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起,我已无力回头,天的那边,一定是一片黯淡的绯红,我想,那应该是,血……
四面边声连角起,长烟落日孤城闭,大雁的哀号,连营的号角,是如此的催人心肝!!可惜,即使是悲怆,我也再不能听到。我的眼睛无法再次亮起。
为救君王,为解父围。这是我的选择,我不得不做的选择。于是,杨延平消失在了这大漠的孤烟,颠簸的红尘。
纵有赴死之决心,纵使决绝喝下鸩酒,我仍是如此地眷念这满目疮痍的人世间,身前事如潮水般侵袭我脑海,我是如此清晰地记得,某年某月的某一天,我的爹娘,我的兄弟,我的妻…
白日依山,黄河入海。伴着杏花春雨,黄河涛声,我来到这尘世,带来爹娘初为父母的喜悦。襁褓之中,或许还不懂得向父母索要更多的关爱,我便要学会去关爱他人。因为,很快很快,我有了弟弟,我成了哥哥,很快,我有了更多的弟弟,我是长兄。
杨家长子。
外人都称呼我杨家大公子,我的亲人我的家人甚至我的妻,都习惯叫我大哥,大郎。不知道有多少年,我也只记得,我叫杨大郎。
直到搬进无佞府的那年,户部盘查杨家人员,杨洪叔拍着脑门,惊诧的说道,哎呀,原来大少爷的名字是延平。我也才跟着惊讶起来,原来我不叫杨大郎,我有名延平。我开始努力的回想我不是大郎不是兄长的日子,记忆却真的那么少那么少,少到我不确定是不是真的有那样的一段时光。
我的姓氏,注定我肩上必须承受家庭以外的责任战场不可避免的痛。而我,长子,长兄。于是,从我有清晰地记忆开始,我便知,我是长子,我理应肩负起父辈打下的家业;我是长兄,理应照顾保护我的弟妹。我父统兵挥鞭驰骋疆场,我便是那开路的先锋;我弟害怕屋漏进雨寒风凛冽,我便是那遮风挡雨的瓦…
还记得,无佞府新栽的垂柳旁,六弟笑话说大哥是老了春心的杨柳,舞不动了。娘也常说,打小,大郎就老气横秋的,有老大的样子。
是的,大郎。永远是杨家最前面那杆迎风挺立的枪。
只是,大郎,从孕育于母体,便已被决定了人生的轨迹。我短暂的生命中,竟不得一点空隙,去想想,杨延平,你要的生活你要的生命是什么。
曾经有鲜活生命的,是杨大郎;将永远消逝的,是杨延平。
流年转,繁华如梦
岁月走,转头空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