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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翻译】彩云国物语15卷《暗宫黄昏(暂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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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不知道怎麼贴...所以就请大家自己点去看吧
梦のパラダイス_博客_彩云国物语
http://hi.baidu.com/yuuzu/blog/category/%B2%CA%D4%C6%B9%FA%CE%EF%D3%EF


IP属地:中国台湾1楼2010-01-29 00:29回复
    额。。。谢谢LS的亲啦。。。


    IP属地:湖南2楼2010-01-29 22: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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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谢了!


      IP属地:安徽3楼2010-04-15 19: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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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顶好~~


        5楼2010-05-03 23: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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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序章
          山之彼方,虹之所向,乃幸福之所在——
          她带着弟弟,攀爬着凡人不可触及的深山。
          (……“幸福”吗)
          她撇了撇嘴角。是谁说了这种话呢?不管是谁,那人肯定是知道的吧。知道自己历尽艰难险阻也永远到达不了山之彼方,虹之所向。
          知道自己悲惨的命运,无论何时都不会改变。
          她牵着弟弟的手,偶尔也会背起他,拨开树丛开辟道路,一心一意地持续着登山的路程。早晨才刚刚穿上的巫女服,布满了尘土和被树枝挂破的口子,变得让人不忍再睹的凄惨。只是光脚穿着草鞋的纤足,尽被些利草割伤,鲜血从几个磨破的水泡里渗出。从咽喉中发出吁吁的喘气声。出生至今,她从未有过这样行走的经历。
          ……不知不觉中,雾气弥漫开来了。
          沙沙,山间传来了令人恐惧的声音。与树梢摇曳的声音相反,是如同动物们屏着呼吸,虎视眈眈地窥视着什么般的寂静。——总觉得有什么在那里。它们正通过无数双眼睛,无数道视线,不知在何处一动不动地盯着幼小的姐弟——她连这样的情况,也感觉到了。
          在雾中快要失去知觉似的跟弟弟一起走着——正当手臂和双腿的知觉也好,时间感也好都散失殆尽的时候,似乎是有什么人在前方开辟了道路,雾散了。
          映入眼帘的,是一棵如同连结着天际般耸立着的,巨大的槐树。
          粗壮的树干需要五个成年人伸长手臂,才能勉强将它合抱起来。就算抬头仰望,也望不到天空。给人感觉,简直就像是创世之初即存在于世一般。这棵树比起别的,都要充盈着什么。带着点畏惧,也带着点神圣的什么。她连被这威严的姿态所震慑住了的自己,已经惊呆了的状况都没有注意到。甚至就连出生至今,从未有过任何事物能动摇其内心的弟弟,也慢慢抬起了头,对着槐树眨了眨眼睛。
          槐树被称为黄泉的分界线,通往天界的第一门。
          因为槐树过于巨大,而忽略了树下潺潺涌出的泉水,还有泉水边孤独伫立着的,一个仿佛被时间所遗弃般,陈旧窄小的祠堂。让人油然而生跪拜之心的朴素祠堂,是槐树守护着它免受风雨的侵蚀,所以才会显现出毫发无损的迹象的吧?
          她背着弟弟,挪动着双腿向泉水靠近。对着祠堂,接着是泉水,行了跪拜之礼。
          “神圣的山神和泉神啊……请允许我们在此短暂地休憩。”
          喂弟弟喝下泉水,用绞干的布将他的脸颊和手足擦拭干净,尽可能地替他整了整凌乱的头发和衣服。这期间,要说弟弟有什么反应的话,也只是眨巴了几下眼睛而已。
          夕阳西下,将四周都镀上了一层金黄色。究竟是何时,已到黄昏呢?带着弟弟逃走,不过是今晨发生的事吧?在迷雾中,却让人觉得似乎已经行走多日了。
          然而,即使是一天也好,还是已经时隔多日也好,在追兵增加了这点上,是不会错的。
          父亲肯定认定了,女儿逃到“外面”去了吧?
          (……逃到“外面”去的话,就连我也能够开辟另外的世界和命运的吗?)
          就像“山之彼方,虹之所向,乃幸福之所在——”此言所说的那样?
