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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正如游赋得所说，几日来，信使将改土归流旨意传遍滇南大小各地，一时间，人心浮动。毕竟，土司制度盛行已久，纵然弊病百出，却也不能说废就废，各路大小土司自不必说，就连百姓也是议论纷纷，莫衷一是。但，滇南地域广阔，讯息不能准时传达每个地方，在山野深处，人们依旧过着自己的日子，就好比玉龙山下一户采药郎家，此时，他的全幅精力都放在一位陌生女子身上。
三日前，采药郎从雪川边上救回一名溺水白衣女子，拜托同村奶奶为她洗漱更衣，喂食米粥药汤，却没有任何起色。一连三日，气息微弱，原以为撑不过去，没想到第四日，她竟逐渐转醒。
“姑娘，你可醒了，再不醒，我们真怕你熬不过来！”
“你是谁？”长时间的昏睡令她四肢僵硬，头痛欲裂，下意识地用手遮挡窗外直射阳光，但一瞬间，她又强逼自己清醒过来，谨慎地与人拉开距离，“这是哪里？”
“你不用害怕！我叫阿凉，是一个采药郎，这是我家。三天前，我上山采药，见你昏倒在雪川边上，把你救回来。”
“多谢救命之恩！”
“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归海一刀……”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说出这四个字，醒来之后，脑子一片空白，唯独这个名字，像是牢牢印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归海一刀？女孩子怎么叫这个名字？汉人的名字可真是奇怪！”
“你是……”
“我是苗人。姑娘，你应该是汉人吧？”
“你怎么知道我是汉人？”
“感觉吧，我看姑娘这么文静，不像我们苗人女子野性泼辣，而且，我救你时，你穿的衣服应该也是汉人服饰。姑娘，你怎么掉下雪川？”
“我……我不知道……”
“唉——这几年，中原有许多商人来滇南经商，但路途不太平，经常遇上山匪打劫，雪川又靠近官道，所以时不时有人漂流下来，但是其他人就没你运气好，能够活下来。唉！可惜雪川那么圣洁的河流，现在竟然成天飘着死尸！”
短短两句话，连叹两声，她看着眼前采药郎黝黑脸上拧在一起的眉头，不禁一笑，心想这位名叫阿凉的小伙子不仅善良，还多愁善感，会为一条河流惋惜。
“姑娘，你还记得家住哪里？”
“我家……我想不起来……”
“那你家里还有什么人？怎么联系他们？”
“……对不起……我真的想不起来……”
“好吧好吧，想不起来就不想。你刚经历大难，记忆混乱很正常。你在这里多休息两天，过两天，我去石溪镇上卖药，帮你问问消息。”
“石溪镇？”
“对，石溪镇是离这儿最近的小镇，这几年商旅兴旺，那里又是官道枢纽，很多汉人在那儿定居，如果你的家人还在，一定也在找你，去那儿应该能够得到消息。”
“真的吗？那就多谢你了！”
醒来之后，这是第一句让她感到安心的话。她不禁喜上心头，又十分感激，便想也不想地捉住阿凉的手。昏睡太久，她的手依然冰冷无力，但十分柔软，阿凉感觉到她的手，因为激动而微微发抖，迎上她的目光，觉得她的眼睛像夏夜里的星辰般明亮璀璨，笑容像三月里的阳光温暖明媚。阿凉心中生出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就像是玉龙山上的雪莲，洁白纯净，值得为她付出一切。
“你放心，我一定会全力帮你！”
TBC——————————————————————————————————————
