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 远远不够
索瑞西怀中抱着一堆零食，目光追随着那安静的女孩。
是，他承认，初次见到她，女孩脸上令他无比熟悉的迷茫神情，想被人需要，想知道……自己的价值何在。没错，和曾经的他一样。
……不，他不承认。因为越过鸿沟后再回望彼岸，余下的仿徨像耻辱般可笑。说实话，索瑞西不想去管她。就如同曾经的人们不愿理睬毫无价值的他一样，轮转后自然而然的反应令他对自己感到心寒。
他索瑞西已经坏掉了，但他也很好奇，如果给予这个女孩她渴望的光，她会成为什么样子？这就好像给当年的自己一条充满爱和温暖的路……自己还会变成现在这样吗？
他想策划她的人生，为的只是给自己一个证明。
“啊也对，现在的夕颜不能吃太多人类的食物……”索瑞西看到南宫夕颜在听到自己的话之后停顿了双手。
“是啊，我早就已经不是人了……”夕颜将巧克力塞到索瑞西怀里，明明注意到怀中物品多到几近掉落忙不过来的他却仍不管不顾，只身奔向了门外。
因为弱小所以带刺，索瑞西见过很多，但始终不能理解。
另一边。
“南宫夕颜跑出来了，随后姐姐也追出来了……那名残党也跟上了。”凛轩迟汇报着情况，不清楚内情地一脑门问号。
“呵，又在闹什么。你也跟上吧。”梵洛伽命令道。
以赛食指扣桌，无聊地等待着。闹什么……显然是在闹别扭啊。谁知她姐姐又触动了她哪根敏感脆弱的神经——
无理取闹，身上带刺？
那是刻苦铭心之后伤到骨子之中，弱小的人能支架起对自己唯一的保护。
南宫夕颜，你还真是不出我所料啊。
“他们出来了，残党还活着，要把她抓来吗？”凛轩迟的声音传来，以赛看到朝夕姐妹互相搀扶——或者说朝颜支撑着夕颜向外走去。
呵呵……毕竟是我一直在调教你，你几斤几两我最清楚。有的人对他越好他越懂得知足和感恩——而有的人，对他越好他越是敏感和自卑。南宫夕颜，你就属于后者。
到底还是被姐姐救了……没猜错的话，你现在的情绪并非欣慰感激，而是嫉妒吧？
毕竟这可是，你最大的特点啊。
放心，我会让你变成我满意的样子。也许过程对你来说痛苦了点……
但无所谓，他要的是结果。
以赛松开撑在桌上的手。
至于女孩对自己的看法，恐惧也好愤恨也罢，如果夕颜能因之努力的话，他不在乎。只要她待在他身边，他就能完全掌控她；就算她逃开他的魔掌，他的意识也会如影随形。
这就够了。
南宫夕颜趴在姐姐的肩上。温热的身体……心中柔软被触动。
“朝颜……”夕颜的蓝眸望向眼前人，眼中复杂几许。“你真好。”
肩上的重量让朝颜没办法回头，她没有看到夕颜别样的神色也未发觉那意味不明的语气，只是温柔地笑着。
身后的夕颜眸色渐渐变红。
不会变成吸血鬼的你真好……迷月引……真好……
索瑞西赶来后的问东问西些许扰乱了夕颜的思路。这个呆呆傻傻的吸血鬼，简直有违她对他们的一贯印象，残忍，卑鄙，唯利是图，轻视人类……
她能感觉到这个小透明在有意接近自己，和其他人不一样，不是为了自己的血或是别的什么。这时候她不是应该珍惜这来之不易的光吗？
也许……是怕吧。怕一切都是骗局，怕最终得到的只有伤害。如果不能照亮她的整个世界，为什么要让她看到那微弱的光？
如果不能脱离黑暗，不能脱离那个人的掌控，他们能做的只有互相舔舐伤口。
所以，她想要力量！
她想要……迷月引！
以赛整理着调查好的信息，带领凛轩迟回到刚刚的房间。
Giovanni，本市的企业龙头，垄断了很多行业而且还是这里最大黑帮的幕后人，属于政府默认……的确很有手段呢。
