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三：以前的事
“多年以后，当他试图回忆那个被诗歌的魔力理想化了的姑娘原本的摸样时，却发现自己无法将她从昔日那些支离破碎的黄昏中分离出来。”
以前的事，那些比雨后的蓝天还要青涩的瞬间，酸酸甜甜的，谈不上多快乐，却像上瘾一样，不管多少次都愿意回味咀嚼。
“对吧，以前太一总会在这样的日子送我回家呢！”
空突然这样提起来的时候，太一想着，说起来大概是长到十七岁以来他能编出最肉麻的句子。
“会吗，很久了吗？”
他随口回着话，习惯性地侧目去寻熟悉的目光。夕阳的余晖被含在棕色的瞳孔，透明的眼膜里荡漾着笑意，还有一种他读不懂的酸涩，就像陈年积灰的阁楼，却被新春的阳光照得暖暖的。
啊，很久了呢！
“说起来…”
“哎呀，太一，界外球！”
“啊？”
刚才还温婉地像少女漫里的女主角的空突然两眼放光，两步冲到他身侧，转体，踢腿。
干净清脆的皮质物击打声伴随着利落地抛物线。
笨蛋，冲太过了啦。

太一在心里吐槽着，眼明手快地扶住差点跟球一起飞回去的阿空。被御台场的校队踢出界的大脚球，以刁钻的角度回旋，刚好落在守方后卫的脚边。
“好球诶！”场上的男孩子们很难得看到这样留着中长发回球利落的美少女，纷纷欢呼着道谢。
击球者反倒愣了神，仍保持最后踉跄的动作，盯着回球的轨迹像是怀疑什么，两秒后，才故作潇洒地向场内的掌声挥手回应。
太一眯着眼睛拽了拽她的手腕，凑近耳边，拼命忍住不笑出声：“我说，那一球本来是对这门去的吧。”
“吵死了！”空咬牙切齿地转头瞪他，耳根肉眼可见地染上粉红。
啊啊，猜中了呢。果然，武之内空，绝不会放过任何射门机会的攻击型前锋。
“其实，如果不是因为力气不够的话，本来可以打到球门那里哦。”
“你很烦诶，八神队长你是对队员说教惯了嘛？”
空毫不客气地讽刺他的恭维，背过手，自顾自地走向场边的看台坐下。
不会吧真的很在意吗？太一有些慌张地跟上去。
“真的啊，角度都很好，阿空你只是缺乏力量的训练而已，而且女孩子的话本来就……”
“打住打住！”空摆出暂停的手势，尖锐地杀气从眼神中溢出。
对了，她真的很在意说女孩子不行那些话。太一识相地收住话头。乖乖地把空的手提包抱在怀里，老老实实地坐着，像是惹班主任生气的小学生。
那副可怜又紧张的样子放在高中生的脸上让空看得噗嗤笑出了声，气也消了大半，其实她本来也没怎么生气。
“太一你这样可不行。”
“啊？”
“本来出丑就很尴尬了，你还一个劲强调，正常人都知道该换个话题吧，真是的。”
“嗯……会吗？”