正如游赋得所说，几日来，信使将改土归流旨意传遍滇南大小各地，一时间，人心浮动。毕竟，土司制度盛行已久，纵然弊病百出，却也不能说废就废，各路大小土司自不必说，就连百姓也是议论纷纷，莫衷一是。但，滇南地域广阔，讯息不能准时传达每个地方，在山野深处，人们依旧过着自己的日子，就好比玉龙山下一户采药郎家，此时，他的全幅精力都放在一位陌生女子身上。
三日前，采药郎从雪川边上救回一名溺水白衣女子，拜托同村奶奶为她洗漱更衣，喂食米粥药汤，却没有任何起色。一连三日，气息微弱，原以为撑不过去，没想到第四日，她竟逐渐转醒。
“姑娘，你可醒了，再不醒，我们真怕你熬不过来！”
“你是谁？”长时间的昏睡令她四肢僵硬，头痛欲裂，下意识地用手遮挡窗外直射阳光，但一瞬间，她又强逼自己清醒过来，谨慎地与人拉开距离，“这是哪里？”
“你不用害怕！我叫阿凉，是一个采药郎，这是我家。三天前，我上山采药，见你昏倒在雪川边上，把你救回来。”
“多谢救命之恩！”
“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归海一刀……”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说出这四个字，醒来之后，脑子一片空白，唯独这个名字，像是牢牢印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归海一刀？女孩子怎么叫这个名字？汉人的名字可真是奇怪！”
“你是……”
“我是苗人。姑娘，你应该是汉人吧？”
“你怎么知道我是汉人？”
“感觉吧，我看姑娘这么文静，不像我们苗人女子野性泼辣，而且，我救你时，你穿的衣服应该也是汉人服饰。姑娘，你怎么掉下雪川？”
“我……我不知道……”
“唉——这几年，中原有许多商人来滇南经商，但路途不太平，经常遇上山匪打劫，雪川又靠近官道，所以时不时有人漂流下来，但是其他人就没你运气好，能够活下来。唉！可惜雪川那么圣洁的河流，现在竟然成天飘着死尸！”
短短两句话，连叹两声，她看着眼前采药郎黝黑脸上拧在一起的眉头，不禁一笑，心想这位名叫阿凉的小伙子不仅善良，还多愁善感，会为一条河流惋惜。
“姑娘，你还记得家住哪里？”
“我家……我想不起来……”
“那你家里还有什么人？怎么联系他们？”
“……对不起……我真的想不起来……”
“好吧好吧，想不起来就不想。你刚经历大难，记忆混乱很正常。你在这里多休息两天，过两天，我去石溪镇上卖药，帮你问问消息。”
“石溪镇？”
“对，石溪镇是离这儿最近的小镇，这几年商旅兴旺，那里又是官道枢纽，很多汉人在那儿定居，如果你的家人还在，一定也在找你，去那儿应该能够得到消息。”
“真的吗？那就多谢你了！”
醒来之后，这是第一句让她感到安心的话。她不禁喜上心头，又十分感激，便想也不想地捉住阿凉的手。昏睡太久，她的手依然冰冷无力，但十分柔软，阿凉感觉到她的手，因为激动而微微发抖，迎上她的目光，觉得她的眼睛像夏夜里的星辰般明亮璀璨，笑容像三月里的阳光温暖明媚。阿凉心中生出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就像是玉龙山上的雪莲，洁白纯净，值得为她付出一切。
“你放心，我一定会全力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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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再将时间回溯。
