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风晴日，是散心的好天气。可我身子乏，不得劲，合果儿百般劝我才往外来。可巧，刚一抬眸，朱红的宫墙下是官家的内侍，好生眼熟，走出的是怀福公主的殿。我以为是这位公主又得了什么赏，驻了足听了会儿，没听得她殿内多么高兴，却是这内侍垂着首拐了步迎面而来。）

（我本欲向他询问些什么，可作为庶母听人墙角始终不太像话，便也没多说，向他点了点头。正欲迈步时忆起官家的旨意，略有迟疑，身形便未动。若我没记错，近日来这位殿头多受官家青睐，得以晋升。那么——前几日的一纸诏令，昔日的皇后成了今日的净妃，这位内侍殿头，可比我们早知晓几日么？迎着斑驳落下的阳光，我半眯着眼睛，缓缓开口。）
：还未恭贺您升迁之喜。
（话音一转，露出几分不同寻常的意味来。）
：只可惜现在恭贺您晚了不说，也不是什么好时候。

：是喜事，哪能说得上微末呢。
（阖宫的内侍，福宁殿的最油盐不进。我无意同他过多掰扯此事，只是落下最后一句算得上恭贺的话。未料他将身子伏得更低，谄媚做派，颇有了几分内侍共有的气质，但开口确实忠心耿耿。
我看着他，亦看着楼阁落在地上的斜影，若有所思。）
：殿头与宫妃谈论此事，其实不妥。但我有一个问题，还希望您能解惑。净妃之事如您所言，已谣言四起，旁的我不多打听。只想问…伤及圣体，是真是假呢？
（似是知道自己有些为难他，适时地露出三分歉意。）
：您也可以不答，只是我实在忧心……

：官家的话自然不会是假的，我只是…惊讶净妃这样大胆。
（对他头一句话露出几分无辜，但其实我惊讶的不是净妃如何，而是官家伤得有些蹊跷。莫不是安妃这样受宠，竟让官家为她挨了这一道？
我再看一眼眼前不动如山的卫殿头，将心中疑惑藏好，左右是问不出来，白费功夫作甚，应和两句就是。）
：既圣体已然无恙，我等便能放下心来。
（复蹙眉，状似愁绪满满，请教他。）
：尚有一事，我是有些疑惑的。还请您指教，官家可有说以什么礼数对待这位娘子？前朝好似无例可循……

（揣测圣意，自然不妥。可往往官家跟前的人态度如何，便是官家如何。眼前人或许油滑，既不踩低亦不捧高，可净妃真没有翻身之日，他又何须多言一句。
颔首接了他前头的话，又被后面的吊起来心神。但他话语未全，便是不好再说。）
：我晓得了，多谢殿头解惑。以后的日子…
（我接上他的话，又像是什么也不懂。）
：自然是淑妃安妃如何教导，我们怎么做就是了。

：自然。两位娘子亦是遵官家之令，不是么？
（净妃静养，便是不领掌管之权，那不就只有淑妃安妃管事了？不听她们的，难道官家还能分了心处理后宫事宜。说起来愈发觉得便是不做他人附庸，还不是得听前头娘子们的话——在此事上，我与眼前人并无多少不同。）
：毕竟如今后宫无主，无人掌管宫务。

（他不冷不热的态度落在眼里，却没放在心上。倘若哪天官家跟前的人喜怒形于色，那才叫可怕。但他出来的地方我尚未忘记，既他不想再谈净妃之事，那就谈谈…怀福公主罢。）
：唔…我方才看殿头出来时是从怀福公主那儿来的。莫非公主又有什么喜事，好叫我恭贺一番。

（定定看他片刻，倏忽又露出笑来。）
：原来如此。
（他神色未有变动，却叫我疑神疑鬼。从前不曾听闻卫殿头与哪位宫妃皇嗣几分熟络，就这样特意来道喜么？可他不说，我也只能装作什么也不知道。）
：哪儿的话，先不说晋升不晋升，单是您来一趟亦算得喜事的。
（毕竟福宁殿的人走出来，便是代表官家。看样子是再问不出什么了，无意再与他聊得味同嚼蜡，随意寻了个借口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