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烽火狼烟
21.1、积重难返成症结
公元1942年初冬，孙宗孔父亲孙逢寅去世，下六村头目坚决反对参加吊唁，比等陈嘎红、土嘎普老三态度更明确。上、下六村的矛盾是历史沉积所致。可谓：“滴水穿石非一日之功，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由于世界反法西斯和中国抗日战争白热化，全国和地方顾不上手足相残。
公元1945年，抗日战争取得胜利。全国又一次陷入新的内战，六村不甘落后，上、下六村也陷进了不可自拔的、武装械斗的泥潭。
在《绿春史话·民国轶事》、《沧桑一世常福百年·家丁生涯》讲得很详细。

21.2、山雨欲来风满楼
河东娘鲁片村是洒马的“插花”地，张姓有七个弟兄。凭据洒马杨氏势力，与比等陈嘎红公开抗衡。
孙宗孔指使脚堂村仁鲁，伏击陈嘎红失败。
比等鸟波村寨倮欧达青力大无穷，想与陈嘎红分庭抗礼，结果被陈嘎红聚集族人毒打。
陈嘎红强迫倮欧达青去杀害脚堂仁鲁。仁鲁被达青杀害。
公元1945年1月，孙宗孔收买河东牛巩村何咀简谋杀陈嘎红获得成功。这些内容在“义久历史·一代枭雄陈嘎红”里讲的很详细。
公元1945年冬，骑马坝保长范美宗谋杀世袭土官范国宾，然后公开杀害其全部家人。在《绿春县文史资料选辑（第一辑）·骑马坝保长范美宗的暴行》讲得很详细。
公元1945年抗战胜利，然后全国陷入全面内战。六村这个小旮旯也紧跟国内形势，上演同室操戈的悲剧。

21.3、马吉升点燃火索
公元1945年（民国三十四年）春，元江县民政科科长马吉升来到六村催缴赋税，要求同时缴纳大兴镇和骑马乡的两个乡镇份额。孙宗孔却认为大兴镇和骑马乡本来就是原第九区所解析，土地和人口都没有变化，只应该缴纳一个区的赋税份额。对此，马吉升大发雷霆。
马吉升直接跑去下六村，挑拨上、下六村的关系。鼓动下六村头目脱离孙宗孔的控制，自行推选乡长人选。
早就满腹怨愤的下六村头目，经马吉升火上加油、煽风点火，燃起了熊熊烈火，决心武装抗拒上六村孙宗孔。于是就扣留了孙宗孔派驻在下六村的代表孙老三；并推选范明亮为骑马乡乡长，治所设在纳卡。
为此，孙宗孔上书元江县政府，说明自己是被正式委任的骑马乡乡长，管理下六村是职责范围。可是，县长余其勋却不予理睬，并从中得到双方的好处。事态继续恶化，终于酿成了历史上规模最大的上、下六村武装械斗。
所以说，民政科长马吉升点燃了导火索；元江县长余其勋隔岸观火，甚至抱薪救火。如此国政，六村处于累卵之危，百姓面临倒悬之灾。

21.4、下六村损兵折将
孙宗孔意图征服下六村，积极扩军备战。并按当地哈尼族习俗，请摩批白沙普做了一系列宗教仪式。
公元1945年，精心选定阴历属龙日。寒风萧萧、乌云滚滚，在苦么山上刚完成仪式，落日反光。白沙普激动地大呼：“成功了，大吉大利。”于是孙宗孔七弟孙鸿祥率领50人武装朝下六村进发。
孙鸿祥兵马没有受到阻力，顺利地到达了鸟波村寨脚的平地“克里等翁”，然后停下来。那时东、西方向往来的大路就在杯等、鸟波村寨下方。
杯等村子的核心人物是陈嘎红的侄子陈黑普，鸟波村子核心人物是陈嘎红的儿子陈黑者。兄弟俩决心武装抗拒孙氏势力的入侵。
上六村兵马驻扎在“克里等翁”，杯等人在鸟波村子，互相高声喊话对答。上六村意思是要杯等人放弃抵抗和缴械投降；杯等人意思是要孙氏折回去，或者从大路通过，井水不犯河水。开始是对话，后来就吵骂起来。话不投机，鸟波人就撤到西面的杯等村子。上六村李松林中队住进鸟波村子陈嘎红家里，孙鸿祥主力军依然驻守“克里等翁”要塞。
杯等人和李松林人马就在杯等和鸟波隔着一条箐沟僵持，互相辱骂，有时还放冷枪吓唬对方。
孙宗孔又派白伟才和高二两个分队占领河东杯等对岸的者俄村寨。
下六村土嘎村的普老三溯河流而上，来到者俄河坝堵卡。普老三在河坝，杯等陈氏兄弟在山上，遥相呼应。
