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楼

第17章 烤红薯
“别处呢？”处理完两只手臂上的淤青，齐泽渊抬头问道，“后背有没有？”
庾丞霖半睁着眼，哼了一声，窝在靠枕上没动。
齐泽渊俯身想把人扶起来，被挥手挡开。
“一会儿再……”庾丞霖身子蜷了蜷，面色有些痛苦，“胃难受……”
齐泽渊皱了皱眉：“要不要喝点热水？”
“想吐。”躺在沙发上的男生摇头道。他右手抚在胃上，像是不敢用力似的，只虚虚的捂着。片刻后，庾丞霖深吸了一口气，抬起头来，“你身上的伤怎么样？”
“我没事。”隔着厚厚的衣服，他挨得那几下疼痛都显得不怎么真切。齐泽渊感受了一下，应该没什么事情。
“那你回去吧……挺晚的了。”
他这么一说，齐泽渊才猛然意识到已经过去了快一个小时，外面的天色已经彻底昏沉，手机上还有司机打来的未接来电。
“那你怎么办？”
虽然那人嘴上说着“我没事”，但直觉告诉齐泽渊，如果他就这样走了，庾丞霖很有可能就这样在这里疼上一个晚上。
“我今晚住校吧，我给家里打个电话。”
打定了主意，齐泽渊不放心的看了一眼沙发上的人，站起来走出阳台。就说是和同学一起准备数学竞赛，母亲应该不会说什么。如果被问到和谁一起，那他也可以理直气壮的说是庾丞霖。那人成绩确实比自己要好，跟他一起学习，听起来就很有说服力。
母亲果然没多说什么，只是嘱咐他别学到太晚，明天下午再派司机来学校接他。齐泽渊打完电话回到客厅，重新坐回庾丞霖身边，搓热手掌探向那人的胃部。
闭着眼睛蜷缩着的庾丞霖轻哼一声，下意识躲开了他的手。齐泽渊有些摸不着头脑，想了想还是执意将手伸了过去。
覆上那人上腹肌肤的刹那，冷硬的触感让齐泽渊不由得怔住。手下的器官微微凸起，摸起来像是冰冷的鹅卵石。他轻轻按了按，怀里的人猛烈的挣扎了一下，痛得忍不住呻吟出声。他几乎可以想象那人难受得有多厉害。怪不得，怪不得今天被围攻庾丞霖会毫无还手之力。不然就算是打不过，那人也总能找机会跑得掉。
齐泽渊小心翼翼的试探着在那人冰凉的胃腹上画圈按揉，暗自后悔中午没有跟着那人一起上来。但一想到中午、一想到许念，他又心里很不是滋味，目光涣散的望着盖在那人身上的毛毯上的繁杂花纹发呆，直到怀里的人推了推他的手。
“怎么了？”齐泽渊疑惑的问道，手上的动作没停。
随后他就看到庾丞霖匆忙的转过头，抬手捂住了嘴。内脏里囤积的冷空气混和着未消化食物的酸腐味道一起溢了出来，来自胃腔深处的回声悠远而绵长。即使那人背对着他头快要埋进沙发里，齐泽渊还是注意到了那人红得像是要滴出血来的耳垂。
心疼的同时齐泽渊突然觉得害羞的庾丞霖莫名的可爱，尤其是那人现在抱着毛毯缩成了一团，留给他一颗毛茸茸的深栗色脑袋，有点像……小松鼠。齐泽渊探过身去，重新把人揽回了怀里。
“对不起……”
靠在他肩上的庾丞霖红着脸小声道歉，但话还没说完就猛的挺起身体望向地上一旁的垃圾桶。齐泽渊会意，眼疾手快的拎起来送到他嘴边。
庾丞霖身上软绵绵的没什么力气，要不是他扶着，差点就一头栽进了垃圾桶里。他能感觉得出庾丞霖这一刻的痛苦：那人的眼圈红红的，喉结上下滚动，费力的干呕了好几下，却什么也没吐出来。齐泽渊重新搂住庾丞霖，继续按揉起他的上腹。
“呃……呕……”
手底下的器官明显抽搐了一下，庾丞霖终于把堵在胃里的东西吐了出来。他断断续续的吐得艰难，齐泽渊没敢停下，一边持续不停的帮他揉胃，一边扶着他不摔在地上，一边还要保证垃圾桶不会倒。他手忙脚乱，恨不得长出来八只手来。其实他还想帮那人拍一拍后背顺气，但实在是做不到。
吐完中午没消化的食物，庾丞霖没有停下，像是要把整个腹腔里残存的东西全都一并吐出来似的，又开始吐胆汁和胃液。见他吐得停不下来，齐泽渊不敢再接着按揉，改为一下下顺着那人的胸口。
庾丞霖身上的毛衣早就被冷汗浸湿，就连校服都泛着潮意。好不容易止住吐，他倒在齐泽渊怀里吸了吸鼻子，然后打了个喷嚏。齐泽渊放下垃圾桶，慌忙将毛毯扯上来，直接盖到了那人的下巴。