          落日,将她全身都染上了一层绯红。她闭上眼睛,莞尔一笑。转过身去,违背了养育自己的宫殿和族人,她回到了弟弟身边。
          将幼小的弟弟抱在膝间,优雅地坐到了泉畔。
          “……让你走了这么多路,累了吧。抱歉了,璃樱。虽然今天不能拉二胡给你听,不过可以换成唱好多歌给你听哦,就原谅我吧。”
          她像是在讲悄悄话似的,在璃樱耳边轻轻哼着摇篮曲。璃樱一副似听非听的模样,仅是扑闪着双眼。即便如此,她也为他唱了无数首歌。
          时处区分昼夜的薄暮,槐树婆娑摇曳,泉水泛起涟漪。
          世间,回荡着诡异的声响。就算如此,她也还是抱着弟弟,继续为他哼唱温柔的歌。
          黄昏——乃逢魔之时。
          不知从哪里传来振翅的声音。抬头仰望,只见一只与暗夜同色的巨鸦,栖息在了槐树枝头。巨鸦貌似长着三只爪子,这大概是错觉吧。
          


          IP属地:湖南6楼2010-05-15 15: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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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薄薄的夜色中,忽然有一名男子站立在姐弟的面前。波浪般的黑发,浑身裹着漆黑的衣衫,仿佛能窥探永远的虚无般的乌黑双眸,看不到一丝一毫的友善。
            面对简直就像是暗夜之王般的男子。女孩毫不惊讶地停止了歌唱,礼数周全地行了跪拜之礼。
            “……请原谅我们擅闯紧域。黄昏之门之主,主宰黑暗的狭间之君……”
            似乎对瑠花接着轻声道出的这个称号,吃了一惊似的,男子缓缓眨了眨眼睛,露出了苦笑。
            “……这可真让人惊讶啊。已经相隔几千年了呢?想不到还会有人不称我为黑仙,而是这样叫我啊。”
            男子用冰冷的指尖,抬起了璃花纤细的下巴。
            “小姑娘,来这里干什么呢?如果是想要逃脱父亲和你的命运的话,这可完全是反方向啊。”
            “……我并不是想要逃脱才来的。”
            “出生之时即遭父亲憎恨的姑娘啊。无人疼爱的姑娘啊。就算如此,你也不恨你的父亲,宁愿选择死在这里吗?和你的人偶弟弟一起?”
            璃樱眨了眨乌黑的双眼。瑠花摸了摸被说成是人偶的弟弟的头。
            ……比出生之时还要面无表情,沉默寡言,不会哭也不会笑。据说连出生时的第一声啼哭都未曾有过。拉他的手他就走,给他水喝他就喝。只是,也仅此而已。简直就像是拒绝生存般,那漆黑的眼瞳中映照不出任何事物。这个被舍弃的弟弟,只有瑠花慈爱地对他。喂他喝牛奶,喂他吃三餐。为他拉二胡,给他讲述被遗忘的故事。
            与不为父亲所爱相应的,是只能屈居于宫中的角落,要是能就这样跟弟弟静静地生活在一起就好了。
            可是,并非他人,而是瑠花自己注意到了。总有一天,这样的日子会走向终点。
            就这样,知晓这天来临了的那一刻,瑠花带着弟弟逃出了天宫。
            并非为了逃脱,而是为了结束。
            “……这位伟大的大人,除此之外,您能做些什么吗?为我的父亲大人。”
            “被父亲幽禁,被封印了法力,被无数次洗脑,被灌下毒药弄得死去活来也没有死去的姑娘。就算如此,你还称那个疯狂男人为父亲?”
            瑠花边轻抚弟弟的头,边断断续续地低语道。那至今无数次思考过的,真实的话语。
            “父亲就是父亲啊。就算再怎么被他疏远,那也是这个世上,我和璃樱唯一的父亲啊。”
            随着“哼”的一声,瑠花感到男子身上冷漠的氛围,如同潮水退去般消逝了。
            “……因父亲犯下的罪孽,伴着过人的异能,与弑父宿星而生的姑娘啊。”
            女孩由于拥有强大的异能,还有被预言过的那颗灾星,从出生的那日起,既被父亲所憎恨。
            这并不是女孩的错。不过是父亲的所作所为而形成的因果循环。只是因为父亲拥有过于常人的欲望和贪恋,这股欲念扭曲地存在着,巡回转换,然后幻化成瑠花和璃樱的形态,降临于世。
            女孩自己,也知晓这件事,尚且——
            “就算如此,你也爱着你的父亲吗?”
            女孩刚说了,是这个世上唯一的父亲。
            “……如果父亲大人让我去死的话,无论何时我都会伸出脖子让他砍的。但是,父亲大人一次都没有来到过我身边。”
            一次也没有想过,要将她当做女儿相待。
            被幽禁的时候也好,被封印住异能的时候也好,被洗脑的时候也好,都是命令其他的术士做的。就算瑠花沉默地接受这一切,父亲都没有想过揣测一下瑠花的内心。
            哪怕是去见他,也是连打骂都省了,只是恐惧着女儿,一味地逃避。
            “……都没有,活着的,意义了。就连双亲中仅存的父亲,都不期望我活着。”
            瑠花的目光变得通透,断断续续地呢喃着,梳理着弟弟的头发。
            “……只是我的话就算了。但是父亲也注意到了璃樱是长生不老的体质。”
            马上就要接近八十的父亲,似乎越来越执着于寿命,不知怎的注意到了璃樱特异的体质。没有异能,如人偶般的弟弟,从出生起就拥有能停顿时间的体质。
            


            IP属地:湖南7楼2010-05-15 15: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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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 初始之刻
              “秀丽和璃樱失踪了?这是怎么回事!!”
