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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相 BY 水虹扉 (经典虐心文推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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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楼2010-02-23 12:41回复
    1
    镜中的影子,是我?
    但是,那模样,分明不是记忆和感觉中的形状,如此陌生。
    旧皮囊一次次蜕去,变化无常。甚至,连灵魂,也随着一次次变化蜕去,面目全非。
    千百年过去,对第一个皮囊的印象,已经记忆模糊。第一次爱上的人,已经想不起他的容颜和性格。
    只有那时得到和交付的情,始终在心里淡淡萦绕,不肯散去。
    **********************
    这里空荡荡的。除了四面银白色的金属墙、头上一个硕大的太阳灯,什么也没有。
    从生下来开始,我就住在这里。
    除了晒晒太阳灯,与伪阳光进行光合作用维持生命外,就是每天每天对着这空荡荡的屋子。
    当我晒太阳灯的时候,全身坚硬的亮绿色鳞片会如花瓣般层层叠叠地展开,露出里面娇嫩的粉红色筋肉。
    往往在这个时候,他们会进来,将我固定在冰冷的地板上,用粗长的针头扎入我的体丨内,抽取血液,或是胆汁。
    那些人的身上,永远有一种药水的味道。难闻的,刺鼻的。
    除此之外,我对现在的生活还算满意。因为,已经习惯了空虚。
    毕竟,这里是我出生的地方。
    但是,终于,我忍无可忍。这次,有两个人悄悄进来,拿着橡胶细管和塑胶袋。他们用铁链将我固定在地板上,打开我的双腿,用戴了胶皮手套的、冰凉的手拼命捋动我的分身。
    “这怪物也算成年了吧。弄到它的精丨液,和女人或雌性动物的卵子交媾,应该就可以合成别的怪物。”
    “是啊是啊。所里管得严,我们弄不走它,只有这样……不过,精子离体后根本活不了多久,我们动作得快点。”
    “呵呵,那是自然。不过,只要成功一次就够了。合成的东西一出现,绝对可卖个高价……”
    他们互相笑着,仿若做着什么得意的事情。
    我听不懂他们在说些什么,只是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分身在他们手中一点点涨大、发硬……痛!真的很痛!
    “这种事不是应该很快乐吗?它怎么这副表情?”
    “谁知道,也许生理构造不同……它本来就是基因完全改造过的怪物啊。”
    那两人笑着,我却再也忍不下那种痛楚。那已经不是抽血液或抽胆汁时的痛了,而是再延续一秒就会死去般的痛。
    我从未在人前展示过我的力量和野性,因为没有必要。但这两个家伙,实在是惹火我了。
    从胸腔深处发出惨烈的咆哮,我挥动粗壮的四肢,将缚住我的铁链挣得寸寸碎断。
    那两个家伙尖叫着,表情惊恐到了极点。他们松开了握住我分身的手,橡胶细管和塑胶袋也掉在了地上。
    嫌他们太吵。下一秒,我的两只长着尖利指爪的手,分别破坏他们的肋骨,穿透了他们的内脏,从他们后背露出半截染血的亮绿色的指甲来。
    霎时,他们如我所愿的安静。整个屋子里,只能听见鲜血不停坠落到地板上的啪啪声。
    除此之外,空气中开始弥漫一种浓烈的、我从未闻过的香气。那种味道,带着他们生命最后留下的、挣扎的气息,难以形容的美好。
    我闻着血的味道,心里忽然狂乱不安起来。感觉上,就像有件很重要的东西一直摆在我面前,而我却没有去拿。
    但是,我究竟想得到什么?我不知道……
    只知道,那种狂乱不安在胸中愈演愈烈,身体仿佛都再容纳不下。
    直立起身子,我走向那扇虚掩的门,伸手将它打开。看到外面世界的刹那,我惊呆了。
    终于,明白自己的不安来自哪里。
    天空是一片望不到边际的蔚蓝,上面浮着几朵深深浅浅的白。真实的阳光从那里倾泄而下。空气中,飘浮着许许多多陌生的气味,每一种,都让我兴奋得全身颤栗。
    回头看看自己待了多年的地方,再无半点眷恋。
    四顾无人。但是,我该往哪里走?索性,就朝着前方天空那朵看上去最肥厚的白色走吧。
    既然做了决定,便再不犹豫。霎时,我如同枝离弦的箭般飞奔而去。阳光照着我坚硬的绿色鳞片,让它们闪闪发光,看上去美丽极了。
    至少,我是这么认为的。
    


    2楼2010-02-23 12: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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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阿青语塞之后,愤愤转过小身子,面朝墙壁盘着,再不理我。
      反正它就是这种别扭的个性,过一阵子自己就又会厚着脸皮贴上来。我也不理它,在洞中擦燃篝火,开始烤昨天剩下的鹿肉。
      当鹿肉烤得冒油后,阿青也没说话,看来真是气着了。正想招呼它吃东西,睡在蓑草上的人翻了个身,从昏迷中醒来,一双碧眼迷迷茫茫地看着我。
      我心念一动,笑吟吟将篝火上烤好的鹿脊叉下,对着那刚醒来的人嘘寒问暖:“你醒了?饿了吧。来,这块鹿脊很补,给你吃。”
      “谢、谢谢……”那人定定瞧着我,因失血而惨白的脸上泛起两朵嫣红,伸手就要接。
      阿青果然气咻咻游过来,仰着小脑袋,气急败坏地大叫:“不许吃!那鹿脊是我的,不许你给别人吃!”
      “蛇、蛇会说话?……”那人一对绿眸瞪得老大,仿若又要晕过去。
      我为阿青不出所料的反应而心里大乐,表面上却装得一本正经:“阿青,我从不知道你的心胸这么狭窄,居然和一个受伤的人抢肉吃。再说,你那小身子,吃得了这么大块吗?这样,我切两小块鹿腿给你……”
      “我不要!你真以为我稀罕鹿肉吗?!”阿青气得整个身子都立了起来,冲我尖声叫着,“你这个大笨蛋!你是世界上最大的笨蛋!”
      叫嚣完,阿青鼓着一肚子气,梭溜梭溜游出了洞外。
      看到它的小身影消失在草丛后,我终于忍不住,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那人没有笑,只是怔怔望着我。待我笑饱了,他才开口,声音中满是畏惧和迟疑:“我早该看出的,极本没有猎户会赤身裸体地到处跑。你……到底是什么人?那条蛇,又是怎么回事?”
      我根本就不是人类。但是,显然不能这样对他说。
      “我是什么人,很重要吗?”我心里有点虚,却勾起一边的唇角,对他笑得肆无忌惮,“我救了你哪,你就是这样盘查救命恩人的?”
      “你既然有不能说的理由,我当然也……”他垂下长长的眼帘,脸又红了红,“我叫德拉克罗·海茵,谢谢你救了我。”
      “很奇怪的名字。”我笑着,满意地看着他在我的目光下越来越不安。
      “那个……我是混血儿。”他满脸通红地局促了半天,最后终于鼓起勇气抬头正视我,“你的模样,也完全不像是本国人。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我的确有名字,阿青兴起时取的,但一直没怎么叫,怎样也想不起来。搜肠刮肚想了半天,终于想起,“啸森,我叫希啸森。”
      “啸森、啸森……”海茵垂着头念了几遍我的名字,表情羞涩。
      正如不喜欢阿青的阴阳怪气,同样也讨厌海茵那副羞答答的小模样。面对着这种人,总有种憋闷的感觉。
      转身,正准备离开,身后却传来海茵怯怯的声音:“那个……”
      “什么?”我回头看他,眼中满是不耐烦。
      “没、没事。”他看清我的神情后,将话咽了下去,“给你添麻烦了。”
      知道就好。
      我向洞外走去。此时,已是满天星斗。我非常喜欢那种站在荒野上,望向无边无际黛色苍穹,神秘而深邃的感觉。就如同被宇宙在一点点净化般,满含对造物的敬畏。
      这时候想起,当我转身背对海茵后,他看我的目光顷刻改变。变得狂野而炽烈。
      5
      不知道在荒野上望了多久星辰,听到身边的草丛传来悉悉索索的细微响动。看也不看,便知道是阿青:“出来吧,别赌气了。”
      阿青扭扭捏捏地游到我腿边,将冰冷的身子盘在我脚背上。原以为它会像往常般装模作样地肉酸一番,然后和好,耳畔传来的却是它冷静的声音:“啸森,这个世界上,只有我和你是同类,只有我是一心为你好的……你明白吗?”
