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少年时，仍旧有一腔热血。如今年老一些，到底多了几分沉稳，宫中的事情见的多了，倒也不觉得奇怪。只是这宫中的风，想来要变天了。御花园景色甚好，以往是不乐意出来瞧一瞧的，如今反倒是变了心性，总想着出来看一看，生怕今日看过，明日便再没了机会，叹了口气，复又说道。）
这景色，好似每年都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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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日的风不及寒冬那般刺骨，却因枯藤残叶的颓败，令人几近要溺毙在这等无边孤伤里。这并非是一年的岁尾，大抵，是这咸庆的婪尾。我不想再观储秀后园的花草，在同坤极问过安后，自长街转入御苑。）
（ 但那里，本也无有可爱之景，可爱之人。直到我听闻一声喟叹，勾起兴致。我同比我还小上几岁的嫔御，这样说道。）
“ 妹妹这话儿，说对了一半。”

（ 不知是自己的身体缘故，亦或者是旁的。这些年来，越发的不似以前那般自在，夜里也越来越多不知是何的梦境，叫人难以言说。每每梦回醒来，都觉得是昨日发生的事儿，又好似近几日也发生了。偶有几次明明记得的事情，却在转身以后忘得一干二净，恼人的想要想起来，却越是想不起来了。）
何解？怎的是对了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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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夕阳是半残，映出墙垣上细长人影，若隐若现。款款上前，没有往日虚礼，只这样安静地同她站着，在厚重秋色里，观数十年如一日，又似是每日都不同的景。雀鸟被骤起的音惊散，我想起某一年夏夜，唱的一段川剧。 ）
“ 人心不同，景，自也不同。”（ 有些事，窥光便是死罪。只那个或捏住我命脉之人，已销声匿迹许久。）“ 那许是因由罢。”

（ 一句人心，道出来多少心酸，可在我看来，人心也好，旁的也罢，都不是我能够决定的。这人心说来容易，真要不变又谈何容易。不是有句话说得好，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这人心二字又其实那般容易的，见她开口，才又笑了，复又继续说道。）
说的倒也不错，不过人心终究难测，我们在这世中，终归有太多的无可奈何，姐姐说是也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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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行至此处，早已非昔日咄咄逼人的少年。）
（ 我想起秦淮至蜀地的路，是万苦艰辛。又想起元年自蜀川入京的时日，难捱也难耐。我在说她，又何尝不是在说我自己。星辰荏苒，我已无当年心性，却至死要背负这不属于我的名。百年之后，先帝如妃，翁阿理氏，是嫡福晋所出的见疏，而非，那枝头娇艳的，杏。）
“ 是这个理儿，半点儿未错。”（ 她在笑，却不及眼底。我问她。）“ 有心事？”

（ 我不知这一生还能活多久，亦不知晓这一生活的，是否如我想象当中一般自在。可若是我再来一次，断然不会这样过活。人世间倘若有后悔药，又当如何？最近不知缘何，总是思虑多了一些，不像以往那般自如了，叹了口气，这人世间的路当真是不好走，半晌复又说道。）
算是吧，二十余载，如今倒是迷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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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冬日即至，未几，此地应被白雪尽掩。那是时岁更替不可逃离的命数。仰首出神良久，不晓得她所忧所虑。又或是，本无知晓的必要，盖因，全无解。天将暮，寒意顿生。 ）
“ 何苦来哉？”（ 拾起足尖一尾枯叶，与她。此时，当是，尽欢愉。）“ 走罢，南府新排了曲子，不如与我去瞧瞧。”

走吧。
（ 如今不享乐，更待何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