住进鸟波的第三天夜间，下六村武装偷袭了住在鸟波的李松林中队，遭到孙、李联军反击，战斗到天亮，下六村战死1人，撤退时放火烧毁了鸟波村子房屋。
上六村驻扎者俄的人马。屠宰了一头肥猪，分一部分猪肉要送来杯等村寨。来到者俄河坝时，被普老三发现而抓捕。
听到枪声后，李松林和高二赶来河边驰援，与普老三遭遇而展开枪战。普老三被高二兵丁击伤腿部，滚进水中准备逃跑；不料被白伟才部的陈普折击毙，听说是手榴弹扔进水里炸死的，水花冲天，满河都飘着死鱼。下六村兵丁见头目阵亡，只好从河里潜水下逃亡。
孙部割下普老三头颅送到上六村，孙宗孔命人挂在街心花园“巴努波昂洞”树上示众。
陈黑普和陈黑者两弟兄获知普老三阵亡，只好放弃杯等村子，撤退到义久的曼洛村。数日后，孙鸿祥便发兵攻打曼洛。
虎父无犬子，陈黑者和陈黑普两弟兄骁勇善战，再加上漫洛是义久的根基，以极少的人员、简陋的武器和乌合之众，居然击退装备精良、训练有素的原“边防抗日游击第六壮丁大队”。
陈黑者和陈黑普两弟兄毕竟年轻，见的世面又不多，远远不能和他父辈陈嘎红相提并论。被一时的胜利冲昏头脑，居然跑出去欢呼雀跃：“东仰阿克！怎么那么怕死？”悲剧发生了，陈黑者和陈黑普完全暴露在危险地带，被一阵冷枪所暗算，双双饮弹身亡。陈黑普才是一个孩子的父亲；陈黑者还不到二十岁，连成家立业都还不会考虑。
普老三、陈黑者和陈黑普的阵亡，下六村几乎丧失战斗力，上、下六村大门被彻底攻破，孙世武装长驱直入。上六村何万兴驻守义久曼洛村，李松林进驻河西龙土村。
破瓦是义久地区最后的村寨，也是进入下六村四大寨之前最后一道门槛，人口众多、粮食充足。因此，必然引来兵灾之祸。上六村孙氏决心拔出这棵钉子。
时有猛弄土司派罗安率领60人援助上六村。孙宗孔以罗安部替换驻守龙土的李松林，李松林与驻守曼洛的何万兴中队合并后进攻破瓦。经过三昼夜激战，终于攻破了破瓦村。下六村防守在破瓦村的武装队长李三败退到土嘎村。此战下六村战死4人，上六村也战死孙培基等3人。
此后，四大寨土嘎、牛孔、贵龙、纳卡，先后被上六村孙氏武装攻破。时至年关，弹药已经耗尽，孙氏武装难以维持这么长的战线，就把兵力收缩到破瓦、曼洛和杯等休整。大规模的武装械斗告一段落。
孙氏占领了河东、河西和义久。群众四处逃难，耽误春耕，田地荒芜，造成饥寒交迫、家破人亡。尤其是义久的鸟波、杯等、曼洛、欧且、托格、脚切、破瓦、鲁龙等村寨房屋被焚毁一空。义久百姓怨声哀嚎：“发狂发疯的，是招惹的葫芦蜂。失去人性的，是凶残的东仰哈欧人！”

21.5、引狼入室乡长死
孙宗孔穷兵黩武，兵力驻守在下六村义久、河西、河东一带，上六村就兵力空虚，各村兵员也匮乏。所以就派人游说个旧贾沙钱玉湘、建水五亩陶文亮，请求他们出兵相助。同时命令军需官丁乔和积极筹备粮草、补充兵员。又委托迤萨商会会长王荣廷代购枪支弹药。两个月后，孙氏又凑合壮丁60余人，再加上贾沙和五亩的援兵40余人，两项共100余人组成一个新的中队，由杨福海任中队长，留在上六村做预备队。
下六村四大寨也积极备战，知道仅凭自己的力量是无法抗拒孙宗孔武装。派普忠元以彝族普姓“同族同宗”的名义，请求建水县永乐土司普国泰帮助，被婉言拒绝。再派施景明哥哥施奎明和武装队长李三带着一模一样的两封信，去找咪哩李和才或卡沙张纯学帮助。施、李二人先去见李和才，李爽快地答应，并当即交付6支步枪和2000发子弹。这使下六村头目喜出望外，以为找到了大救星。
李和才通过分析当时政治格局，想孤立孙宗孔，就写信邀请洒马杨德高参加。
李和才带着200余人的队伍来到下六村，住在纳卡村施玉长家里。公元1946年（民国三十五年），春，又是每年征缴烟捐烟税的时节。李和才的亲自到来，使四大寨的头目欢欣鼓舞，特别是那么多的枪支弹药，就等于是看到了胜利的希望之光。
杨德高也亲自出马，并动员来波、龙洞、作播也来相助，几处总共凑合100余人，带着得力干将李阿六与李嘎和、警卫队长白常福，来到下六村施景明家里。把武装交给李和才指挥。