      我当然不明白,只有翻翻白眼。
      “你现在的模样,谁对你好都不稀奇。但是,想想你蜕变之前所遭受的对待就明白了。”阿青深吸口气,一副对牛弹琴,却又不得不解释下去的模样,“你之前待的地方,是一家地下生化科研所。你和我,都是作为试验品制造出来的。我是第一代产品,形态为蛇,却有着人类的智力和发音器官,他们当时对我很好,教我念书、学习一切人类社会的东西……但是,那并不是对我而言公平的世界,我只是个怪胎……那种心情,你应该体会过。”
      


      6楼2010-02-23 12: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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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点点头。
        “所以,我逃了出来。再然后,我遇到了你。”阿青动了真感情,将小小的头颅放在我膝上轻轻摩擦,“你是我的同类,也是唯一可以和我沟通的生命……呵,也许你不知道,那个时候,是故意让你抓住我的。我喜欢你,喜欢得要命,但你这家伙,你这个讨厌的家伙……”说着说着,它的声音竟哽咽起来。
        “阿青,我喜欢你。”并不是安慰的话,而是一直有的感觉。我喜欢阿青,尽管它经常别扭得可笑。
        “真的吗?”阿青仰头望着我,小眼睛在满天星光下闪闪发亮。
        “是啊。”我认真地点头,然后调侃地微笑,“只比烤肉差一点点。”
        “我就知道,你的脑袋里只会想到吃……”阿青羞涩地垂下头,略带甜蜜地骂了一句,“笨蛋,你是大笨蛋!”
        骂完,阿青便气咻咻扭动身子,离开我的脚背,钻入了草丛。
        阿青的这股“怒气”,应该会假装燃烧到明天早晨吧。睡一觉后就没事了。
        我伸个大大的懒腰,朝燃着篝火的温暖岩洞里走去。
        海茵已经趴在蓑草上睡着了,栗色的长长睫毛在莹白面颊上投出浓重阴影,粉红色的嘴唇微微翕张。真的很漂亮,难怪阿青会生气。
        等他养好了伤,就让他离开。不然,总让阿青这么气下去,也不是办法。
        我这么盘算着,在海茵对面的蓑草上躺下,面朝温暖、不停跳动的篝火,沉沉睡去。
        **********************
        半夜,在睡梦中忽然感到不对劲。
        一个温暖柔滑的东西伏在我身上。而嘴唇,正被湿濡细腻的某样东西吸吮包围。
        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海茵。此刻,他趴在我的身上,正以陶醉的神态舔咬着我的嘴唇。
        看到我醒来,海茵顿时满脸通红,连忙撤离我的唇:“对、对不起……”
        “饿了吗?”我坐起身,擦了擦感觉怪异的唇,“如果饿了的话,可以自己烤肉吃,没必要这样。”
        “你……”海茵难堪地垂下眼帘,然后鼓起勇气抬头,直视我的眼睛,“看着我的身子,你不想抱我吗?”
        “抱你?”我呆呆地想着,为什么要抱他。到最后,终于被我猜出了门道,“如果你冷的话,可以抱着我睡,没有问题。”
        他咬了咬下唇,脸上的表情看不出是在失望还是生气。
        嘎,难道我猜错了?
        正在发呆的时候,海茵柔滑白皙的手蓦然抚上了我赤裸的胸膛,轻轻摩挲起来。
        “喂喂,你想干什么?”尽管被他摸得很舒服,但我还是有些慌乱。
        海茵也不回答,径自以膜拜般的姿势抚摸着我的身体,从胸口一直到小腹,最后来到了我的分丨身。
        “不要,会痛!”以前在空屋子里的经历电光火石般涌上脑海,我下意识地想推开海茵。
        “不会,很舒服的。”海茵俯下身子,让那颗漂亮头颅埋在我的跨下后,竟将我硕大的分丨身含在唇齿间,又舔又吸。
        在他温暖口腔的包围下,一种奇怪的颤栗从跨下分丨身处迅速蔓延,真的不痛。我能感觉到,分丨身在他的口腔中一点点坚硬涨大。
        “身体……很奇怪……”我因这种变化而害怕得全身颤栗,内心深处却在不自觉地悄悄期待。
        海茵抬起碧色眸子看了我一眼,继续卖力地舔吸着。
        不知过了多久,那种奇怪的颤栗变成了令人失去理智的快丨感。我死死揪住跨下海茵的头发,本能地在他口腔内拼命抽丨插,不顾一切地大声喘息。
        海茵被我死命揪住头发,唇角被撑得破裂,痛得连泪水都涌了出来。他非但没有推开我,而且配合地用唇舌继续套丨弄。
        这种状态大约持续了半个小时后,一股股乳白色浊液从我的分丨身顶端处喷射而出。海茵用唇角破裂的嘴接住了它们,一滴不剩地咽了下去。
        我稍许恢复了神智,松开揪住海茵头发的手,看到几绺漂亮的栗色头发从掌心飘落到地面上。
        “感觉好吗?”海茵满脸泪水,口角淌着细细的血丝,却在对我微笑,“要不要继续?”
        我点点头,只觉得自己疯了。
        海茵换了个姿势,背对着我趴下,肩膀支撑着身子,用手指插入自己的后丨庭,不停扩张着,直到让我看到里面鲜红蠕动的肠肉。
        “来吧,从这里进入我……”他喘着气,原本清越的声音有些沙哑,说不出的魅惑。
        我完全失去理智地上前,扶住他柔滑却又韧性十足的身体,一个挺身,将自己硬直的分丨身顶入了他的后丨庭。
        还没来得及抽丨插,蓦然听到耳畔传来隐隐的哭声。我的感官极其敏锐,海茵应该完全听不见这若有若无的声音。
        心不由得一颤,是阿青。发出这种哭声……难道它正遇到极危险的事情?情急之下,我粗鲁地推开海茵的身体,全然不顾他哀怨而无地自容的眼神,匆匆往岩洞外奔去。
        **********************
        凄冷的旷野中,阿青独自蜷缩在淡淡星光下,没有半滴泪水,却撕心裂肺地哭着。
        看清周围没有任何危险,我心里生出不满:“喂,没事哭什么哭?”
        听到我这句话,阿青像被咬了一口般跳将起来,扬起小身子对着我破口大骂:“大笨蛋!你不仅是个笨蛋,还是个没有半点节操的浑球!”
        被这样莫名其妙地骂上一通,我也恼了,冷笑着:“是你粘着我不放,现在又横挑鼻子竖挑眼,总之看我不顺眼。有本事你走啊,走得远远的,现在就走!”
        阿青扬起的身子慢慢软下来,口气不再激烈,却变得冷硬消沉:“是啊……终于遇到合意的人了。说什么喜欢我,假的,全是假的!”
        什么合意的人?难道是在说海茵?
        听了这话,只觉一阵心寒。原以为阿青虽别扭、喜欢撒娇些,终是懂我待它的心。此时看来,竟是全然不知。
        本是从不服软认错的人,自然也硬着口:“没错,人家比你漂亮温柔得多,身体也比你强壮。怎么看,也是他比较好。”
        “是啊,还会做讨你喜欢的事情。”阿青气的浑身打颤,两颗牙磨得咯咯响。
        “啊,你都看到了。”它这种愤怒简直莫名其妙,我索性炫耀起来气它,“忘了告诉你,非常非常舒服啊……可惜你没有人类的身体,不能体会到。”
        “你……”阿青被气得语塞,颤抖得更厉害了。
        看着阿青这副模样,终是心软。刚想略略放下身段,安慰它两句,却见它一个转身,哧溜溜钻进了夜幕下的草丛。
        它真想藏起来,我是找不到的。
        再说,这次阿青生气的模样虽说严重些,但它以前生气,最后都会回过头来找我。这回,也不会例外吧。没什么可担心的。
        回到洞中,海茵还在等我。他看到我,两眼发亮地一瘸一拐跑过来。
        我却再没这个心情。用力将他推倒在地上,也不管他受伤与否,闷闷地倒在蓑草上便睡。
        


        7楼2010-02-23 12: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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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喂,放开我!你们究竟要把我带到哪儿去?!”恢复意识后,我发现自己衣着整齐地躺在一辆宽蓬车内,手脚被缚,不由得大喊起来。
          周围几个男人正在打盹,被我这一叫立即惊醒。
          “真是的……”其中一个矮胖子不满地嘀咕着,“这样的人,为什么会和西多夫阁下长得一模一样。听他用西多夫阁下的声音大喊大叫,还真是……唉。”
          接着,那几个人又闭上了眼,任凭我大喊,只是摆出副雷打不动的架势。
          “根本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拜托你们放了我吧。”我知道这样喊下去也是徒劳,只得改变态度。
          气人得很。就是这样放低身段,他们也只是不理。
          没奈何,为了引起注意,只得没话找话:“那个什么西、西多夫阁下,究竟是什么人?呃,好像很了不起的样子?”
          其实,我根本不关心这些,只一心想回洞窟找阿青。但这些话明显对那些男人有效,他们一听这话,瞌睡顿消,神情自然而然流露出了敬意。
          “西多夫阁下,是我们的领袖。”一个生得满脸苦相的瘦高个儿想了半天措词,才开口,“在罗森之前,我们是由西多夫阁下统领的……”
          “就是现在,我心中真正的领袖,也只有西多夫阁下一个人。”旁边一直闭着眼的,看上去精神不大好的中年人此时蓦然睁眼,打断瘦高个儿的话,“罗森算什么?切!”