              被召见的葵皇毅,快速确认了在这个场合下的颜面。正坐在轮椅上的,是看似同被召见的悠舜。还有刚当上红家宗主的红邵可,与作为警卫武官的茈静兰。就连现在处于无职状态的李绛攸和蓝楸瑛,也肯定在什么地方凝神倾听吧。
              最后,皇毅以淡薄的目光,冷冷地见识着王那副张皇失措的模样。被无言睨视着的王,也注意到了这种冰冷的视线。就如同被蛇盯上的青蛙那样,渐渐变得温顺,句尾的语气也衰弱了下去,接着沮丧地瘫坐在了执务室的椅子上。嗯哼地清了清嗓子。
              “这是怎么回事?请帮朕……给朕……好好报告一下,葵长官。”
              刘辉稀里糊涂地用了敬语,就算慌忙改变了说话方式,却不知怎的,总觉得很别扭。下命令,该是这个样子的吗?明明身为国王陛下,却被这样瞪视、欺压,明明很畏惧,却无论如何都不得不竭尽全力地装出一副很了不起的样子。对于每天处于这种极寒的欺压下,却还能持续工作的秀丽,刘辉从心底表示敬意。
              在足足三拍的冰冷沉默后,皇毅面无表情地开了口。
              “虽然之前就打算报告给陛下了,但陛下是从哪里获得这个情报的呢?与御史台有关的事务,都是极度机密的事项。除了臣和尚书令之外,还没有第三个人知道。”
              刘辉被惊得直眨眼,静兰回过了头。得到情报的人,正是静兰。
              “静兰?”
              “因为我是被告知,有事就得像主上启奏的传令使。”
              皇毅和悠舜,瞬间交换了一个眼神。
              “情报泄漏了啊……”
              “的确如此呢……”
              简直就像尽是在责备静兰做了多余的事一样的说法。让静兰怒上心头。
              “即便如此,这也不是主上知不知道都无所谓的事吧”
              皇毅严冬般的视线瞪向了静兰。
              “不要多嘴,只要在问你的时候回答就行了。只不过是跟一个小小御史有关的情报之类的,哪有什么让王上一一在意的必要。你给我少多管闲事。无能之辈。”
              无论是刘辉,还是如同皇毅猜测那样,正聚在桌子底下侧耳倾听的绛攸和楸瑛,都被这种对静兰过于粗鲁的发言冻结住了。虽然听到过传闻,但这个上司该让人说些什么好呢。与他面面相觑的,被说成是无能之辈的静兰,一时间无法理解他对自己说了什么。
              人生中,从未有过被这样俯视着痛骂的经历。
              露出一副忍不住想要咋舌似的表情,皇毅的眼神变得越来越冷漠。
              “虽然陛下吩咐臣汇报,但现阶段,臣没什么可以上奏的事情。”
              丝毫不留情面的说话方式,让刘辉又缩回了身子。不过,即使如此,刘辉却也毫不松口。
              “那么,现在连刚刚开始搜索都说不上,又是怎么回事呢?失踪的只是红御史和璃樱吗?那燕青和苏芳的行踪呢?”
              “……搜索?”
              皇毅露出藐视的眼神,继而发出嗤笑。
              “很不凑巧,御史台没有闲到这种程度,要是是陆清雅的话,那就另当别论了。现在的御史台,没有为一个小小的御史行动的打算。”
              静兰咬牙切齿地瞪着皇毅。
              “一个小小的御史?红御史可是红家的千金,是被认定要进王的后宫的!”
              深深的怒气,在皇毅的眉间刻下了皱印。
              “是红家的千金又怎么了?就因为是要进后宫的小丫头,所以要特别对待?梦话等睡着了再说吧。那个小丫头是官吏。既然归属于我的配下,那不管是平民也好公主也好,我都会同等对待。——最不把红秀丽当官吏来看待的,就是你们这群小子吧?”
              并没有大声呵斥,却能产生大喝一声般,震动空气的效果。
              “陛下要是想命令臣执行搜索红秀丽的指挥工作的话,臣照办。但既然直接召见了臣和尚书令,并下达敕令,那就让臣等听听陛下对于宁可将其他国事置之不理,也要将红秀丽案件当做最优先事项来处理的解释可以吗?”
              缩在桌案下的楸瑛和绛攸,惊讶地吸了口气。……的确,如此呢。
              


              IP属地:湖南9楼2010-05-16 17: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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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毅拥有与被比喻为秋霜烈日相称的,处于绝对冰点的严明。就算是自己分内的御史,也绝不宽恕。
                (译者注:秋霜烈日——秋霜是指秋日寒冷的冰霜,烈日是指仲夏毒辣的太阳,代表能使草木都枯萎的严酷事物。常用来比喻刑罚•意志•权威等极为严酷强硬。)
                正是这份公正的冷酷,才确保了御史台的权威,成了在朝廷中正常运作的依据。
                “我认为这样的他到现在都没有行动的打算,就代表秀丽大人明确地尽了职责。这说明秀丽是在确保了减轻了哪怕是一点的经济封锁,与红州州牧和葵长官联络之后,才失踪的可能性很高。”
                除了邵可之外,所有的人都惊得目瞪口呆。只有邵可,轻轻点了点头。
                “是啊……。要是在进行刺史工作的中途放弃,当然要受到严惩。如果葵皇毅大人说了不会这么做的话,恐怕是在州境的关塞,确认我解除了经济封锁,也已经写了任务完成的报告了吧。这样的话,小女就是在完成刺史工作之后,才销声匿迹的。”
                “啊?什么?你是说秀丽可能是为了完成其他的工作,到别的什么地方去了吗?”