李和才到来的第二天，在施玉长家里召集下六村头目开会，杨德高和白常福也参加了会议。李怀疑下六村人心不齐，所以有意扫了一眼到会人员。然后说：“你们这么多人，还打不赢孙宗孔一家？是各自打各自的算盘吧！以后不能这样了，特别是不许私通孙家，否则就不客气！”又接着鼓励说：“只要大家有决心，有钱的出钱、有力的出力。我一定帮助你们把孙家赶出下六村，甚至还要攻占他的上六村。”
下六村的头目听到李和才的讲话，就力量倍增、信心十足，摩拳擦掌、跃跃欲试。但同时也认为，无利不起早，李和才不会平白无故地帮助下六村，一定有自己的目的吧。
第二天拂晓，李和才的侄子警卫队长李长尼带着自己所部、杨德高带来的联军、下六村兵丁，共500人，进攻河西龙土村寨。驻守龙土的是猛弄土司白张惠仙援助的罗安中队60人，这支队伍没有战斗力，警戒又松懈，被李长尼部摸进驻防区，放火烧着了房屋，火光冲天。罗安中队在睡梦中惊醒后仓促应战，遗憾的是李长尼所率500人也是半斤对八两，没有能乘势冲杀。天亮后，孙鸿祥率部驰援，李长尼便不战自退。除罗安部被火烧伤3人外，双方再没有人伤亡。
孙宗孔得知李和才亲自坐镇纳卡，又不知道对手的虚实。在龙土之战的当天傍晚，把所有武装撤回上六村地界，前沿布防在河北部的龙丁村与河南部的巴空村，指挥部设在迷克村。重兵放在迷克及其周围村寨。
孙氏武装的匆匆撤退，使李和才非常得意和自信。便笑着说：“孙跛脚没有什么了不起，我一来就吓得逃跑了！”
李和才想打一次漂亮的仗，给下六村头目长长见识，并给自己长长脸。即令李长尼挑选200名精兵，乘胜奔袭巴空据点。巴空只有30住户，兵力才有20余人。200人对20人，兵法云“十则围之”，在下半夜把村子团团围住，并放火烧着了民房。孙官友率领这支训练有素的小分队，沉着应战、顽强抵抗，坚持到天亮、等待着援兵。李长尼部被击毙2人，损失两支枪；孙官友只受伤3人。孙鸿祥派出杨福海，带领一个中队从迷克急行军增援，杨部为了鼓舞被围的巴空困军，远远地就吹响冲锋号。李长尼听到冲锋号，为了避免腹背受敌，只得蜂拥而退。此战可谓画蛇添足、弄巧成拙。不但没有达到威慑孙氏武装的目的，反而暴露了李氏武装战斗能力极低的弱点。
无论双方力量如何，无论未来的结果如何。就目前事实而论，由于李和才的援助，孙宗孔的武装被赶出了下六村。为了验收战果，也是为了鼓舞下六村头目，李和才就由轿夫抬着，从纳卡出发，经过贵龙、牛孔、土嘎、龙土、者俄、比等、曼洛、破瓦、摸东、阿谷，从“河南”绕到“河北”转了一圈，又回到纳卡。初夏之交炎热天气，轿夫赤膊上阵，可怜双肩红肿、皮肤磨烂，沿途村寨孩童对此记忆尤深。
时机已经成熟，李和才就道出了真实目的，并开出价码：①要管制骑马乡10年，鸦片烟土6000两，棉花30驮，大豆30驮；②再援助两挺机枪3000银元、步枪40支10000银元，每年取12背稻谷，10年后还本。按照这个方案，与下六村普忠元、施福生、施有亮、施景明等头目订立契约。就满载而归，心满意足地回咪哩去。
呀！单单鸦片烟土一项就是滇军搜刮的4倍。这不是“十年抗战”，而是“四十年抗战”了！
俗话说，出了狼窝又进虎穴！这不是，还没有出狼窝又进虎穴吗？陷入这种结局，真可谓：“破屋更遭连夜雨，漏船又遇打头风。”
下六村众人目呆口呆，四大寨头目炸锅啦！
范二范明亮、范大范明开说活了，与其这样，还不如和孙宗孔妥协讲和；既可以避免战争，又可以减轻负担。牛孔的施泽吉、贵龙的施宋卿、龙土的白文光等也是这么认为。施景明等也认为，与李和才合作是变相的出卖领地。可是，现在已经陷入泥潭，想走出来也走不出来了。
李和才听说后，认为范氏兄弟是孙宗孔的代理人，绝对不能容忍，就指令施景明将其杀害。施碍于同族同乡面子，不同意杀害范氏兄弟，更不愿意自己动手。李和才大怒：“死倮倮不敢干，就让老窝泥干好了。”