          “即使这样……我们现在被罗森统领,也是不争的事实。”瘦高个儿沉默片刻,口气中全是苦涩,“毕竟,死去的西多夫阁下,再也回不来了。”
          我翻翻白眼。听他们这样争论,只有越听越糊涂,只得插话:“究竟是怎么回事,说得明白些行吗?”
          “是。”那瘦高个儿向我欠欠身,恭声应着。直到发现同伴投来的目光,才发现自己的举止有异,苦笑着,“没办法。真是的,太相似了……”
          “西多夫阁下出身于德国的一个破落贵族家庭,天赋超群,精通六国语言,二十五岁创建衍流党,二十八岁遇刺身亡。”瘦高个儿轻叹一声后,继续往下说,“那三年,是衍流党最光辉的三年……可惜,西多夫阁下死后,衍流党便无人支撑大局,自行土崩瓦解,分裂成五个小帮派。每一个帮派,都打着继承西多夫阁下的旗号,罗森是其中的一支。”
          “没错,自相残杀,再加上敌对势力的打击,到现在更是只能沦为盗寇。”那没精神的中年人带着自嘲地笑笑,“贩毒、走私、贩卖人口……只要赚钱,什么都做。西多夫阁下要是知道的话,应该会立即把我们这些追随者交给法庭吧。”
          “但至少,衍流党还在。”矮胖子勉强收起沮丧的心情,开口道,“我们这些小人物,尽管在衍流党里微不足道,甚至连和西多夫阁下说话的机会都未曾有过……但却是真心追随的。”
          听完这些话,我歪起嘴角,带着嘲讽地笑了:“既然当初创党的意义和信念已经被歪曲,那么这个党还不如及时解散的好。真心追随吗?呵呵……就是因为有你们这些可以利用的人存在,局势才会变得越来越混乱复杂,事态才会朝肮脏丑陋的方向发展。依我说,不如早早散了,也算还衍流党一个清名。”
          虽说我不是对掌握政党动向很感兴趣,却也悟出了不少。没想到,这些人竟连这些都看不清。
          没想到我会说出这番话,他们一时怔住。过了半晌,没精神的中年人才喃喃道:“这几句,真的很像是……西多夫阁下所说出的话。”
          几人的目光齐刷刷望向我,眼中竟全是敬畏。
          “那个……我手和脚被绑得很痛,你们能给我松松吗?”眼见他们被我几句话慑住,心中不由得大为得意,趁机谈条件。
          听了这话,矮胖子连忙上前,帮我松了松捆住手脚的绳索。
          开玩笑,好不容易逮到能跑的机会,怎能错过?
          我乘机用力挣脱绳索,举起手朝矮胖子的后颈就是一下,然后看他慢慢软倒。三两下收拾掉旁边的几个人,再将他们捆成一团,用破布堵住嘴。
          虽然身体的强悍结实大不如从前,但凭打猎肉搏的经验,要收拾这几个人,还是轻而易举。
          想要离开,却当即傻了眼。周围高楼林立,根本不是我所熟悉的景物。这里,究竟离我的洞窟有多远?
          


          9楼2010-02-23 12: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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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事已至此,不逃更不像话。我咬着牙,从急驰的大篷车上一跃而下。
            **********************
            飕飕的风声在耳边掠过,我重重落在了坚硬的地面上。尽管调整好了姿势,却还是多处严重擦伤,右脚踝关节骨折。
            唔……毕竟是第一次。下回跳的话,应该会更有经验。
            忍着痛,我拖着条腿,逆着阳光前进。身后,滴出道长长血迹。
            不知道走了多长的路,因为路过的景物都差不多——方方正正的楼房。只知道身边不时有人经过,却都在看我一眼后便匆匆离开。
            擦破的伤口已经愈合结痂,肚子却开始咕咕直叫。在这个陌生的环境,我没有觅食能力。
            左顾右盼,看到不远处一个七八岁大的小男孩正在啃一只鸡腿,顿时口水泛滥——天哪,那是只黄澄澄,又肥又大,只被咬过小小两口的鸡腿啊!
            来不及想什么就直扑上去,从小男孩手中夺过鸡腿,张嘴就咬,三两下打扫得干干净净。
            小男孩先是目瞪口呆地看着鸡腿迅速消失在我的嘴中,然后扁起了嘴,泪水开始在眼眶中打转。
            “喂喂,别哭,这个给你。”眼见他就要嚎啕大哭,我连忙将吃剩下的鸡骨塞进他嘴里,准备溜之大吉。
            转身,却发现被人团团围住。
            “警察先生,就是他在欺负小孩子!太不要脸了!”几名中年妇女带着一个警察来到我身边,周围聚着一堆看热闹的人。
            “请出示你的身丨份证件。”警察上前,表情严肃地看着我。
            “呃,那个……”我只有舔舔油腻的嘴唇,大翻白眼。
            “如果没有的话,我就要将你作为游民,带到收容所去了。”警察伸手拽我的胳膊。
            怒火陡起,刚想给这个警察一点教训,却听见旁边响起一个男子的声音,柔和悦耳:“啊,对不起,对不起。那是我的弟弟小皓,旁边那位是我的远房表亲,二分之一的外国血统,神经有些问题。是我没把他看好,给大家添麻烦了,对不起。”
            旁边的小男孩伸出手,取出嘴里被塞的鸡骨,扁着嘴就冲进了那刚赶来的年轻男子的怀里,委屈地放声大哭。
            看到这一幕,旁边的人自是信了,纷纷散去。就连警察,也不再盘诘,只是交待了几句看好病人之类的话便离开。
            “啊,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做陶亚。”男子牵着抽抽噎噎的小皓,走到我旁边,看着我微笑,目光和煦,“瞧你的样子,一定没地方去,也很久没有吃饱饭了。如果不嫌弃的话,可以去我家暂住。放心,我家只有我和小皓两个人。”
            那名叫陶亚的男子长相平凡,笑容却令人如沐春风,看上去非常可亲的模样,令人不由得心生好感。
            我点点头,接受了他的建议。
            


            10楼2010-02-23 12: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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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反正不识路,呆头傻脑地跟着陶亚兜了几个弯,拐过几条街后,来到一幢独门独户的大院子面前。
              “请进,这就是我和小皓的家。”陶亚推开那扇宽大的铁门后,笑着望向我。
              小皓也看着我,却一脸害怕的神情,怯生生躲在陶亚身后。
              跟着陶亚走进铁门,经过前院,才是居住的宅子。宅门前放着两只锈迹斑斑的铜兽,周围种满了花草。那些花草,和我在荒野上见过的不同,被修得规整划一。
              进了宅子,陶亚开始洗手煮饭。我跟着他在厨房里转了转,参观了传说中的锅灶碗瓢。
              毕竟,对这些不是太感兴趣。看了一阵子,拿走几片剩肉干,便拖着腿溜到后花园去闲逛。
              没想到,小皓居然也在那里。见到我,他下意识地往后缩,漆黑明亮的大眼睛里全是恐惧。
              “怕我吗?”我对这个小男孩,心里多少是怀着些歉意的。于是一步步走向他,满脸自以为的和蔼可亲。
              “不、不怕……”小皓一步步后退,嘴里说着不怕,泪光却开始在眼中浮现,做出随时逃跑的架势。
              既然存心拉拢,自是不容他逃跑。三两步上前,一把将他抱起,再高高抛向空中。
              抛起再接住,接住再抛起,不顾小皓的尖叫挣扎,他的身子在我手中上下翻飞。来回五六趟之后,才住了手,将他放回地面。
              再看小皓,清秀的小脸已经变得通红通红,涕泪横流,小鼻子一抽一抽的,喉咙里不时发出断断续续的呜咽。
              小皓在地上怔怔地站了片刻后,呜咽渐止,表情渐渐生动起来。他仰起脸望着我,黑眸亮亮的发着光:“再来,我们再来啊。”
              “怕我吗?”我微笑着望向他,仍然满脸自以为的和蔼可亲。
              “不怕。”小皓重重摇头。过了片刻,觉得这个回答不够满意,连忙补充,“喜欢,我很喜欢。”
              “是吗?”我装作不相信的样子,带些捉弄地看着小皓。
              “真的真的!”小皓掏出口袋中的手绢擦净涕泪后,连连表白自己,“因为……无论我被抛得多高,你都会伸手接住我。”
              这算是什么理由?不由得哑然失笑,伸手揉乱那一头细软黑发:“我有更好玩的游戏哦。蚂蚁打仗要不要玩?”