……然而在看到梵洛伽的扮相后，以赛嘴角有些僵硬。
他只是出去调查本地血族的情报而已……
怎么首领连性别都换了……？
（18 end）

所以说到底这两位还是在偷窥自己老婆吗

十九 是他赢了
夜晚的萧瑟在未开灯的宾馆犹是突显，精美的设计此时竟有些安静的诡异。
像极了魔党古堡。原来渲染气氛的不仅仅在于环境，还在于暗夜一族的鬼魅……
脚步声仿佛让渡了一层暗灰的空间荡起涟漪。明明吊顶水晶灯顷刻间便可以驱散阴暗……是为了不惹人眼目，还是因为——天性使然？
凛轩迟从不认为世界上有绝对的正邪。所谓英雄，只不过代表了大多数人的利益而已……人是感性的动物，也许可以说因此而自私吧。
索瑞西瞥见以赛的身影。
还是识相些，不在他面前乱转好了……毕竟南宫夕颜，现在是这个人的东西。
索瑞西不想过早地引起他的注意。
只是变性这件事——虽然性激素发生转换，但其强度不会改变。这个身体的“平胸”被夕颜嘲笑，好吧，索瑞西觉得很耻辱。
让罪魁祸首死得惨一点儿好了。
以赛侧身，映入眼帘的是夕颜轻溢的笑意。
梵洛伽说，他的朝颜可不会逃走。
两人事先商量好的差别对待，不在两姐妹面前表现也就毫无意义了吧？故意说给他听么……
以赛知道，夕颜一直以来虽然还算听话，但并没有被完全控制。禁域之中她的飞扬神情和对美好的追求，说实话，让他有些惊讶，虽然她还是很弱罢了。
“最近太忙没时间管你，好像你又变了不少啊？居然又会笑了？看来又该调教一下了……”
以赛低声制止了夕颜的痛哼，尖牙闪动微亮寒光。箍住他的小臂，俯身轻嗅发香。
一如既往的蹂躏胁迫，似乎丝毫没有因夕颜性别的转换有所差异——不管样貌变换还是性别改变，那是只独属于一人的气息。
女孩被掉包的时候，是熟悉的气息让他毫无怀疑而已，不然即便两人夹击，以赛也不会那样轻易被牵制。
梵洛伽说，征服一个人……一个他很在乎的人，只用暴力强迫她顺从很没意思。
没有掌控好，让女孩起了反叛之心是他以赛的失误，但他相信自己一贯的教育手法……他和梵洛伽，对南宫姐妹做的事是相同的。没有畸形绮丽的暧昧作为掩盖，血腥与监禁相对于温柔地溺死显得更为残酷。
——将恐惧种在她血里面。
……
舞会厅内灯火通明，上流社会的人士在那里优雅客套，和谐中暗流涌动。
最近夕颜性格渐渐开朗起来……但当以赛故意挑拨朝颜与她的关系时，他未从夕颜的神色中捕获抗拒，而是默然地听而信之。
并不是姐姐带来的感化吗？
以赛半卧在浓密树梢，盯着那落寞而向往地凝视舞会的夕颜。
一个粉发的血族悄悄靠近女孩，以赛眯眼，那是最近梵洛伽派来照顾夕颜的人……虽说他认为首领完全没有必要这样多此一举，他应该最了解他。
呵……原来如此。真正的原因是他啊。
火辣辣的痛感落于脸上。强大的力量让夕颜侧倒在地，洁白的衣裙沾染泥土。
以赛怎么回来了？！
刚刚的事……夕颜不自主地颤抖着，男人淡淡的眼神让她辨别不出喜怒，带来无可探测的慌乱心惊。
以赛将手收束在左胸，骨节分明的指尖并拢，仿佛并不是赏了下属一个掌掴而是在淡然地行礼。
“你的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啊……衣服哪儿来的！”
夕颜挪开视线，弱弱一声，“这，这是朝颜给我的……”
哼，姐姐给的。还学会说谎了啊？
正好需要一个诱饵……那么就由你充当吧。
血液的腥湿混杂泥土与花草的气息，很快引来两个蠢 货。以赛尾随着他们来到一间仓库，是低矮的平房，色调暗灰，其中亮着一个复杂的法阵，是他未曾见过的一种。
