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爱六组】《光荣》（猫咪d+逝去的花语）

【一】
**牺牲造就烈士，烈士诞下光荣——季洁
    郑一民死了，死在一场抓捕中。
    重案六组像突然被抽干了，刑警们被悲痛摧残得恍惚、麻木。局里来人，委托季洁为郑一民写悼词，委托陶非来主持追悼会。从头至尾，陶非坚强地克制情绪、以礼相迎。季洁却呆呆望着窗外的灰尘与落叶，不置一词，完全依赖陶非替自己做她无法完成的事。
    第一时间，杨震着装回到六组。
    年轻刑警们摸不透杨震的来意——他是谁？我们的兄弟还是法制处的领导？这份来意，杨震心里自然清清楚楚，所以他知道自己现在是最不受欢迎的人。他找到陶非，径直把他推进组长办公室。没想到季洁也跟进来。
    “我和陶组长要谈工作，你回避一下。”杨震对妻子说。
    这一次，季洁没有给杨震难堪。她退出去了，听着门锁“啪”地合上；但她仍伏在门边——偷听这种事，偶尔也是要做的。
    门刚关上，杨震突然甩掉帽子，左手牢牢揪住陶非领口，右手握拳猛挥上去。没等陶非反应过来，拳头已经结实地撞在他脸上，发出“咚”的闷响。
    陶非踉跄倒地，顺势撑住地面保持平衡，惊讶地看着杨震。
    “起来！”杨震瞪大双眼，两颊汗湿。又是一拳，更狠更准地击中陶非胸口。陶非没有躲避，栽进沙发里。他揉揉痛处，气喘吁吁地：
    “呸……杨哥，还打吗？我知道你为什么打我，我不还手。”
    透过磨砂玻璃，锁死的门外已是黑压压一片。杨震平静片刻道：“你知道？第一拳我是为老郑揍你，因为你是行动总指挥，我的生死兄弟在你的指挥下送命，你说我该不该揍你！告诉你，只用拳头揍你还是轻的！”
    陶非不说话，只是点头，嘴角抽搐了一下。
    “第二拳，我是为这次行动揍你。这种案子，咱们办了上百次。这次老郑为什么要到一线去？为什么还有去无回？为什么该落网的一个都没落网？你们定的这是什么行动计划！”
    “老郑的事儿是意外，是流弹……”
    “那为什么单单是他被流弹打中？”
    陶非腾地站起来，摸去嘴角开裂渗出的血滴：“杨处长，你在指责谁啊？老郑吗？”
    杨震想平复情绪，心里却紧张发虚：“我无意指责他，他也是我的老上司老大哥。但我工作所需，必须知道他的死是不是因为他自己的技术失误造成的。”
    陶非使劲点点头，那眼神仿佛要把杨震看穿：“噢，亏我刚才还认了你那两拳，我真该还给你！你还说老郑是你兄弟？人都死了你还不依不饶，算个屁兄弟！你也甭纠缠他的什么‘技术失误’了，我愿意为老郑的死负责，上头要是现在开除我，没二话，我马上走。可老郑是烈士，是英雄！”
    “他现在还不是烈士，局里没定性呢。”
    陶非急迫地：“那也肯定是烈士，不会错的。杨震，你经历过8•15大案。那种混战场面你比我清楚，子弹不长眼睛！是，他坐办公室久了，身手没年轻人那么矫健。难道因为这样，他就活该送命吗？”
    “如果当时有更好的行动方案，老郑也许就不会死。我不是说他白死，而是觉得这样死太不值了。你们执法的全过程是否合理合法，还要过我这一关。陶非，你以为查这件事我就好受吗？就跟打我自己脸一样！我捏碎了兄弟情谊来换这份法纪啊！你懂吗？”
    “……反正不管你查出什么，都不妨碍我们以老郑为荣。”
    杨震不想再与陶非争论什么。他自己都觉得没脸出门了。
    “陶非，尽快给我详细的经过报告吧。案子在我这儿，还没结束呢。”
    众人狠狠瞪着杨震，直到他走出六组大门。季洁走进组长办公室，递给陶非纸巾。
    “杨震变了。”季洁坐在他身边，满脸沮丧，“我替他跟你道歉，他没资格打你……”
    “没关系，打得好。季洁啊，我倒是觉得，他也对。其实当时在场的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只是不愿意挑破罢了：老郑当时选错了掩体，否则不会死……”
    “他已经牺牲了！”季洁终于喊道，“他是烈士，他死得光荣。就这样吧，什么都不许再说了。”


