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岑氏对坐饮茶，二人皆面色平静，外头静谧无声，一时只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本以为去岁已然是难熬，谁知今年竟变本加厉。
（端茶轻轻啜饮一口，再开口，话里仍是淡淡的无奈。）
：安妃娘子再度有孕，我还倒是失而复得，没想到竟来了更大的问题。

[ 拈了颗果脯，正欲咬下，便闻她开了口。 ]
[ 多余的奚女我早已遣下，免得让人将我和她的话，在这风口浪尖时传了出去，故而此时我也并不顾忌，直言道 ]
脾气再好的人，也有发怒的时候呢，更何况咱们官家，可不是个
[ 些微一顿，与她睇了个眼神 ]
任由拿捏的。

（与她对视一眼，里头有些东西不能直言，却是心照不宣的。）
（唇角轻轻勾起，语气带着揶揄。）
：可不是，何况是面容有伤，有碍观瞻。
（饶是如此，我也觉得这事是靠他们天长地久的积累着，一朝发作，绝不是一日之寒。）
：不过圣人也实在太冲动了些。

[ 其实伤痕如何，我并未亲眼见，只是听了些宫人传言，说是的确不轻，由此可见，圣人对安妃是有多恨。 ]
[ 欷歔一声，接道 ]
好在是官家挡了呀，不然若是安妃娘子受下，谁知道会不会像去年冬天那样。
[ 咬了半颗果脯，慢慢嚼着，待咽下后，才又缓缓说 ]
安妃娘子无事，还可猜测官家许是气话，说不定还有回旋余地。

（我并未从她这个角度去想过，之前只是觉得皇后此举愚蠢，和妃子斗气，伤及官家。现在看来倒还算是阴差阳错的救了她一回。）
：听岑娘子你这么一说，我才觉得，官家挡下还有好处。
（若是去岁的情形再重演，那才真是神仙难救。）
：只是官家的话说的严重——娘子真觉得还能转圜？

[ 这可问倒我了，沉吟须臾，适才道 ]
这可说不准了，咱们提这事儿，也不过是闲聊着，但官家到底怎么想的，怕是只有他自己清楚了。
[ 吃了剩下的半个果脯，酸中带甜的味儿沁满口舌，一壁斟着茶，一壁道 ]
往日两位再怎么闹别扭，可都没见这话放出来呢。

（点点头，也很赞同她的话。）
：这话很是。便是凡夫俗子，这样大事也要思考再三，请示宗族长辈，何况天子家事亦是国事，要考量之处远远太多。
（也学着她拈了块果脯咬了一口，起初被酸的脸都发皱。多嚼几下才有甜味一丝丝漫上来。）
（看不出来，这岑娘子还挺能吃酸的。）
（心内小小腹诽一句，又道）
：只是天子一言九鼎，金口玉言，话都说出去了，若要朝令夕改，只怕很得费一番功夫。

[ 是啊，天子妇何同寻常妇，一国之母，实牵一发而动全身，官家即便真起了废后的念头，也难啊。 ]
哪里是朝令夕改呢，这八字还没一撇，若不了了之
[ 抬眼瞧了瞧帘外，而后倾身靠近她，小声道 ]
顶多是官家落了面子。
[ 这话说罢，身子便又正了回去，端了茶盏浅浅抿着。 ]

（若有所思的慢慢道）
：八字还没一撇，这话也是......
（端茶抿了一口，与她分说起自己一直的想法来。）
：我一直以为官家这样的金口玉言，是言出必行的，没想到也是能——
（说到朝令夕改，又觉得不妥，蹙眉摇了摇头，闭口不言。）

[ 废黜国母，哪有这么轻而易举，且不论周皇后本家的底蕴，便是喻家，也不是寻常勋贵。 ]
[ 面上看是帝后不合，若真深究下去，怕还是和朝堂局势扯不开关系，但这些话，我自然不会同旁人提起。 ]
圣人毕竟当庭动了手，官家也的确受了牵连，盛怒之下的话，谁敢确保一定就是真的呢？

这个也55了！

（品味着她这话，好像有什么一直以来的想法忽然觉得不是那么回事了，有些悻悻。）
：还是充仪娘子想得更多，看的也更明白。
（慢慢说道）
：那安妃娘子，岂非是受了一场无妄之灾了？旁人再提起，只说这一场风波，少不了她。

如何少得了呢？
[ 笑意颇淡，语气却还算平和 ]
安妃娘子出身显赫尚有此磋磨，若换了旁人，怕根本生不起水花。
[ 只道圣人如今的果，是她自己种下的因，倘若没有坤宁殿前一事，今日怕也不会有此境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