自那日，在江陵取得汗血宝马之后，归海一刀带着雨儿往滇南行进。因为雨儿说不会骑马，又心急回家，一刀只好带她一同骑马。雨儿在前，一刀在后挽缰护着，本是十分暧昧的距离，但不知是迂腐还是多心，一刀出发前随手买了一件极厚的披风。一路上，披风披在雨儿身上，娇小的身躯被裹在厚厚披风里，连帽兜被都盖得严严实实，丝毫看不见背后的人。唯一一次算是亲密的举动，是山路颠簸，雨儿身子向后倾倒，跌在一刀怀里，靠在他宽厚结实的胸膛，隔着几层衣服，听他心跳平稳，不见一丝动摇，让她不禁怀疑这人难道真是石头？
一连几日，二人在深山小径中徘徊。巫山地势极高，山路艰险，所幸马儿极具灵性，行路避开险要，故而一路还算平稳。只是巫山绵延，常有云雾缭绕，晴雨不定，时而烟雨迷蒙，时而霞光万里，沿绝壁行走，俯瞰深谷幽幽，江水湍湍，木叶纷飞，高猿长啸，不禁感怀渔歌所唱“巴东三峡巫峡长，猿鸣三声泪沾裳”的悲戚之感。
“杨柳青青江水平，闻郎江上唱歌声。
东边日出西边雨，道是无晴却有晴。”
“你怎么知道这首诗？”
“雨儿是以前经常听父亲吟诵，方才记得，只是雨儿读书不多，不知道其间意思。”
许是因为这奇怪的日头，明明谷内细雨连绵，谷外却见丹霞如火，雨儿大胆地摘下帽兜，回头望去。
“敢问上官公子，这首诗是什么意思啊？”
她的脸逆着光，一时看不分明，几缕青丝在风中飞散，她伸出手，迎着霞光，接住一缕飞旋的雨丝，这种灵动纯净的感觉，像极了一个人……一刀看得有些恍惚，原本平静的眼中出现一丝涟漪，却像被秋风吹皱的水潭，平添几分悲凉哀愁。
“我不知道……”
归海一刀真的不知道，在没有海棠的尘世，自己究竟该情归何处？
十日后，二人走出巫山，再过十日，又穿过四川，进入滇南境内。
滇南，是一个神秘的国度。若依史书所载，殷周时期，此地被称为“百濮之国”；战国时，楚国大将庄蹻率兵入驻滇池，始建滇国；西汉武帝时期，开西南夷，滇王降，设益州郡；唐武德四年，置姚州管羁縻州三十二，至此滇南疆域大致划定，沿袭至今。太祖时，滇南土司率众归降，设州府，开互市，商旅兴旺，中原人士逐渐乔迁于此。话虽如此，滇南却也只占大明疆域西南一隅，百年来，朝廷对此不闻不问，几乎等同于游离在外，对其风土人情也无过多记载，饶是作为大内密探，见多识广，归海一刀也得承认，他对此地不甚了解，只能依照古史传说、只言片语拼凑大致印象。据说滇南山川险峻，花木繁盛，民风彪悍，男儿尚武勇猛，女子野性泼辣，不屑中原礼教，虽然近些年中原汉人不断来此定居，但其间风俗差异不断未能调解，反而屡生冲突，渐有分裂之势。
不过，百闻不如一见，对于此刻的归海一刀来说，他不管民风差异，也不问险峻山川，只感慨这怪异的天气。不同江南水乡的烟雨朦胧，滇南气候多变，若说寒冷，未及三月，头顶太阳毒辣辣照着，晒得人皮肤生疼；若说炎热，风儿迎面吹来，寒意阵阵，抬头远望，远山之上，白雪皑皑，当真是……
“一山有四季，十里不同天。”
“上官公子真是厉害，不仅武功了得，还懂诗词歌赋。”
许是因为回到阔别已久的家乡，雨儿一改之前谨小慎微，甩掉身上披风，身子轻快不少，眼中也多了几分光亮。
“这不是诗赋，只是俗语。而且我也不懂，是一个人教我的。”
这些日子，一刀似乎很爱吟诗，吟的皆是海棠教过的诗词，模仿的也是她的模样。海棠最爱山水诗词，或许源于她骨子里的江湖侠情。一年来，一刀每每拜访名山大川，眼见山河壮丽，总是不禁想象海棠白衣翩翩，纸扇轻摇，诗词雅句信手拈来的模样，也忍不住学上几分，若是日子再久一些，他恐怕真要变成“上官海”。
“那这个人一定对上官公子十分重要，请问她人在哪里？”
不经意一问，却将一刀嘴角的一抹笑意凝固，他瞬间恢复以往冰冷。