李和才就指使洒马杨德高和坝哈杨文才枪杀范氏兄弟，二杨不敢违抗命令。便派白常福和陆玉保两队人马来到四大寨，范氏两弟兄只好弃家躲藏到田棚里。白常福探知藏匿处，派陆玉保去抓捕范明亮，将其击毙；下六村就这样连自己的代理乡长也没有能力保住。白常福抓捕了范明开，顺手牵羊，掠走了范氏藏在田棚里的上万件金银首饰、银元等财物。范明开女婿，阿谷的施益寿向杨德高求情，并贿赂3000银元，范明开才捡回一条命。
上、下六村的武装械斗升级，涉及面广，危害极大。元江县政府不敢坐视不管，不得不出面调停。结果判决孙宗孔赔偿下六村经济损失30000银元。对此，孙宗孔不服。但是，由于李和才的介入，上六村不敢贸然出兵。上、下六村就在镇、乡交界处僵持对峙。

21.6、分崩离析气数尽
正如李和才所说的那样，下六村并非铁板一块。在清朝，除四大寨彝族施氏同源于儒林里土司外，其它都没有形成统一的政治格局。河东、河西、义久在清朝是流官盲区分散地域。
（1）河东七寨。比等（含鸟波）、者俄、格卡、巩脚、牛巩、生马、塔龙（苦聪）。格卡村寨历史上就是独立的。陈嘎红三父子的死亡，者俄最玛辖区失去了主心骨。鸟鲁是洒马的插花地，早就和比等陈嘎红对立。
（2）河西九寨。龙土（上寨、下寨）、规龙、术东（含格马、宗垂）、阿东、吴龙，上岩、西然、哈洞、龙普。分别由龙土上寨召霸和龙土下寨将斗分别管理。速东一带刚刚建立村寨不久。召霸和将斗历史上仇杀不休，河东、河西也有隔阂。西然最玛曾经被召霸李九欧当众杀害，世代屈辱地接受统治。阿东最玛和术东也想摆脱将斗的管辖，被强行弹压。规弄村寨一部分人跟随上六村，一部分人跟随下六村。所以河东、河西一盘散沙。
（3）玉洲六寨。曼洛（含**）、欧且（含托格）、脚切；破瓦、鲁龙（含塔龙）、作弄。东片区，义久索帕翁堂氏绝嗣和欧且召霸衰落，处于瘫痪状态。西片区，于公元1928年陈沙普、李克龙被镇压后，再也没有出现得力的领头人；公元1945年比等陈嘎红被谋杀后，更是唇亡齿寒、孤掌难鸣。
（4）麻里土千户后代。公元1920年，“糯倮王”后代倮仕亮、倮汝亮拿出清初委任状，在元江官府状告施家；施应昌也带着清朝的委任状，去元江对案；施家胜诉。公元1942年，“糯倮王”后代倮嘎减改名倮万林，变卖家产，拿钱去官府控告；滇军陈复灿营长正驻守在下六村收烟税，施家得到陈复灿的帮助，所以官府没有受理倮万林的案子。“糯倮王”失去领地后，其后代多次从石屏等搬来救兵攻打施氏，直至公元1943年都没有成功。所以牛孔河南部四大寨与牛孔河河北部“糯倮王”后代一直争斗不休。
（5）骑马坝。公元1945年冬，骑马坝土官范国宾，被同宗保长范美宗谋杀；公元1947年12月，范美宗两弟兄被官府下狱。失去土官和保长的傣族人，没有心情卷入上、下六村武装械斗的漩涡。
（6）四大寨。是下六村武装和政治核心。公元1946年受李和才盘剥后，出现了跟随李和才与亲善孙宗孔两派势力，骑马乡代理乡长范明亮被诛杀后，已经是人心涣散。
（7）作播为乡官，龙洞、来波为骑马坝保的副保，三个村寨都是相对独立。由于洒马杨德高的动员，才勉强派家丁参与洒马联军。
（8）洒马与纳卡有不共戴天世仇。冲突：①杨才波活捉纳卡施万周，施冤死于元江监狱；②施家重金雇佣杀手，杀害了避难于河东的杨德高父亲杨春总。联合：①唇亡齿寒，四大寨被征服后，下一个目标必然是洒马；②李和才邀请，这是杨德高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攀附上的关系；③公元1942年孙宗孔积极配合滇军进剿洒马。
以上这些政治势力格局，孙宗孔肯定很清楚。相对而言，上六村在政治上比较统一；还有在组建“边防抗日游击司令部”时，留下扎实的军事基础。所以孙宗孔自信，有能力用武力征服下六村甚至洒马，决心恢复原第九区辖区范围。

21.7、孙敏初扩军备战
由于上、下六村敌对状态，贯通上六村到李仙江的生意线路被切断，尤其是食盐供应十分紧张，孙氏财力自然大幅度削减。所以，孙宗孔下决心以武力收复下六村。