居然在这么隐蔽的地方造了个法阵，看来他们的目的不仅仅是拍卖会那么单纯。听他们的对话，是需要献血的献祭吗……
不如就……让那两个倒霉的家伙试验一下好了。
正欲出手，一直安静的夕颜突然抬臂反抗，本放松警惕的两个血族惊愣一下，“诶？她还没死！”
“不能留活口！”一人反应过来，迅速捞起夕颜，双手用力掐拧她的脖颈。那是具有真正杀意的举动，但不知为何人的狰狞面目却没有让夕颜体会到丝毫面对以赛时的恐惧。
但是以她被吸血过多而疲软的力量，完全无法反抗致命的绞杀。
架空屋顶上透过坚实的网格窗，索瑞西将这一幕收入眼底。不行……他还有自己的计划……左手攥紧颤动的右手，索瑞西沉默着，最终是没有动身。
“哈啊……”以赛微微挪步，靠在门边，缠上绷带的手轻轻拢着，打一个慵懒的哈欠。“说了不让动，真是个废 物。”打断他的计划，最后还是要他来救啊。
“谁！”
“谁在那儿！”
以赛看也不看，双手环胸道，“你们继续，不用管我——反正拍卖会的人都会死……”以赛微顿，眼眸流转，似挑衅似轻蔑地斜瞥一眼，“谁也跑不掉，不是么？”
Giovanni的扔下半死不活的女孩，“你？！你都听到了？这女人也是和你一伙的？！你们到底什么目的！”
那人未发觉身下的阵法已蠢蠢欲动。

“你们到底是……谁？”腥黑色能量流如污浊液体，旋风状由他的脚下攀上，迅速爬到面部。腾升的能量流霸道地掀起两人，发出危险的红光，他们的面色瞬间惊恐万状。
看似粘稠的液体忽然变得凌厉，如利刃出鞘，只一瞬，吞没质问和惨叫。两人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爆成血浆……
“好快！”以赛集中目光，浊流缓缓转向夕颜。
原来如此，会先挑阵内生命力最强的下手啊……要摸清它的行动方式正好还需要一个试验品。
女孩无力站起，被缓缓拖拽。
南宫夕颜，这是对你再次背叛我的惩罚。虽说不能让你死，但作为实验体，断个手脚什么的……
屋顶上，索瑞西狠狠咬唇。以赛……他还在看着，不准备对夕颜实施救援。他想让她死吗？！也许对他来说无所谓，可……索瑞西的眼里，只剩她了。
虽然刚刚他放弃了。
索瑞西翻身跳下房顶，迅速从正门与以赛擦肩而过，越入阵中。
抱起奄奄一息的女孩，索瑞西转身，视线与以赛重合。
以赛敛眸。
“又是你……”一个无名小卒，三番五次扰乱他的计划。“谁让你进来的？”
索瑞西低头。
“把她放下，滚出去。”
“……”这个棘手的家伙，一个被制造出来的傀儡，不会被任何感情左右，冷静理智到可怕……
“怎么，要造反？”
“我……是奉命带南宫夕颜走的。”只能拿梵洛伽压他一下，先过了现在的处境再说。
“送完她后，到我那里去一趟。”以赛搭上索瑞西的肩膀，语气听不出异样。
“是……”果然被怀疑了么……等会问起的话，就用南宫夕颜来掩盖身份，以赛暂时也奈不得他怎样。不过这么快引人注意，的确是麻烦……
以赛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冲入阵法么……是因为对自己的实力有自信，还是单纯地犯蠢？
一会儿，亲自检验一下。
既然实验体被带走，那么——
以赛伸手，雾气中幻化出一只银质匕首。稳稳落在掌心，银光流转，继而狠狠自主人的右臂穿插而下，绕过筋骨，完美迅速地血肉分离。
血红喷溅，有几滴在男人俊俏的脸庞飞落，闪着诱人光泽。
他的眼里没有丝毫波澜……热烈疯狂的颜色竟让人感到冰冷寒战。
血肉打造的兵器……吗……
空着一只臂膀，鲜血不停流淌。
