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你有没有在梦中体验过从悬崖边坠落的感觉?
可怕的失重感,无边无尽的黑暗,四周空无一物,拼命呼喊也只能听见自己回荡在山谷里的声音。
浓重的黑暗像粘稠的液体紧紧包裹着你,可怕的孤寂如烟雾般笼罩着你。
你明知这是个梦,却怎样都无法醒来。
没有一颗星星愿意为你亮起,像是……
被整个世界所抛弃。
一
“呵,你是自己拿出来还是希望我们搜出来?”红发少年一脚踏在墙上,踩住男子肩膀,把玩着手中明晃晃的小刀斜着眼问:“小兔崽子,刚才不是还逞英雄呢么,怎么,现在怕了?”小刀顺着脸颊滑向脖颈,红发少年脸上的笑容越发猖狂起来。
“我给你们,我给你们……”男子浑身颤抖,从身上摸索出一样东西,双手像筛子一样哆嗦着。
少年一把扯过男子手里的东西看都没看就扔向身后,不等落地就有人伸出一只手准确无误的接住了。
刀尖挑起男子的下巴,冷汗颤抖着从他的额角流下,干涩的喉咙用力咽下一口少的可怜的唾液,那可怜巴巴的喉结在明晃晃的刀刃下方小心翼翼的上下移动了一下。红发少年挑起一双剑眉,嘴角勾起令人发颤的笑意:“这表情,真令人羡慕呢。”
这时少年身后传来一声低唤:“阿洋,够了。”声音平静至极却又带着一丝温情,就像是威严的大哥唤弟弟回家吃饭的语气。
少年听罢默默收起小刀,拍净身上的土便转身离去,干净利落没有丁点犹豫。
如获新生的男子往肺里大口大口的吸进空气,又因为太过仓促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得上气不接下气,好一阵才平息下来。恐惧的神色依然留在脸上,他靠着墙缓缓坐下满是伤口的手紧紧地抱住双腿。
当那个红发少年转身时他才发现角落里一直有一个身穿黑色风衣的人静静地观望着一切,身材非常高大健壮,说他是健身教练都不为过,低低的帽檐遮住了他的头发和眼睛,男子什么都没有看清。不过他能确定,那声指令般的“阿洋,够了。”是他说的。男子越想越怕,将头埋进双膝间不住地颤抖。
一个白色的信封落在他脚边,男子偷偷看了一眼,飞快的捡回来哆哆嗦嗦拆开,里面是一叠现金和一张纸条,干净而又清秀的字迹写着:回家吧,以后别干这种事情。
男子再次抬头刚才那群人已经退出视野,只剩下空荡荡的小巷。
黑衣男子大步走出小巷,不想一个小女孩从旁边冲出来撞上了男子的腿。小女孩抬头正打算向他道歉可看到他的眼睛后却害怕的哭了起来,扔下手中的小兔子飞快地跑走了。
男子微微一皱眉弯腰捡起被女孩扔进尘埃里的小兔子,看着小女孩跌跌撞撞的背影“啧”了一声。
“澈哥?”红发少年和一群本嚣张地走在前面的男孩们都停了下来,小心地试探道。
“没事,走吧”男子将小兔子轻轻放进风衣口袋。
【厌·酒吧】
“澈哥,我再走一个!”那个被称作‘澈哥’的人举起水杯示意,咽下一口果汁,温柔地摩挲着手里的东西——那只被小女孩扔掉的小兔子。红发少年仰起头咕噜咕噜将瓶中的酒一饮而尽。
“哎,澈哥,你老带着帽子不觉得挡眼睛么?都是自己人,摘了吧。”少年有些微醉,随手把男子宽大的帽子扯掉扔在桌上:“不陪我们喝点儿?”
昏黄的灯光映着男子的脸,刀削一样坚硬的轮廓,右眼用一块黑色的布盖了起来,左眼的目光却温柔地像一弯明月:“你们喝,待会儿我开车。”他轻轻抚摸着玩偶兔子的耳朵,给人一种生怕弄疼了它的感觉。少年瞥了一眼男子左手手腕处露出的伤疤,他知道那道伤疤像条血红色的蜈蚣从他的手腕一直爬到手肘,他不做声了默默地把的杯子拿去添满了果汁。
“澈哥”大名林澈,三年前来到H市,是当今的西城黑帮老大。那红发少年名叫李东洋,大家都叫他阿洋,阿洋本是西城一带不可一世的小霸王,H市出了名的打手,和上任黑帮关系莫测,可林澈来到西城后却把原本嚣张跋扈的阿洋治的死死的,认林澈为大哥,林澈的话唯命是从,众人称奇。
没有人知道林澈从哪来,是什么人,家在哪儿,只知道他来了西城以后再也没有人敢肆意妄为,没有人敢抢劫、欺凌,林澈的名字能使整个H市的混混闻风丧胆,当地警察也就对这种黑吃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宁息不少事端。
可对于阿洋来说,他永远不会忘记初见林澈时那个有些忧郁的男孩躺在长椅上,用空洞的目光看着手臂上长长的伤疤,那眼神像是无法奔跑的黑豹望向原野。
【警局】
“……事情就是这样。”林澈点了点头。
警官整了整手中的文稿对林澈说:“林澈同志,我重复一遍事情经过请你确认是否有误。第一,东西是‘狼’发布的悬赏而后逼迫XXX去偷的是么?”
“是”
“第二,东西被偷后你和李东洋找到XXX从他手里拿了回来?”
“是”
“然后你放他走了。”
“是”
“为什么?”
“因为他也是被逼的,没有退路。”
“很抱歉林澈同志,你这种包庇罪犯的行为需负法律责任,但鉴于你将物品上交警局,配合审问且态度端正,这次就不过问了,但决不允许下次有这种行为发生,他们的裁决请交给警局处理。”
“好的,知道了。”
林澈和阿洋走出警局,准备叫辆的士。
突然一声温柔的试探猝不及防的闯进了林澈的耳朵:“阿澈?”
林澈突然一怔站在原地,眼中迸出一样的光芒,迟疑许久硬生生地把自己想回头的念头吞进了肚子里,眼中的光芒只停留了一瞬,又变得毫无温度。
“是你么,阿澈?”背后的人迟疑着走向前。
林澈突然变了脸揽过身旁的阿洋,像痞子一样坏笑道:“好不容易出来了,走,我们去找点乐子。”阿洋被老大突如其来的示好搞得晕头转向,虽然他也不是没见识过老大演技,但第一次亲身体会还是起了一身鸡皮。
阿洋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林澈身后是个瘦高的少年,一身干净的休闲装,看年龄像是某个大学的学生,白皙修长的手在身旁紧紧握成了拳,金发在阳光下熠熠发光却盖不住眼中的悲伤。是个生活在阳光里的人啊。
林澈揽着阿洋一路无话,身后的目光如芒刺在背刺的人生疼,终于两人拐进一个转角,林澈放开紧搂着阿洋的手对他说:“我自己走走,你先回去吧。”
“澈哥你,”阿洋不放心的问。
林澈已经转身离去了。
呼~
冷风吹得四周行人都缩起了脖子,林澈站在桥上缓缓吐出一口烟,恍惚的烟雾中露出的又是那种空洞又寒冷的目光。
“颢,你回来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