                话题转向了意想不到的方向,刘辉陷入了紊乱之中。御史台的话,有什么极密的任务也是理所当然的。准是自己只想着秀丽身在何处,所以才没想到的……
                “……谁知道呢?如果小女是被委以其他的任务,或是去了什么凭着我们也能找到的地方,那就不能称之为‘失踪’了?只不过是葵长官知晓小女的动向,才下了不做行动的判断也说不定。那么,是不行动,还是不能行动呢……?要是跟仙洞令君一起消失到御史台无法出手的地方的话,去向就……”
                邵可因猛然察觉到的视线,而抬起了头。悠舜正用一种看似略带玩味的眼神,打量着他。
                简直就像是,在看着邵可能顺着仅有的线索,牵引到何处一般。
                “感觉上去了拥有治外法权的缥本家的可能性很大,您意下如何,悠舜大人?”
                (译者注:治外法权——一国国民在外国境内不受所在国管辖,如同处于所在国领土以外一样;本文指缥家拥有不受彩云国政府机构约束的特权)
                “有这个,可能。”
                悠舜并没有否定。与平时一样沉着柔和的声音,简直就像在刘辉等人惊慌失措之时,就早已持有答案一般。
                听起来,如果邵可不在的话,似乎一直都没有开口的打算。
                “不过,秀丽大人姑且是名御史。我们也不能轻易侵犯其作为御史的独立权、搜查权以及保密义务。在并不小的限制下,不可能强制葵长官,对他说,给我说出隐瞒的事情。在一无所知的局限下,公开搜索也很难……限于葵长官没有上奏,我们无法做出与她相关的行动,请您务必要谅解。”
                “这些话虽然是对邵可说的,听起来却像是在对刘辉所说。
                代替无言以对的刘辉,静兰试着做了最后的挣扎。
                “我并不认为,可以存在王所不知的事情?”
                “当然,你说的很对。不过,这就意味着,请无论何时都要扪心自问,这个优先顺序是否真的确凿无疑。请公平对待、公正看待每一名官吏。请对葵长官所说的,另外还有堆积如山的工作需要完成,多加上心。”
                邵可制止了仍想回嘴的静兰。
                “无需多言了,静兰。”
                “老爷……”
                “看来你真正想知道的,是别的事啊。绕着弯子找答案,可是种坏习惯啊。要是想问、想说些什么的话,就要把这些好好传达给悠舜大人。”
                静兰貌似被击到痛处般,噤声不语了。
                “我并不是认为悠舜大人方才所说是不对的,葵长官的话也是。”
                这是不含杂质的真挚心情。即便刚才,还说了句那样的话。
                邵可虽想着悠舜就不能让人看看,哪怕是一点点他惊慌的样子吗,却也只是不改平日那般礼数周全地鞠了个躬,与邵可所知的,至今为止的他并无任何不同。
                “……嗯——。算了,让他去吧。”
                在邵可返乡回红州的时候,悠舜应该也察觉到了,自己是“凤麟”这件事为邵可所知之事。所以甚至都不显现称得上出彩的举止。对在“凤麟”不利之时,见死不救的红家之人。如果这样想的话,要是悠舜不说出“一切都已是过去”的话,那反而是邵可应该感到惭愧并向其谢罪了。然而,这只是在邵可没了解到,历代“凤麟”都是说谎家,聚集的都是无药可救的恶徒,很可悲地不存在例外,的前提下。如此一想,丝毫不显现态度的完美微笑,就能看出别有一番深意了。
                


                IP属地:湖南11楼2010-05-16 17: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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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静兰似乎也产生了怀疑,邵可却轻巧地搁置一旁。刺探悠舜的想法,就算对峙之时总会来临,这应该也不是邵可的使命。
                  邵可换了位思考,看着皇毅走出的门扉。与他当面交谈还是第一次。
                  “这位就是,据说是帮我直接把小女领回御史台的,葵皇毅大人吧?”
                  悠舜的双眸闪现一丝兴味。
                  “给您的印象,如何?”
                  “似乎是位完全继承了,前御史大夫旺季大人的理念和资质的人物呢。如果小女此后也能继续在他身边担任御史的话,说不定因是女子而受到的一切指责,都总会走向终结的吧。”
                  悠舜仅是微笑着。然而,不动声色地听闻此言的绛攸,却注意到了。
                  皇毅直接将秀丽领回了御史台,对她下达的不合理要求到了残酷的程度。
                  悠舜说过,作为御史台官员幸存下来,其实力会被每一个人认可。
                  “要是秀丽没进后宫,而是可以就这样作为御史继续下去的话——?”
                  当然皇毅会领回秀丽,绝不会是出于良心吧,尽情地利用被称为秀丽的存在也是事实。然而,能够幸存下来的道路只有一条。在葵皇毅手下,不被驱使到崩溃而残留下来的话,就算地位低下,朝廷百官中的任何人也不会质疑其实力。就如同陆清雅那样。
                  即使没有通过国试,即使年轻到什么地步,多半——即使作为女子也是如此。
                  然而,已经,不存在这条道路了。秀丽拼命连结的小小的道路,却被毫不留情地捏碎了。在并非他人,而是刘辉等人的手中。
                  “最不把红秀丽当官吏来看待的,就是你们这群小子吧?”
