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未央宫 · 禁中 】—— 复道

（天边微泛鱼肚白，瞧不见什么云，一方穹空如碧玉般澄净。）
（朔风吹永巷，狂卷几片枯叶翻转，一径拂到裙边，又被匆匆的脚步带到了身前。低首一顿，颇是懊恼地踩了脚，登时，脆弱的黄叶碎成粉末，零落飘散在风中，不见踪迹。）
（额发软软地附在眉上，鸦睫稍覆即睁，入眼高墙耸立，一时站在原地，不知所措起来。）

-。碧空如洗，万里无云，不燥不寒的好时候。跟准燎子身后，亦步亦趋，向着长乐宫徐徐而行。
-。途中寂寥且无趣，少不得要心思神游，想些别的，例如功课，例如琐事，例如替最是爱颜色的那丫头，挑好的玉簪，还未送出，正静静躺在天枢中。
-。少顷，顿步停驻，意外瞥见右前方垂髫女童面上难掩的焦急，轻咳了一声引其注意
-：何事？

（左右奚女不知跟丢到了哪儿，叫了几声也无人应答，不由更加紧张了起来。清声随风入耳，移目觑来人，像是抓住一根救命稻草，紧紧拽住他的袖子，嚅嗫道。）
我迷路了。
（凤凰殿里有几位皇子，故而我从衣着一眼认出了他的身份，试图显得乖巧些，扬起小脑袋，渡笑。）
哥哥，你也要去问安吗？

-。迷路对我而言，一点也不陌生，方向不清、南北不明等缺陷，如影随形地跟着我一路长大，直到现在。是故出门都要紧跟着黄门这引路人，否则定然走丢。
-。娇女音色软糯，如春风拂过摇曳的花草，袖口一紧，才抬眸凝那陌生又熟悉的小脸上，迷茫却乖巧莞笑。
-。我不爱笑，许是情感缺失，不必强让自己做此不愿的行径。纵然如此，还是放任衣袖被人当浮木的姿态轻拽，冷声沉音
-：正是要去祖母寝殿问安，可要同行？

（点螓首，化泣为笑。）好！
（信步亭亭，大小两个身影行于冗长甬道，偶有几位路过的黄门低头见礼。一路无话，我不太习惯这样的氛围，可睨目时，见其面色凝冷，似不愿张口之人，遂在心底纠结了半天，还是问道。）
我，我叫宴。
（眼风向上。）
你叫什么？

-。甬道冗长，沉寂非常，只有偶尔走近衣袂摩擦的材响，耳畔凝神的微风。我自是懒得开口说话，所以一路保持着这副平静。
-。直到岔口，她骤然打破沉默，念着字体，应是一位帝女无疑。
-：岸，行二。
-。我这般回她，顺势对上眼神，看了会儿，墨发间珊瑚红簪吸住了目光，鬼使神差道了句
-：若是碧玉簪，应该会更好看。

（熹阳从云后出，衣领捕一截华光，将肩胛照得暖意融融，拣字句复述。）
岸哥哥，我记住啦。
（我见他的目光递来，可并不直视眉眼，四处打探着，直到“碧玉簪”三字入耳时，仍旧呆愣地瞪着眼睛。片刻反应过来，有些失望似的，垂首恹恹。）
……是红色不配阿宴吗？

-。女童将眸敛下光芒，似反应不对，然自己仍未想出个所以然来，只是纯粹想到，朝曦亦有一枚款式一样的碧玉簪，一般簪上后，本是活跃的人也顺着文静娴雅许多。
-：没有……红色，是各有千秋罢，很衬你肤色。
-。只脑中混沌，说完便加快步伐，只想快速避开这要哄人的架势。

（他这般安慰着，心里的确好受了些，因这支簪子是出门前特意配了衣裳换的，如今却说是碧玉簪好看，总有些失落的心情。点点头，不知如何接话。）
是吗。
（无意识地还在牵着二哥的袖，这段话结束后，二人又心照不宣的沉默了下来，似乎不知道什么话题可说。走几步，不知到了哪儿，但是是熟悉的地方。）
咱们还有多久才到？

-。摸不清楚女儿家的心思，哪怕是丁点大的孩童，她们好似与底下一批皮实的弟弟们不一样，如圈在温室的花骨朵般，情绪变化多端来去自如，既娇贵也脆弱。故，当日对七弟说的那些话，如今对她，我是万说不出口的。
-。故，沉默的时间也比平素要长久些。
-：快了。
-。燎子将我们领到了目的地，我看见远方似太后殿外的高檐，剥开浓雾出现在眼前。
——结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