“管好你自己就行！”
“对不起！我……无意冒犯……”
“不必多说！”一刀冷冷地打断，复又开口：“前面有个茶亭，先歇歇脚。”
下马落地，一刀径直找到一张空桌坐下，将宝刀往桌面一摆，冷冷道：
“一壶热茶，赶快！”
雨儿扁着嘴，跟在身后，也默默坐下。
官道茶亭，每日接待商旅多不胜数，自然也对刀客加少女的组合见怪不怪。很快，两只茶碗摆在桌上，一壶香茗倾注碗中，其颜色澄净，香气扑鼻，倒也能够缓解旅途疲劳。
雨儿心知自己刚才说错了话，想要道歉，又不知从何说起，便捧起茶碗递给一刀，他却不接，只盯着茶碗和自己的手看，雨儿只好将茶碗放在他面前，自己捧起茶碗，尴尬地呷一口茶。
“不要喝！”
茶碗未及唇边，却被一只大手紧紧抓住，惊讶之余，只见一刀正看着她，神色严肃。
下一瞬间，原本笑容可掬的茶亭老板和同在亭内的几桌客人迅速拔出藏在桌下的刀具。一刀霍然起身，将雨儿护在身后，单手握刀横在胸前。
“若是老板嫌茶钱少了，大可直说；若是拦路打劫的生意，我劝你们挑好对象再下手！”
短短一句话，带着浑厚气息与魄力，足以震慑人心。只是眼前几人不知是财迷心窍还是其他原因，竟不为所动，一齐挥刀砍了过来。
一年前，一刀在海棠坟前立誓，不再乱开杀戒，更何况面对这几人，根本不用出刀。于是，一刀后退一步，左手一转，以刀鞘划出一道旋风，抵挡攻击，又往前一扫，将几人逼退几步。
“快上马！”
一刀左手运出掌风，先将雨儿托上马背，正欲飞身上马，背后一枚暗器袭来，侧身躲过，暗器却掠过马儿面前，马儿大惊，扬蹄挣脱一刀手中缰绳，向官道两侧密林奔去。
“雨儿——”这还是一刀第一次喊她名字。
正想去追，却不料那几人又攻了过来，将一刀团团围住。
归海一刀终于不耐烦！虽然立誓不再乱开杀戒，但归海一刀也不是任人宰割的性子。他眼神一冷，缓缓举起汗血宝刀，只一瞬，宝刀出鞘，刀锋一闪，几人几乎同时倒地，胸前多了一道刀伤。伤口深一寸，鲜血潺潺，但几人并未断气，若他们还有余力起身止血，或许能捡回一条小命，只是余生恐怕不敢再弄刀剑。
一刀飞身追入密林。一进林中，刚才头顶毒辣的阳光便像是被吞没一般，林间草木繁盛，遮天蔽日，遍布毒瘴，一刀运气屏息，施展轻功，踏草木而飞，只是约莫追出一里路，仍不见踪影。
一刀不得不停下来，他已进入密林深处，四周幽暗无光，静谧无声，唯有阴风阵阵，吹得人头皮发麻，一刀下意识地握紧手中宝刀。虽说汗血宝马速度极快，可一刀轻功不差，而且不过转眼功夫，怎么可能跑得不见踪影？唯一解释……
“在下初来乍到，误闯宝地，若有得罪，阁下大可拿我出气，何必为难女人？”
浑厚的声音再林间回响，明明四周空无一人，但一刀知道，此刻肯定有人在监视他。
“哈哈哈，归海大侠说笑了！”幽暗深处，传出一阵女声，这声音清丽婉转，只是透着深深寒意，“素闻护龙山庄大内密探武功高强，地字第一号归海一刀更是刀法卓绝，天下第一，苗人尚武，想要与之讨教一番。唯恐大侠不应，这才请走你的同伴，若想要人，便来临州积云阁。”
临州积云阁，风雨楼，魔教。
一刀在脑中调用有关魔教的所有情报，魔教乃滇南大帮，势力之盛，不容小觑，据说其总坛便设在玉龙山下风雨楼，而积云阁，便是其在临州一处分舵。
“风雨楼……”
一刀心中反复思量，此番行程，起因不过一点侠义之心，一路上行事低调，并未泄露行踪。为何一到滇南，便惹上魔教？风雨楼，难道正是预兆此行山雨欲来风满楼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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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再将时间回溯。