就着茶几上的矿泉水漱了口，齐泽渊正要去厨房烧水，就听到庾丞霖重重的喘了几口气。他回过身来掀开毛毯，便看到那人两只手都死死抵在胃上。
齐泽渊忍不住叹了口气，坐下来把人圈进怀里。吐不出来疼，吐完还是疼。他真的不知道庾丞霖这些年自己一个人是怎么撑过来的。

感觉到靠在怀里的人紧绷着的身体逐渐松弛，齐泽渊松了一口气，甩了甩酸疼的手臂。庾丞霖胃里的痉挛要是再不好，他的右臂也要痉挛了。
“好点没？”
庾丞霖嗯了一声，嗓子哑得不像话。
“后悔吗，刚才叫你走的时候没走。”他仰头看向他，琥珀色的眼珠转了转。
“后悔。”齐泽渊故作一本正经的点点头。本想开个玩笑，却见眼前的人好像当真了，抿紧了唇，垂眸不再看他。
“逗你的，我有什么可后悔的。”他尴尬的笑了笑，见庾丞霖还是低着头不看他，便伸手摸了摸那人的脸颊，顺便抹去上面的汗渍和泪痕。
庾丞霖动了动，却没躲开。这种默许让齐泽渊更加大胆了起来，他又揉了揉那人的头发，甚至有种冲动想要低头亲吻那人的一双嫩粉色的唇。不知道为什么，他有种奇异的直觉，庾丞霖不会拒绝。
“七点了。”庾丞霖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钟，打断了他的想入非非。
齐泽渊强迫自己把视线从那人的嘴唇上移开：“嗯，你饿不饿？我下楼买点吃的吧。”外卖都不让送进学校，还不如他下楼到校门口去买。
庾丞霖摇了摇头，想了一下，又点了点头。
“那你在家等我？”话刚出口他便意识到哪里不对，“啊不，在这儿等我？”
少年轻笑了一声，说好。
扶庾丞霖回了卧室，齐泽渊把客厅简单收拾了一下，开了窗通风。庾丞霖虽然没告诉他大门的密码，却将他的指纹也录进了系统，齐泽渊关好门下了楼。
一中的门口是条小吃街，里面人来人往，因为是周五的晚上所以格外热闹。齐泽渊经过烧烤和火锅店忍不住咽了咽口水，最终还是走进了一家粥铺。粥铺里生意相对惨淡多了，都没有人排队。菜单看来看去，他也不确定庾丞霖能吃什么，索性点了什么都不加的白粥。想了想，他觉得不能这么虐待自己，于是又到隔壁的麦当劳买了自己的晚饭。
走回学校门口，路过烤红薯的摊位，齐泽渊不自觉停了下来。冬夜里的烤红薯飘着袅袅热气，散发出香甜的气息。他顺手买了一个，心满意足的拎着三个袋子进了校门。
房间里的灯黑着，庾丞霖缩在卧室宽大的被子里睡着了。齐泽渊走近床边，摸了摸他的头发，意外的触到一手湿润。一旁浴室里的雾气还没有散尽，那人看来是刚刚洗过澡就躺下睡了。头发湿成这样就睡觉，当真是一点也不会照顾自己。齐泽渊忍不住叹气，捏了捏那人的脸。
“庾丞霖，起来吃饭了。”
“唔……你先吃吧，我一会儿再……”床上的人翻了个身，试图继续睡。
“那先起来把头发吹了，你头发太湿了。”齐泽渊按亮房间的灯。
“哎你……”被突然亮起来的灯光晃到，庾丞霖扯过被子蒙住脸。
齐泽渊挨个拉开床头柜的抽屉：“你吹风机在哪儿？吹干再睡。”
“算了，我起来吧。”因为懒得吹头发才直接睡下的庾丞霖不情不愿的从床上爬了起来。
“齐泽渊，你是人吗？你看看你给自己买的什么，给我又买的是什么？”
庾丞霖怨念的盯着自己面前的白粥，眼神时不时飘向齐泽渊面前的食物。虽然他其实也并没有很喜欢汉堡薯条，但是当它们和索然无味的白粥肩并肩摆在同一个桌面，确实显得格外诱人。
“那你吃。”齐泽渊瞪他一眼，把汉堡往前送了送。
好吧，好不容易胃不疼了，他可不敢。庾丞霖撇撇嘴，舀了一勺粥送进嘴里。
齐泽渊吃了两口汉堡，突然想起来一旁被遗忘的烤红薯。扒开袋子，红薯还冒着丝丝热气，有些烫手。他小心翼翼的剥开红薯皮，递到庾丞霖面前。
“我觉得这个你可以吃。”
“齐泽渊，”少年忍不住弯了弯嘴角，望向他的一双眼睛亮晶晶的，“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To be continued.