                  ……绛攸心头一震。
                  邵可也好,悠舜也好,多半,是最深有体会的吧。对于刘辉决定的真正含义。邵可并没有指责他。因为到现在并不存在说些无用之言的人,只是觉得有些惋惜。对并非刘辉,而是秀丽的愿望也许无法实现的可能性。
                  绛攸打算开口——又枉然地闭上了。该说些什么好。
                  (能说什么)
                  事到如今。
                  此时的绛攸,明确地有了自己并不是以秀丽,而是以王的愿望为优先的觉悟。
                  绛攸了解王的孤独。也明白这不是现今能够填埋的。不过是这种想要在让人窒息的重压中,只是回后宫的一时就好,在哪个信得过的人身边,享受安宁的心愿,应该就算实现也没问题。如果这只有捏碎秀丽的心愿,才能实现的话——那也是没办法的,绛攸这样认为。所以绛攸并不觉得,刘辉的决定有什么不妥。
                  绛攸察觉到的事情,在不久前,即使刘辉也再次注意到了。
                  邵可用手拖着下巴,如同陷入沉思般,愈发眯起了细长的双眼。
                  “不过,像这种小女的情报在不彻底的情况下,被泄漏出来之类的情况,确实不是什么好事……。连实际上发生了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就像现在这样,在什么人的眼中,也只是映出了秀丽抛开敕使工作,隐藏了行踪的样子。还是做好心理准备比较好啊。”
                  对于对采用了秀丽,并将其作为敕使派遣出去的刘辉,涌起新一轮的批判与不满的情形。
                  刘辉咬着唇垂下头去,仅是轻轻点了下头。
                  霄太师站在仙洞省旁的池畔,眺望着紧闭的仙洞宫。
                  “那边的坏心眼老头,现在开始能回答我的问题了吗?”
                  霄太师没有回头,像是故意的那样弯下腰去,摇摇晃晃地将手抵上耳朵。
                  “啊,你说什么?最近有点耳背了啊……上了年纪啦……呜~咳咳”
                  “请不要只在不合时宜的时候,才装出一副痴呆老人的样子,我现在立马把您暗杀掉吧。”
                  以恶鬼般的形象,发出“黑狼”的声音,霄太师总算回过了头,奸笑起来。
                  “嗯~你总算给府库的颓废生活打上休止符,打算工作了吗?邵可。”
                  “您可真烦人呢。您只要乖乖待在刘辉陛下身边,竭尽全力工作就行了吧!”
                  “你才是明明这么嫩,居然还想让老夫工作。”
                  “哦?”
                  “您现在还是,只为了那个混账蠢货戬华行动吧。”
                  


                  IP属地:湖南12楼2010-05-16 17: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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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缥家现在完全掩断了一切通信手段。能从这边强行突破的术士,除了羽羽大人之外别无他人。连这也恐怕仅限一次。只有出发的单程票。”
                    “也就是说回来就要自己想办法了吧。这个建在冥河(日语原文:三途の川)里的碍事之家,还真是一成不变呢!算了,看在明白至少能去一次的份上,还算不错的了……缥家发生了什么?”
                    “啊?老夫怎么可能知道啊?”
                    “是说呢!就算知道也不打算告诉我吧。我只是想问问您。你这个没用的老头。”
                    “嗯——?你刚刚在最后小声嘟哝了些什么?”
                    “这只是您的错觉。耳背了吧?您不可能听得到的啊。是吧?”
                    “……真~~的白白变得有精神了啊!”
                    “那么,还有一事。是有关跟据说跟秀丽一起消失的,仙洞令君璃樱的。我一直都很在意。关于他的母亲。难道说,璃樱的母亲是——“
                    对于邵可报上的名字,霄太师的笑意更深了。
                    “……你很清楚嘛。正如你所说。虽然在那种混乱当中,基本没有人知道她出嫁的事啊。如此一想,就会发现他们很像吧?”
                    “……是啊。怪不得让人觉得,哪怕父亲不是个打算“放弃做人了”的混蛋,也还真是生了个过分正经的公子啊。母方的血统比较浓吧。真是太好了。”
                    你也没什么两样吧!霄太师在心底激烈地指责道。虽然邵可绝对不可能承认,但其实这两人不管任何地方都相似到了极点。所以才会变成一生的天敌。因为基本不认为,能被那位红仙所倾慕的,兴致恶劣的人类,在这世上会存在两个。怎么可能嘛。
                    “……这样就能理解“他”与缥家的切点了。怪不得瑠花会把小璃樱送进朝廷了……瑠花的手段完全没有衰弱呢。真是败给她啦……要是公开小璃樱血统的话,就会引起很严重的后果的啊……。这个时期,小璃樱回缥家也许是件好事啊。“
                    霄太师转向邵可。他也有打算问邵可的事情。
                    “老夫也想问你。为何去年,不阻止秀丽小姐的茶州之行?你内人离世的时候,难道没有跟你说吗?说尽量不要让秀丽小姐出贵阳比较好。”
                    邵可没有问道,为什么你会知道?在这数年间,略微察觉到的,有关霄太师的情况是事实的话,那他会知晓这些也并无可疑之处。邵可闭上了眼睛。
                    “……嗯,她跟我说过了。说了,贵阳乃是神域。——封印的力量不会松懈。”
                    妻子离世之后,邵可一次都没有让秀丽出过贵阳。这就是,真正的理由。
                    “那么,为何,你让她去了?”