              本来,我拿了厨房的肉干,就是要来玩蚂蚁打仗的。
              小皓连连点头,眸中尽是兴奋。
              我领着小皓,寻着两个相邻的蚂蚁窝,用肉干将它们逗出来,将泥土堆出壕沟堡垒,看它们聚群厮杀。兴致刚起时,陶亚寻到后花园,叫我们吃饭。
              那只鸡腿早在我肚中消化得干干净净,此时是巴不得这么一声。天大地大饭最大。当下,也不顾玩得兴起,眼巴巴瞧着我的小皓,急急冲向饭桌。
              哇哈哈哈哈……看看那油光光的整鸡,香喷喷的烧肉……吸溜,真是口水长流。那一锅白花花的东西我是认得的——传说中的米饭!
              当下抱起锅,伸手便捞起一把米饭,送进嘴里塞得满满,迫不及待地咀嚼起来。唔……糯软香甜,味道真不错。
              再抬眼,看到陶亚和小皓正坐在桌边,呆呆看着我,一副下巴脱臼的表情。
              “啊……吃啊……你们也吃啊,很好吃的。”我嘴中被塞满,说话开始含糊不清。但谦让这种东西,阿青教过我,我懂。
              将那锅被我逗完蚂蚁的泥手挖过的米饭放在他们面前,再随手抓起那只整鸡,放入嘴中大啃大嚼。
              “呃,那个……”陶亚站起身,一脸忍耐的表情,“我不太饿……小皓也是吧?”
              小皓看看我,再看看一桌狼籍,然后坚决点头。
              都不饿吗?那正好,我一个人完全可以将这桌饭菜打扫干净。
              风卷残云之后,摸着涨鼓鼓的肚皮,十分满足。真是的……比洞窟里的烤肉,要好吃几百倍啊。
              吃饱之后,倦意渐渐浮上来,眼皮不由自主开始打架。
              四处瞟了瞟,发现墙角处有一个软垫,想必是传说中的床。如果在那里睡的话,一定会很舒服。手足并用爬到那里躺下,正想舒舒服服睡一觉,却看到传说中的宠物狗狂奔过来,冲我呲牙裂嘴。
              “那个……是芳芳的窝……”正想将牙向那条不知死活的宠物狗回呲过去,一旁的小皓走过来,拉住我满是油腻的手,“来,我带你到客房去睡。”
              嘎?难道说,那个软垫不是床?这回脸丢大了。
              “嗯,我知道。刚才是和它闹着玩的。”我勉强咳嗽两声,脸皮虽一向厚,也稍红了红,“现在,你带我去客房吧。”
              “好的。”小皓乖巧地应着,在前面带路。
              这样,我到了客房,才睡到真正的床。难以形容的软和舒适。所以,几乎是身子一沾它,便沉沉睡去。
              


              11楼2010-02-23 12: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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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2
                抱着怀中那瘦小的身体,我向门外走去。
                到了外面,才算瞧清楚,外面是个很大的、由巨型铁槛围成的别墅内院。中间有一个白色大理石塑成的天使喷泉,周围种满了随风摇弋的花草。
                我们被关的那间屋子,只是这个院子角落的一个小小杂物间。
                “沙利文先生……那家伙根本就是个恶魔。那么粗的绳索,他轻轻一挣就断了,他只是用手一掰,郭医生就被开膛破肚。”刚才那群被我吓得逃窜的家伙此时又回来了。不同的是,此时他们簇拥着一个高挑俊美的金发男人,“那家伙太危险了,请您动手解决他吧。”
                无路可逃。我抱着怀中的人,索性迎了上去。
                除了那金发男人,其余适才还在聒噪的人看到满身血污的我,此时全部噤声,下意识地倒退半步——他们在害怕。
                擒贼擒王。现在的情势下,这是首选。
                在他们还来不及反应的情况下,我直冲上前,一手抱着那人,一手朝那金发男人的咽喉扼去。
                金发男人动也不动,只是在我接近他时,棱角分明的唇边泛起了个笑。他蓝灰色的眸子陡张,身子忽然矮了下去,堪堪避过我这一击,然后伸手,重重一拳击在我的小腹上。
                小腹一阵剧烈的痛,我的身体刹那间不听指挥地软了下来,重重倒在地上。
                “只会使蛮力而已,没什么了不起。”金发男人上前,用穿着黑皮靴的脚尖踢了踢我。
                好机会。我咬着牙,将怀中的那人轻轻放在旁边,一跃而起,在金发男人促不及防下将他扑倒,狠狠一拳挥向那张精致俊美的脸。
                及肩的灿烂金发顿时凌乱,鲜血从金发男人的口鼻中流出,但他此时却在微笑。下一秒,他如条游鱼般,不知怎么的就挣脱了我的钳制,翻身压住我,对准我的小腹又是一拳。
                腥味儿忽地翻上喉咙,一口鲜血从我嘴里喷出。这次,我再也爬不起来。
                “沙利文先生,请用。”旁边的人这时才敢凑过来,为那金发男人递上一张白色手绢。
                金发男人站起来接过手绢,擦了擦口鼻中流出的血,挑起我的下颔。看着我肮脏不堪的脸,他蓝灰色的眼睛中忽然起了波澜,近乎温柔耳语地说着:“克拉纳赫,是你吗……真的太好了……”
                我咬着牙,一声不吭,鲜血不断地从唇齿间溢出,阵阵晕眩袭上来。
                内脏破裂了。即使是我,这样失血下去,也会死吧。
                完全失去意识前,看着在一旁,静静躺在地上、全身包满绷带的那人,心中是说不出的歉意和遗憾。
                对不起……终究,还是没能成为你的神。
                **********************
                “西多夫先生……我一直、一直都……”眼前,是海茵的脸,正哭泣着对我说着什么。
                “克拉纳赫,对待敌人你太心慈手软了,我会保护你的。”金发男人一脸桀傲地宣布,将血淋淋的剑扔在我面前,“无论用什么手段。”
                无数破碎的影像在眼前晃来晃去。
                他们在说些什么?我完全听不懂。但是,他们的模样,为何比现在都要小很多呢?
                克拉纳赫·冯·西多夫……这个名字的主人又是谁?为什么所有人,都在对我喊着这个名字?
                蓦然睁眼,看到的是满屋阳光,以及坐在床边打瞌睡的金发男人。
                动了动身子,发现自己的伤脚打了石膏,高高地吊起。而其余肢体,则被坚固的钢环锁在床上,忍不住咆哮:“放开我!”
                金发男人骤然被我吼醒,揉揉惺松的眼,声调懒洋洋的:“你倒睡得香,我已经五天没睡了。”
                看他果然脸色憔悴,眼睛通红,不由得有些歉意。但仔细一想,觉得不对,再度咆哮:“你睡不睡关我什么事!放开我!”
                “真是的……一醒就大喊大叫……”金发男人伸手抬起我的头,抽出枕巾,顺手塞进我的嘴里,“不让你动是为你好,你那条腿多久没治了?差点就永远废了知道吗。你内脏破裂,又是稀有血型,根本找不到配型的血,足足抢救了四天,又死猪一样睡了一天……你啊,真会给我找麻烦……”
                我面对滔滔不绝的金发男人,开始觉得头痛。这家伙一开始不是挺正经的?怎么现在罗嗦得比阿青有过之而无不及?
                再说,这是他抱怨的范围吗?我内脏破裂,还不都是被他害的!
                等他滔滔不绝够了,看到眼中全是怨恨的我,终于良心发现,拿去了我嘴里塞的枕巾。
                “喂,放了我。”我瞪着他。
                “休想。”他回答得倒是干脆。
                “你这样对我,无非是因为我长得像那个叫克拉纳赫的人。”我理清思路,冷笑着开始进行唇舌上的反击,“那个人早就死了,我不是他!”
                “是啊……克拉纳赫早就死了……但那一瞬,我竟然,竟然以为……”金发男人冷漠的蓝灰色眸子中泛上些温柔的雾气,伸手抚过我的面颊,“真相似……连声音都一模一样。”
                我正愣神于他突如其来的温柔,却看到他的唇角挑起个邪肆的笑:“呵呵呵……我怎么可能放了你,一直以来,我都想要得到克拉纳赫。现在,有了如此相似的代替品,怎么可能放过。”
                虽然听不太懂他在说什么,却明白那是绝对不会放我离开的意思。沉心静气想了片刻,终于开口:“那个人……你们把他怎么样了?”