第18章 雪
“不吃？那我吃了。”
齐泽渊白了他一眼，低下头掩饰自己的慌乱。庾丞霖不过是随口问的一句话，他又何必想太多。更何况……那人已经有许念了。
“怎么啦？突然一脸阴沉。”庾丞霖察觉出他情绪的变化，疑惑道。
“我……”齐泽渊被问得不知道说什么好，甚至不小心咬到了自己的舌头，“嘶……我在想放学之前没做完的一道题……”
这是此时他几乎一片空白的大脑里唯一蹦出来的东西，齐泽渊说完自己也有些无奈。
桌子对面的人看起来愣住了，嘴唇动了动，像是想说什么，随即忍不住笑得前仰后合。
“齐泽渊，你要我说什么好，哈哈哈哈哈哈……”
齐泽渊很确定，那一瞬间庾丞霖绝对是想骂他傻、逼。
吃过晚饭，两个人并肩坐在沙发上玩了会儿手机，庾丞霖忽然拍了拍他。
“哎，你刚才琢磨哪道题呢，我给你看看？”
齐泽渊疑惑的啊了一声。
“你不是跟家里说要留在学校和我一起学习吗？也不能让你说谎不是？”
“你听到我打电话了？”他明明记得自己还特意跑去了阳台。
“没有，猜的。”庾丞霖扬了扬眉毛。
也是，离数学竞赛复赛还有最后七天，也该学一会儿。齐泽渊从书包里掏出来习题集，突然想起中午怎么也想不明白的那道题，确实可以问一问庾丞霖。
是道求极限的填空题，庾丞霖看完之后再望向他的目光有一丝复杂。
“就这个？”
齐泽渊垂头：“就这个。”
男生从一旁抽了一张空白的A4纸，拿起笔开始写公式。很短的公式，齐泽渊看了一眼便恍然大悟。
“你是不是忘了这个极限？”庾丞霖写完后抬头看他。
居然犯这么低级的错误，早知道就不问庾丞霖了。齐泽渊懊恼的嗯了一声，拍了拍脑门。
他低头继续刷习题集，庾丞霖则是坐在他身边看书。时间安静的流逝，做完一套题的齐泽渊活动了一下肩膀，余光瞥见窗外似乎有雪花飞舞。
他站起身来走到阳台边，掀开窗帘的一角。
是真的下雪了，今年入冬的第一场雪。漫天飘着大片的雪花，没一会儿工夫已经遍地雪白。
他把窗户开了个小缝，凛冽的冷风便一下子钻了进来，冻得他一个激灵，连忙又关好窗。
“是不是很开心？”庾丞霖走过来，站在他身边。
“嗯？”
“在有暖气的屋里看着外面大雪纷飞。”少年趴在窗沿上，满足的眯了眯眼睛。
齐泽渊忍不住笑了笑。确实很开心，喜欢的人近在咫尺，和他一起看雪。
这大概是今晚第二次，他想低头亲吻他。
“看起来要下一整晚了。”
两个人在窗边站了一会儿，庾丞霖动了动，伸了个懒腰。
“嗯。”齐泽渊点点头。
“你还要回宿舍吗？”庾丞霖歪着头问道。
他有点舍不得走。
齐泽渊沉默片刻：“要不你收留我一下，我就在你这儿住一晚？你看，这么大的雪。”
“可以是可以，”少年答应得爽快，看着他眨了眨眼，嘴角无意识的扬起一个弧度，“可是齐泽渊，我这儿只有一张床。”

只有一张床倒也还好，反正他不介意，庾丞霖看起来也不介意。但洗完了澡出来的齐泽渊万万没想到，不只是床只有一张，被子也只有一张，枕头也只有一个。
庾丞霖靠在床头打手、游，见他出来打了个哈欠。
“睡吗？”
这怎么睡？齐泽渊站在原地没动。
“傻站着干嘛？过来啊。”庾丞霖拍了拍右手边留给他的位置，“不睡吗？那我再打一局。”
他低头捧着手机，重新专心玩起了游戏，没再抬头看他。齐泽渊犹豫了一下，走到床边坐下。庾丞霖的手指飞速的操作着屏幕上的英、雄，时不时皱着眉划掉接连不断蹦出来的绿色的消息提醒。
“你有消息。”
庾丞霖嗯了一声：“我知道。”
好奇心驱使，齐泽渊凑近了他的屏幕，正巧赶上又一条新消息发过来。是许念发来的，问他为什么不回消息。
不是应该正在热恋吗？回消息还这么不积极。齐泽渊抿了抿唇：“你为什么不回她消息？”