                    “妻子也跟我这样说了。说是,但到了秀丽期望的时刻,就不要多虑地送走她吧。”
                    “邵可,与你一起度过的,仅是不足十年的时光。即使如此妾身也……很幸福了。总有一天,妾身会再次于没有你的世界中醒来,与无止尽的光阴和永远的孤寂如影随形般,相伴而行。在漫长…甚至过于漫长的生命中,也许妾身时而,也会哭泣。即使如此,妾身也不愿否定与你的邂逅。不愿否定妾身所知的爱情、有限的幸福、以及这份寂寞。妾身想让秀丽活下去。想让她得到幸福。想要让她觉得,能出生在这个世上,实在是太好了……。所以邵可——”
                    说道,并非封闭的爱,而是想要爱着如同彗星那般,自由划过天空的女儿。
                    “…我已经替她做到了哦。不要跟我说你做不到啊。”
                    做不到之类的话,邵可怎么能说得出口呢。监禁、束缚在安全的场所,唯恐失去般爱着的,并不是幸福,证明了这些的,并非他人,而是邵可自己。
                    秀丽如何想当一名官吏,如何想要当上官吏支助什么人的,邵可比任何人都了解。在此数年间,女儿无数次哭泣,却也同样程度地展现出笑颜。
                    虽然成为官吏后,遇到了很多困难的事情,不过……我很幸福哦,父亲大人。谢谢你。
                    这一朵朵笑容,一句句话语,深深埋进了邵可的心中。与所有的秘密相伴。
                    “……这是与妻子最后的约定。是堵上性命的约定。我绝对,会遵守的。哪怕是对自己说谎也好。”
                    


                    IP属地:湖南14楼2010-05-16 17: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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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悠舜深深埋入轮椅之中。闲适地倾听着虫鸣之声。
                      “贵阳金铃子的叫声,你听了作何感想?凛?”
                      (译者注:金铃子——又名唧蛉子、金蛉、蛣蛉,属直翅目蟋蟀科的小鸣虫。因其身体闪亮如金,鸣叫的声音清脆,犹如金属铃子的响声,故被饲养者称为“金蛉子”)
                      “听起来有些装腔作势呀。也是呢,茶州府杂草众生的,所以叫起来毫不矜持啊……”
                      “……那是因为要说茶州府之主是人类,还不如说是虫子啊。”
                      在贵阳,王城的庭院一直都被井然有序地管理着,虫鸣声也只能有限地听闻。
                      “……凛,娶你为妻以来,还只不过是未经一年呢……”
                      在皎洁明朗的满月之下,悠舜聆听着虫鸣声。
                      只是一年。对悠舜来说,却仿佛已是遥远的过去。
                      “……我都没给过你,一起相处的时光呢……。”
                      以叹息般微弱的声音,悠舜低声细语道。
                      察觉到悠舜用了过去式的瞬间,一股寒意划过凛的脊背。
                      只是一年。是啊,就任尚书令以来,才刚过半年。尽管如此,却眼看着悠舜憔悴消瘦下去。即便是同样繁重的工作,压向精神与肉体的负担,却也与茶州之时有着天壤之别。原本就因为在茶州的长期幽禁生活,使悠舜的身体急速衰弱。悠舜就像削木头那样,将这个身躯——削减性命般尽着尚书令的职责。
                      要是别无他人,那悠舜就只得担下所有的一切。
                      听闻红黎深激怒的瞬间,凛就对这种心境了如指掌了。王聘请悠舜之时,就发自内心地认定,悠舜从人事到立案,都能为他迎刃而解的吧。就如同依靠楸瑛或是绛攸那般,此刻则转向了悠舜。
                      这份重担,全都加注于悠舜之身。黎深怒道“别开玩笑了”也并非蛮不讲理。连置身事外的凛都感觉到了,朝廷官员不可能察觉不到,王对于王座的这份浅见与不负责任。
                      所以,黎深才肯定会想到要对他说,退下宰相之位,亦或是——不然就依赖自己。
                      如果悠舜投其麾下,也能进行工作。不管是动摇对悠舜来说不可动摇的红之一族,还是凭借自身的权利,将其变作同伙。
                      然而,悠舜并没有点头。
                      王的尚书令,没有必要向一个地方贵族低头——。就如同没有对茶家屈服那样,对于红家,悠舜也没有选择认同国王威严扫地般的做法。王亲近绛攸与楸瑛,半途而废地借助其家力的结果,正是人心背离。
                      要是向红家低头,其他六家也会要求相同的待遇。王就会将宝座看成摆设,增长贵族官吏的数量,对国试派官吏不予理睬,王的话语之类的,就无人听从了。
                      正因为如此,悠舜才会连同割舍黎深一起,采取让红家正面低头的策略。对于一连串的变故,凛是这样看待的。故而正面攻击法,是至今任何人都无法断然实行的难题。
                      ……正因为如此,悠舜的身心,才会被加注更多的负担。
                      此刻,悠舜坐在椅子上的时间也增加了。让人不禁觉得,这并不是因为繁忙,不会是连拄杖行走,都已经使身体无法负担而耗尽全力的证明吧。
                      悠舜通透的目光,给人一种总在远眺世界的感受。一想起他不会连自己自身的余生,也已尽收眼底了吧,凛就变得很害怕。
                      凛伸出手,用双手紧紧握住悠舜的左手。如寒冰般的手掌,让她的胸口变得苦闷。
                      “……哪怕只是一点也好。请您务必要休息。请珍爱您自己。“
                      “……其实呢,应该反过来才对啊,凛。”
                      在凛的手心中,悠舜的手掌无声地仰向。骨节分明的手指,反过来包住了凛的手。
                      因这温暖的体温而闭上了双眼,悠舜深深叹了口气。
                      “……至今,我似乎一直都处于漫长的休假中。漫长……漫长的休憩。就如同呆望着洒向世间的雨那样,遥望了自己的人生。所以无论何时都让自己微笑。赴任于茶州的十年间,即使被关在里面也是格外的平稳、无忧无虑,真的很愉快。”
                      凛瞪大了双眼。……平稳?
