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陆邀月，你是明教的叛徒！”
“我等奉教主之命，将你抓回光明顶受审，束手就擒吧。”
“教主有令，你若不从，我们便可将你就地格杀。”
昔日同门，如今都成了追杀她的人，陆邀月早就猜到了这结果，这就是代价，复仇的代价。
“那你们，就来杀我吧！”她弯刀在手，丝毫不惧，也根本无意低头就范。
血影刀光，她已一无所有，便无所畏惧，每一刀皆是拼着性命砍下，“我死，也要带着你们一起！”
陆邀月最终还是在厮杀中活了下来，因几名恶人谷的逍遥客走近，追杀者怕这帮无所不为的人插手其中，便暂且撤离。
而她隐去身形气息，亦是躲过了一劫，待他们走后，她才唤来马匹，踉跄着翻身上马，奔跑在这片无边大漠之中，一路向东南欲入中原。
她伤的着实有些重了，半路便昏迷过去，趴在马背上，任由马儿驮着她慢慢向前走。直到许久之后，天起惊雷，落下瓢泼大雨，她才被惊醒。
若是淋了雨，伤口化脓，她恐怕撑不了多久。悉知这一点，她看向四周想要寻找避雨的地方，昏暗中便有微弱柔和的光闯进眼里，那似是一处人家，但她看不清晰。
至那房前，她翻身下马，脚踩在泥泞之中，却是一滑，幸好尚还抓着马缰，否则便要摔倒在泥水之中。
雨势太大，她已经被淋得湿透，顶着大雨推开屋门，那柔光突然熄了，模糊不清的视线里隐约有一个身影，不待她努力看清楚，便再也支撑不住，栽倒在地上。
而后她做了一个梦，但也不知是梦，还是临死之际，如走马灯一般浮现的过去。
她看到了阿爹、阿娘，站在光明顶的圣火前，目光温柔，却含着泪。他们说：“小月，记得乖乖的，好好长大。”
随后便是鲜血，阿爹阿娘倒在血泊里，她所触到的一切都是赤红的，带着血腥气息的。
仍旧灼灼燃烧的圣火之后，她隐约看到了那个威严的身影转身离开，那是在明教最受尊崇的人。
“陆危楼……”
那也是害死她阿爹阿娘的凶手。
“是谁泄露了秘密！”
“叛徒一定是我们明教内部的弟子！”
“把他找出来！”
“背叛明教者，杀！”
这就是她最好的复仇，也是唯一能做的复仇，她没有能耐杀了陆危楼，但她要毁了明教。
她四处杀人，不分缘由地杀人，包括各大门派的弟子，双手的弯刀染满血，它们身上不知缠绕着多少冤魂，而杀人之后，她留下的都是明教的标志，散播谣言，并将明教的秘密公布于众，她要明教再度成为众矢之的。
她要各大门派成为她的刀刃，替她毁了明教，替她刺穿陆危楼的胸膛！
但她还是被陆危楼发现了，他怒不可遏，派出弟子追杀她，却被她一次次逃脱。
“呵呵呵……陆危楼……”