                “放心,他没事。等你完全好起来后,有机会我带你去见他。”金发男人对我笑着,满脸阳光和煦,“对了,为什么那时候,要带着他离开。你一个人离开的话,机率要大得多。”
                “因为……”我终于放心。想了想,才开口,“那个人说,我是他的神。他只有我可以依赖。”
                “这样啊……但我的神,却扔下我不管,自顾自地离去。”金发男人闪烁的蓝灰色眸子蓦然黯淡下来,声音细若蚊蚋,“克拉纳赫……”
                气氛不知怎么的,就这样凝重起来。沉默,在我们之间悄悄蔓延。
                过了半晌,金发男人擦了擦湿润的眼角,转身离开。
                


                15楼2010-02-23 12: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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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人点点头,脸隐藏在树丛的阴影内,看不出表情:“但是……他喜欢你。”
                  “他做了那么多不可饶恕的事,根本用不着可怜。”我心一震,说出的话却仍然毫不留情,当下走向躺在地上的雷戈,踢了踢他,“喂,我铺好了睡的地方,快起来去睡,别装死。”
                  雷戈咬牙强挣了几下,却终是没从地上爬起来。
                  “真没办法。”我俯下身,将他从地上抱起,却发现他的身体一片滚烫,不由大奇,“你的身体……为什么会这么热?”
                  雷戈别过头不说话,倒是旁边那人接口:“是在发烧吧?失血、伤口没得到及时处理再加上奔波,很容易导致这样。”
                  怀中的雷戈在不停颤抖,脸色惨白,身体灼热。人类的身体那样脆弱,这样下去的话,也许会死也不一定。
                  “发烧……要怎么医治?”愣了半晌,我终于开口。
                  “最好的方法,是让医生处理。”那人想了想,犹豫片刻才回答,“但……以现在的条件,只有暂时用身体替他降温……”说到这里,他的声音已经细不可闻。
                  摇摇头,实在不明白为何那人说得如此吞吞吐吐。三两下脱光雷戈的衣服,将全身滚烫的他抱入怀中,再躺倒在铺好的蓑草上,不忘厉声威胁:“你病了就老实些,别玩什么花样,否则死了可不要怨我!”
                  雷戈先是目露惊愕,接着,神情迷茫成一片温柔,将赤裸的身子朝我怀里贴得更紧。过了一阵子,他的体温真的有所下降。
                  看着怀中人状态转好,心中不由得成就感满溢,连忙转头对那人表功:“看起来真的有效……”
                  话说到这里戛然而止,蓑草里传来那人酸溜溜几句话:“沙利文长得好看,抱起来也很舒服吧?”
                  怎么听,怎么像阿青说出的话。未经大脑,几乎下意识地就回嘴反击:“是不错,抱起来非常舒服。”
                  刚意识到面对的不是阿青,自己说错话时,那人已经冷哼一声,转过身背对着我,再不说话。
                  懊丧地转过头,却看到怀中的雷戈目光灼灼地逼视着我,唇边似笑非笑,声音沙哑,却偏生说不出的性感:“克拉纳赫……虽然一直都是我抱别人,不过如果是你想抱我的话,我不会拒绝。”
                  不知怎的,海茵以前和我做的那些事蓦然浮上脑海,霎时脸色一片通红,嘴却仍是硬的:“笨、笨蛋……要不是看你生病,谁要抱你这种人啊!你给我老实点!”
                  “是是……”雷戈轻笑着,将头颅埋入我的胸膛,嘴里模模糊糊地说着,“虽然不肯承认,真温柔啊……克拉纳赫……和以前一样,没有变。”说着说着,他竟在我怀中沉沉睡去。
                  我却愣了片刻。明明废了雷戈的双手,让他颜面尽失威风扫地,已经做好心理准备让他憎恨自己了。为何,此刻他竟是一脸幸福的表情?
                  只是,稍微对他好了那么一点而已。人心,真是那么容易被填满的东西吗?
                  既然想不通,懒惰如我,当然也不愿再往下想。随手拾块石头,朝前面的草丛扔去,惊起一大片萤火虫。
                  无星无月的夜,霎时布满了流动的绿色光粒。
                  


                  19楼2010-02-23 12: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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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5
                    天色微明,轻轻放开在怀中窝了一夜的雷戈,将缩在蓑草内的那人抱起来,再唤上猎犬们,便准备起身赶路。
                    本来想趁雷戈熟睡时悄悄离开的,却没料到他竟醒了过来,一双蓝灰色眸子在微熹的晨雾中熠熠生辉,声调平静:“你要走?”
                    “是的。”我顿了一下,回答道,“你的属下找到你后,会得到很好的医治,一切都不用担心。”
                    “到底,还是要离开我……”雷戈轻咳着,神情渐渐萎顿,“你太单纯,根本不会自我保护,在外面一定很难生存……留下来吧,我保护你。”
                    “我觉得你才不对劲。”我正为这几句话愣神,怀中那人却言词锋利地开了口,“啸森废你双手,又挟持你到这里来,你对他就没有半点恨意吗?你骗他留下,无非是想报一箭之仇!”
                    “我从来没有恨过。”雷戈苦笑着摇头,“克拉纳赫看到沦落成这样的我,不会原谅是再正常不过……亲手杀我都有可能,更何况只是废掉双手。”
                    “他根本不是克拉纳赫,你醒醒吧!”怀中那人高声喊着。
                    “不,他是。”雷戈忽然挺起身子,语调坚定,“一开始,我也以为只是相似罢了。虽然还有很多事无法解释,但……感觉是骗不了人的。”
                    “他已经疯了。啸森,我们走。”怀中那人趴在我的怀里,重重地喘息着,显然气得不轻。
                    也许是因为昨天太过劳顿,居然觉得怀中的身体重了不少。没来得及想那么多,便抱着怀中那人准备离开。
                    “克拉纳赫,记得你是怎么死的吗?!那种场面,我再也不想看到!”身后传来雷戈的大吼,再看他,居然全身都在颤抖,大颗大颗的泪珠从眼中滑落。
                    心中陡然一震,不知为何胸腔中开始绞痛,就仿佛被击中了致命要害般。
                    悲怆、痛苦、屈辱、愤恨……种种感情忽然翻上来,令我全身颤栗,却找不到产生它们的来源。我怎么了,我究竟怎么了?
                    不想再听后面的话,不想被这种莫名其妙的情感波动困扰,我紧紧抱住怀中那人,朝前方拔足狂奔。
                    雷戈支起摇摇欲坠的身子,在我后面跟着跑了几步,却终因体力不支,软倒在地上,再也爬不起来。
                    我抱着怀中那人一路朝前狂奔,直到确定已经离雷戈很远,直到胸中郁结的情绪渐渐消散,才停下了脚步。
                    定神四顾,发现日上中天,已经进入城区,眼前横着一条波光粼粼的大江,不远处有一座窄长的白色雕花石桥,横跨江面。
                    江上阵阵吹过冷风,掠起满江汹涌,江鸥掠过头顶发出悠长的鸣叫。眼前壮丽,竟让人神之为夺。
                    不知不觉中跨上石桥,将怀中人放在桥栏上坐稳,用手扶住他的瘦腰,怔怔地望着澎湃江水出神。
                    周围虽不时有人经过,对着赤身裸体、伤痕遍布的我侧目,却因为我高大的模样和身旁围着的十几只猎犬,不敢上前,全部绕道而行。
                    “啸森……我真的,找得你好苦。”不知为何,那人此时竟呜呜咽咽起来,紧紧握住我的手臂,“你这个笨蛋,你这个大笨蛋!”
                    熟悉的语调,熟悉的指责。我惊愕片刻,低头看他,却看到一对乌黑剔透,微微泛着碧色的眸子正含泪与我对望。
                    那个……我好像记得他的眼睛已经被挖走,为何现在……
                    “阿青?!”我大叫,又是惊异又是狂喜。三下五除二解去他身上裹着的肮脏绷带,潋滟水光中,映入眼里的是一具修长优雅,肌肉匀均结实,没有半点伤痕的完美身体,“你怎么变成这样?”
                    “因为,我和那人订下了契约。”阿青跳下桥栏,甩甩如鸦羽般光润的及肩发,对我怒目而视,“我蜕的方式,是要利用活人的身体……当然,自己也要付出一定的代价。”
                    “那人……他怎么样了?”想起那人从此消失,我忽然郁闷。
                    “他根本就不想再活下去,否则,我也不会有可乘之机。”阿青捧起我的脸,深深望入我的眼睛,“我接收了他的记忆、让他的愿望得以延续、答应他以生命交换的条件……我已经不再是完全的我了,难道你就一点不担心吗?”