他不在意地挠了挠头，松了口气靠在椅背上。其实，就算八神太一是多么不解风情，这点交谈技巧也是懂得。只是，如果对象是阿空的话，就会有点困难，从以前就是这样，只要对方一生气，一掉眼泪他就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不过不管怎样，空的气看来已经消了……
“从以前就是这样。”空回忆着，“我明明在意戴帽子是不是不好看，你还要强调戴发卡会更好看。”
那件事，因为发卡而热战冷战了一个夏天的事已经成为茶余饭后他们伙伴间时常会拿起来谈资的著名事件。
“可是就是很好看啊。”
太一盯着空耳鬓间有些掉漆的向日葵发卡嘟囔。
她就是个恋旧的人，帽子也是发卡也是，可是私心里，他又幻想着或许是因为那是自己送的生日礼物，所以空才一直戴着的。
况且，真的很好看啊。
十岁时戴着向日葵拍照的空透过冰冷的灰白照片都散发着粉红色的可爱气息。现在也多亏了这个向日葵，让他记得这个充当妈妈身份的女孩子还会飞起一脚射门。
“我们以前也常在这里踢球吧。”
“对呀，真是让人怀念。”
“那个时候，我可是常常进球数超过太一你呢，要不是后来不练了，现在说不定还能跟你一较高下。”语调不自觉随着嘴角上扬又上扬，连上身都挺直了，好像下一秒就要热身上场。
“进球我倒不很记得，每次都踢的浑身是伤肯定没错。”
因为足球本来就是男生玩的多，在那个男女游戏界线极度明显的年纪硬是在足球队成为不可或缺的中坚，全靠她比男生还拼命地劲头。可是这样就难免会受更多伤，擦破膝盖，扭伤脚踝总是常见的，虽然也都算小伤，但是因为这家伙莫名其妙地自尊心，嘴上说着“没事”偏要自己站起来走，于是流着血一瘸一拐的样子真是吓人的很。
这种时候，就算是让他毛骨悚然的空之怒火也绝不管用，只要皱紧眉头，一不做二不休，利用健全的男子力先背在身上，赶在炸毛之前压低声线吼上一句：“闭嘴！你再吵的话，我可要把你之前瞒着伯母的那些伤全告诉她，到时候可真的踢不了球了！”
这样一来，空就会卸了威风，乖乖地趴在他肩头。虽然最后还是因为这个原因不再踢球了，可是至少在他的努力下，总算空还健健康康的，没留下什么大伤。
“虽然浑身是伤，但那个时候真是开心呀，风灌在耳朵里，怎么跑怎么跳都行，摔得鼻青脸肿也没人说指责没有淑女气质什么的。”
对呀，你是开心了，每次都是我看着你瞎操心。
“太一也是吧。”
“我吗？”
“踢球的时候一定很开心，所以才一直坚持到了现在。”
明明是这么斩钉截铁的话为什么听起来有点犹豫不决的样子，好像在拼命劝说着什么已经有所动摇的结论。
有所动摇，也没错，足球这件事。
本来是不该告诉她的，毕竟还没告诉其他人，连他自己也没完全决定。可是现在空炯炯有神的目光让他有点窒息，而且，回想了那么多以前的事，他突然觉得，说出来的话，她会懂得吧，在这里，这个他们一起度过那么多岁月，那么多黄昏的地方。
说出来，说出来……
“其实，我打算要退出足球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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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这里也会更的！（我没忘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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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油楼主

章四：决定
“其实，我打算要退出足球队了”
“不，真的吗？为什么？”
空几乎下意识地大声质问显然让两个人都被吓到了。
八神呆呆地仰头望着突然站起来双手握拳的女孩，她逆着光，眼底里有看不清深浅的空洞。瘦小的身影带来的压迫感让他有些心虚。
但他仍然维持着直直地望进她瞳孔的样子，却迟迟开不了口，就像她做的那样。
空的眼底流转着不断变化的情绪——理解，无奈，挣扎，乞求。她的双手不由自主地攥紧裤沿。
他突然觉得有些陌生，空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干涉过他们的选择了。
美美宣布要回国念普通高中的时候，他决定要放弃职业选手的梦想改做外交官的时候，阿和把重心从音乐转向攻读化工的时候……
她会和大家一样吃惊地愣神，却总是第一个理解地用温柔的嗓音说着：“这样，也不错啊。”
但是今天，显然一切都不一样了。
一时间，八神有些懊恼自己的口快，也有一种莫名的愉快暗自增生，就像小时候故意惹怒心悦的女孩谋求的那种快乐。
想到这里，他又自觉幼稚，于是不再较劲，认真思考起回答。
“也，没什么特别的，高三了不是吗，当外交官的话，要好好加油才行。”
眼睛随意地转向看台下奔跑的孩子们，平静的话语倒是和身边人的情况完全相反。
这个想法诞生的时候理智上还是抗拒的。不管是出于幼时的梦想还是身为校队队长的责任。可是直到今天说出口时，他才发现，其实自己应该已经作出决定了。
只不过就像砍断了筋骨还残留着幻肢。