男人反而笑了，在空荡的仓库中显得无比诡谲。
“哦……原来是这样。”
人体重造吗……看来这次又能收集到很多资源了。
南宫夕颜，我可是给了你很多准备呢。
马上，要进入正题了……拿起手中的利刃，去满足嗜血天性。
向首领汇报情况后，以赛向他确认了是否下达过命令，果不其然，只是那个杂鱼随口扯来的谎罢了。
“那么接下来……”以赛已重新长好的右臂连接处还有些污浊血迹。他轻轻偏头，整理着交缠在一起的绷带，长长的燕尾西服向后飘起，拍打出空气的脆响。
“该收拾你了——”
(19-2)

……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怀疑索瑞西的呢？
也许就是那晚。
口中的鲜血没有丝毫特别，尝起来甚至不如他可爱的玩偶。索瑞西汗水浸湿的肩和无力的呻吟，夕颜心中发紧的徘徊寻找……
一门之隔的情侣么？真是狗血的虐情。
双膝跪地的女孩卑微讨好，脸上僵硬的笑容和承诺，以赛可以看出她在强忍着什么，抬手摇尾乞怜……
爱情之于人类，就像鲜血之于他们，尝过一次便再也无法忘记，一旦深陷其中，就是一场会上瘾的饕餮。
所以，以赛不允许她对其它人产生爱慕之情。
她是他的。
三番五次的验证，都没有出岔子……要么是索瑞西隐藏太好，要么是他多想了。
可以赛发现索瑞西的资料后，又产生了新的怀疑——这个人和他父亲是同一辈。而以瑞特赫的性格，怎么可能让这种弱小的人活到现在？
不管他是何身份，进入魔党一定有所企图……
直到那一天，梵洛伽命令B计划终止。同样终止的，还有对夕颜的调教和虐待。
B计划是利润最高的，他们也为之做了很多努力——挑拨朝夕关系，以便于夕颜对姐姐妹妹下手，获得完整迷月引进而为魔党所用。
以赛不认为梵洛伽会做这样的傻事。
停止虐待……虐待吗？
实验室中身着褂的夕颜，他精心调教这么久的人偶从今往后就要没了。
于是他再一次亲吻了她，和上次一样，深入，缠绵，唇舌交接处却只有了冰冷。
以赛撩开她的内衣，由腰间的柔软溯上，试剂与试管打翻一地，肆意涂抹着焦躁。
“不，不要……唯独这个……”女孩用力后仰，避开了他的持续侵占，交合处拉开一抹长丝，在灯光下闪烁晶莹。
“呵……怎么，又不是第一次了……”
“你，你怎么知道……”以赛捕获女孩慌乱的眼神。他怎么知道？
哼，原来如此，你和你的小情人已经……
“因为在你的索瑞西出现之前，你就已经属于我了啊。”以赛看到夕颜煞白的面容。“你不会到现在还没发觉吧？”
并不期待女孩的回答，以赛狠狠掐住夕颜下颌，咒法禁锢了女孩的行动，再一次，烙下印记。
接下来赶来的梵洛伽，额间细汗密布，是遭到反噬了吗？
仿佛忽略什么一般的心慌和异样，在看到躲在墙角的索瑞西时猛然间全部转化为涔涔冷汗。
以命保命的血誓，非在要保护对象遭到生命危险时不会发作——而梵洛伽那副遭到反噬的样子，他是被人控制了！
而能操控他的，只有奥西里斯！
再次试探索瑞西时，他的嘴果然很紧，拼命扯南宫夕颜掩饰身份，一副痴情的样子……
于是以赛对他下了杀意。如果这时梵洛伽赶来保护他，那么他无疑是奥西里斯的奸细。可惜最后南宫姐妹前来碍事……
呵……真是愚蠢至极！南宫朝颜，该说你聪明还是笨呢……明明有些事看得很清。
梵洛伽也的确来了……夕颜来找朝颜帮忙，他才跟来。一个很完美的理由。至于是如他所说还是被人控制，已经分辨不出了。
以赛看出梵洛伽的犹豫，同样意识到自己的“冲动急躁”。但他不能将自己的一切推测告诉梵洛伽。
因为如果梵洛伽的所为的确是受奥西里斯控制，那么告诉他，就等于告诉奥西里斯。
