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一刀刚要开口,却被对方抬手打断。
相比一刀,阿凉惊讶更甚。他仔细端详眼前的白衣男子,明明身形五官与他朝思暮想之人一模一样,却无比陌生。只见眼前男子一身宽袖长袍,长身玉立,乌发束冠,腰配玉环,手中纸扇轻摇,款款拾阶而下,俨然成为一位清雅富贵的汉家公子,已不是他数月以前救下的虚弱女子,也不是曾和他一起翻山越岭、拯救石溪镇的朝气少年,更不是那晚头戴银冠、身着苗家衣裙翩翩起舞、愿为他斟酒的美丽少女。
海棠走到一刀身边,二人四目相交,一切已在不言之中。一刀握了握海棠的手,似乎确认了什么,最终默默转身离开。
阿凉看在眼里,强忍心中酸楚,刚要开口,却见海棠已从宽袖之中取出一袋包裹打开,竟是十条黄灿灿的金条。海棠双手捧起金条,对着阿凉弯腰一拜。
“阿雪……你这是干什么……”
“雪川之上,承蒙兄台出手,救我性命,此乃恩情之一;石溪镇中,得兄台助言,以胡莲解我身中之毒,此乃恩情之二;北思楼内,兄台再度救我于危难之间,此乃恩情之三。这三件大恩海棠没齿难忘,这十根金条虽不足以报答,也是一片心意,万望兄台笑纳!”
海棠一字一句,说得无比清晰,而阿凉只觉得脑中嗡嗡作响。过了好一会儿,阿凉颤抖着挤出笑声:
“哈哈……阿雪,你在开什么玩笑……快把这些东西收起来……你听到了吗……你该知道,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因为……”
“我知道!”海棠直起身子看向阿凉,眼中没有半点躲闪迷茫,“可我只能给你这些!”
阿凉已说不出话来,他觉得自己就像飘在一艘破船上,虽然摇摇欲坠,却还抱有一丝幻想,可从海棠拿出金条的那一刻起,他的心不断地下沉,直到此刻沉底被绝望淹没。阿凉拼命地挣扎,一把推开眼前的金条,愤怒地大吼:
“我不要这些!我远离自己的家乡,冒着生命危险救你,你以为拿这些东西就能将我打发……阿雪……你不记得了吗?那晚在花神之宴,你明明……”
未等阿凉说完,海棠迅速将包裹一收,推到阿凉胸前。这些金条少说有数斤,若是被硬生生砸在胸口上,只怕肋骨要被砸断。但海棠用力极巧,以绵掌隔物传力,阿凉只觉得胸口被大力推了一下,踉跄后退几步,下意识地抬起双手保护胸口,金条便稳稳当当地落入他的怀中。
“你还敢再提花神之宴!”海棠一改平素的温和待人,以真气发出的吼骂声如同怒涛一般,吓得阿凉不禁再退半步,“早在石溪镇我已经说清楚,我对你没有半点意思,你却还要苦苦纠缠、一路跟随我来到临州。你明知道我去花神之宴是为了寻找归海一刀,你也知道我是汉人,根本不懂苗家习俗,却还心怀不轨,利用我对你的感激,骗我为你斟酒。你说那意味着结为夫妻,可不过是你的一厢情愿罢了!”
“我……我只是想你留在我的身边……我愿意用我的生命保护你……”
“保护我,你凭什么这样说?”海棠冷笑一声,背过身去,不再多看阿凉一眼,“方才若不是一刀有意向让,你还能站在这里吗?你非要自取其辱,那我就明明白白地告诉你,你对我有恩不假,但也不过是运气好罢了。第一次我意外坠落雪川,碰巧被你救下。第二次在石溪镇,你的确提出以胡莲入药,但你以为没有胡莲我就真的解不了毒吗?至于第三次,你闯入北思楼,也不过只是搅局,被狇雄追杀之时,若不是靠我,你能逃脱吗?你还有什么资格说你能保护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