    支队长办公室。
    疲惫不堪的季洁瘫坐在老郑生前的座位上，回忆这里发生过的点点滴滴。可当她触碰记忆时，却如触碰新鲜伤口般剧痛。这时她才懂得，“回忆”是一颗糖衣炮弹，混沌时人们享用它的甜美，明晓时已被炸得支离破碎。她闭眼、摇头，像是要努力把关于老郑的记忆抹去，做个失忆的人，享受纯粹的幸福。
    终究还是该写悼词了。她从抽屉里翻出一打信笺，又拿起他生前最习惯用的钢笔。
寻找中，她意外找到了一枚印章：挺坚硬黯淡的一块石头，倒刻着“郑一民”三个阴文。她把它攥在手里，冰凉极了，她无法想象那只热烘烘的大手，每天是怎样在无数文件上按下这枚印章的。
    “给我看看。”
    陶非突然而至，脸还肿着。季洁一愣，印章转手那刻，眼泪又一次滑落脸庞。
    陶非疲倦地挤出一个微笑：“这老郑……前天我问他这章是谁刻的，他说是他自己，还跟我显摆他会刻多少种字体、会挑什么玉，拿着这章，跟灯底下比划什么润啊、水啊的。我让他给我也刻一枚，他还说：‘放心，没问题，再给季洁和杨震也弄一个，他俩结婚我还没送礼呢！’”陶非哽住，再也说不下去。
    季洁苦笑，泪眼婆娑。她把悼词递给他，上面只写了标题。
    “遗嘱里，老郑说他不想办追悼会。这不是给我出难题吗。我是听他的还是听局里的。”陶非耸耸鼻子，接过皱巴巴的信纸，
    “‘光荣’……”
    这次轮到陶非苦笑。
    季洁抽泣着：“我用他的纸、他的笔，为他自己写悼词。我还想印上他的章。老郑一辈子不愿意麻烦别人，倒是乐意别人麻烦自己。我不能让他死了，还破这个例。”
    “老郑是烈士，他不是‘死’，是‘牺牲’。”陶非刻意更正。
    一周后，追悼会前一天。局长办公室里，杨震脸上挂着黑眼圈。
    局长颁布完调任命令，对杨震说：“调你回来接替郑一民的工作，只是暂时性的。等季洁完成手头工作交接，你就卸任。”
    杨震拿着被揉得皱巴巴的信纸，递给局长：“这是季洁打的悼词手稿，您看看。”
    “这是怎么了？为什么揉了？”
    杨震仰头叹气：“我不同意她这么写。”
    “那是人家季洁的事，你管她干什么？”
    “在老郑的事情上，我们分歧很大。我看了六组送来的报告，按当时整体战略部署，郑一民只是指挥职务，不应该出现在现场，更不该在一线。他没有参加今年的警训和练兵……”
    “你认为郑一民是立功心切？”
    “他是不放心战士，可也高估了自己的体能。”
    局长明白，如果老郑不是牺牲而是受伤，那伤好后必定要受严厉处分。可人死如灯灭。死亡是很奇特的筛网，留下的，全是好的。
    “杨震啊，这种事不是没有先例。要保护烈士的英名，也要挑适当的时机警示大家。这悼词，你就交给季洁吧，毕竟是战友们的一片心。”
    杨震拿回信纸，重新揉成一团。他要再找季洁。


嗯，先到这儿~

好文啊......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