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我记得很小的时候我就不喜欢医院，不喜欢一片纯白，小时侯是珉决哥哥带着我，时间不会显得太慢，总是在各种各样的诱惑下乖乖地打针，乖乖地配合。
依然记得珉决哥哥用带着青草香的手帕帮我擦眼泪，然后轻声问我：“疼吗？”
新雨后特有的清爽。
医院的消毒药水味让我不由得微微皱眉，手中的病历卡被我揉得不像样子。
现在只有自己了。
“下一个。苏羽燎。”
所有的人都看着我了。
苏、羽、燎。
我笑笑，这里出了名的混混，打架一流、喝酒一流、玩乐一流、敲诈一流……
“哎……？是SU?”
“他比想象中的小啊~”
“现在的小孩子怎么都是这样的？”
“啧啧……算了。别让他听见了。”
……
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从来没有人教过我。其实早就不在乎他们怎么说不是吗？苏羽燎就是他们说的那样的人，不是吗？
我慢慢走进诊室，那种味道愈加厉害。弄得我头晕脑涨，冷汗一点点冒出，我想掉头就走。
“SU！你怎么还不进来？”
我心中暗道不好。我怎么不知道今天是这小子值班……？顺着脚看上去，那双可以称为修长的双腿，在白大褂下面居然穿了皮裤。即使是一般人穿了显胖的大褂，他穿了依旧可以勾勒出他原本纤细完美的身材。再往上，是一张好象是人偶师刻画出来的脸，及腰的红色长发，略微遮眼的刘海下是一双淡棕色的眼眸。
如果不看眼眸中那一丝邪魅的笑的话，简直很完美。
“好了~发呆要发到什么时候？我可是还有很多病人的！”那双手毫不客气地抓住我的
手，“来、来~听说你上次的复检没来吗？”
为什么要用这种眼神看我？我随着他走进诊室：“没钱~”
“你就说你是我的朋友不就好了？绝对没有人会拦你。”
我这才想起我要问得：“为什么今天你在这里？！”
“特地来等你的。如果你不来的话我就准备来敲你家的大门了。”萧错亦拉了张椅子让我坐下来，看了他的笑我还真有点发毛……
“好了。我的伤没什么了。别再配什么药了。”我皱皱眉。萧错亦脱下我的衬衫，白色的纱布早就被染红了。
“你又和别人打架了吗？”萧错亦苦恼地托着腮，轻轻摇头，“你这是不要继续用药的表现吗？！”
难道平时看到的斯文人真正的样子就是为一件小事情大吼大叫的吗？还真是可怕啊。
“你小子嫌活得太长了吗？”萧错亦瞪了我一眼。我只好抱歉地笑笑：“亦，我碰上了点麻烦。所以，不得不……”
“啊。我已经从CA那里知道了，你准备怎么办？”他又示意我先别说话，然后朝门口喊了一声：“大拉。我这的病人病情比较严重，你先往下~”
喂，你没事情诅咒我啊？
门外叫号的人答应了一声。
萧错亦坐在了我的旁边：“要不要我们帮忙？”
我嗤笑：“当年叱咤一时的少爷已经退出江湖了不是吗？”
“我愿意为小SU再出一次江湖。虽然老爹肯定会说什么：‘真是的，好好的医生不做还想混什么？’之类的，但是我相信小SU会报答我的。呐？”
“不会。而且就算我不让你出山，你以前的人应该还在你这里吧？只是转到地下行动去了而已。”我用药水敷伤，伤口一点没有变浅，还是那么深。这次。他们来真的吗……？
“哎呀哎呀。还真是什么都骗不了你啊~这个你先拿着。”他从皮夹里拿出一张银行卡递到我面前。
“施舍？”我将伤口包扎好了以后，站起身，语气不善。他一把拉住我：“不是这个意思啦！你要知道现在的你大概连房租都交不起了吧？要是你不愿意收下，等你赚钱了就还我吧。”
我拿起那张卡：“那么，我就收下了。”挥挥手后往门外走去了。
接下来，真的可以找你帮忙吗？
走出医院，阳光就充分的把我包围了。为什么眼睛有点热热的？是感动吗？感动我还有那么好的朋友？还是说觉得自己可怜？可怜到现在，无所不能的SU居然要靠朋友的接济才可以生存下去。
算了，反正欠那小子的人情已经很多了。他们所看到的苏羽燎的话从来就不是什么会建议什么的吧？


