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红发警官用修长的手指轻叩木质的桌面,清冷的月光穿过玻璃窗打量他清俊的轮廓,一寸寸移上他白皙精致的侧脸。迪达拉细细打量起来,分明是十四五岁的少年模样。
“就这些么。”少年警官淡淡开口,声音听起来是和年龄不符的成熟。
“啊,就这些了,恩。”
“那我就去向老大汇报了,蓝色长发的漂亮女子抱着记录本站起身来,头上白色的花束随着她的动作轻轻颤动,“这两个小孩就交给你了,蝎。”
少年一边点头,一边低头翻动着手上厚厚的资料,也不知道把女子的话究竟听进去了几分。
女子走后整个屋子就突然安静下来,迪达拉甚至听到自己起伏的呼吸声。
迪达拉其实很想开口问这位年轻的警官他们是不是可以离开这里了,但不知怎么的这念头在他脑子里转了十几转,一向直率大胆口无遮拦的迪达拉却迟迟不能开口。
恩,怎么说,直接从椅子上站起来说喂那翻着资料的谁谁谁,没事的话我们可不可以走了,恩——不行,在警察局里挑衅警察,简直就是嫌自己命太长。
那,蝎大哥,能不能放我们走啊,你看又没什事,笔录也做完了,恩——我靠,跟个小媳妇似的,不行不行。再说,这个蝎看起来也就十五六岁的样子,比自己都小了三四岁,自己怎么着也拉不下脸来叫他大哥。
恩,那就……
当蝎想起屋子里还有两个人的时候已经是十分钟以后了,迪达拉坐在椅子上绞尽脑汁的构思也已经持续了十分钟之久。
他细细打量起这个十九岁大学生的脸,却突然发现这实在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想象力丰富的人很多,但要把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全摆在脸上却是门并非人人都能办到的技术活,迪达拉同学显然正是各种高手。
蝎看着迪达拉充满了各种想法的生动的脸,终于还是没忍住。他笑一点点,明知故问道,“在想什么。”
“在想你明明比我小为什么却是刑警,额……”迪达拉完全没有料到这时蝎会突然开口,想也没想直接脱口而出,等发现不对时也只来得及将尾音的恩,说成了额。
这倒是蝎完全没有料到的答案,小孩子没有丝毫犹豫回答的真实想法。
动了动嘴,说的与想的完全相反,“叫醒你的同伴,你们可以走了。”思想跟行动完全脱节,嘴巴背叛了大脑说出说出例行公事的话。
迪达拉眨眨眼,没有继续追问,只是叫醒躺在地上本来在屋子里继续仪式但做到一半却已然睡着的同伴,托着他向外走。
房间门口有走廊白炽灯明晃晃的光,更显得室内逼仄阴暗。
离开前的最后一瞬蝎叫住迪达拉。
迪达拉回头在流离漫布的阴霾暗影里看到蝎的笑像凉薄如水的夏夜,“小子,我今年31岁。”
其实,很多年后迪达拉想,当时关于这件事他实在是应该以飞段每日对邪神的祈祷那样进行虔诚而又深入的思考,然后发挥艺术家特有的天马行空的想象力,从而对于在那之后等着他的事情有所察觉,哪怕只是一小部分,但是,当时他正充满了对身上没睡醒的飞段的怨念,以及愤怒于坐在屋子里的男孩子轻描淡写的谎话,就连产生那样的念头都觉得不应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