庾丞霖把消息划掉，停顿了几秒，索性按黑了屏幕放下手机，顺手关了静音。
“困了，不想回。”
他躺下缩进了被子里，面对着齐泽渊闭上眼睛。
“睡觉吧。”
齐泽渊点点头，关掉床头灯躺下。
庾丞霖就躺在他身边，两个人的脸之间相隔不到半米，他只要稍微动一动就能碰到那人的手臂。四周散发着若有似无的香气，不知道是来自枕巾还是来自身旁的那人。齐泽渊下意识的僵直着身体，两只手都不知道该放在哪里。
这怎么睡啊？这怎么可能睡着啊？睡着的前一秒齐泽渊满心后悔的如是想。

前一晚一夜未眠，他实在太困了，困到一觉睡到了日上三竿，床上只剩下他一人。齐泽渊揉了揉眼睛，茫然的看了看四周，半天才回想起来自己身处何地。
庾丞霖已经走了，发了消息给他，说是回家了。齐泽渊一个人在屋里呆着没意思，下楼吃了个早饭，提前叫司机来接他回了家。
周日过后又是周一，换完座位后又是和庾丞霖同桌。早上一进教室，齐泽渊就看到有女生正堂而皇之的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和庾丞霖说笑。他走近发现，居然是许念。女生带了早餐过来，餐盒摆了一桌子。两个人坐得很近，两张椅子都并在了一起。
一大早的就跑来他们高一的教室，而且还有不到十分钟就要上早自习了。齐泽渊站在许念旁边看着他们沉默了片刻，不知道是该换个位置先坐下，还是赶女生离开。
庾丞霖率先注意到他的存在，毫不避讳的扬头笑着打招呼：“早上好啊班长。”
齐泽渊嘴角抽搐了两下：“早。”
早是挺早的，就是不怎么好。
女生也跟着抬起头来，说了个嗨，然后又转头看向庾丞霖。
“那我先走啦。”
庾丞霖点点头，目送她离开。
齐泽渊把书包扔在了座位上，板着一张脸脱掉外衣。
“她该不会每天都要来吧？”
“你不喜欢她？”庾丞霖用手撑着脑袋歪头看他。
不喜欢，很不喜欢。
“没有。”齐泽渊抿紧唇，嘴硬道，转过身从书包里掏作业本。
三节课后，大课间下课，齐泽渊被叫到了数学老师的办公室。他刚走到杨老师的工位前，上周五交上去的作业试卷就被甩了过来。
“齐泽渊，你什么时候也学会抄作业了？”
杨珩气得吹胡子瞪眼，就差把试卷扔到他脸上。
齐泽渊愣了一下，试图狡辩：“我没有……”
他想不明白，为什么他抄了一次作业就被发现了，徐长庆就从来没有被抓住过？
杨珩见他不认账，把庾丞霖的卷子也一起扔了过来：“你自己看，你俩的卷子一字不差，连解答题都一样，你告诉我你不是抄的？而且最后那道题，只有庾丞霖用的是这个我从来没在课上讲过的解法。”
齐泽渊认命的低下头。老师还是高看他了，他并没有学会抄作业。学了，没会。不过……为什么就不能是庾丞霖抄的他的？
杨珩仿佛看出了他心中所想：“如果是庾丞霖，他压根连抄都懒得抄，直接就不交了。”
好吧，他说的对。证据确凿，不承认也没什么意义。齐泽渊正想要低头认错，庾丞霖懒洋洋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老师，作业是我拉着齐泽渊一起写的，他写的前半部分，我写的后半部分。那天我俩在研究竞赛题，所以互相抄了一下。”庾丞霖抱着习题集倚在隔板上，无比坦诚的说道。
就算是一起的写的，也是互相抄了作业。但这话从庾丞霖嘴里说出来，就好像在说“是我自己写的作业”一样轻松自然，让人乍一听感觉仿佛并没有什么错处。
数学老师也是一愣，他似乎是在思考应该如何处置这种情况。班里成绩最好的两个学生一起写了作业，而且课余还一起研究竞赛题目，这种互帮互助积极正向的行为听起来好像也没什么问题。