自那日，在江陵取得汗血宝马之后，归海一刀带着雨儿往滇南行进。因为雨儿说不会骑马，又心急回家，一刀只好带她一同骑马。雨儿在前，一刀在后挽缰护着，本是十分暧昧的距离，但不知是迂腐还是多心，一刀出发前随手买了一件极厚的披风。一路上，披风披在雨儿身上，娇小的身躯被裹在厚厚披风里，连帽兜被都盖得严严实实，丝毫看不见背后的人。唯一一次算是亲密的举动，是山路颠簸，雨儿身子向后倾倒，跌在一刀怀里，靠在他宽厚结实的胸膛，隔着几层衣服，听他心跳平稳，不见一丝动摇，让她不禁怀疑这人难道真是石头？
一连几日，二人在深山小径中徘徊。巫山地势极高，山路艰险，所幸马儿极具灵性，行路避开险要，故而一路还算平稳。只是巫山绵延，常有云雾缭绕，晴雨不定，时而烟雨迷蒙，时而霞光万里，沿绝壁行走，俯瞰深谷幽幽，江水湍湍，木叶纷飞，高猿长啸，不禁感怀渔歌所唱“巴东三峡巫峡长，猿鸣三声泪沾裳”的悲戚之感。
“杨柳青青江水平，闻郎江上唱歌声。
东边日出西边雨，道是无晴却有晴。”
“你怎么知道这首诗？”
“雨儿是以前经常听父亲吟诵，方才记得，只是雨儿读书不多，不知道其间意思。”
许是因为这奇怪的日头，明明谷内细雨连绵，谷外却见丹霞如火，雨儿大胆地摘下帽兜，回头望去。
“敢问上官公子，这首诗是什么意思啊？”
她的脸逆着光，一时看不分明，几缕青丝在风中飞散，她伸出手，迎着霞光，接住一缕飞旋的雨丝，这种灵动纯净的感觉，像极了一个人……一刀看得有些恍惚，原本平静的眼中出现一丝涟漪，却像被秋风吹皱的水潭，平添几分悲凉哀愁。
“我不知道……”
归海一刀真的不知道，在没有海棠的尘世，自己究竟该情归何处？
十日后，二人走出巫山，再过十日，又穿过四川，进入滇南境内。
滇南，是一个神秘的国度。若依史书所载，殷周时期，此地被称为“百濮之国”；战国时，楚国大将庄蹻率兵入驻滇池，始建滇国；西汉武帝时期，开西南夷，滇王降，设益州郡；唐武德四年，置姚州管羁縻州三十二，至此滇南疆域大致划定，沿袭至今。太祖时，滇南土司率众归降，设州府，开互市，商旅兴旺，中原人士逐渐乔迁于此。话虽如此，滇南却也只占大明疆域西南一隅，百年来，朝廷对此不闻不问，几乎等同于游离在外，对其风土人情也无过多记载，饶是作为大内密探，见多识广，归海一刀也得承认，他对此地不甚了解，只能依照古史传说、只言片语拼凑大致印象。据说滇南山川险峻，花木繁盛，民风彪悍，男儿尚武勇猛，女子野性泼辣，不屑中原礼教，虽然近些年中原汉人不断来此定居，但其间风俗差异不断未能调解，反而屡生冲突，渐有分裂之势。
不过，百闻不如一见，对于此刻的归海一刀来说，他不管民风差异，也不问险峻山川，只感慨这怪异的天气。不同江南水乡的烟雨朦胧，滇南气候多变，若说寒冷，未及三月，头顶太阳毒辣辣照着，晒得人皮肤生疼；若说炎热，风儿迎面吹来，寒意阵阵，抬头远望，远山之上，白雪皑皑，当真是……
“一山有四季，十里不同天。”
“上官公子真是厉害，不仅武功了得，还懂诗词歌赋。”
许是因为回到阔别已久的家乡，雨儿一改之前谨小慎微，甩掉身上披风，身子轻快不少，眼中也多了几分光亮。
“这不是诗赋，只是俗语。而且我也不懂，是一个人教我的。”
这些日子，一刀似乎很爱吟诗，吟的皆是海棠教过的诗词，模仿的也是她的模样。海棠最爱山水诗词，或许源于她骨子里的江湖侠情。一年来，一刀每每拜访名山大川，眼见山河壮丽，总是不禁想象海棠白衣翩翩，纸扇轻摇，诗词雅句信手拈来的模样，也忍不住学上几分，若是日子再久一些，他恐怕真要变成“上官海”。
“那这个人一定对上官公子十分重要，请问她人在哪里？”