马

码住

码住

马住

🐴

马住

【四】
暴雨没有一丝要停歇的迹象，连雷声也在宣告，这雨将要整夜不休。长安以西的这片疆土，还是第一次迎来这样大的暴雨，也不知是福是祸。
空气潮湿，气温骤冷，那女子面色苍白，被裹在僧袍中也仍颤抖，指尖冰凉。
没有柴火可以点燃火堆取暖，静澜别无办法，只能伸了手，将她抱进怀里，抱紧了。
感受到温暖，她便止住了颤抖，蜷缩在静澜的怀里，蹙着眉，像只惶恐不安的猫儿。
直至天明，乌云渐渐散去，暴雨停歇，只余飞檐流下的雨滴，滴落在地的脆响。静澜一夜未眠，确认了女子的伤口并未恶化，才放下心来。
阳光透过窗纸，将庙宇内照亮，女子也终于醒来，睁开双眸，却意识到自己正在一陌生人的怀里，立即便跳离那处，弯刀在手做出戒备的姿态。
“你是谁？”她那双碧色的眸子，满含警惕与杀意，死死地盯着静澜。
静澜站了起来，“法号静澜。”
女子似乎终于意识到，这位少林弟子并无伤害她的意思，而且是他帮自己包扎了伤口。
收起弯刀，她蹙了蹙眉，就在嘴边的感谢却变成了：“多管闲事。”
而后她转身离去，没有一丝犹豫，静澜就站在原地看着她，直到庙外响起马鸣咴咴，那个靓丽身影一闪而过，他才拾起地上的僧袍，跟随着踏出大门，看向她消失的方向。
那条路的尽头，是长安城。
落水滴在他肩上，溅开刹那的花，他踏出第一步，走上了回长安的路。
回到长安，再次沿着熟悉的街道一条一条走过，终在卖兵器的铁匠铺前，找到了她。
“陆邀月，随我走吧。”他就那么叫出了她的名字，尽管她从未说过。
她震惊地看着他，轻薄的纱帽被风吹落，乌墨一般的卷发轻扬，“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静澜轻笑，“因为它一直刻在我的记忆中。”
她不记得，没关系，毕竟那是他独自珍藏的故事。
陆邀月神色突然阴暗下来，她瞬间消失在原地，下一刻便已在静澜身后，一手弯刀抵在他的颈侧，“你也是陆危楼派来杀我的吗？”
此人对她如此纠缠，竟还知道她的名字，若说没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恐怕也无法信服。
静澜双手合掌，并不慌张，“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不要再滥杀无辜了，随我走吧。”
从他昨夜见到她的刀，便知其上负有累累血债，一身血气，那是曾经他再熟悉不过的气息，却不应该出现在她身上。
陆遥月已经背负了那么多条人命，也不在乎再多一条，握着弯刀的手紧握，她下了杀手。
但就在一瞬间，她握着弯刀的手被反扣在背后，静澜用出人意料的实力化解了她的攻击，并将她反制，“放手！”陆遥月恼怒。
她想要再反击，却次次都被静澜化解，她意识到这个和尚并没有看上去那么简单，实力远在她之上，却又丝毫没有要杀她的意思。
身上还有伤未愈，她没有精力跟这个和尚耗着，所以她找到机会远离了他，隐去身形，飞身离开了此处。
“阿澜？”陆遥月离开后，静澜身后突然有人出声，那声音分外熟悉。他回过头，便看见一身玄甲的男子站在那里，颇有几分惊讶。

【五】
她在生死路上徘徊了太多次了，自她离经叛教，身边似乎没有任何人可以信任了，曾经同门挚友，也会毫不犹豫地一刀刺在她身上。
不能相信任何人，也没有任何人相信她。
她遇到名为静澜的少林和尚，就像是一场灾难，时时刻刻感受到他存在的威胁，却杀不了他。
但至少她可以逃走，离他远远的，她还有最大的计划没有实施，还没有还看到明教覆灭。
“这位姑娘，你不是中原人士吧？”走在街上，陆遥月与周围人格格不入的衣着打扮，引起了守城军的注意。
自从亲眼见到阿爹阿娘死在面前，她自知就已不再是什么善人，心已变了，她已是彻头彻尾的大恶之人。弯刀入手，她就是要以明教的名义，做尽一切恶事。
而令明教成为天下至敌，最直接的办法，就是刺杀当朝皇帝，不是吗？哪怕身死其中，也可令明教脱不了干系，此等大罪，就不是找替罪羊就可以解决的了。
陆危楼让她阿爹阿娘做了替罪羊，她就要让陆危楼和整个明教做陪葬。
刀尖滴血，昏暗的巷子里躺满了尸体，空气中浓烈的血腥气，陆遥月就站在守城军的尸首中央，轻舔刀刃上的鲜血，铁锈般的血味令人心生燥怒。伤口裂开了，很痛，却同时令人丧失理智。
她走出了巷子，向着皇宫的方向，在阳光下隐去了身形。
趁着疯狂的时刻，何不做些疯狂的事？
轻功扶摇而上，她站在皇宫最外围的城墙上，身后巡逻的禁军走过，却发现不了她的身影。皇宫大殿金色的琉璃顶在阳光下熠熠生辉，陆遥月看着，那光映在她眸子里，却显得阴冷。
她起身冲向大殿的方向，却然有明晃的光刺入眼里，熟悉的弯刀迎面切来，她迅速举刀格挡，三个人在阳光下显出身形，陆遥月被那两名明教弟子压着，自半空径直冲出城墙，离开了皇城范围，被狠狠控制在地上。
两把弯刀交叉着，将陆遥月死死钳制，令她无法再逃脱。
“陆遥月，教主有令，将你抓回明教，审判一切罪行。”
她失败了，陆危楼有所预料，在这里设下了陷阱，就是在等着她来。
一败涂地。
“住手。”清冷的声音响起，伴随着重物掷地的声音，她循声望去，便见到了那个纠缠不清的和尚，他身后还跟着一位身穿玄甲、刀盾在手的苍云军。
“哟，打扰了。”苍云军的那家伙竟然在笑。
夕阳在他们身后，拉出长长的影子，盖在陆遥月身上。
两名明教弟子对视了一眼，“明教内部之事，还请不要插手。”
静澜上前几步，看着被钳制住的陆遥月，她的伤口显然再度崩开了，血染红了绷带，甚至渗出来染在地面上。他攥紧了手里的念珠，“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陆遥月突然笑了，多年来，第一次重新笑得如此灿烂明媚，似乎身处险境的不是自己，似乎颈边刀刃并不存在。
“小美人儿，你笑什么呢？”扛着陌刀，那苍云将士莫名其妙地看着她。
“笑他，像个呆子。”陆遥月看着静澜，那自他身影边缘洒下的光，将她剔透的瞳眸映得发亮。