庾丞霖没有给他机会再去抓住这件事情不放，他把手里的习题集递了上去：“老师，这就是那天我和齐泽渊都没想出来的题目，您能帮我们看看吗？”
他绕过齐泽渊站到了杨珩面前，同时侧过头给齐泽渊试了个眼色，示意他快走。齐泽渊余光瞥见了庾丞霖那过去的那道题，好像是决赛的证明题，题干就有大半页纸。决赛题比初赛和复赛难了不止一个档次，学校假期应该会安排专门的老师进行辅导。杨珩的脸色果然看起来有些为难，齐泽渊不由得替他捏了把冷汗。如果不看答案，他觉得杨珩恐怕是很难解出来。
反正再呆下去也没什么意义，那道题他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直接听懂的。齐泽渊后退两步，见杨珩没有叫住他的意思，连忙溜出了办公室。
To be continued.

第19章 救场
最后一节课下课后，齐泽渊和庾丞霖一起走去了舞蹈教室。元旦前的最后一周，这是汇报演出前的最后一次加练。形体老师带过来了给领舞定制的服装和鞋，男生是白色丝质衬衫配燕尾服，女生是玫瑰色大裙摆收腰礼服配银色细跟高跟鞋。换好之后的四个人先上舞台熟悉站位，然后放音乐彩排。
结束姿势是男生搂着女生下腰停顿半分钟，齐泽渊刚松开王璐，就听到一旁的夏琳“啊”了一声。女生起身的时候没站稳差点摔倒，好在庾丞霖眼疾手快的扶住了她。她小声道了谢，想要自己站稳，但左脚刚用了点力，就疼得蹙起眉来。齐泽渊和王璐也赶紧走过去扶住她，几个人一起把她搀扶到了一旁的凳子上坐下。
“好像崴脚了……”夏琳咬了咬下唇，俯身轻轻按了按脚踝。
形体老师给他们送完衣服就提前离开了，空荡荡的舞蹈教室只有他们四人。
齐泽渊蹲下来查看，帮夏琳脱去高跟鞋。女生的左脚脚踝处已经肿了起来，还略微泛红，看起来有点严重。
他有些拿不定主意，抬头看向庾丞霖：“要不送医务室？”已经放学了，也不知道学校的医务室有没有关门。
“送吧。”庾丞霖也俯身看了看，转头对王璐道，“陪她先把衣服换了吧。”
夏琳这个样子肯定是走不了了，庾丞霖主动提出来要背她过去。
“还是我来吧。”
到医务室路程不近，而且还要下楼梯。上周五还胃疼得那么严重，齐泽渊有些担心他的身体。庾丞霖耸了耸肩，也没坚持，双手插兜跟在了他们后面。
赶到医务室时，值班的老师正打算锁门。崴伤不算太严重，也没有伤到骨头，老师安排夏琳找了张病床上坐下，然后拿了冰袋给她敷上，嘱咐他们敷十五分钟再走。
虽然不严重，但元旦只剩下不到十天，汇报演出夏琳肯定是上不了场了。衣服和鞋的尺码都是按她的尺寸定的，而且领舞还加了不少动作，临时换人，着实是一件难事。
“没事的，明天咱们跟老师说一下，稍微改改队形，就一对领舞，也是一样的。”注意到夏琳脸上的沮丧，庾丞霖开口安慰道。
“对不起，都怪我不小心。”女生垂着头小声道歉，“你们别在这儿陪着我了，先回去吧，不然一会儿上晚自习了，没时间吃饭了。”
“我陪着她吧，你俩先回去。”齐泽渊在夏琳对面空着的病床上坐下沉声道。王璐住校，晚自习肯定是要上的，而他今晚是准备回家的。至于庾丞霖，时间不早了，不按时吃饭肯定又要胃疼。
王璐冲夏琳眨眨眼：“行，那我俩就先撤了。”
然后她就转过身，拉着庾丞霖的胳膊把人往外拽。庾丞霖犹豫了一下，看了齐泽渊一眼，跟着她出了医务室。
医务室只剩下他们两个，齐泽渊一抬头正好对上夏琳的视线。
“谢谢你。”夏琳轻声道。
“没事儿，你脚还疼吗？”
女生摇摇头：“不怎么疼了。”
对话好像接不下去了，齐泽渊舔了舔唇，感觉有点尴尬，从口袋里掏出手机。
“一会儿一起出去吃晚饭吗？”半晌，女生开口道，“请你吃顿饭吧，感谢你送我过来。”