                      十年间,正因为如此悠舜才会毫无闲暇地工作。依次砍下腐败官员的脑袋,连根拔起断绝与茶家的勾结,为了从根本改变官民的意识而废寝忘食地奔走。凛亲眼看着,悠舜毫不夸张地赌上自己的性命,粉身碎骨鞠躬尽瘁的模样。
                      


                      IP属地:湖南16楼2010-05-16 17: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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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也算是,平稳、无忧无虑。……真的很愉快?
                        如同听闻凛心中所想那般,悠舜悄然微笑。
                        “……真的很愉快哦。不,确切的来说,应该是,轻松。在那种偏僻的地方,在那个什么都赶不上时代的场所,一切事物都单纯地栖息着。我没改变真是太好了。能让我喜欢的那个自己存在。所以,休假,过了。……那是如梦境般的休假。”
                        宛如,叹息一般。
                        “休假总有一天会结束的。还原自己人生的那天会来临。明知会变成这样的……”
                        担心什么?是因为没怎么陪伴过自己?还是因为繁重的工作?
                        凛总觉得,不管哪个都有点不太对劲。有些什么更加本质上的,根源上的。
                        在“我没改变真是太好了。”
                        这句话之中。
                        悠舜无精打采地,凝视着两人相握的双手,仅是用了一次力。
                        “……要说只有一件事的话,就是无知不觉间,将你带进了自己的人生。……正因为如此,也许你,是我最后的良心也说不定。既是栓制我的楔子,也是牵制我的枷锁,是我的弱点吧。对做这种工作的我来说,真的,还是不存在为好。”
                        说是不存在,为好。
                        伴着叹息般的私语,松开了紧握的手指。凛瞬间握止了离去的指尖。
                        凛感觉到,如果在此放手,连更重要的东西都会一同离去。
                        凛皱起了眉头。没有经过大脑,话语就脱口而出了。
                        “存在为好。”
                        “……啊?”
                        “存在为好。不是我也没关系。对你来说,还是存在镇石比较好。不这样的话,肯定就像断线的风筝那样,朝哪个遥远的地方飞去了吧?”
                        “……断了线的风筝……”
                        总觉得,用的是像小孩子一样的措辞。但浮现的微笑,却是属于成熟女性的。
                        “……不过,能办到这些的,也许并不是我。等到了您觉得不想让我成为你的镇石,想要割舍我变得轻松的时候,请您就这样说出来。我会毫不犹豫地放手的吧。你可以去你喜欢的任何地方。不过,我不会追上来的。也不会等您的。要是您觉得我蠢到会缠着你到天涯海角的话,那就大错特错了哦。……因为我想要相依相伴的,并不是个连弱点和良心都扔掉的,完美的典雅之人。”
                        悠舜并没有立刻领会,此中深意。经过数遍反复品味——悠舜猛然张开了双眼。
                        “凛……”
                        不知是哪边,先打算放开交相缠绕的指尖。但能感觉到,是悠舜这方想要追回逃开的手指。
                        突然,地板——整个房间都剧烈摇晃了起来。
                        偏离重心的凛向后倒去,两人的手如同被命运扯离般松了开来。
                        “凛!”
                        即使伸出手去也无法触及,凛狠狠地撞到了墙边。听得到书籍纷纷从书架上落下,花瓶响起被摔碎的声音。室外也此起彼落地传来惨叫声。
                        凛担心会被书籍砸到,立刻用手臂护住头部,闭上双眼忍耐着。觉得砸到了的瞬间,却被什么人强行拉拢了过去。能就近听到打到什么的咚咚声。不久,震荡平息了,睁开双眼的凛,注意到是被悠舜庇护着,大吃了一惊。
                        “相公!!怎么这么乱来——脚呢!没受伤吧!”