陆邀月不是陆遥月，以上纯属输入法失误，我傻了。

【六】
“好久不见，阿诺。”尽管那一身玄甲在他身上看上去那么陌生，但静澜还是认出了他，那是他相识多年的好友——伊宫诺。
最后一次见他时，他还不过是天策府的杂役，时光转瞬，已是四年过去，他也变了模样。
“的确好久不见，你的光头可是越发亮了。”脾性却是丝毫未变，总是喜欢嬉笑着，与人开玩笑。
静澜无奈地摇头，转身向北走去，伊宫诺便自觉地跟上了他，“静澜大师又在普渡众生吗？”
“嗯。”他颔首。“你又为何入了苍云军？”
伊宫诺突然神秘兮兮地笑了，“你不懂～”
“我观施主面带桃花，眉眼含春，可是被情所俘。”静澜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如是说道。
被说中了的伊宫诺震在原地，浮夸地咬着手指，“你什么时候学会看面相了！”静澜未理会他，自顾自地向前走。
两人走到一处巷口，突然滞住了脚步，低头可见鲜红的血流正顺着石缝流淌。
伊宫诺向巷子里望了望，啧啧出声，“天子脚下杀人，杀的还是守城军，可真是胆大包天。看这伤口，都是一刀毙命，倒像明教的手法。”
听完他这一番分析，静澜也没有去看，只是握着念珠的手用力得指节泛白，“伊宫诺，我想救她。”
“啊？谁？”
伊宫诺也很难说静澜到底有多强，但自从初次认识他，他的实力就已经是门派弟子里数一数二的，后来突然失去了他的消息，再见到时，他就已经削去三千青丝，入了少林。
只能说，寻常弟子都不是他的对手，那两名明教弟子也不过寻常，所以伊宫诺拿着武器站在那里，不过是走个过场罢了，根本用不到他出手。
斟酌细想，在伊宫诺认识的人里，大概只有苍云堡那个叫燕凛的变态能与他相提并论。
“你怎么找到我的？”陆邀月坐起身来，不明白他怎么每次都能找到她。
静澜未答，只是吹了声呼哨，陆遥月便觉兜帽之中有什么在动，一只木质的机关小猪爬了出来，站在她的肩膀上，“啰啰啰~”
小猪精致的身体上，印着一个标记，陆邀月愣了愣，“为什么你会有唐门的东西？”
“随我走吧。”静澜略过了她的问题，向她伸出了手，“放下一切执念，摒弃杀心，将余生交于我可好？”
“……小师傅，你可知你这话，是情话？”陆邀月“噗嗤”一声笑出来，“叫佛祖听了，可是要将你逐出佛门的。”
她没有握住静澜的手，而是也将手伸了过去，碧色琉璃般的眸子紧盯着他，“静澜大师，你可想好了，握住了我这双手，红尘不扰，还是坠入凡间红尘万劫不复，便由不得你了。”
静澜没有迟疑，他握住了陆邀月的手，将她拉起来，“走吧。”
陆邀月身上有伤，静澜便将她背着，去了药铺，为她疗伤、重新包扎伤口，期间陆邀月一直盯着他瞧，他本人倒没什么感觉，倒是让一旁的伊宫诺觉得好生不自在。
真想回苍云堡。

