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商，冷秋，臣
游鱼潜水，鸿雁跌落，娇花黯然，明月遮蔽。
很多人这么形容醉蝶楼的女子们，也确是名副其实。
暂且不论气质与才学，仅仅凭借那倾城的面容便惹得无数文人骚客为之吟诗作赋。而能歌善舞的厌月更是使得富家公子高官贵族不惜千金博一笑，而，有些东西，是珠宝所不能换取的。
譬如人心。
越是高贵就越是难以用金钱换取。
厌月坐于层层帷幔之后，抚弦轻唱。倦怠之容无人察觉，厌月苦笑一番起身以身体不适告辞。却听急急的脚步声渐近，厌月伫立不行，微斜身子回眸。深色的纱帐阻挡了疑惑的视线，忽起一阵清风，帘幔被掀起。
在灌满风的院落里，站立不稳的厌月忽然跌倒在来人的怀中。
视野模糊，樱唇微启：“杰，公子。”
之后厌月醒来，已是黄昏时分。
沉沉暮色倾倒在空气中，扩散迅速。厌月睁开眼见到的第一人不是杰，而是奇牙。奇牙坐在桌边，撑着头透过窗棂望向外面。雪色的发丝披在肩上散开，笼起浅白的光晕，微微地发着光。像是与世隔绝，那样的纤尘不染。
厌月一时看得出神，没有发觉奇牙已经回过头。
待发觉之后，才知自己失礼，急急忙忙下了床，欠身道：“奇牙公子。”
此时正听一开门声，奇牙与厌月一同朝门望去。
青衫少年端着一碗汤药走了进来，似是开心地笑着：“厌月小姐醒了？真是太好了，之前真是把我吓坏。”说罢，杰走近奇牙，把青瓷碗置于桌上，又回头朝厌月关切询问：“厌月小姐好些了吗？”
“嗯。好多了。”厌月回以礼貌性地一笑，“多谢杰公子的关心。”
“应该的嘛，”杰弯着眉，眯着眼笑“对了，厌月小姐要记着吃药啊。”
“嗯。”厌月点头坐下，“都是老毛病了，还总是劳烦杰公子每月送好几次药给我。”
“没事啦，应该做的嘛。”杰笑着忽然看向奇牙“对了，奇牙会弹琴么？”
“……”鄙夷地看向杰，奇牙缓慢说道“你说什么？”
“呐，我说”杰靠近奇牙，微笑道“奇牙会弹七弦琴么？”
“呵呵，杰公子想听奇牙公子弹琴？”厌月失声笑道。
杰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认真道：“是的。”然后转头望向白衣少年，凑前。鼻尖碰到对方的睫，微微地痒。深色的眸如同坠落的星，晃着明亮的芒。
白皙的脸颊忽然就飘起了莫名的红，浅浅的，淡淡的。
“呐，可不可以啊。奇牙？”天真地歪起头，黑色的长发落在对方的肩上，覆在雪色的发丝上。双色交融。
黑。白。
夜。昼。
昼与夜只是一个转身的距离。
终究拗不过杰，奇牙有些无可奈何地坐了琴边。纤长的手指抚上坚韧的琴弦，一片模糊的音。像是无数次在梦里听过的，花落的声音。
“杰，我先说明了，我不会的。”认真地回头看一眼在旁边的青衫少年，奇牙收回了手。
“呐，没关系啦。”绕至对方身后，捉住奇牙的两只手放置于琴上，停了片刻，松开“试试嘛，奇牙。我想听的。”
“唔……”点了点头，轻轻弹拨起来。淡而恬静的音从指尖开始流淌，随着气流缓慢充斥着整个空间，沉浸在轻柔的水之中。缓慢变调，明明不成曲，但是意外地好听。
厌月坐在旁边听奇牙奏曲，盈盈笑靥娇若桃花，齿如编贝。理了理宽大的衣袂，厌月掩唇而笑。
“很好听呐，奇牙。”眼里掩饰不住惊奇，杰夸奖道“奇牙果然是弹琴的天才呢——厌月小姐你笑什么？”听见厌月的轻笑声杰疑惑道。
“没什么啊……”舒展娥眉，厌月狡黠一笑“只是觉得……你们俩个。很般配哦。”
「珰。」
一声清脆的断弦声。
“啊，我的琴。”厌月心疼地抚摸琴，然后望向奇牙“奇牙公子……我的琴。”
第五弦。水。四十八丝。冬之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