“真的没事儿，举手之劳。”齐泽渊摆摆手道，“我得回家吃饭。你家里人来接你吗？我送你到车上。”
女生的表情有点失落，顿了片刻才说了个好。
齐泽渊望了一眼墙上的时钟，还有八分钟，时间刚过去一半。
夏琳弯腰摸了摸冰袋，叹了口气道：“都怪我不小心，连累庾丞霖也上不了场了。”
“你别想太多，他不会介意。”齐泽渊说完才发觉自己的语气过于肯定，想了想又改口道，“换作是我也不会介意。”
“你当时为什么没邀请我做舞伴？”女生扬头看他。
齐泽渊没想到她会突然这么问，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女生见他没说话，自己兀自笑了笑道：“就因为这个，我后来可差点被张心心追杀哈哈哈，你知道吧？她喜欢庾丞霖。”
“是吗？”虽然他早就猜到了，但齐泽渊还是故作惊讶的应了一声。
夏琳点点头：“是呢，她还一直误会庾丞霖想追我，谁能想到最后凭空多出来一个许念。哎对了，齐泽渊，你知道他俩是怎么认识的吗？在一起得好突然啊。”
她无意中提起的许念让齐泽渊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很难看。
“不知道。”他冷冷的答道。
“咦，居然连你也不知道，庾丞霖没跟你说吗？”女生有些好奇的问。
齐泽渊抿了抿唇：“我没问。”
怎么认识许念、如何在一起的，他既不想问，也不想听庾丞霖说与他听。

本来以为领舞两对改一对的事情已成定局，可能课后还得全班加练一次改改队形。没想到第二天中午吃完饭，齐泽渊正想要趁着午休去找形体老师说明情况的时候，庾丞霖告诉他他已经找到了替代夏琳的新舞伴。
“身高体型都和夏琳差不多，夏琳的衣服她应该能穿。但咱们四个还是得找时间练一下，让王璐带带她。”庾丞霖搂着他的肩往回教学楼的方向走，“你什么时候有空？”
“那动作呢？”并不只是服装的问题，领舞还加了不少动作。
“交谊舞的汇演每年都有，动作都基本一样的。”
他这么一说，新舞伴是谁齐泽渊立即心下了然。
“许念？”
“嗯。”少年挑了挑眉。
夏琳的意外崴脚完全没有影响到班级的汇报演出，他应该高兴的，但齐泽渊笑不出来。
他闷闷不乐的哦了一声，顿了顿道：“问王璐吧，我哪天都行。”

周三放学后，齐泽渊和庾丞霖还有王璐，三个人一起从教室走到舞蹈教室排练。许念已经到了，她从地下一层抱上来了几个人的服装和鞋，坐在长椅上等他们。见到庾丞霖，她大大方方的走过来，牵起了少年的手。后者顺手把人拽进了怀里，轻轻搂了一下。齐泽渊看得眼眶泛酸，慌乱的挪开目光。
“谢谢你愿意过来教我，耽误你和齐泽渊的时间了。”女生笑眯眯的看着王璐，声音温温柔柔的。
王璐连连摆手道：“没有没有，应该是我们感谢你来帮我们班的表演救场。”
王璐先带着许念过了一遍女生的动作，然后四个人各自站好，放了音乐。齐泽渊目光专注的盯着自己的舞伴，尽量控制自己不去看一旁搂抱在一起的两个人，而这直接导致王璐都跟着紧张了起来，几次差点踩到他的脚。
虽然最开始带着些偏见，但齐泽渊不得不承认，许念真的很漂亮，她的美张扬却不放、肆，着实吸引人的目光。而且女生人也很好，温柔大方，相处起来让人感觉很舒服，确实是男生都会喜欢的类型。她也很聪明，王璐只是带了她一遍，加了音乐她就能和庾丞霖完美的配合，几乎没有跳错动作。
当然，他还是没办法喜欢许念。看到庾丞霖目不转睛注视着她的样子，齐泽渊觉得呼吸都有些憋闷，只想赶紧结束排练。