孙宗孔七弟孙鸿祥过于放纵，追求吃喝玩乐；据说这是为了避免兄长的猜忌，孙鸿祥是故意这样做的。当时孙宗孔二少爷孙敏初，赋闲在建水、迤萨一带，曾经在建水建民中学、昆明黔灵中学求学。孙宗孔就召回孙敏初，掌管上六村军事武装。
孙敏初接受父亲孙宗孔的重托，重新整编队伍和进行严格的军事训练。
指挥部：总指挥，孙敏初。参谋，何国统。副官，范宝泰。军需官，丁乔和。文书，卢文焕。特务长，卢永禄。警卫队长，张石波。
第一大队：大队长，孙鸿祥。一中队长，何万兴；二中队长，杨福海；三中队长，普增禄。
第二大队长：大队长，孙敏初（兼）；副大队长，李松林。一中队长，童明昌；二中队长，白伟才；三中队长，罗玉才。
其中第二大队二中队是常备武装，平时都进行训练，武器精良、人员素质高。
公元1947年（民国三十六年）秋，孙敏初带着何万兴走访了猛弄、瓦渣、思陀、溪处等周边势力。其中猛弄土司明确表示支持；其他没有明确表态，但是已经不至于出来公开反对。

21.8、四大寨重起烽火
《绿春县志·大事记》（公元1948年，民国三十七年）3月，中共地下党组织为在滇南建立革命根据地，进行广泛的社会调查；派余卫民（徐宁生）以国民党新平专员公署视察员身份为掩护，以禁烟和调节上、下六村的矛盾纠纷为由，先后到上、下六村对当地土司头人的武装力量，政治态度，以及地理民情等进行调查了解。不久，又让方仲伯带人到下六村一带进行社会调查，绘制地图。
此时，国共两党军事力量发生逆转，国民党地方政府自身难保，无力节制辖区内割据势力之间的武装冲突。尽管如此，中共地下党员受组织派遣，以国民党公署视察员身份做工作，只是没有奏效。随后中共又派遣地下党员跟随李和才队伍进入下六村，只是咪哩、下六村、上六村都不知道而已。
公元1948年（民国三十七年）农历二月二十八日，也是摩批白沙普择定的日子。总指挥孙敏初命令孙鸿祥第一大队取道瓦那、龙丁、路俄，挺进下六村的脚却、托格、欧且、曼洛、破瓦。孙敏初亲自率领第二大队，直取杯等、分兵者俄，挺进龙土。对四大寨形成南北进攻之势。
下六村四大寨的普忠元、施泽良等坐镇土嘎，一支兵力布防于小土嘎“卫东垭口”，防堵上六村南路军；另一支兵力布防于尼玛小河入口“泥玛洛嘴”，防堵上六村北路军。卫东垭口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险要之地，强攻必然要付出惨重的代价。
上六村兵马这是第三次进入下六村，里面有龙土和规龙应召的兵丁，所以对地势了如指掌。孙敏初派遣杨福海、白伟才两个中队进攻卫东垭口，只攻不打、只退不撤，用骚扰战术、车轮战术纠缠不休。孙敏初又集中童明昌、何万兴、罗玉才三个中队优势兵力，由副大队长李松林统一指挥，猛烈攻击泥玛洛嘴防线，激战两个小时之后，防线被突破，乘胜追击、占领土嘎村子，下六村战***。防守在卫东垭口的兵力，听到土嘎传来的枪声，知道北部防线泥玛洛嘴已丧失、土嘎指挥部被占领，自己将面临腹背受敌，只好绕道撤退平掌街。
上六村罗玉才和普增禄两个中队很快又占领牛孔村寨，这是四大寨制高点。牛孔一丧失，贵龙自然就失去了屏障，普增禄中队就挺进贵龙。四大寨所有的武装只好汇拢于纳卡一个村寨。
4月5日（农历三月二日），孙宗孔女婿曾德兴，墨江县坝溜乡武装队长，又率部赶来增援。纳卡孤寨更是雪上加霜。
孙敏初命令：①罗玉才中队配合曾德兴部，直击冲击纳卡村子；②驻守贵龙的普增禄中队继续逼近纳卡；③占据土嘎的童明昌、何万兴两中队，由纳卡脚由下往上前进。纳卡自己明白，内无战将、外无援兵，已经是兵临绝境、四面楚歌。但是，开弓没有回头箭，为了存活，也是为了尊严，只能殊死抗争。