至于故意在大战当前支开他……
“以赛，给我个理由，你查索瑞西到底是因为他可疑还是因为南宫夕颜？”
连梵洛伽也是这么想他的。
他以赛又能说什么呢？
于是他妥协了。不过最后，不能放过的一点，他要弄清楚索瑞西的身份，也算是……给自己一个心安吧。
不料得来的消息……让以赛头一次，露出了惊惧的表情。脑海如烟花炸开，融合在半空，刺眼的一瞬，刹那间黯然无魂……
索瑞西……奥西里斯！
神经麻 痹的药物一遍遍洗刷着他的理智。以赛用那柄曾经砍下右臂的刀一次又一次自残，通过痛感让麻 痹的精神重新集中。
不敌。
“以赛，这次是我赢了。”只要转移梵洛伽的注意，没有人会在意这个人……即便他是Tzimisce的亲王。以赛，你的确很可怕，但是，也很可悲。
索瑞西伸手，正欲结果他的性命，但耳旁夕颜熟悉的声音却制止了他的下一步动作。
他听到她说，不要。
他懂啊，他懂。夕颜对以赛只有恨。
但是心中的不爽和烦躁，一遍遍牵扯起几世以来的无数背叛……那是他的命运。
索瑞西压下不适，这一世的诅咒已经转移完成了……他不会再经历那样的命运！明天决胜之后，就是他真正的胜局！
“果然……都是你。”以赛缓缓合上眼睛。
不过……呵。
最后与以赛对视的那一眼，索瑞西霎地顿住。向以赛复仇，已经成为支持夕颜活下去的一部分……
但如果这部分，也是那个人刻意为之的呢？
（19 end）

高产啊，索瑞西真的好烦可恶，天天搁那儿刷存在感，明明一开始接近夕颜的目的也不单纯，后面居然还能洗成什么真爱他才认识夕颜多久啊，合着伊西斯几十年白搭了呗期待索瑞西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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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 他们
直到以赛被索瑞西拖走，夕颜的手心仍汗湿不止。
夕颜本想亲自解决他……但是触及那凶兽一样的目光——不，不是野性，那是绝对的近乎本能的理智——她惧了。
只有空气中弥漫着血液的气息，那样甜美，却使夕颜不寒而栗。
她从来没见过以赛流血。
夕颜承认，一开始看到以赛的慌乱和恨恨神情，她感到无比畅快。精神**的药物作用下，夕颜认为那样的以赛完全不足为虑，连她都能轻易将其制服。
她本来是这么想的。
迷离的眼，无力而狼狈，发丝被雨淋湿——但是以这样的以赛仍然毫不犹豫地出手了。他拿出刀子时夕颜有一瞬间戒备，不料流光闪过，那利刃并没有飞向自己。
顷刻之间，快到残影一瞬，以赛就那样趁着痛感使得精神的短暂集中，擦过她身边，腾起一衣带水，将索瑞西扑飞至几米之外。
水滴溅落在夕颜的侧脸。
好冰冷。
他还是……能够轻易剥夺她的一切。
夕颜的心慌了，脑海中闪过的耳畔中响起的都关乎那个男人。他恶意的嘲讽他猜透人心的预判——他说什么都是对的，无论自己怎么抗争，结局弯弯绕绕总归停在了以赛为她画好的圈套。
夕颜甚至没有在第一时间担心索瑞西的安危……这令她自己有些心凉。
索瑞西和奥西里斯身份的反差，一直让夕颜有些不安……曾经那个她可以平视甚至俯视的人，仿佛一夕之间同样变得高不可攀。
到头来，她还是最弱小的，她还是那个累赘。
夕颜最厌恶的，或者说是恐惧吧——是别人以“为她好”为缘故而向她隐瞒，因为这往往意味着她没有能力分担。