                        “……我没事。只不过是有点小小的碰伤和擦伤。比起这个,我能拜托你替我巡视一下城内、城下,确认被害情况和通知官吏们吗?真是相当剧烈的地震。特别是要防范火灾。因为是深夜所以不必担心……但要小心余震。”
                        对其他一些指示也点头称是,凛拾起滚到一旁的拐杖交给了悠舜。
                        “我明白了。……但是贵阳发生地震之类的。真的很少见啊……。
                        凛出去之后,悠舜想要直起身来——却办不到。剧烈的晕眩和昏花的视线,让他摁住了双目。浑身湿淋淋地冒出恼人的冷汗。从世界的远处,传来众人和卫士们四处奔走之声,听起来就像是无关于己一样。因为让凛传言道没有必要确认宰相的安危,所以暂时谁也不会到这个房间来。仅此就安心了。
                        晕眩消除后,匍匐挪走到墙边,如同贴在墙上那样靠上脊背。房间呈现出毫无立足之处的凄惨景象,朦胧间只能映照出浓重的阴影。
                        


                        IP属地:湖南17楼2010-05-16 17: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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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放下抵着眼睛的左手,只见手指微微颤抖着。最近尽觉得连走路都嫌麻烦,贫血也变得严重了。凭着这种破破烂烂的身体,居然还能赶赴凛的身边。
                          “……不过,能办到这些的,也许并不是我。”
                          那时,先打算松开牵连的指尖的,是哪一方呢。
                          ……无论哪一方,都是一样的。结果都是在激励的震荡之前,轻易地分离了。
                          简直就像是,在暗示两人今后的命运似的。
                          悠舜仰起了头。自从接受尚书令的职位——回到贵阳以来,人生都没感到过一丝一毫的轻松。强行推动的身躯中,仿佛每日都有些什么流逝而去。发出如同失败作那样损坏的声音。即使没有被璃樱说显现出垂死之貌,也早就心知会变成这样。即便如此也还是回来了。因为能够实现悠舜愿望的,除了现下不作他想。
                          就算不轻松,对于还原自己人生的现在,悠舜确实……感受到了愉悦。并非远眺自己的人生,而是将选择的人生作为自己的一切而生,没有比这更能让人产生高昂感的了。黎深也好,红家也好——随着多余的事情削落,发出一点点回复自己本色的声音。
                          视野的一角,有什么轻巧地跳跃着。悠舜垂下视线,就看到一只蚱蜢。在月光的照耀下,染上了一层暗褐色。暗褐色。悠舜的双眸,飕飕地被冷峻所沾染。
                          (译者注:蚱蜢——原文为飞蝗,但总觉得,貌似作者想表达这里的蝗虫和一般蚱蜢的区别,比如说总是在强调它的颜色,所以我就暂时翻成蚱蜢了。反正本来就有这个意思的。)
                          “……虫子的颜色或是能听到的音色,都很奇妙的与茶州有所不同呢,相公。”
                          如同每年那般,与凛一起听到的虫鸣声。
                          悠舜的拐杖无声地移动。下个瞬间,悠舜就面无感情地敲碎了蚱蜢。
                          就算堵上性命,也有想照看的东西。反过来说的话,就是说即便割舍除此之外的一切都无关紧要。这之中,不久前,也把凛放了进来吧。
                          对你来说还是存在镇石比较好,凛这样说道。用快哭出来的表情。
                          ““……不过,能办到这些的,也许并不是我。”
                          能够牵制住悠舜的,足枷。
                          看似无底沼泽般黑暗的顶棚。仰望着这片宛如人生的黑暗,悠舜呆然呢喃了一句。
                          “……凛。如果你不行的话,就没有任何人,能够制止我了。”
                          等到凛的手毫不犹豫地松离之时——悠舜就一定会回复真正的自己。
                          眼睛被汗水沾染,悠舜闭上了双目。之后,能够为凛做到何种程度呢?
                          听到了来报告被害情况的官吏们,匆忙的脚步声。是变回尚书令的时间了。抑制住晕眩,拭去汗水。扶着墙壁,用颤抖的双膝直起身来的时候,早已将有关凛的事从思虑中不留痕迹地抹去。被拐杖击碎的黑色蚱蜢。地震。悠舜像是疲倦地,深深叹了口气。
                          “……哈……又要……变忙了啊……”
                          拖着双腿拄起拐杖,肺部就传来一阵针刺般的疼痛。……最后也许不是被凛也不是被任何人,而是死神制止了悠舜也说不定。已经成为永远的镇石了。
                          即便如此也行。成不了有用之物的身体,就只能尽量使用了。比起凛来说,自己的身体什么的,没什么需要爱惜的。然而,这只是说存在比她更值得珍惜的事物的情况下。
                          不知如何摸索到椅子边。整顿着呼吸的同时,悠舜无意间想到了王而露出苦笑。
                          王最大的弱点,就是这个了吧。无法舍弃珍视的事物。
                          ……无论是谁,都会割舍一切,向高处攀登。这些一切,决不是因为不爱,或是因为不珍视。为了比这些更值得珍惜的的事物,只能沉默地放开手,直到各自爬上最高大官之位。他们将秀丽作为攻击素材,并不是因为她是女子。而是对为了不想放开秀丽,而无数次交错耍小聪明的王的质疑。摆在眼前的,是王的觉悟。比如说,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能否拥有就算牺牲她,也要治理国家的觉悟。
                          (……到了最后的最后,也要选秀丽小姐为妃的吧……)
                          想娶红家直系千金的话,就应该选红玖琅的千金世罗小姐。需要让女人进入朝廷而让秀丽成为官员的话,就应该将这点贯彻到最后。并非选择世罗而是选择秀丽的瞬间,就等同于在说因为是喜欢的姑娘所以才让她成为官吏的。公布之后,王露出愁眉不展的样子,也是因为自己注意到什么了吧。并不是上了晏树花言巧语的当,而是将晏树的话作为辩解——对以轻松的方式将秀丽放在身边的情况。
                          不管是静兰、楸瑛还是绛攸,都从心底的某处认定,就算秀丽不当官,那就在后宫陪在王的身边就行了吧。连这份轻率的想法,被大官们看透了都不知道。
                          悠舜仅是叹了一口气,就用平常的样子迎接快步走来的官吏们。
                          


                          IP属地:湖南18楼2010-05-16 17: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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