激战中，上六村第二大队三中队长罗玉才手腕负伤，孙敏初选龙正荣代理中队长继续指挥战斗。孙、曾联军更加疯狂地加速进攻纳卡，四大寨武装顽强地抵抗了一个上午，终究力量悬殊，只好放弃村寨外围，撤入到施景明家中，那是土木结构四合院，厚厚的土坯墙能阻挡子弹，房子四周又布满射击孔。白天进攻，无疑是活靶子。整个下午，孙敏初为了减少伤亡，只围不攻，寻找和等待战机，一直到夜幕降临。四大寨战死1人，施景明头部擦伤；上六村战***，负伤3人。
施景明等四大寨头目也清楚，夜间无法发现进攻的目标，墙壁的射击孔将会失去作用；即使守住，孤军奋战，久而久之，将面临弹尽粮绝；房屋一旦被攻破，就没有逃生的可能。迫在眉睫，“三十六计走为上计”。从西面墙壁挖开一个洞，以傍边民房作掩护，悄无声息地全部撤离。孙、曾没有发现，子夜过后，在夜色掩护下，靠近墙角，凿洞后用手榴弹炸开土墙，才发现室内已经空无一人。
上、下六村烽火，再次牵动了咪哩。李和才接到十万火急求援信，立即组织100余人武装由李长尼率领，火速增援下六村。来到次普村子遇到了狼狈败逃的施景明、普忠元、施泽良等。四大寨头目见到李长尼队伍，就像遇到了救星。在李长尼鼓舞下，又重新振奋精神。第二天匆匆返回纳卡。
孙敏初获知李长尼援兵到达，撤出纳卡，退守到土嘎和卫东垭口要塞，命令杨福海驻守龙土以堵防南路通道，命令龙正荣驻守曼洛以堵防北路通道。
4月9日（农历三月六日），李长尼、施泽良联军200余人，攻击驻守在土嘎的童明昌、曾德兴部，一日之内多次进攻都没有成功，而且被击毙2人和损失两支枪，最后退回撤出战斗。
时隔七天后，又把土嘎团团围住，从拂晓战斗到中午，毫无结果。施泽良想用小股偷袭对方，童明昌中队长正在端着饭碗，四目相对、两人惊诧；童明昌毕竟接受过正规的军事训练，遇险不惊，提起美式小卡宾“冲锋枪”扫射一梭子弹，施泽良和另一随员饮弹身亡。四大寨队伍见队长阵亡，无心再战；李长尼也无力再战，就退回纳卡。
李长尼组织两次进攻土嘎的失败，使四大寨头目大失所望。施泽良的战死，使下六村丧失了反攻的信心。大家充斥着悲观情绪，纳卡笼罩在恐怖的气氛中。这种环境下，李长尼不可能再继续作战。勉强安慰一番后，回咪哩汇报情况。施景明、施福生等也一同去避难，普忠元、普老四等留下来。
李长尼回去的第三天，孙敏初也开始休整队伍，他明白李和才肯定会卷土重来，大战还在后面。把童明昌和曾德兴两个中队回缩到龙土，并加紧修筑工事；令李松林副大队长、何万兴中队长驻守曼洛，与龙土据点遥相呼应；孙鸿祥大队退守杯等，使河西龙土、义久曼洛与河东杯等形成掎角之势。

21.9、鹬蚌相争逐鹿日
《绿春县志·大事记》（公元1948年，民国三十七年）3～4月，元江县崇善乡乡长李和才，当时是地下党组织的统战对象，应下六村头人的请求，两次派武装前来支持下六村对抗孙宗孔。第一次（三月份）地下党组织派程一排随李部到达下六村，了解上、下六村的矛盾及其他情况；第二次（四月份）党组织又派刘岩、吴任（田士）等十余人随李部到下六村，进一步了解六村地区的情况，看是否适宜于开辟革命根据地。经过几天的战斗，李部失利后撤，党组织相机在六村开辟根据地的意图未能实现。
李长尼进兵六村无功而返，深深感受到，咪哩声威落地；对此，李和才万分恼火。重新整顿队伍，组织200余人武装，由大队长李学义带队，三进六村。同时动员大羊街李古生、车古杨长寿、洒马杨德高、坝哈杨文才等多处友邻和同盟武装500人。
公元1948年（民国三十七年）农历六月二日，李学义队伍声势浩大地来到下六村，扬言要拿下上六村。这时中共已经争取到李和才，在咪哩已经开展工作，那里离交通线很近，不好隐蔽、容易暴露；所以，滇南地下组织派遣刘岩、吴任等10余人，随李学义队伍进入下六村，相机开展工作，争取在六村开辟革命根据地。
洒马杨德高夫妇指派白常福，率领25人武装响应李和才的号召。来到龙洞时，接到中共党员余卫民写给杨德高的一封信，要求杨德高的队伍赶来平掌街。白常福于第二天中午赶到平掌街时，没有见到余卫民，留下纸条要求白常福下午到阿谷来。来到阿谷，白常福还是没有见到余卫民，有人转告说是有事转回咪哩去了；但是见到了李学义和李长尼。二李责怪洒马带来的武装太少了。后来杨德高再派李阿六、陆玉保两个中队长带20余人来到四大寨。洒马一共出兵45人。