出了医院就在考虑该往哪里去。
现在不想回家，回到那个昏暗的房间，即使没有窗帘也透不进阳光的房间。但是现在大街上吗？那些人老甩不掉呢……真是头疼。
我自顾自地走。不去理会跟在后面的人。虽然知道他们马上会来找麻烦。但是。我现在的伤口还没有好，刚刚出来又要回去吗？我才不要！
唯一的办法就是——
我径自拐进家酒店：“哟~老板想我吗？”说真的，现在还真是笑不出来……若要形容的话，应该是抽搐吧……
“啊~那么快就来避难了啊？”站在柜台后面的老板虽然和我只吃了一顿饭却成了朋友。但是没有想到我被那些人盯上的事才没多久就都知道了。
“是、啊~你看我现在多落魄？”我苦笑着走到吧台前：“你的生意今天我就不照顾了。”老板笑眯眯地说：“我听老大说了哦。你上台唱歌赚今天的酒钱，如何？”
萧错亦，我从没想过，你的情报网如此广阔、湛密。连这么隐秘的酒吧都可以找到。
我点点头：“今天要雪莉哟！”
很早之前，为了让病危的爸爸有药可以用，所以我曾经在这里卖过唱，也是那个时候，我认识了这里的老板。
爸爸到死之前都没有知道他儿子在外面赚钱多辛苦。
“唱什么？今天？”化了妆，换了衣服。我坐在吧台前准备七点出场。老板依旧笑眯眯的：“随便。但是我想听日文的歌曲……”
我看着高脚杯里的液体。莫名地出神，这一段时间里发生的事情太多了，时常弄得我措手不及。像个傻瓜一样没有目的地团团转，到头来，还可能竹篮打水一场空。
我必须得好好想想了。否则……这样下去很不利。对我。也对和我接触的人。我已经不可以再失去什么了。
“喂，你是谁？”
一个低沉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路。说句实话，我真的很讨厌打断我想事情的人。我一向很无礼，所以没必要对一个陌生人讲究什么。
“我是谁需要你认识吗？”嘴角轻挑。眼中却是深不见底的冰冷。这是我最擅长的笑容。对谁都有效。让别人尴尬却说不出来。
“我比较好奇，请原谅。”
我转过头，想看看谁那么没有自觉，居然在这个时候还不走。
二十岁不到。和我一样的笑容。但是身上的西装是怎么回事？大概是哪家的少爷吧……
“哦。你知道好奇心可以杀死人这句话吗？”我的笑变成了冷笑。真是不知好歹的家伙！这样的身材虽然说比我高大一点。但是我想，挨不过我一拳的吧。而且，他又不像是特别有肌肉的人……
“那么。请问你，占了我的专座还要让我怎么死？”他也不退后，继续追问。
“哦？占了你的座位？”我拿起杯子，示意老板不要管。在离开时，将酒很“不小心地”撞翻在他身上。
“哎呀。抱歉啊。大少爷。今天我没带钱，也不可能赔偿了。”
他只是附在我耳边很小声地说：“没关系啊。但是你的姿态很像是被踩痛了尾巴的猫。我只听过好奇心杀死猫的哦。”
我甩手准备打上去，但是，那人却很轻松的挡下了……！
我今天真的没什么耐心,所以挣脱开了以后就上台去了。
好久没有像今天那么开心地闹过了。就好象是假面舞会一样热闹。同时，疲惫了好久的心似乎一下平静了下来。

嘿呦！

“昨天来得是凌傲然，你这样的态度还真是让人为难呢。”一大早生意冷清。所以我可以和老板聊聊天。
“没问题。但是这个人我似乎在哪里听见。”我喝了一口白开水。温温的液体滑过喉咙。心里却是一惊。
“小羽，你最近到底被谁盯着？”老板放下手中的杯子。轻轻在我眉间点了一下：“你，身上藏了太多的秘密。”
我嘴里的水立刻就喷出来了：“咳咳。你怎么会这么认为？……好了好了。老板。我要去错亦那一次。”
复检。
我一直觉得没必要。要不是倒在地上，正好被萧羽亦捡到的话。我根本不会去医院。家里有消毒药水、酒精棉花、纱布，经常受伤的我这些东西和冬天的空调一样重要。
我怕冷，所以冬天的时候必须开空调。
其实没想到这次的伤口那么厉害。从背到腰。要是换成别的医生的话，估计已经报警了。从这点上来看，认识他还是蛮有用的。
“小羽。你说。我是不是该找个人结婚？”