                    “你一向知道如何保护自己,不用我担心。”我闷闷推开阿青,心中仍然郁疾难消,独自趴在栏杆上看着江水流动。
                    


                    20楼2010-02-23 12: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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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此同时,克拉纳赫已经登堂入室,步入上流社会,报刊杂志上时常出现他的头像和名字。
                      每当看到有关克拉纳赫的报纸书刊,路希欧德都会留下来珍藏。胸中五味杂陈,说不清是欣慰还是嫉怨。
                      两个人,就如同生活在完全不同的两极,分别成长。
                      待到再有交集的那年,路希欧德二十六岁,克拉纳赫二十二岁。
                      十年的摔打,使路希欧德拥有极为毒辣的手段——无论对别人还是对自己。此时,他已经是一个小有名气的黑帮头目,自由来去於上流社会,为那些名流政要解决在阳光下解决不了的事情。
                      一次聚会中,路希欧德见到了克拉纳赫。克拉纳赫的身边,带著两个十岁左右的漂亮小男孩子,一个栗发、一个金发。据说,他们是克拉纳赫的养子。分别叫做德拉克罗.海茵和雷戈.沙利文。
                      当路希欧德接近他们时,那个叫做雷戈的金发小家夥异常警惕地拦在了克拉纳赫身前。最后,还是克拉纳赫笑著拉开了他,走向路希欧德,和他握了握手。
                      在接触到克拉纳赫指尖的瞬间,路希欧德全身都在颤栗。
                      十年过去,那人的耀眼程度,有增无减。只是瞧上一眼,就仿佛被灼伤了眼球。而且,他长高了不少,就连自己,都需要仰视。
                      难怪,明明在政界发展,却连明星杂志都拿他做封面。
                      此刻他才真正明白自己的心情。十年来,他对克拉纳赫的爱恋,从未停止。
                      这次,路希欧德不再是青涩少年。他极小心地靠近、细细经营著自己和克拉纳赫之间的关系,却再度重重挫败。
                      克拉纳赫利用他的信任,一举毁掉了他苦心经营的黑帮,将他送入监狱。这个事件令克拉纳赫声望如日中天,他不久后和著名大财阀联姻,创建衍流党。
                      幸好,当死刑即将执行的时候,克拉纳赫的政敌用另一个囚犯替下了他,将他纳入旗下,成为其左右臂膀。
                      身为已经被处死的囚犯,路希欧德只能出没於阴暗的地方,一边暗中招兵买马,积蓄著力量,一边为别人卖命。此时,他对克拉纳赫热烈的爱,已经转变为浓烈的恨。
                      想起克拉纳赫来到自己家里的情形,开始觉得有些不对。回过头去调查父亲,才发现克拉纳赫不是任何人的孩子。
                      克拉纳赫,根本就是用基因砌成的产物。他本身,就是科学的一个精密游戏。
                      难怪会如此完美得引人犯罪,难怪会优秀得需要众人仰视,难怪取舍冷静得如同神祗……原来注定,他爱上的不过是一件经过精确计算的有机体罢了。
                      得知真相的路希欧德几欲疯狂,亲手绑架了克拉纳赫。
                      那是个极恶毒的诡计,是一向正直,有著悲悯胸怀的克拉纳赫无法拒绝的。
                      克拉纳赫被绑架之后,衍流党并没有大乱,这些都要归功於那个叫做雷戈的金发少年及时隐藏了消息。那年,雷戈不过十五岁。
                      路希欧德得到克拉纳赫之后,用尽一切可以想像到的手段,发狂般地折磨他,甚至动手阉割了他。克拉纳赫的人格和自尊在这种折磨中迅速崩溃,最后发展到任何人只要对他吼一声,他就可以爬过去舔那人的脚。
                      路希欧德之所以会折磨克拉纳赫,就是想看到他挣扎痛苦,屈辱难堪的模样。只有那时,他才隐隐感到自己爱上的不是一件有机体,而是个活生生的人。
                      如今自尊尽失的克拉纳赫,已经不再符合他的要求。所以,在最后一次凌丨辱后,他亲手割断了克拉纳赫的喉管,然后将那具破败不堪、一看就知道受过怎样对待的躯体寄给了雷戈.沙利文。
                      不久后传来消息,克拉纳赫.冯.西多夫,衍流党创始人,被刺身亡。
                      看著一张张充斥著讣告的报纸,路希欧德哈哈大笑,直到笑出眼泪。是的,被刺,被他玩弄凌虐了三个月后死亡的克拉纳赫,居然被美化成“被刺”。
                      再怎麽样优秀冷静,雷戈毕竟是个少年,看著养父被如此残虐地杀害,根本就压抑不住内心复仇的愤怒和冲动。很快,他就踏入了路希欧德布下的陷井,手下尚能掌控的势力从此土崩瓦解,自己也身受重伤,不知所踪。
                      故事到了这里,看上去完结。实际上,却远远还没结束。
                      


                      23楼2010-02-23 12: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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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不能活,又何苦自找一身伤痛。
                        “放心,死不了的。”路希欧德狠狠将瘫软下来的阿青踢到一旁,又再度走向我,“像你们这种东西,根本就不容易死。克拉纳赫,你说是不是?”
                        就在这时,厚重的金属门砰然发出声巨响,突然被人撞开。
                        “我不是让你们……”路希欧德眉头轻皱,回过头去,脸上的表情却霎时变幻成不信,“沙……沙利文,你居然能到这里来?”
                        “是不是你的眼线对你说,我伤口感染导致并发症,躺在床上就快死了?”雷戈手中端著枪,身后带著一帮人。他裸著精壮结实的上身,腹部缠著一圈纱布,隐隐透出血迹,“莱汶叔叔,像你这种人都还没上天堂,我怎麽舍得离开。”
                        尽管不明显,但雷戈端枪的手在微微颤抖。而那线条优美的腕上,还带著我留下的深刻疤痕。
                        “还在恨著我吗?”路希欧德忽然笑了,“怪不得克拉纳赫这麽疼你,临死前一直提起你,他说……”
                        “他说什麽?”雷戈听见克拉纳赫的名字,神情立即大变,目光迷离,语气也变得急迫起来,“他说我……什麽?”
                        “他说……”路希欧德一边模糊不清地说著,一边不著痕迹地接近著背后那面墙。
                        那面墙在众人面前翻转和路希欧德的消失,几乎是一瞬间的事情。等雷戈回过神来想要扣动扳机,已经来不及了。
                        “那家夥是怎麽做到的?妈的,看上去,这上面明明什麽机关都没有!”雷戈的一个属下跑过去,摸著那面严丝合缝的墙,嘴里骂著。
                        一旁,有人在解阿青的绳索,将他从地上扶起来。看到阿青胸膛在微微起伏,呼吸还算平稳,我心头终於放下一块大石。
                        与此同时,雷戈垂下手中的枪,三两步抢到我身边,解开悬吊著我的绳索,蓦然将我鲜血淋漓的身子紧紧搂在怀里:“对不起……克拉纳赫,对不起……”
                        几滴灼热的水落在我血肉模糊的颈项间,生生烧出一片痛。我不适地扭动了几下身子,然后蓦然呆住——
                        雷戈……在哭。而且是当著那麽多属下的面,毫无尊严地失声痛哭。
                        20
                        外面下著雨,我趴在床上,忍著伤口处传来隐隐的痛,看著四面斑驳的墙、不停漏著水的天花板发呆。
                        屋子里一片寂静,如果忽略雨水落在破搪瓷盆里发出惊天巨响。
                        我很好,如果忽略雷戈在我身上摸来摸去,名为上药的双手。
                        原来,自从我离开雷戈,路希欧德那老小子不知哪里得了消息,就盯上了我。我在垃圾场的那段时间,正是路希欧德和雷戈斗得死去活来的日子,他们用钱弄走了那些流浪汉,互相牵制,却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因为我离开垃圾场,雷戈以为我被路希欧德的人掳走,再沈不住气,贸然出击。最后造成的结果是,葬送了主基地和大部分财产——就是那幢有著巨型铁槛的别墅,手下死伤过半,自己腹部中弹。
                        雷戈现在,基本上算是一条落魄潦倒的落水狗。闯入科研所救人的突袭,也完全是玩弄小聪明后攻人不备。他没有和路希欧德再对抗下去的实力。
                        所以我们如今所住的地方,是这座城市的贫民窟;所以现在过的日子,是见不得光加上躲躲藏藏。
                        关於这些,我并不想抱怨。但是……我终於忍无可忍地一拍床板,大声咆哮:“雷戈,你在摸哪里?!”
                        “啊……”雷戈吓了一跳,随即一本正经地辩解,“那个,有些伤从体表是看不出来的。我是为你好,才仔细帮你检查一下。”
                        是这样吗?虽然被他摸来摸去的感觉很奇怪,但并没有不舒服。既然是这样,那倒是我杞人忧天了。
                        ……不过,还是觉得奇怪。为什麽他一边检查,一边笑得诡异,就像只正在偷腥的猫?想起来,以前他给我按摩时,也是这种表情。
                        我天性本就懒惰,想到这里也就打住。索性闭上眼,耐心等待他检查完毕。
                        没想到就在这时,房门被人重重推开,接著就耳边就传来阿青上气不接下气的喊叫:“你你你你……你在对我的啸森做什麽?!”
                        阿青穿著牛仔裤和一件宽大的T恤,披著如鸦羽般光润的及肩发,踩著双拖鞋就冲到了我旁边。
                        “他在帮我上药和检查身体。”看著阿青过於激动的模样,我怕闹出误会,连忙出声解释,“雷戈不会对我怎麽样的。”
                        “是啊……说起来,你倒好得快,现在就可以这麽精神地对我大叫大嚷了。”雷戈瞟了眼阿青,一边不咸不淡地说著,一边继续帮我检查。
                        看阿青的模样,居然是气得半死。过了片刻,他蓦然扑向雷戈,从雷戈的手中抢过药盒:“要上药也是由我来上,你这个猥猝的小人!”