农历六月是上六村一年一度的“苦扎扎”（六月节），孙敏初给部属轮流放假3天，回家过节。李学义认为是一次很好的时机，因为河水上涨，曼洛和杯等的人马不能渡过牛孔河，四大寨后方无须防守，所以出动500余人全体武装，进攻已经成为孤岛的龙土村。
天不佑人，公元1946年咪哩、四大寨、洒马三路联军200人奔袭巴空时，因为半路听到不吉利的麂子鸣叫就返回来。公元1948年咪哩、四大寨、洒马三路联军500人围攻孤岛龙土，这次还会意外吗？哪壶不开提哪壶，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走到半路，麂子倒没有叫鸣，却是大部分兵丁烟瘾发作，成了“双枪兵”，半山坡上摆开烟枪点燃烟灯就吸起来。这样就延误了战机，也可以看出队伍的战斗力。
驻守龙土的是曾德兴和童明昌，只有40余人兵力，龙土上、下寨也共有40户。但是战斗力极强，工事坚固。
500人联军把龙土围得水泄不通，可是临时组合的农民武装只会没有目的地乱放枪。白常福率领李阿六和陆玉保45人打头阵。从拂晓打到中午，每次冲锋都被击退。午后，曾德兴命令在国民党军队任过职的小队长周顺带领10人，利用草丛掩护，潜伏到洒马武装左侧，出其不意地猛烈开火，击毙2人，中队长李阿六头部重伤。500人队伍潮水般地溃退，李学义和李长尼只得跟随退回到土嘎。过后，白常福回到洒马主持衙门工作，由杨德高姑父白文忠接替率领洒马武装参战。
又过十天，农历六月十四属鼠日，是大兴寨的赶集天。李学义、李长尼又一次围攻龙土，扬言战斗结束后要去上六村赶街，但是二李却远远留在卫东垭口。这次确实不比上一次，天色刚破晓，曾德兴、童明昌受到凶猛的火力攻击，坚守两天一夜后，弹药即将耗尽；咪哩联军没有撤退的迹象，情况十分危急；村寨一旦被攻破，绝没有逃生的可能。
孙敏初派遣其三弟孙绍初率领40余人增援。孙绍初从500人的围墙之间撕破一个口子冲入龙土，曾德兴、童明昌得到足够的弹药。即将煮熟的鸭子突然飞走，李学义、李长尼急红了眼，又围攻到第二天下午。反正河对岸的援兵无法过河，现在正是雨水天河水持续高涨期。
天空倾盆大雨，天险牛孔河“瑙玛洛巴”滚滚巨浪；大雾弥漫，对面不见人影。二李不曾防备援兵，真是应了“骄兵必败”那句话。孙敏初精选人员，身强力壮、水性良好的兵丁，配备美式小卡宾冲锋枪枪和手榴弹，由参谋何国统和警卫队长张树波带领，强渡瑙玛河，绕到咪哩部的背后。十多支卡宾冲锋枪和无数手榴弹爆炸声，出其不意地从背后响起。大雾蒙蒙、雨水不断，弄不清是多少人马。被围困在龙土村寨的孙部武装，听到异常的枪声，知道援兵到来，就吹起了冲锋号。联军机枪手不幸中弹身亡，围攻部队阵脚大乱，蜂拥溃退。此战，孙敏初部李嘎龙、朱开文阵亡；李学义部战***；四大寨战***，受伤10余人；杨德高部战死1人；共产党员刘岩的警卫员战死。联军损失大卡宾冲锋枪1支、步枪4支。
这时李和才派人来到下六村传话，不要再打了，让李学义、李长尼班师回咪哩。告诉下六村头目，很快会有军队来对孙宗孔作战，只要准备配合就行了。于是李学义遣散各地调来的武装，自己也带着部属回咪哩交接手续。
中国共产党在滇南地区已经成燎原之势，其触角已经渗透到下六村。孙宗孔父子也感觉到风云突变、时局重构，把兵力回撤到迷克，前沿布防在新街垭口和瓦那。新街垭口是下六村南路进入上六村的咽喉要塞。瓦那是下六村北路从义久脚切或河东杯等经路俄、龙丁进入上六村的最后防线。这种布防是最有效、最省兵力，也是最小防区的布局。
李和才武装进兵上六村失利，中国共产党滇南地下组织在六村地区建立革命根据地的努力没有实现。但是地下党员和地下武装多次进入下六村，为此后顺利途径下六村、洒马一带，进军思（茅）普（洱）地区的先驱工作，铺平了道路。

21.11、顺潮流大势所趋
21.11.1、下六村迎来曙光