“他不是想调查监狱城吗？我们让他去，以俘虏的身份。”索瑞西拍拍手，看向地上躺倒的以赛。
衣衫在左肩处凌乱滑落，双唇微闭。
“怎么样，还会起来吗……”语气中有些许后怕，掺杂着几丝莫名的心虚。
“别怕，已经彻底失去意识了。”索瑞西背对着夕颜，盯着以赛的脸庞。是他看错了么？以赛最后轻轻合眼时，嘴角勾起一抹笑意，然后迅速泯灭不见。
索瑞西一直觉得不对的地方，就是以以赛的精明，他不可能没发现夕颜背地里对他的不服和恨意。那为什么不彻底根除干净呢？
对于梵洛伽，陷入温柔中的他自然不可能对南宫朝颜做那些事。但对于以赛，他有什么可顾忌的？
索瑞西一直在营造着“以赛怀疑自己是因为他对南宫夕颜有意思”这样的感觉。再加上碎片的控制，梵洛伽自然而然地也就如此认为了。
但索瑞西自己懂得，以赛不可能产生“爱”。知识，理论，人际，对以赛来说都是能够利用的工具而已。
现在索瑞西知道为什么了——因为以赛早已用另一种方式，让夕颜不能够离开他。
这个可怕的家伙。以赛，是他永远忌惮的人，但是如今为了南宫夕颜，他还不能趁这个机会斩草除根。
“那……那就好。”夕颜应道。一时间陷入沉默。
各怀心思的二人都没有注意到彼此的情绪……
索瑞西叹了口气。曾经随手的解恨举动，到头来还是给了他自己狠狠的打击。
这段日子，几次冒死……只因一个计划外的闯入心中的女孩。
索瑞西其实并没有将自己的事对夕颜和盘托出，以赛的事就是一部分。嘴上说着即便夕颜恨上他也好，信任他也罢，但索瑞西还是不希望她离开。
夕颜是追求真相的孩子，但反正以赛活不久了，让夕颜知道她这心魔归根结底是出于自己的手不过是徒增隔阂。但现在——
以赛没死。
只希望……以后不会有什么变数吧。
索瑞西调整好心态，重拾微笑的表情，看向正对着以赛愣神的夕颜。“那么接下来——夕颜，陪我去一个地方。”
两个曾将全部的爱献给世间却只得到世界以痛相吻的人，终于抛弃心中善念，携手融入黑暗。
不再有执着地希望渴盼，不再信任就会变得勇敢。
“以赛……现在你满意了吧？”
她曾在善恶间徘徊，逃避着自己的不堪。在彻底选择恶后，反而不再心痛地纠结。
依靠在窗台上，皎皎月光描摹身侧。女孩张扬语气之后，是落寞的神情。
指尖轻轻划过身下的大理石，夕颜微微仰头，发丝顺墙壁滑下，几丝受静电吸引，紧紧贴在上面，奇异地半悬着。
毫无睡意地闭眼歇息，几乎是一阖眼便出现在脑海中的画面——末班公交车，阴森的禁域之地，以及索瑞西对伊西斯无情的抛弃。
从他们的对话来看，他忘记了彼此曾经的承诺……这也是诅咒吗？索瑞西对伊西斯的绝情不是因为爱上她，而是因为命运在冥冥之中的指引？
夕颜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的难受，就好像索瑞西不知何时也会这样背叛自己一般，毕竟他不再是弱小的小透明，只要他想，他随时可以离开。
索瑞西身上的谜太多了。或者说，奥西里斯……
他到底对她有多少真实多少隐瞒？还有伽文多，索瑞西提起他时罕见的厌恶让夕颜感觉不对劲。索瑞西说伽文多是个变态，对他做过不可原谅的事……
夕颜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太过敏感。

不过，伽文多已经死了。明天，等到她吸收了伊西斯——一切就能尘埃落定。
朝颜，我不会让你的计划得逞的，不会让你……受到诅咒的……
姐姐，妹妹，我们就此——分道扬镳吧。
索瑞西回到自己的房间，轻轻拉下窗帘。
趁伊西斯进入朝颜体内前吸收迷月引，再杀掉月见吗？果然夕颜她还是善良的人啊。