                        “不行,像你这种生手,只会弄痛他!”雷戈手下毫不犹豫,再度将药盒抢回,目光锐利地瞪著阿青。
                        “哼哼,两个半小时的时间,药早就该上完了。我看你,根本就是在另有所图!”阿青毫不示弱地回瞪过去。
                        我被他们一人一句吵得头大如斗,刚想开口,却见又有一人推门进来:“沙利文先生,会议时间到了,我们现在需要商量下次行动部署。”
                        “好的。”雷戈用身子挡住赤裸的我,替我盖上羊毛毯后,收起适才那副争斗嘴脸,霎时变为黑帮头目的威严面孔,转身面对进来的那人,“我随后就到。”
                        那人躬身而退后,雷戈站起来,向门外走去。临走前,随随便便撂下句话:“药已经上完了,克拉纳赫,你好好休息吧。至於没什麽事的人,也可以回自己的房间了。”
                        没什麽事的人在一旁气得半死,恶狠狠瞪著雷戈离开。
                        雷戈走后,我裹著那张宽大的羊毛毯,跳下床,拍了拍气鼓鼓的阿青,然后朝门外走去。
                        “啸森,你要去哪里?”阿青连忙拉住我,眼中全是焦虑。
                        “去听听他们有什麽行动部署。挺有趣的,不是吗?”我微笑,感到狂暴好战的血在体内开始流动。路希欧德,我绝不会放过你。 


                        25楼2010-02-23 12: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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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错,我觉得只有这样。”
                          “是啊……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
                          此时,围桌而坐的那些人,全部都在附和著我的提议。
                          雷戈抿著唇,如鹰般锐利的蓝灰色眸子略带恼怒地瞪著我。过了半晌,他才开口:“克拉纳赫,你决定的事情,从来就没有改变过……但这回,能不能听我一次?我绝对……承受不起再次失去你的打击。”
                          说到这里,雷戈的声音竟然开始哽咽。
                          “你想一直关著我吗,像对待心爱的宠物,或名贵的花草般精心饲养照料?再怎麽说,我也是个男人。”我目光灼灼地望向雷戈,然后微笑,“不会有事的,放心。”
                          “好,既然你话说到这种地步,我让你去!”下一秒,雷戈蓦然咬著牙,将我拥入怀中,在我耳边粗重地喘息,“但你记住……如果你死了,我也绝不会继续活下去!记住,记住!”
                          在我耳边恶狠狠说完这番话后,雷戈松开了我,走回原来的位置坐下。俊美无俦的脸上,再度平静无波,完全看不出表情:“那麽,就这样定下来了。我负责带人去那个陷井,而克拉纳赫负责带人去引出警方。”
                          “是,我现在就下去准备。”我微笑著裹紧身上的羊毛毯,准备退下,却感觉到有人在拉我的胳膊。
                          回过头看了,竟是阿青。他一对黑眼睛直直望著我,眸子里全是担忧:“我也要去。”
                          刚下意识地想拒绝,脑中却浮现出对阿青的承诺,於是微笑:“好的,一起去。”然后,伸出手去,紧紧将他的手握在掌心。
                          阿青,今后无论什麽情况,我都不会再抛下你不管——无论是顺境也好,逆境也好,困境也好。
                          请你,也一直陪在我身边吧。
                          21
                          房间里只有我和雷戈两个人。今天,是我们扳倒路希欧德的日子。
                          拟定方案,做好繁琐的事前备细后,我和雷戈准备分开行动。
                          我不会用枪,也不会用刀,有的只是一身蛮力。不过,幸好编入我这队的人,都是雷戈手下的精英。这些,他们都会。
                          “如果事情突变,或是无法完成计划,千万别硬撑著,赶快逃走,明白吗?”雷戈将防弹衣套在我身上,用修长灵活的十指细细结著一侧的布扣。
                          “那样的话,你们就等於自投罗网,完全丧失生存下来的机会。”我听了这番话,眉头紧皱,“雷戈……”
                          “如果我死了的话,你也可以很快乐地活下去吧……和那个叫阿青的人一起。”雷戈的手停了动作,唇边扬起淡淡的苦笑,“所以,请你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雷戈,这次行动不会有事的。”我心中蓦然大震,伸手紧紧握住雷戈的腕。
                          形状近乎完美的结实手腕上,如蚯蚓般凸起的丑陋伤痕在我的指腹间摩挲。那是我留下的伤,却在此时刺得我心脏隐隐作痛。
                          就在这刻,突然有人推门进来。我转过身去,映入眼中的是一个染著红发的瘦弱少年。
                          我记得他,那个为雷戈出卖了肾脏和皮肤的孩子——成仲胜。
                          “沙利文先生,求求你,带我去好吗?”成仲胜的声音带著哭腔。他三两步走到雷戈身旁,身子一矮跪倒在地,“听说这次的行动很危险……无论如何,请让我跟著你。”
                          看著他,雷戈蓝灰色的眸子里蓦然罩上冰霜,声音冷淡:“谁让你进来的?”
                          “是我自己……”成仲胜不经意中回头,看到了我身上的防弹衣,声音顿时又激动起来,“防弹衣……不是只有一件吗?给他穿了,你自己怎麽办?”
                          我皱起了眉头——不是说有好几件?雷戈在骗我。既然这样,这衣服我是穿不得了。我伸出手,开始解身侧的布扣。
                          “闭嘴!当初我怎麽没把你的舌头割掉!”看到我解衣,雷戈气得脸色发青,伸手狠狠给了那少年一记耳光,“你滚,现在就滚!”
                          清脆响亮的声音在空气中掠过,细细的红血线顺著少年颜色浅溥的唇边蜿蜒而下。
                          “我不会离开你……除非我死。”成仲胜硬挺著不动,咬紧牙关,眼睛瞬也不瞬地凝视雷戈。
                          “这麽坚持……是以为我不会杀你吗?”雷戈和他对视片刻,忽然冷笑,“反正你是根本没用的人,让你好衣好食活到现在,已经算够对得起你……想死的话,我成全你。”
                          


                          27楼2010-02-23 13: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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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现雷戈的眼神中竟真的露出凌厉杀机,也顾不得解防弹衣,我连忙上前,拦在雷戈和成仲胜之间:“雷戈,你想做什麽?”
                            看著我,雷戈眼中的杀意渐渐淡下去:“没什麽……他身体太弱,去了只有添麻烦。我在吓唬他,让他走而已。”
                            是这样吗?我来不及多想,又转头望向成仲胜。那少年仍然倔强地仰著头颅,但大滴大滴的泪水却不住地从脸颊上滑落,神色哀伤至极:“我能跑能跳,枪法也一直没搁下,只是看起来比较瘦……你放心,实在不行的时候,我就是自尽,也不会给你添麻烦的。”
                            “够了,别再说了!”我被他这段苦情哀求弄得头皮阵阵发麻,伸手将他从地上提起来,放在一旁的椅子上坐好,“雷戈不带你去,你跟著我,如何?”
                            成仲胜看著我,不可置信地瞪大了双眼,雷戈则当即咆哮起来:“不行!”
                            “为什麽不行?”我头也不回,看著成仲胜,“只是想证明自己还有用是吧?跟著我也一样可以证明。”
                            “克拉纳赫,同情心不是这样溢施的!”雷戈三两步走到我面前,一把握住我的手臂,咬牙切齿,“这家夥,我早就该动手杀了他……看不出他恨著你吗?只要有半点机会,他就会毫不犹豫地对你下手!”
                            “沙利文先生……说得没错。”成仲胜看著我,眼中浮现出怨毒,唇边也开始泛起抹冷笑,“沙利文先生开始是被你挑断手筋,至今伤痕未愈,后来又被你害得几乎丢了命……但最重要的,并不是这些。最重要的是,他可以用自己的命去护你周全,而你,根本就没把他放在心上!每当看到他为你这种没心没肺的人拼命付出,我就想一枪毙了你!”
                            我拦住想上前对成仲胜下手的雷戈,冷静地看著眼前这个情绪激动的少年:“那麽,是什麽原因,让你一直没对我开枪呢?”