公元1949年（民国三十八年）3月，云南人民讨蒋自卫军要路经洒马，在李和才大女儿李宣明的联系下，杨德高夫妇接待了七支队1200余人官兵。杨德高外甥王中禄也参加了游击队员。
方仲伯邀请各土目，在洒马组建“元（江）墨（江）边区民兵联防指挥部”，方仲伯与杨德高、杨文才，歃血为盟，随后七支队继续进军江城，解放思普一带。
《绿春县志·大事记》：（公元1949年，民国三十八年）8月，元江县人民政府成立，划上、下六村为元江县西南区，中共元江县委派杨非（梁维舟）等人组成特别工作组到六村地区开辟工作，由杨非、张震（吴保邦）、徐明三人组成中共元江县西南区委员会，由杨非任书记，张震任副书记，工作队通过李和才与杨德高等民族上层的关系，顺利到达下六村并很快开展工作。在对民族上层统战工作的同时，宣传发动群众，在下六村建立农会，组织民兵联防；在建立一支200人左右民兵武装的基础上，组建了30多人的区武装基干队，为后来的建政奠定了基础。

公元1949年10月1日，中共元江县西南委员会在牛孔召开群众大会，宣布元江县西南区人民政府成立，杨非任区长、吴保邦任副区长。原拟辖大兴镇和骑马乡，因大兴镇还在孙宗孔控制中，实际只有骑马乡内开展工作和行使管理权。同日，还宣布骑马乡人民政府成立，徐明任乡长、李瑞年任副乡长。区政府还建立了30余人的武装基干队，队长王国祥；指导员陈孔亮，后来是杨维。
公元1949年10月，西南区政府召开了一次群众大会，因上六村孙宗孔未靠拢共产党，自然是反动派。纳卡范大范明开以当年勾结上六村孙宗孔，攻打下六村的“恶霸”历史罪名被揭发、批斗，最后枪决。

公元1949年冬，西南区政府勒令杨德高上缴全部枪支，杨德高被迫首次交出50支枪。交出枪支后杨产生了怀疑，授命其总管白常福召开头目会议，商议“应变事项”，把所属武装整编为四个中队；并通过头目威吓群众，不准揭发杨德高的劣痕。

公元1950年1月初，国民党军队在中国人民解放军第二、第四野战军的沉重打击下，节节败退。驻云南的国民党第8军和第26军企图逃往国外，其中第26军93旅一个营的五个连222人，在逃到西南区骑马坝后，大部分官兵不愿意离开祖国，从骑马坝返回到平掌街，找解放军投诚。国军扬言，枪支只交给解放军，不交给游击队。西南区政府决定，派副区长吴保邦以中国人民解放军第二野战军驻当地代表的名义，与敌营长谈判，经过艰苦的十余小时较量，国军被迫向区政府缴械投降。缴获六〇炮3门、重机枪3挺、轻机枪17挺、各中长端枪120余支、大批弹药。对放下武器的敌军官兵，区政府按照党的政策予以优待，所收缴的武器，除留下少量轻武器自用外，大部分武器连同投诚人员送往元江，交给十支队司令。区政府及民兵因此受到表扬。

题外插节，中国大陆新民主主义革命已成定局，大军所到之处，庞大的政府机构随后而至，由东北至华北、中原，跨过长江天险，江南到西南，全国斗地主、分田地，遍地是燎原之势。可是，除了西藏更特殊之外，哀牢山、无量山、横断山是西南少数民族聚居地，历来实行的是土司制度，上千年来都有强烈的排外意识。在公元1916年之前，土司辖区内赋税只有单一“呈拉”（公粮）。此后“改土归流”国民党政权的伸入，出现名目繁多的捐税；公元1937年“禁烟运动”之后，被官府勒索；公元1941年抗战升级后，军队也介入“禁烟运动”和收取捐税，更是民不聊生。迎来中国革命，国军败逃、共军追击，都需要消耗大量的军粮，军队所到之处，当地人民负担可想而知；在土司辖区，突然要收缴武器，实行土地改革，不但地方头目不能接受，连贫民百姓都会感到要被异族“蒲尼”暂尽杀绝的恐惧感，所以会竭尽全力地拥戴头目抵抗“外族”。在这样特的殊环境下，照搬内地、急躁冒进，无异于“拔苗助长”，给当地民族带来深重的灾难，对革命造成不可估量的损失。悲剧，在所难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