恶人怎么会将诅咒揽在自己怀里呢。
这样的女孩，却和他选择了这条路……索瑞西的手紧紧抓着柔软的丝质窗帘。夕颜知道自己和伊西斯的事情，禁域之地一行，带上她也是为了给她一个交待吧。
回来的时候，朝颜给了他一封信和一个礼盒。她说，信是给自己的……直到现在也不肯给妹妹写一封信吗？
信中是祝福和告别，盒子里……是为夕颜量身度做的婚纱。
朝颜，你太心软，也太自以为是了。
夕颜好不容易走上了他索瑞西想让她走的道路，他不想因为朝颜再误事。这一世，他要做一个自私的聪明人，所以他不准备把礼盒交给夕颜。
朝颜做的太绝，或者说正因如此夕颜才能够彻底选择自己。
是，他谋划了一切，隐蔽地提点暗示，还让夕颜以为残害手足获得永生的计划是她自己提出的。
但他也是为了两个人的幸福啊，也许对于世人来说这是恶，但对于他们两个——这怎么能算错呢？
日后夕颜若是怪他也无妨，迷月引竞争的失败者终会消失在所有人的记忆里。那个倔强又只会为别人默默付出的姐姐，他索瑞西一个人记得就好。
索瑞西松开已经满是褶皱的布料，轻柔地一遍遍描摹着，却总也抚不开那些亲手留下的布褶。
像是细碎的，裂纹。
……
洞穿胸口的致命一击，就那样落在女孩的身躯上。那个永远高傲不屈的身影，那个青涩倔拗的她，终于倒下了。
她可以不再为了她们榨干自己，她可以缓缓地合上眼睛获得片刻歇息。
“朝颜！”梵洛伽嘶吼着，那是他从来未曾表现出来的情绪，此刻为了那个人，一切一切伪装也好天性也罢，都可以卸下。
……
“我们不是神，我们不配为神！”伊西斯的身影随她眼角的泪花渐渐淡去。
每个人都是残忍的魔王。
“奥西里斯，希太，我们下辈子见吧——”
声音渐弱消失，只有泪滴凭空溅落在地面上，也立刻无痕。
挣扎，不甘，释然。
在这个最高贵也最卑微的神明逝去之际，索瑞西的脑海中忽然挤入破碎记忆。
约定吗，约定啊。
索瑞西想起来晨光中伊西斯幸福地微笑着说出的话语，那是对他的爱。索瑞西想起来自己的回应，想起来两人相牵的手。
为什么在这时候？
演一出荒诞恶俗的戏码，演一场南辕北辙，亲手放弃，擦身错过，深深伤害——她。
不，如果是和夕颜在一起，他绝不会动摇。
“夕颜不用担心，我没事。”索瑞西看向女孩清澈的眼，勉强笑着。
该死！这些记忆……别想要恶心他！
……
守住希太的结界，戈辰的生命安全，黛幽如今只能选一个。
黛幽知道自己的使命，也知道就现在的状况而言什么更为重要。她失去了一半灵魂，因此可以不含感情冷静理智地分析问题——但为什么，昔日与他们并肩作战的场景，他们可靠认真有时又幼稚的首领，还有那只蠢狼突然涌现在头脑中呢。
即便没有情感，也能有爱的感觉啊……
心中暖洋洋的，感觉不错呢。
同伴，守护，这是她的选择，她不后悔。
……
“成……功了吗？”朝颜的声音梗塞艰难。被袭击时眼前一黑，她根本不知道是妹妹结果了自己的生命……
梵洛伽从背后拥着她，颤抖地咬牙。
“成功了……”
“嗯……那我就安心了。”朝颜吃力地凑近梵洛伽耳畔，黑暗与昏沉不断吞没着仅存的意识，但她却觉得这一刻正是生命中最清晰明亮的瞬间——
之前一直不敢说的话，终于可以说了啊。
“……梵洛伽，我也……喜欢你……”
朝颜直到最后，也在为夕颜月见编制美好的梦。她的努力和付出，她为夕颜和索瑞西寻找吸血鬼的安乐窝，跪在地上一遍遍祈求，头破血流……
梵洛伽知道，他都知道。
所以他也帮她编制了一个梦，她成功了，她可以安息了。
这一切，这如今的结果，都有他推波助澜，他知道自己活该。