很乱，真的，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倒在地上了，记得他们最后的话是：“若是老大的儿子的话，逃到天涯海角我们都可以找到。”
什么……
我抓着凌傲然的衣服。轻轻地问：“你说……我是不是……”
他依旧笑眯眯地问我：“什么？什么是不是？”我知道我的身体在颤抖，下一秒，却跌进了一个很温暖的怀抱。
“你受伤了，不用再想什么，我会用凌家属于我的势力替你暂时摆平的。”温柔的话语，像在安慰受伤的孩子。
“谢谢你……为什么，对我………”
“因为大哥拜托我的。”

很决绝的话语，却不知道为什么让我觉得很冷，冷到了骨子里去，从来没有奢望过什么人的温暖，但是，你好象是例外……但是……为什么，连最后的一点例外都将我的美梦打碎？
很久以后，你问我为什么一向坚强的SU会希望你当时说：是因为我想保护你。这样的话？难道是因为对你一见钟情？我只能说：我也不知道，只是在脆弱的时候想要一份属于珉决哥哥那样子的温暖吧？……
CA受了很重的伤，我只能道歉。
可是，我知道，道歉没有用，但是现在的我能怎么办？虽然我不是香港的老大，但是和老大都有很深的交情，因为年龄小总是被当作弟弟一般，大家都很宠我。像是照顾家人一样，而我自己除了玩乐，从小练出来的打架的本领也让我得到了别人的认可。
自从爸爸去世后我就没有钱交学费了，干脆当了混混。
现在的我第一次觉得被宠爱多么不好，这样我一有麻烦，大家都跟着受累。
“CA。抱歉……我……”

“好啦，这次   是 大哥失误，实在与你无关，悠闲了太久就显得生疏了。告诉大哥。这次是什么人？”

我……也不知道…   …但是可以保 囧 密吗？”
“凌先生帮你完全 封 囧 锁 消息了。”
我 一 惊：“他……到底是谁啊？”

“这个你都不知道吗？”CA从病床上坐起身：“他是凌氏的继承人。凌氏是黑道和白道都沾边的家族，最好少惹吧~”
“哦？哦……”说了几句就有了人来叫我了：“SU。凌先生说找你有事，在楼下等你。”
这种人……真是失礼！不知道我在忙吗？！
“你在和别人说话我不知道的吧？”他如是说……
好吧……全忍了。毕竟他可以当我的避风港。哪怕只是暂时的……也可以让人安心。不自觉地嘴角上扬。