因有事忙碌，一直没有更完，今天一次性补完，发完就走，吧务手下留情。

【七】
那年陆邀月亲眼看到父母死去，也就是从那时候起，她的计划里就只有复仇，别的从未想过，什么男女情爱、结义金兰，她一概不关心。
但这个和尚，真是个奇怪的家伙，让她忍不住去好奇，觉得有趣。
他竟然初次相见便知道她的名字；一路跟在她后面念叨那句佛语，甩都甩不掉；明明是个少林师傅，却有唐门的机关小猪；总说着让人放下屠刀，自己的实力却强的可怕……
一桩桩一件件，但总有一件事是陆邀月能够确定的，就是她从静澜身上，感受到了久违的温暖。
所以她向他伸出手，也算是尊重了他的选择，只要他接了，她就要让他叛出佛门，还俗入尘。
而他真的接了。
那今后会如何，便怪不得她了。
“静澜小师傅，我这手臂上还有伤，行动不便，你帮我梳发可好？”陆邀月坐在竹桥边，墨发披散，她抬手将木梳递给了静澜，看着他，眼中漾着笑意。
静澜默了片刻，还是接过了木梳，蹲下身来，轻柔地为陆邀月梳发。柔滑如缎，状卷若藻，只需稍稍用力，有些凌乱的发丝便重归柔顺。
陆邀月自水中的倒影看着自己与静澜，那画面多么温馨安然，而自己又有多久没像这般心安与平静。
这感觉，似乎不错。
“小师傅，我看你是半路出家的吧，是为何呀？难不成是被谁家的姑娘伤了心？”陆邀月足尖在水面轻点，盯着静澜变得模糊的倒影。
静澜动作顿了顿，“确实是因为一位姑娘，不过却并未伤心。”
陆邀月怔了怔，颇有些恼意，“真是稀罕。”话说完了，自己竟也听出酸味来。
静澜没再答话，就安静地给她梳发，陆邀月却越想越气，片刻后便是恼怒，从他手里将木梳夺回来，气呼呼地钻进了竹林里。
没一会儿，林子里碗口大的竹子便被砍倒了一大片，直到一只穿着蓝褂子的机关小猪跑到她跟前，在她面前打滚撒欢，她才觉得心情好了些，将弯刀收了起来。
此后她就总喜欢将那只机关小猪搁在肩上，给它戴朵小花，画个头发，自己都被自己逗乐。
静澜便也没再将那只小猪收回去，任她玩闹，从不多说什么，却也将她照顾得细致。
伊宫诺与他们同行了没多久便跑了，大喊着要回苍云堡找媳妇儿。
之后便是二人同行的时光，静澜对此倒是与先前无异，对陆邀月来说倒是一件好事。
那日幽谷深夜，细雨绵绵，他们于一处山洞避雨，生起了篝火，木柴劈啪作响，陆邀月却还是觉得有些冷。
她看着一旁正坐的静澜，火光映在他脸上，摇摆不定，她起身走了过去，双手自他肩上拂过，自身后抱住了他，与他耳鬓相贴。
陆邀月一手抚上他的脸侧，再将唇贴近他的耳朵，呼吸可闻，她说：“静澜，我说过的吧，握住了我着手，今后红尘万丈，便由不得你做主了。”
静澜睁了睁眼睛，便再阖了上，没有说话，也未有动作，似是不愿作答，又似是默许。
僧袍轻解，滑落，陆邀月将要去解他腰间系带时，却被他抓住了手。
再看他，却还是那模样，还是未说话。
轻垂眸子，陆邀月抽回手，起身径自走出了山洞，洞外雨势渐急，淋在身上，反倒清醒。
暗尘弥散，刀影无形，陆邀月不过失神片刻，便被无明魂锁缚住，随后失去意识，便也不过是几个呼吸之间的事。
当静澜察觉，冲出山洞，迎着滂沱大雨，仰首能见到的只是一个乘鹰而去的背影，而陆邀月已无踪迹。

