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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窗外下雨了呢,是又有台风了吧。明天不知道还能不能去散步呢。
        散步这样安静的事好像不属于我这种聒噪的性格吧。我在习惯啊,习惯一个人去等待一座城市的苏醒,然后自己再在这样盛大的仪式中慢慢沉睡。有时候,我就站在我家门口,慢慢听着家里开始传来拖鞋走动的声响。然后,我掏出钥匙。钥匙会和锁芯契合的完美无缺,这是只属于我一个人的钥匙,这里是只属于我一个人的家。H,所谓的安全感是确定一些只属于自己的东西吧。
       我一打开门就会听到她嘴里含着漱口水发出的几个含糊不清的音节:“回来啦?”我淡淡地“嗯”一声,把刚才帮她买的早餐放在餐桌上,然后就进了自己的房间。
       我想,我已经原谅她了。哪怕那些瘀痕用了一个月的时间才渐渐恢复成原本的肤色。或者根本谈不上原不原谅吧。她的理由是“爱”。哪怕这是个借口,却也不得不让人去信服。
       可我是个倔强的孩子。倔强的孩子是注定不能和自己的感情坦诚相见的,因为他看不清自己的心,或者是根本不想去看清。而我,是属于后者的吧。
       H,你也很倔。倔强的孩子一般都是傻孩子的。也许你会说“有些事装傻充愣比什么都看清好”吧。你很聪明,可是有时候宁愿装傻来骗骗自己、骗骗大家。我很傻,可是有时候却能看穿一些你的小聪明。这让我有些自豪啊,呵呵。
       H,你知道吗?我一直很去一个离太阳最近的地方,去看它挂在天边的最后一瞬,那样磅礴的气势一定很震撼:晚霞落尽,在云朵上开落成作美丽的花。H,你相信吗?云朵上还会有灵魂在歌唱。他们披着轻纱的外衣,每天都在不停地奔跑。那力量会通过他们手心的锁链源源不断地传递给在现世里他们心心念念着的人们。所以,我们才会坚强,才会勇敢,才能继续昂首挺胸地向前。
       这些我都相信。所以,请你也握紧双手。那会是一种力量。信仰的力量。奶奶的力量。
       可是,H,我越来越厌恶我眼前的这个男人。奶奶的儿子。我的爸爸。我讨厌他,那种从毛孔里都能散发出来的厌恶。甚至在他说话的时候我都想紧紧地捂住我的耳朵。
       你应该知道我讨厌他的原因吧。在你面前我是透明的。可是,有些事情我以为你知道的你却始终都不了解。到底是我高估了你还是低估了我自己?
       H,我不止一次地跟你说过“我恨他”吧,可是,在某个时刻里我还是很爱他。这种爱恨交织的情感被日子打磨成一个厚实的茧,横亘在回忆与现实之间,硌得我的心生疼。我拼命地把回忆剪接成一个最完美的样子来平衡与现实之间的距离,却还是不能够。你知道的,我是个健忘的人。童年在我的记忆里无疑同白纸一般,我再如何地用蜡笔勾出彩虹,描出天空,如何地画出那些五彩斑斓的色彩,那都是不能够的。
       没有现实基础的空中楼阁就只能称之为梦想。而我,是那个造梦的人,也是那个做梦的人。沉溺,且不可自拔。
       H,我突然很想念学校门口的“21克拉”了。布艺的收纳盒里插着长短不一的吸管,玻璃橱柜里整齐摆放着各种口味的花茶,冰柜里有整整两大桶的奶茶:麦香奶茶和原味奶茶,墙壁上是同校女孩画的可爱的价目表,还有一个黑色的吧台,上面摆满了银色的小铁罐和三种型号的塑料杯:小杯,大杯,超大杯。
       我喜欢趴在吧台上,看着茶店老板往我的原味奶茶里加大颗大颗的珍珠,或者看着他扯着花茶茶包上的细绳让茶包在水里上下沉浮。一些细碎的茶滓会在水里打转。老板说,这样做能让茶味渗透到每一滴水里。



IP属地:上海1楼2010-02-13 23:02回复

           我喜欢他的手指,干净,不留指甲。所以,我愿意与他交谈。并且乐意。
           吧台上总会一半是照耀不到阳光的,无论是日出东升还是日落西沉。就像我家的阳台一样:不背光也不向光,永远都有黑与白的界限。我时常趴在吧台上阳光照耀的那边和老板眉飞色舞、指手画脚地聊天。笑容融在阳光里,恍若尘埃。我也偶尔趴在阳光照耀不到的那边神情低落地看着吧台外的行人行色匆匆,老板也自顾自地说着其它。悲伤浸在黑暗里,吧台外的世界,恍若隔世。
           H,你知道吗?“21克拉”里的红豆奶茶像极了我的那段年少时光。
           张扬到死的甜。
           而现在,我时常趴在我家阳台上,在阳光下不停地变换姿势。黑与白不停地交换,我却始终更喜欢停留在黑的那一边。虽然不耀眼,但却也不刺眼。很安全。然后望着天空开始想念那段红豆奶茶的时光。阳台的铁栏框会把天空切的小小的,一块蓝,一块白,我都看着,像看到了全世界。
           那段时光里也有你哦,H。
           H,我今天看到了一篇文章,里面有段话我很喜欢。
          “我发了很多短信给你哦,即使知道你的号码相当于一个空号。我会遇到什么事就立刻想起你哦,即使知道你不可能在我身边帮我解决。我想默默地做一个决心不离不弃的人,无时无刻不在严格执行着别人的快乐悲喜,我愿意长出傻气的口袋,用和好看的造型截然相反的形象,去成为野比的机器猫。只为了,让你们依赖我。”
            H,我想你懂吧。
            时间是如何步履匆匆地掠过我青春里所有的风景,成长是如何画地为牢地把我囚禁在那个小小的圈子里,我想没人会比我体会的还要真切。可我还是那个会右手抱着书本,左手握着泡泡水,只顾着低头走路的女孩。时间还是很温柔的。即使它将我的成长、我的生命不断拔节,可它还是留有一个可以让我喘息的空间——黑与白之间的白与蓝。这让我必须感谢。还有你,H。那句谢谢不用说出口了吧,我知道你懂的。
           H,以后,也许是以后的以后吧。以后见面,请多关照。
           那么,请允许我用那篇文章的题目来成为这些文字的名字吧。
           荒铭。
           最后,请再允许我为它作一个浅薄的注解:荒芜中的铭记。
    后记:
           每次写给一个人的信最后都好像是写给自己的。每次每次,无一例外。写给自己的纪念,也许就是如此吧。
           那么,H可以是我,也可以是你们每一个人。 


    IP属地:上海2楼2010-02-13 23: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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