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时常想,和罗曼是什么时候认识的。在坏女生欺负自己,还是在十三中念书的第一天。她记不起,不是华年抛弃了她,也不是她为华年而憔悴了。
童年。罗曼叫她的名字。
嗯?
如果蔚坻菽要你和他走,你就去吧。因为我,心有缺口。
童年接到罗曼的电话,他准备去外地一些日子。问她需要什么东西。
“我要炒年糕啊。要淋热热的酱。”
“笨蛋,那种东西拿回来就会冷的。”
“那算了,祝你一路平安喽。”
童年从包里翻出生日那天买的手办,搪瓷猫,她用指尖抵着它。是给蔚坻菽的。毛绒玩具是给杨沛沛的。手链是给罗曼的。指尖的弧划出成长高高低低的经纬。
她摸索着一个个玩具,仿佛摩挲着他们一同走来的日子。如果要走,用什么样的方法送出礼呢?童年想。
童年想。是什么让他们在一起。
彼此都不是出众的人,又或者有出众的,那也绝对不是她。平凡地吃尽凡世的烟尘,一点也不像脱俗的女子。只是背着包的背很瘦弱罢了。
也许能见就是缘分。
杨沛沛曾经写过一篇作文被酷爱婉约派的语文老师赞赏,为此她还曾经放厥词说以后靠摇笔杆吃饭。她用尽了从人间词话里淘来的词,风花雪月被老师引据为经。然而童年记得,那篇被贴在公告栏上的文章,说人生不过惊鸿大梦一场,记不住的食物能铺天盖地淹没一个人的世界。然而你看那路上行色匆匆的人们,谁没有过一个在意的故事,谁没有过一个在意的人。
是吧。
16岁街角的告白,童年问蔚坻菽,你为什么对我说。
男生红了脸,白天才说,还你那根冰棍的人情啊。
这是少年心性,不曾长大也便不为此而可悲。我们因为最纯粹的感情而走到一起,但是,童年如今笑了,这不是爱情啊。
是了,十五岁与杨沛沛走在路上,把最后一块蛋糕分给自己吃的女生,别过头去说,以后我有的你也有的女生是爱笑的。
十六岁街角的少年红着脸告白,不为别的只为曾经两块钱的冰棍。
十四岁的你,在傍晚闯进来。想要做救人的英雄,留给女孩的,只是男孩有些太瘦的影。
果不如它,他们都是爱笑的。
蔚坻菽在机场的那天,童年终究没有去。她发与他短信,告诉他要一路平安。
蔚坻菽回:“我迟早带给你一车的迪斯尼米老鼠。”
“不,我要一车的双子冰棍。”
杨沛沛打电话来骂她:“干吗,这么好的钻石王老五就被你放了?”
“我是给你留机会。”
“去你的,我才不吃回头草呢。”
罗曼在傍晚时分才打来电话,他带了她要的年糕:“在么,我在火车站。”
“我去接你。”
却没想到半路下了很大的雨,童年躲在站边的快餐店里,看着淅沥沥的雨才恍然想起。第一次与罗曼见面,应该是比自己预想要早许多。也许是在十年前,自己与父母最后一次见面,被丢弃在人流涌动的火车站。那时也许看到他,被他一个碰肩。
童年没有带伞就冲出去,在出站口往里看着,人太多,多到认不清任何人的眉眼。童年有点慌张,往里挤时被谁碰了一下。
“喏,你要的年糕。”
来者把保温盒贴在童年的脸上,眉眼突然从模糊到清晰。这一过程实在久远,也许有长长十年。
“还是热的,”罗曼把盖打开,“香么?”
“笨蛋,打开干什么,又不能在这里吃。”童年往外冲着,罗曼突然脱下外套,盖在她和自己的头上。
“走吧。”
他们消失在雨幕中,脚印溅起的水花零零总总。雨水冲刷了来时的路,都是太平凡的人,也拥有只能太平凡的幸福。
足矣。
不能用一生倾听那么多灵魂,于是抓住你了,便是你了。
若你心有缺口,那我只成为它的补与。
仲春至初夏,熟红向紫之时,流萤与花火白驹过隙,无尽的星辰飏飏洒落。而我所幸,十年光阴,付之于你。
——————童年。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