第三章
好久没有梦见珉决哥哥了。
惊讶之余还有点担心，那么快，就要忘记了他了吗？我开始整夜整夜抱着被子失眠。
很无助，好想念以前的时候，我失眠的时候，珉决哥哥总是会陪着我，可是……现在……他去了哪里？
好象是我走错了地方，走到了一个没有珉决的地方，再也找不到他的地方。和他相隔十万八千里，想回去都没有办法了呢……
最可悲的是，我连一张照片都没有发现，小时侯只有自己对着镜头傻傻的笑。
那时侯，真的很开心……
但是——
“喂，SU，我现在在你家楼下。”
什么人啊！为什么？为什么？这个人总是会让自己觉得头疼但是又不想轻易甩开？鸡肋吗？！
“凌傲然！我没有这个心情陪你吹冷风！”我实在是……这家伙是怪胎吗？我点了根烟，等他的下文。
“你的眼泪没擦干净。”他一语道破，让我多少有点难堪，也让我有点怄火。我活了十六年第一次看见这样的人！
看见他我总是特别容易激动，特别容易生气……
我使劲擦擦脸。努力将坚强的一面展现给他，换来的只是他的嗤笑：“小孩子一个。”
暴！这家伙怎么那么有兴致，一直想要惹我生气？难道我生气的时候这家伙觉得很好玩？
“喂，我说你，为什么老是来打扰我？”
“啊？有吗？”
我很认真的告诉他：“有的。你相信我，有的。”
我狠狠地吐出一口烟：“每次心情糟糕的时候你总是会出现……还是说，因为预感到你要出现，所以我的心情很差？”
“傻瓜。是上帝让你不要想那些过去的吧？”他揉乱我的头发，将我手里的烟熄掉。拉上我的手：“走吧，去酒吧。”
半夜三更。酒吧的生意不算太差，DJ不知疲倦地放着快节奏的音乐，酒保依旧在那里机械地擦着暗旧的吧台。
从颜色各异的酒水中看过去，都是形形色色的人。露出各种各样的姿态。
令人作呕。
“为什么带我来这里？”我看着杯子里的金酒，平静轻问他，或许是不想打破两人之间难得的安静时光吧。
“不为什么，看见你总是可以觉得让心平静下来。或许是SU的天真与单纯让我觉得可爱吧。”
我毫不犹豫地一巴掌甩了上去。但是，却被他轻轻松松地接下了。我咬牙切齿地看着他。就算不照镜子我也知道自己的表情有多狰狞。
“我要回去了。”在这样子下去我会疯掉的。
“哎？傲然？你们在这里啊？”萧错亦为什么会在这里？
“啊~我把他抓来的。”凌傲然摇着手里的酒杯。又一把将我拉过来。对萧错亦笑笑。好象我们的关系很好一样……真是的。
为什么，心跳那么不正常？奇怪？从来没有过，就算以前做过那样的职业。也没有如此的慌张。
为什么？心里有点发毛。我很努力的告诉自己因为这样的ET我第一次看见，所以很正常的反应，不用当真……不用当真……
“是啊，这家伙把我拖出来的~”我笑着和他打招呼：“坐吧。”
回到家里已经三点多了，浑身却没有一点想睡觉的意思。只是呆呆地坐在床上，想了很多，想到了没有见过面的妈妈，一直很懦弱的爸爸，二十三岁的萧错亦，许许多多的朋友……
我以后的命运究竟会怎么样？我也不知道，好象一道复杂的方程题目。只有一个未知数，但是无论怎么样，都想知道答案，哪怕是不择手段。
无论怎么样，我都准备走到底。哪怕是万劫不复！好，睡觉了！
天天这样子无所事事还是蛮悠闲的。最近开始打工，还是当当服务员什么的。面对各种各样的人我开始学会了应对。
不知不觉地过了一年了。这一年，凌傲然一直找我出去，以各种各样的借口给我提供帮助。要不是因为我们之间的一直有不愉快，不然真的会让我以为他喜欢我。虽然他们的跟踪一直没停下来，但是倒也没有给我带来什么麻烦。
时间的碎片在我的记忆里散落，这大概是最平静的一年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凌傲然就开始整天整天在我打工的咖啡店里面，不知道无聊是什么一样。
“黑咖一杯，谢谢。”
我笑笑：“先生，这几天您一直坐在这里，所以，出于好意提醒你，黑咖不续杯。”凌傲然微微笑道：“我当然知道。话说回来。你真的不知道我天天来这里的目的吗？”
这年是我十七岁的夏天，微风吹起了我一直不曾有过的涟漪。这份，凌傲然给我的涟漪。
“我不知道。但是我可以肯定你是闲得发慌。”我将咖啡放在他的面前。看他绅士的笑容给了我答案。
“你该不会是来看什么人的吧？”我不确定的疑问引得他大笑：“想不到SU还是很聪明的。”
“……”我准备走了，却被他从后面拉住：“难道你不好奇我在看谁吗？”
我想挣开他的手。却被他拉得更紧了。大概在手腕上已经有了红印了。我开始发火：“你干什么？大白天性骚扰吗？”
“是的，我就是要对你性骚扰，不然你还真是不知道我喜欢你。”
小店本来就不大，他的声音还有回音的感觉……
天啊。我怎么碰见了他这种人？
我被他拉进怀：“苏羽燎。我喜欢你。从那天在酒吧看见你的坏脾气，还有你的歌声，都打动了我。”
“你开什么玩笑？现在可是在店里啊！”我彻底崩溃：“你和我来……”
我带着他来到了我的公寓。光线依旧透不进来，但是不知道怎么了，有他在我的公寓总觉得温暖了些许。
“坐。”我去替他倒茶，心里早就把他诅咒了不下千遍了。
“羽燎，我喜欢你。”淡然自若的语气中却有着深深的坚定。仿佛是下定了决心才说出来的话。
我也是第一次认真的看他，才发现以前和错亦说得什么长得一般简直是污蔑，睁着眼睛说瞎话……眼前的人一米八十几的身高，肌肉匀称，我才一米七十，而他的是属于成熟男子的脸，冷峻沉稳的线条刻画出他有可能经过的严厉。薄却饱满的唇泛着自然的水光。凤目上挑，眼瞳此刻流露着似笑非笑的意思。纯黑的头发很漂亮。
“开玩笑给个限度！”我没有掀翻茶桌，不然等会儿还要擦，为这样的家伙没必要浪费我的时间和精力。
    “我没有开玩笑，说得都是真的。”他近一步上来箍住我的双手往上拉。很自然地倒退。然后那双唇就直直压了下来。
这种窒息但甜蜜的感觉是什么？很久以前陪客的时候为什么没有？
两个人之间的距离真的很近，近到我可以数清楚他的睫毛。浓而密。不由自主地闭上眼睛。
这个吻不长，但是对我来说，像是过了一个世纪一般。直到他放开我，我依旧沉浸在那份温暖中。
无法自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