多亏了许念的慷慨相助，元旦汇演很成功，齐泽渊他们班甚至在年级评奖里拿到了第一名的好成绩。元旦的三天小长假正式开始，联欢会结束之后大家意犹未尽，提出一起去楼下的小吃街吃烧烤。庾丞霖直接宣布由他来请客，一群人欢呼起来，前呼后拥着他和许念往外走，还纷纷起哄叫起来许念嫂子。
回到后台，齐泽渊慢吞吞的脱掉演出服，木然的一件件往自己身上套衣服。
徐长庆拍了拍他的肩膀：“班长，快点，大家都好了，就等你了。”
齐泽渊茫然的抬头看了看四周，几个男生确实都已经换好了衣服，只有他才穿了一半。
“快点快点，也不能让女生等咱们啊。”张宇明也催促道。
他抬头望了一圈，没看到庾丞霖的身影。
“庾丞霖呢？”
“怕这个点没位置，霖哥和嫂子先过去了。”
又是许念，齐泽渊垂下头。他沉默的穿好衣服，系上鞋带。
“我不去了。”
走到教学楼与校门的分岔路口，齐泽渊突然开口道。
“啊？”一旁的几个人都惊讶的看向他。
“班长？为什么啊？”
“你怎么能不去呢？”
“就是啊，不都说好了吗，一起吃烧烤，霖哥还在等着呢。”
“而且元旦了嘛。”
一群人七嘴八舌的凑了过来，让齐泽渊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拒绝。但他却又实在没什么心情，一点也不想和庾丞霖还有许念坐在同一张餐桌上吃饭。脑中灵光一现，他忽然想起来因为脚伤没有来报告厅看表演、现在应该还在教室自习的夏琳。
“夏琳还在班里呢，我去找她，你们过去吧。”
“哦对，夏琳不在。”徐长庆拍了拍脑门。
“那你可以叫上她一起啊班长！”
“是啊，一起去啊！”
齐泽渊扣上羽绒服的帽子，没理会身后张宇明的叫喊声，挥了挥手，朝着教学楼的方向走去。
To be continued.

第20章 真心话
放假在即，教学楼大半楼层的灯都黑着。走到拐角的楼梯旁，齐泽渊碰到了下楼的夏琳。女生身着纯白色的羽绒服，头顶墨蓝色的毛线帽，围着粉灰格纹围巾，只露出一双眼睛。
“班长，你要回教室吗？”
背着书包的齐泽渊摇摇头：“没有，他们出去聚餐了，我回来告诉你一声。”
女生的眼睛亮了亮：“你特意回来找我？”
齐泽渊迟疑的点了点头：“你要去找他们吗？他们在烧烤店。”
“那走吧，一起过去。”
“我就不去了。”
“为什么啊？”夏琳顿住脚步。
是啊，为什么啊。就因为一个庾丞霖？齐泽渊深吸一口气，垂下头，想不出可以用来敷衍的理由。
“不过他们应该已经开始了，要不咱俩去吃别的？”女生凑到他面前，抬头望着他，“元旦放假，庆祝一下？”
和夏琳进了火锅店坐下，齐泽渊才后知后觉的感到不妥。长这么大第一次和女生单独出来吃饭，再加上夏琳看他的眼神，怎么想怎么不对。他也不知道那一瞬间自己究竟是为什么没有拒绝，可能是因为下午看多了庾丞霖和许念在一起的样子，也可能是因为不好意思拒绝女生的邀请，又或者他只是被饥饿冲昏了头脑。虽然现在坐下之后看到菜单，他早就没有了什么食欲。
“你点吧。”他把菜单递到夏琳手边。
“什么锅底？我记得你好像不吃辣？”
“我？我吃啊。”齐泽渊微微一愣，“我都行。”
他随即回想起来，上次和夏琳他们一起吃饭，还是那次秋游在森林公园。因为庾丞霖，他特意加了个不辣的肉菜，没想到夏琳还记得。
那个时候庾丞霖还没有许念……齐泽渊不由得觉得心里闷闷的发苦，要是他能够早一点发现自己对那人的感情，会不会一切就不一样了？
一顿饭食不知味，夏琳时不时的找话题来跟他聊两句，齐泽渊顺着她聊，尽量掩饰自己的心不在焉。
“过几天我过生日，你们都来我家吃饭吧？”
“好啊，我问问他们。”
“复赛题好难啊，我有一半都没写出来。”
“嗯，我也觉得挺难的。”