不经意一问，却将一刀嘴角的一抹笑意凝固，他瞬间恢复以往冰冷。
“管好你自己就行！”
“对不起！我……无意冒犯……”
“不必多说！”一刀冷冷地打断，复又开口：“前面有个茶亭，先歇歇脚。”
下马落地，一刀径直找到一张空桌坐下，将宝刀往桌面一摆，冷冷道：
“一壶热茶，赶快！”
雨儿扁着嘴，跟在身后，也默默坐下。
官道茶亭，每日接待商旅多不胜数，自然也对刀客加少女的组合见怪不怪。很快，两只茶碗摆在桌上，一壶香茗倾注碗中，其颜色澄净，香气扑鼻，倒也能够缓解旅途疲劳。
雨儿心知自己刚才说错了话，想要道歉，又不知从何说起，便捧起茶碗递给一刀，他却不接，只盯着茶碗和自己的手看，雨儿只好将茶碗放在他面前，自己捧起茶碗，尴尬地呷一口茶。
“不要喝！”
茶碗未及唇边，却被一只大手紧紧抓住，惊讶之余，只见一刀正看着她，神色严肃。
下一瞬间，原本笑容可掬的茶亭老板和同在亭内的几桌客人迅速拔出藏在桌下的刀具。一刀霍然起身，将雨儿护在身后，单手握刀横在胸前。
“若是老板嫌茶钱少了，大可直说；若是拦路打劫的生意，我劝你们挑好对象再下手！”
短短一句话，带着浑厚气息与魄力，足以震慑人心。只是眼前几人不知是财迷心窍还是其他原因，竟不为所动，一齐挥刀砍了过来。
一年前，一刀在海棠坟前立誓，不再乱开杀戒，更何况面对这几人，根本不用出刀。于是，一刀后退一步，左手一转，以刀鞘划出一道旋风，抵挡攻击，又往前一扫，将几人逼退几步。
“快上马！”
一刀左手运出掌风，先将雨儿托上马背，正欲飞身上马，背后一枚暗器袭来，侧身躲过，暗器却掠过马儿面前，马儿大惊，扬蹄挣脱一刀手中缰绳，向官道两侧密林奔去。
“雨儿——”这还是一刀第一次喊她名字。
正想去追，却不料那几人又攻了过来，将一刀团团围住。
归海一刀终于不耐烦！虽然立誓不再乱开杀戒，但归海一刀也不是任人宰割的性子。他眼神一冷，缓缓举起汗血宝刀，只一瞬，宝刀出鞘，刀锋一闪，几人几乎同时倒地，胸前多了一道刀伤。伤口深一寸，鲜血潺潺，但几人并未断气，若他们还有余力起身止血，或许能捡回一条小命，只是余生恐怕不敢再弄刀剑。
一刀飞身追入密林。一进林中，刚才头顶毒辣的阳光便像是被吞没一般，林间草木繁盛，遮天蔽日，遍布毒瘴，一刀运气屏息，施展轻功，踏草木而飞，只是约莫追出一里路，仍不见踪影。
一刀不得不停下来，他已进入密林深处，四周幽暗无光，静谧无声，唯有阴风阵阵，吹得人头皮发麻，一刀下意识地握紧手中宝刀。虽说汗血宝马速度极快，可一刀轻功不差，而且不过转眼功夫，怎么可能跑得不见踪影？唯一解释……
“在下初来乍到，误闯宝地，若有得罪，阁下大可拿我出气，何必为难女人？”
浑厚的声音再林间回响，明明四周空无一人，但一刀知道，此刻肯定有人在监视他。
“哈哈哈，归海大侠说笑了！”幽暗深处，传出一阵女声，这声音清丽婉转，只是透着深深寒意，“素闻护龙山庄大内密探武功高强，地字第一号归海一刀更是刀法卓绝，天下第一，苗人尚武，想要与之讨教一番。唯恐大侠不应，这才请走你的同伴，若想要人，便来临州积云阁。”
临州积云阁，风雨楼，魔教。
一刀在脑中调用有关魔教的所有情报，魔教乃滇南大帮，势力之盛，不容小觑，据说其总坛便设在玉龙山下风雨楼，而积云阁，便是其在临州一处分舵。
“风雨楼……”
一刀心中反复思量，此番行程，起因不过一点侠义之心，一路上行事低调，并未泄露行踪。为何一到滇南，便惹上魔教？风雨楼，难道正是预兆此行山雨欲来风满楼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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