                            “一方面,是沙利文先生把你保护得太好……另一方面,沙利文先生他……没有你不行。”成仲胜忽然将脸埋入掌心,哭得泣不成声,“为什麽是你,为什麽偏偏是你这种人……”
                            “就这麽决定——这次行动,他跟著我。”我将满身杀气的雷戈拉到一旁,唇边泛起微笑。
                            雷戈微微皱眉,将略带恼怒的目光投向我。
                            “这个世界上,本来就没有绝对的敌人。”我微笑著解释,“就算他恨我,却也有不杀我,并且全力协助我的理由。这样,就够了。”
                            在山野中生活的时候,我住的山洞曾经被一个狼群霸占。而在那个狼群搬来之前,我正和一头住在附近的熊斗得不可开交。
                            因为共同的利益被侵犯,我和那头原来是敌人的熊结成同盟,一起赶走了狼群。尽管之后,那头熊再度和我反目成仇,斗得你死我活,最后被我杀死吃掉。但至少那时,它不会下手害我,而且会全心全意地帮助我。
                            现在的状况,也是一样。
                            雷戈深深吸了口气后,以一种半是温柔半是眩惑的目光看著我,声音低得近乎耳语:“果然是……克拉纳赫会说出的话……”
                            “好好跟著我吧,如果这次行动不成功的话,雷戈会有危险哦。”我解开防弹衣扔给雷戈后,一手将成仲胜从椅子上提起,向外走去,头也不回地说,“这东西还你,不适合我,还是拿给比较娇嫩的人穿去吧。”
                            唇边笑意更深——本来,是想将那件防弹衣拿给阿青的。但转念想来,既然只有一件,他必定不肯穿。就算强让他穿上,心里也必是不好过。
                            说起来,谁为谁可以牺牲自己,多麽伟大。但实际上,接受的那一方,眼睁睁看著别人为自己死去,自己独活,又有什麽味道?怕只是比牺牲的那方,还要来得痛苦吧。
                            毕竟,牺牲只痛苦一时,而接受牺牲则要痛苦一世。
                            我不要阿青痛苦。
                            22
                            随著一阵密集的枪响,市内最负盛名珠宝行的一列列展示柜台如冰山骤然崩裂,玻璃片片飞溅之后,散成一地凄银。
                            我和手下用丝丨袜蒙著头脸,端著枪冲了进去。
                            “我们这次来,只为求财,不为害命!面朝墙壁趴下,谁都不许动!”我嘴里虽然这麽喊著,却瞧著一个职员偷偷按下了警铃后,非但无动於衷,唇边还泛起了个笑容。
                            如果不出意料,这个城市的警力,至少已经被我引出了三分之一。
                            从城中最大的银行开始,一路扫荡过来,共打劫了五家知名商铺。尽管在这个过程中吩咐属下尽量不要伤人,但在执行过程中,还是伤了几位见义勇为的市民和尽忠职守的保安。
                            他们的家人,这时候一定在哭吧。但是……我却只能继续冷著面孔执行计划,别无选择。
                            阿青跟我身后,手里提著一个装满了钞票、珠宝、黄金的硕大黑色塑料袋。他既不会用枪用刀,又没有我的力气,只能做这种事情。
                            不知道为什麽,自从进入这家珠宝行,阿青的神情开始飘忽不定。
                            成仲胜却是另一番面目——我从未想到,像那样瘦瘦小小的一个少年,竟会这般残忍。几次都是在别人已经受伤倒地不起的情况下,却仍然开枪。那时,他的神情冷冽平静。
                            即使是捕猎的兽,也不会杀死除果腹以外的生命。
                            为了不再伤及无辜,我缴了他的枪。现在,他和阿青一样跟在我身旁,手中提著装满了贵重物品的黑色塑料袋,目光却是愤愤不平的。
                            “像你这种人,根本就配不上沙利文先生!”成仲胜一边瞪著我,一边低声抱怨,“在黑道混却这样心慈手软,到最后不仅把自己搭进去,还会连累别人……”
                            虽然我对他的抱怨听得一清二楚,却装作没听见的模样,继续指挥计划进行——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是我们打劫的最后一家商铺。接下来,就是将警力引向路希欧德的巢穴。
                            然而就在我们准备离开这家珠宝行时,那珠宝行的负责人——颇有气度的一个中年男人,却举著手走了过来:“别开枪……我并不想反抗。只是炎煌少爷……你离家出走已经一年半了,我看著夫人因为想念你而一天天憔悴下去,心里真的很难过。请你……不要再恨她,回去吧。”
                            我发现中年男人竟是在对著阿青讲话。而阿青,尽管用丝丨袜蒙著头脸,看不出脸色,此时全身却都在微微颤抖:“我不会回去的……这辈子,我都不会原谅她。”
                            说完,阿青转身便走。想到正在进行的计划,我也匆忙离开。
                            这究竟是怎麽回事?但此刻,事态正在急速发展,已经容不得我多想。
                            


                            28楼2010-02-23 13: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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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转身,正准备离开,身后却传来海茵怯怯的声音:“那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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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没事。”他看清我的神情后,将话咽了下去,“给你添麻烦了。”
                              知道就好。
                              我向洞外走去。此时,已是满天星斗。我非常喜欢那种站在荒野上,望向无边无际黛色苍穹,神秘而深邃的感觉。就如同被宇宙在一点点净化般,满含对造物的敬畏。
                              这时候想起,当我转身背对海茵后,他看我的目光顷刻改变。变得狂野而炽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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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道在荒野上望了多久星辰,听到身边的草丛传来悉悉索索的细微响动。看也不看,便知道是阿青:“出来吧,别赌气了。”
                              阿青扭扭捏捏地游到我腿边,将冰冷的身子盘在我脚背上。原以为它会像往常般装模作样地肉酸一番,然后和好,耳畔传来的却是它冷静的声音:“啸森,这个世界上,只有我和你是同类,只有我是一心为你好的……你明白吗?”
                              我当然不明白,只有翻翻白眼。
                              “你现在的模样,谁对你好都不稀奇。但是,想想你蜕变之前所遭受的对待就明白了。”阿青深吸口气,一副对牛弹琴,却又不得不解释下去的模样,“你之前待的地方,是一家地下生化科研所。你和我,都是作为试验品制造出来的。我是第一代产品,形态为蛇,却有着人类的智力和发音器官,他们当时对我很好,教我念书、学习一切人类社会的东西……但是,那并不是对我而言公平的世界,我只是个怪胎……那种心情,你应该体会过。”
                              我点点头。
                              “所以,我逃了出来。再然后,我遇到了你。”阿青动了真感情,将小小的头颅放在我膝上轻轻摩擦,“你是我的同类,也是唯一可以和我沟通的生命……呵,也许你不知道,那个时候,是故意让你抓住我的。我喜欢你,喜欢得要命,但你这家伙,你这个讨厌的家伙……”说着说着,它的声音竟哽咽起来。
                              “阿青,我喜欢你。”并不是安慰的话,而是一直有的感觉。我喜欢阿青,尽管它经常别扭得可笑。
                              “真的吗?”阿青仰头望着我,小眼睛在满天星光下闪闪发亮。
                              “是啊。”我认真地点头,然后调侃地微笑,“只比烤肉差一点点。”
                              “我就知道,你的脑袋里只会想到吃……”阿青羞涩地垂下头,略带甜蜜地骂了一句,“笨蛋,你是大笨蛋!”
                              骂完,阿青便气咻咻扭动身子,离开我的脚背,钻入了草丛。
                              阿青的这股“怒气”,应该会假装燃烧到明天早晨吧。睡一觉后就没事了。
                              我伸个大大的懒腰,朝燃着篝火的温暖岩洞里走去。
                              海茵已经趴在蓑草上睡着了,栗色的长长睫毛在莹白面颊上投出浓重阴影,粉红色的嘴唇微微翕张。真的很漂亮,难怪阿青会生气。
                              等他养好了伤,就让他离开。不然,总让阿青这么气下去,也不是办法。
                              我这么盘算着,在海茵对面的蓑草上躺下,面朝温暖、不停跳动的篝火,沉沉睡去。
                              **********************
                              半夜,在睡梦中忽然感到不对劲。
                              一个温暖柔滑的东西伏在我身上。而嘴唇,正被湿濡细腻的某样东西吸吮包围。
                              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海茵。此刻,他趴在我的身上,正以陶醉的神态舔咬着我的嘴唇。
                              看到我醒来,海茵顿时满脸通红,连忙撤离我的唇:“对、对不起……”
                              “饿了吗?”我坐起身,擦了擦感觉怪异的唇,“如果饿了的话,可以自己烤肉吃,没必要这样。”
                              “你……”海茵难堪地垂下眼帘,然后鼓起勇气抬头,直视我的眼睛,“看着我的身子,你不想抱我吗?”
                              “抱你?”我呆呆地想着,为什么要抱他。到最后,终于被我猜出了门道,“如果你冷的话,可以抱着我睡,没有问题。”
                              他咬了咬下唇,脸上的表情看不出是在失望还是生气。
                              嘎,难道我猜错了?
                              正在发呆的时候,海茵柔滑白皙的手蓦然抚上了我赤裸的胸膛,轻轻摩挲起来。
                              “喂喂,你想干什么?”尽管被他摸得很舒服,但我还是有些慌乱。
                              


                              31楼2010-02-23 13: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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