【八】
十七岁的唐澜，是唐门最优秀的弟子，机关、暗器、轻功、身法，样样在行。
彼时年轻气盛，他竟生出了一个惊人的念头，那就是刺杀明教教主陆危楼，以证自己的实力。
可惜他尚且年少，修为并不精深，仅凭一时气势，又怎能伤的了功力浑厚的一教之主，又况且，圣墓山上还有无数明教弟子，他这番行为无疑是羊入虎口。
唐澜甚至还没有登上光明顶，就被明教右护法发现了踪影，几招将他打伤，他惊险逃脱后，便面临明教的封锁与追杀。
他右臂受伤，不便使用千机匣，本欲用机关翅膀顺风滑翔离开，借着夜色也应当不会被发现，却如何都打不开身后的机关，正是要紧时候，已有明教弟子搜寻到他藏身的地方，他终于扣准了机关。
机关翅膀弹出，顺势张开，唐澜向着山边悬崖纵身跃下，借风之势向远处飞去。
可如此近的距离，他还是被方才的明教弟子发现，以弓箭射向他。唐澜控制着方向以躲避弓箭，不少箭支与他擦肩而过，却还是有两支射中了机关翅膀，至其受损。
唐澜便只得稳住身形，向山下落去。
下坠之势过快，机关彻底被风损毁，所幸下方有一湖，唐澜坠入湖中，才不至于重伤。
浮出水面，还未来得及缓口气，便为眼前的景象愣住了。
一名约莫十一、二岁模样的少女，正坐在湖边，一身寻常明教姑娘的服饰，有些湿漉漉的，身边围绕着数只猫儿，都在梳理毛发。
那少女见到唐澜，也是呆愣住了，她的发梢也有些滴水，想来是因为唐澜坠入湖中，溅起的湖水将她打湿了。
“你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少女看了看天上，又看了看唐澜，有些不敢相信。
“是。”唐澜刚欲爬出水面，却突然又察觉明教搜查的弟子已经靠近，他立即警觉，刚欲再潜入水下，却又抬左手持千机匣对准了那名少女。
若是她将自己藏在水下的事告诉他们，那便完了。
可唐澜看着少女清澈的眸子，她疑惑的神情告诉他，她涉世未深，完全不知道正对着她的那武器有多危险。
他的左手微微颤抖，搜查的弟子渐近，他咬了咬牙，还是没有扣下机关，便重新潜入了水里。
“小月！你怎么还在此处玩，快回家去，现在正有刺客藏匿在教中，这里不安全。”搜查而来的明教弟子们，有两人见到坐在湖边踢水花的陆邀月，立即便跑了过去。
陆邀月赤脚站了起来，身边的猫儿们一哄而散，她伸手抱住了那两人，“阿爹阿娘，小月知道了，不过我也没有看见什么刺客呀，阿爹阿娘你们是不是在吓唬我呀？”
“小月乖，听阿娘的话，回家去，你自己在此处我们不放心。”
“知道了，阿娘。”陆邀月乖乖地点了点头，保证自己马上就回家，而后便看着他们匆匆离去的身影，调皮地吐了吐舌头。
“喂，小哥哥，你可以出来了。”她趴在湖边，伸手拍了拍水面。
随后唐澜浮出水面，再看向陆邀月时，眼中已没了那么多防备。
伴着波光粼粼，他自湖中走出，水珠自发梢与下巴处滴落，月光笼罩下的五官独特，是陆邀月从未见过的模样。
“你是谁啊？我怎么从未见过你？”陆邀月自认为，整个明教地界还没有她不认识的人，可面前这个人，就是全然陌生的。
难道，阿爹阿娘说的刺客，就是他吗？陆邀月疑惑地盯着他的脸，觉得这人模样如此好看，一定不会是刺客。
唐澜查看了千机匣，确认它并没有因为进水而受损，便将之收好，“你无需知道我是谁。”
“那你来明教是来做什么的呀？”陆邀月有许多的问题要问，她的好奇心向来重的很。
唐澜抬手抹去下巴上垂落的水滴，淡淡的回了一句，“无可奉告。”
陆邀月极其不满地撇了撇嘴，伸手想抱只猫儿来，却没注意到，在唐澜刚走出湖面时，身上肃杀的寒意就已经将猫儿们吓得一哄而散，她自然是摸了个空。
“谢谢你的帮助，我该走了。”此地不宜久留，唐澜必须尽快离开。
“等一下！”陆邀月拦住了他，“你知道出口在哪吗？”
唐澜沉默了，他当然不知道。
“我带你出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