她这样想，他也这样想——
“偏偏，这样的我，爱上了那样的你。”
善人与恶人的区别大概是，善人能够为了全世界放弃所想所要所爱。
而恶人——则相反。
（20 end）

可恶，看得好气，我最烦的就是索瑞西想起记忆的那一段了，真无语，以前那么爱伊西斯还不是跟个屁一样没了，真就见一个爱一个呗，还都是真爱

有文看真的好幸福(*˘︶˘*).｡.:*♡，一个星期才有一篇文啊

大家……因为下周有一个十分重要的考试，所以可能会停一下更
之前的全国竞赛因为作文没写完没有进决赛，不过省级第一还可以叭……总之楼楼会努力加油der！！
（虽然楼楼可能是和以殿一个“专业”哈哈哈）
无论过了多少年，曾经的争论也好和睦也罢，时光洗刷后现在仍坚持着的还是我们以夕，而且不只有楼楼一个人努力，所有大家的支持都让我超级感动！！！
——致最美的以夕，和喜欢以夕的小可爱们
(｡･ω･｡)ﾉ♡

加油加油！！太太牛b555！全文生没办法追随赛哥了TT

索瑞西微微侧身，炽白的光亮打在他的面颊，背光的身影是那样熟悉，像极了他们第一次见面，他也是这样，在高处对她微笑。
那一次，她无助地伏倒在地，他单膝跪地递给她希望。
这一次，他们都站着，但听到他的回应，她却感觉他把曾给她的光明收走了。
他说，别伤心，有我陪你就够了。
“我知道了。”夕颜低着头。
索瑞西微微张了张嘴，没有回答。
“我说我已经知道了。”夕颜的语气淡下来，“知道朝颜给我留了礼物。”
索瑞西将身子完全转过，遥遥面对着她。
“我从她的记忆里看到，她把东西交给了你。”夕颜继续说着，迈动步伐向索瑞西走去。“为什么不把它们交给我，为什么直到刚刚还在骗我？你知道我最讨厌骗子，你知道我最害怕……”
“告诉我，索瑞西。”
“告诉我……奥西里斯！”
夕颜一步步逼近，直到在索瑞西面前，喊出那个禁忌的名字。夕颜看到索瑞西的表情有一瞬间很冰冷，像那天她和他开玩笑说要把他的事告诉魔党，像那天公交车上她打趣说要不管他去找更好的男孩子。
所以，我不能背叛你，你却能向我隐瞒吗？
那天索瑞西交代的身世，又有多少是真多少是假呢？
夕颜的心微凉。
说出来了，但心中的压抑一点儿没有减轻。
“因为我也害怕。我怕你动摇。”索瑞西抬眼，视线紧紧追随着夕颜，“事已至此，已经没办法回头了。她必死无疑，谁也没有办法。”
“放心吧，过不了多久你会忘掉她的到时你就不会这么痛苦了，这世上只有我会陪着你，永远永远……”
夕颜轻轻打了一个寒战。
怪不得索瑞西会犯这样低级的错误，迷月引携带的记忆肯定会让隐瞒有所破绽，那为什么索瑞西仍要怎么做？
因为过不了多久，她就会忘记朝颜。索瑞西丝毫不在乎中间有什么插曲，等她忘记一切，她就是他的。
可是，这样做，和曾经的以赛又有什么区别？！
她好不容易逃脱了以赛的魔掌啊！
夕颜小时候幻想过无数次，她觉得爱应该是甜蜜的，美妙的，但是真正得到它，夕颜发现它还是那么苦涩那么不甘。
她认为这一切都是以赛的错，只要摆脱这个心魔，她才能拥有真正的幸福。但是等到梦想成真，为什么，连曾经那份单纯的感情也不复存在了呢？现在心底的痛彻心扉，丝毫不弱于那些地狱般的日子。
“索瑞西，你……”
“……嗯？”
“……没什么。”
索瑞西，你走得慢点。
我们……离得越来越远了。
（21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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