八神太一，自认为上天做的最错误的决定就是将勇气徽章持有者和领队的双重身份赋予他。这两者本身就是矛盾的。一直以来，足球确实是他情感宣泄的出口。但是他知道，就算自己有勇气遵从内心，也没有权利撇净责任。
更早以前他就认清了这个诅咒，几乎所有人都在怨恨他的改变——勇气徽章的持有者变得优柔寡断。他其实不知道，承担风险和背负争议算不算是勇气。只不过觉得疲累。
也许他是变得胆小了。
好像那一年穿越电网已经耗尽了全部心气。以后每一次他感受着武之内空的气息时就胆战心惊地想着，那样的状况再也禁不起第二次了！
“不过，没有别的办法吗，应该可以稍微调节的吧，毕竟太一你是那么喜欢足球的，都坚持那么久了不是吗？”
“啊，踢足球的确是很快乐，不过，只是突然觉得也没到放不下的地步。”
喜欢吗？独自在球场上奔驰，身边再也没有那个熟悉的人？连加油声都像是奢求？
他挠着头自嘲地笑笑。空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安静地坐下来，大概在揣摩他刚才的回答。
也许第一眼时，他就决定，武之内空是将相伴他一生的存在。可是后来，这个决定，越来越虚无缥缈。
风卷起球场上的欢闹呼啸在他耳旁。他感到她剪短的话语穿透杂乱的音频扎入心窝。
“太一”
“我只是觉得，越来越不懂你了。”
“是吗。”
现在，他又是一个人了。

八神转过头时，语气依旧平淡，但是他从空的眼中看到了平添的几分冰冷，已经分不清来自两个人中的哪一个。
不过和往常一样，每次都是他认输就对了。
啊，阿空说要换个话题的吧。
“说起来……”
八神眨了眨眼，消散尽忿懑，张望着，最后聚焦在膝盖上的背包。
“阿空你的包今天特别重哦，装了什么好东西！”
说着就佯装要翻弄起来。
“没有啦。”空很配合地把包抢过来，“就是蔬菜食材而已。”
“诶？”他瞥了眼包里自己最讨厌的青椒，不由皱了皱眉，“今天阿姨不在家吗？”
一边说着，一边站起身，把包重新接过来背在身上。
“不是晚饭，是明天的便当。”
“你什么时候喜欢吃小松菜的？”
“那个啊，因为阿和拜托我做他的一份，好像他明天有演出会不方便。”
软绵绵的语气像是说着理所应当的事。
拎着包的手突然一僵，胸口像被闷闷地打了一拳。他回过神习惯性地低头掩饰抑制不住的落寞。
“啊，这样啊。”
他几乎能想象地出空反复拨弄头发的别扭举动，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她提起石田大和的名字时就会不由自主紧张，久到，他都已经习惯这种猝不及防的心痛。
“太一？”
“我到了哦！”
啊，真的。他愣着神刹住脚步，看着空有些疑惑的眼神才想起把包递还给她。
“那么，今天谢谢你送我回来！”
一般就这样了吧。他在默默等待，她转身，然后他们像往常一样维持和其他朋友一样不远不近的关系，把之前的争议都忘记。
但是，她只是默默站着，深深地看着他。
“足球的事，还是希望太一你再考虑下吧。”
啊，不过今天一切都不一样！
他握紧了拳头。
“阿空！”
在她转身的一瞬，他作了决定。

“作为谢礼，我明天的便当也拜托你了！”
八神太一看玩笑似地喊出那句话，就像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他飞快地转身，大踏步离去，甚至不渴望听到答案。这是他的任性，可是转过身的那一秒居然忍不住热泪盈眶。
他觉得他是在悼念什么。
足球？或是这个黄昏。
“啊？你怎么不早说，那要吃什么？”
“玉子烧和汉堡肉好不好？真是的，**太一！”
空的声音传来，他听到自己喜欢的菜式用熟悉的喊骂方式说出，没办法地叹了口气。
他知道，只要是她，无论多少次他都会期待，就算是飞蛾扑火也罢。

这里是第四章～也希望到lof支持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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