差。
【说罢入座，抽签似地顺手取过一例。粗略过目，夹页批注了几句总概，大意为州府银饷明细校对，对此类事心中有底，大数与所报相去不远，再往后条条列列读来费眼，抬目视下，经手之人恰站在最末位，有些不耐】
我这病不过人，往前来。

【不过例行问了句诸位如何考量，如投火入薪，引案前群儒针锋，自古文人相轻，同为笔帖式，鸿毛之争渐而演化为一场拔剑论功。】
【户部数载，几度浮沉，初时历经诸事皆难，抱令守律不晓变通之术，也得罪过不少人，但秉公恪职本是在 | 朝立身之本，持正凛然无可非议，现溯往昔终不言悔。然而过刚易折，与人相处久之亦觉不必如此。】
【属僚显然无此自觉，也许是各为其谋，另有考量。直至闻见门前有客，打断已离题的争絮，从容问来人】
你来做什么？

【少时伴读几年，在场列位都心知肚明，因而也无人为他唐突叩门而显露诧异。其人读书时精于课业，受偏爱于夫子，现此时迈进这道门槛，与片刻前仍面红耳赤相争的众人交游，亦能如臂使指。】
【借此间隙挥毫书下评注，终了这桩无休相持。但不信他所言，无事不登三宝殿，停笔后指着门上贴的抱恙谢客几字回敬】
既然无事，那便与大人们一同出去吧，带上门。

【言下有送客之意，满屋人当即意会，纷纷请辞告退，走个干净。少顷，门又被严丝合缝地阖上，在此之前，有一缕昼光落在庭前，尺树寸泓，虫鸣鸟吟，屋头是个难得的大晴日。】
【钵中涤笔，重铺宣纸，提腕搅弄着一汪墨色珠网，若有所思】
这园子建了能有三年吧。
【话中留有余地，应还不止三载，原本就是个王府，稍作翻修便可启用，至于后来的填湖移木，易换锦绣，又是工部另一套说辞。因这些繁复枝节，对此事存有印象，只是时日久远需想一想，直至将笔洗净，搁木架上沥干，方又启口】
去岁关账前的最后一日，你们侍郎亲来结的款，这我还记得。

【这贝勒府中的花木扶疏，移步观景无一不熟，梁上的木取自何处都还是我录的文书，又焉能不熟，故而时而负手，时而掸袖，故作赏景，实为下下之策】
【自觉不过犹豫片刻，见府上侍卫巡过来回，频频愕然侧目，恐是若非念在我与贝勒爷过从甚密，便将这形迹可疑的人叉出府去也】
【轻咳数声，房中不知禀着什么要事，全然无人理会门外这一点无聊声响，顶着府中侍卫灼灼窥视，迎难而上，扣响了门扉】

【若当大司徒是财神爷，其座下小吏，便也都当是散财童子，举凡修浚，缮葺的工部事总少不得同他们手上的银钱打交道】
【这一屋子没什么生面，个顶个的心明眼亮，晓得我有陪贝勒爷读书的旧谊，很是识趣，倒也未免太过识趣，拱手寒暄一圈，便叫他们让到了贝勒爷身前】
【这催款总不是什么得意事，借着方才的言笑嘻怡，涎脸笑说】
倒也没什么事。

【打从昔年算起，这贝勒爷便是天道酬勤第一号的人物，更是天字第一号的顽固不化，可惜近年来又添了身子骨不济的毛病，那寡情少欲的面上，叫病势一过，颇显得有几分青面獠牙的意味】
【这帮黠胥一搭眼，逐日追风的一溜烟退了个干净，摸了摸鼻梁，觑了他那面色，沉吟道】
咳，还是有那么一桩……不过算不得什么大事。就是昌平的那个园子，眼瞧着就要修完了。这款子……是不是也该清一清？

【素知他做事仰观俯察，远比旁人更利析秋毫，于马蹄袖下递上一纸明细】
侍郎大人领的只是修园子的钱。这不是……几位王公大人研讨一番，觉着湖中太空旷，须得添些什么。最后定了从江宁运几块太湖石来。
【言尽于此，怡声下气的同他分辨】
这本就是急传来的，旁的倒罢，这几块太湖石皆是面面玲珑的上品，着实是行财不菲啊。

【其诉述也诚挚自肺腑，仿佛真有什么当世疾苦，人情世态如钱财贩赊，借了需还，他既在当下开口，想必是算过其中利害，将向日鞍前马后的恩义再抹平一层】
要喝杯茶么？
【实则是自觉口渴，杯里温过白水，勉强能入口，病中尝不出好坏，这一壶从南国汲来、辗转送进府中的山泉，同后院井里打的也无甚区别，当真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事有缓急，如今称得上急的就一桩，其余都得缓缓。
【将那张誊满细目的纸页卷一折，收入公文底层，口中秉正】
待粮饷清了再提吧。

【于旁人处，提用一番同贝勒爷的旧谊，少说也当有两分薄面，真到了贝勒爷本尊跟前，这薄面就成了薄如蝉翼的玩意，没半分用处，听来便知没戏，皱眉同他比了个数】
嘶…那这粮饷何时能清啊？这几块石头如今在园子里，那就是这个数日日晒着大人们的心肝呢，比火药还……
【一言未尽，见他面色更青，机警的住了嘴，嬉笑着一拱手】
不过自然是粮饷最要紧，我们再等些日子就是。
【又挨了几计不豫的眼色，闲嗑两句，被人撵着告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