也正是因为心不在焉，他完全没注意到坐在桌子对面的夏琳异样的情绪。直到——
“齐泽渊，以后的元旦，咱俩都一起过吧。”
齐泽渊夹了块五花肉蘸了蘸调料，正要放进嘴里，甚至下意识的想顺嘴应了，但转念一想才感觉到哪里不对。他手一松，肉掉回了碗里。
一直以来，夏琳对他的感情他不是察觉不到，他刻意的让自己迟钝，也不过是为了逃避回应。
“齐泽渊，我喜欢你。”夏琳索性表达得更加直白，“不如我们在一起吧？”
透过火锅热腾腾的雾气，女生的表情齐泽渊看不真切。齐泽渊张了张嘴，半天只憋出来一句谢谢。
而这一句谢谢，已经说明了一切。夏琳低下头努力挤出一个笑来，闷闷的回了句没事。
一顿饭草草收尾，齐泽渊结了帐，两个人走出火锅店，正好碰到吃完烤串的一众人等。
“哎呦，班长，不跟我们一起吃饭，原来是为了和人家夏琳单独约会啊！”
“班长这就不厚道了！”
一群人围住他们起哄，夏琳用围巾遮住脸，匆匆说了句我先走了，从李楠和张心心中间挤了出去。齐泽渊抬起头，正好撞上庾丞霖的目光。那人倒是没说什么，一只手肘搭在张宇明的肩上，另一只手揣在羽绒服口袋里，脸色白得有些不正常。
“害羞了害羞了！”张宇明还在调侃，冲着夏琳的背影喊道，“班花，我们转场去KTV，一起去啊！”
见夏琳头也不回的越走越远，张宇明转而冲齐泽渊道：“那班长，咱一起呗，人夏琳都走了，这回没别的事儿了吧。”
齐泽渊迟疑着没表态，一旁的徐长庆便一把勾住他的肩膀，连拉带拽的带着他往KTV走。
“走走走，一起一起。”

走了一半的人，剩下十来个人正好要了一间大包、房。许念也说是家里有事，提前回去了。张宇明带着李楠下楼买了一箱啤酒、几瓶饮料以及一大包零食，在桌面铺开，又找服务员要了个玩具鲨鱼。一群人围在一起玩真心话大冒险，鲨鱼轮着按，咬到谁就是谁，真心话还是大冒险随便挑。
“那我先开始了啊。”张宇明拿过鲨鱼，随手按下一颗牙齿，“啊！”
鲨鱼一下子咬住了他的手。
“哈哈哈哈哈张宇明你这，什么概率！”
“太准了太准了，买彩票去吧你。”
“笑笑笑，笑什么笑！”张宇明瞪了一圈周围的众人，扒开鱼嘴，“我，真心话！”
“你的真心话有啥意思，我们都知道了，你喜欢许熙。”徐长庆毫不留情道，“你选大冒险吧。”
“行行行，大冒险就大冒险。说吧，让我干啥？”
刚开始玩，众人都不太放得开，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想不出来到底让他干什么。到最后还是许熙出的主意，让他做50个深、蹲。
“狠还是你自个儿媳妇儿狠。”李楠看着他道，“来吧明哥，嫂子说让你做50个，你得做吧。”
“50个？”张宇明人都傻了，“不是吧？50个？”
他看向一旁的庾丞霖求助：“霖哥，50个？”

自从进了包厢，庾丞霖就没怎么说话，双手环胸靠在沙发的角落里发呆。张宇明叫他，他也只是闷闷的嗯了一声。张宇明无奈，站到电视屏幕前的空地前，开始接受惩罚。一边的几个男生大声的数着数，做到23个的时候，他腿一软没站住，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哎哎哎！才23，明哥不行了！”
“男人不能承认自己不行！”
“来来来，继续！”
“不行不行，真不行了。”张宇明扶着茶几爬了起来，“我喝酒。”
他从箱子里拿了听啤酒出来，咕咚咕咚的喝掉半瓶。然后又拿了几听出来，摆在桌面上。
“来吧，继续。”
这次他没按鲨鱼，直接传给了右手边的李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