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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发

板凳

地板

地下室

来了来了

我的沙发呢？

尚九熙紧张的叠好大褂塞进包里，盘算着一会儿怎么开口。
他和何九华搭档的第三个月，还是不太默契，舞台效果也不好，他心里边着急，想着约何九华晚上跟他回家对对活。
可何九华这人好玩，经常下了班就连着去蹦迪，蹦到凌晨才回家睡觉，快上场了才打着哈欠到后台，他也没机会张嘴。
况且何九华并没有生的一副温柔的皮囊，头发嫌闷永远梳着背头，人瘦的厉害，导致颧骨很高不太面善，纹身和那股子北京小爷的痞气更不必提，他并不太敢靠近他。
也就怪了事，尚九熙偏偏对何九华有股莫名的好感。
或许是那人只对他放缓语气，或许是那人三伏天也会因为他怕热趁着中场休息出去给他买冰饮，或许是那人知道他不抽烟就从不在他面前抽，太多的特例让他享受又贪恋，甚至有些……萌生爱意。
尚九熙简单在脑子里过了过词儿，换大褂的何九华却还不见出来，尚九熙打开手机看了看，得有四五分钟了。
这可不是何九华的速度。
好在何九华这会儿也就出来了，尚九熙反复确认他今天的确没有去酒吧的安排，这才背着包走到何九华身边，刚才想好的此刻因为紧张忘了个干净，整个人支支吾吾。
“师哥，我，我觉得这几天表演效果不太好，您要是没事的话，能不能……麻烦今晚去我家对对活？”
他也不知道自己磕磕绊绊说了什么，半天不见何九华回答，抬起眼就看见何九华眼底的犹豫，失望之余也只能赶紧宽慰，“您要是没时间就算了，抱歉打扰您了。”
“唉。”就当他准备逃跑的时候，何九华伸手拉住了他。
何九华其实见到尚九熙的第一面就没抱这么正心思，毫不避讳的偏爱早就说明了一切，奈何孩子胆小，他也不敢轻举妄动。今天尚九熙能主动约他他当然是十分乐意，可偏偏这破身体掉链子。
他的胃一直不好，时不时就要疼一下，不过这些年习惯了，他也是忍过去就算。可能这几天玩的有点过头，今天在台上疼得他有点儿撑不住，该捧的地儿也没捧上，也难怪小孩儿着急。
只是这胃……刚才疼得他差点儿没栽在更衣室里。
可是看着小孩儿一脸的受伤，就算是疼死他也不想推拒。
“嗐，我刚刚走神了，对活是吧，有时间，咱走吧？”

尚九熙听了这话脸上掩不住的开心，赶忙点点头小心的继续开口，“真是麻烦您了，谢谢。”
“搭档之间没必要这么生分。”何九华摆了摆手，本已经快要走出门，胃里却突然绞痛更甚，疼得他差点儿就站不住。
脚步顿了顿，何九华努力调整着呼吸，可他的停顿还是引起了尚九熙的注意，“师哥？”
“不好意思，我想去趟洗手间。”
“啊，师哥快去吧，我在这里等您。”
何九华疼的鸡皮疙瘩都起了一身，听他说完话就点点头转身冲进了厕所，把自己锁在隔间里就按着胃再也不敢动弹。
疼痛只有愈演愈烈的趋势，何九华也不敢待太久，怕尚九熙敏感会乱想，只能撑着一股劲儿又走了出去。
果然尚九熙已经等的有些焦急了，看他出来还往前迎了两步，他赶紧开口道歉，“真不好意思，我这人墨迹。”
“没有没有……”尚九熙刚摆摆手就看到何九华一头的冷汗，站姿也摇摇晃晃的，整个人都透出一股无力的气息。
“走吧。”偏偏何九华还自顾自的往外走，看着那人虚浮的脚步，尚九熙终究是没忍住拽住了他。
“师哥，您……师哥？！”
他本来想问问何九华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还是怎么样，谁知道他这简单的动作就让何九华的身子猛地一颤，人也像是再也撑不住那样蹲在了地上。
何九华本就是硬撑着，被尚九熙这一拉仿佛抽干了浑身的精气那样，剧烈的痉挛疼得他头晕眼花，觉得丢人又不愿意喊出来，只能逼着自己慢慢吐出一口气，把到嘴边的呻吟声又咽回去。
感受到尚九熙的惊慌，何九华按着胃的手又用力了几分，几乎是从嗓子里硬挤出了几个字，“没事……等我一会儿。”
尚九熙扶不起他，只能也蹲在他旁边，不知道他是哪里难受，思考半天只好伸出手轻轻拍着他的背，希望他能好受一点。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何九华感觉自己腿都蹲麻了，胃里的痛却还是没有放过他的意思，怕真的会吓到尚九熙，只能又撑着地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手也硬是从胃上挪开，“走吧。”
尚九熙犹豫了一下，还是鼓起勇气扶住他的胳膊，“师哥，您慢点。”
何九华正好也没力气走路，干脆也没拒绝尚九熙的手，借着尚九熙的力勉强走到车边，尚九熙替他拉开了副驾驶的门，“我来开车吧师哥，您好好休息一下。”
他也只能点点头，现在疼的连说话都是奢望了。

尚九熙没急着发动汽车，而是偷看了何九华一眼，棱角分明的脸上全是冷汗，煞白的唇色看得他心里发怵，两只手紧紧地抓着衣摆，似乎在极力克制着什么。
“师哥，要不我送您回家吧，您看起来很不舒服……”
虽然他很想带何九华回家，可那人难受成这样，他又怎么能忍心拉着他继续对活。
“没事。”何九华几乎没发的出声，气音听起来更是虚弱，偏偏态度决绝的很。
“那，那您撑不住就告诉我，我开快点。”
看着何九华微微点头，尚九熙快速发动汽车，尽量在平稳的状态下慢慢加速，很快就到了家。
副驾上的何九华有些佝偻，闭着眼睛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如何，尚九熙只能伸手拍了拍他，好在何九华很快睁开了眼睛。
“到了吗？抱歉，我睡着了。”
“没关系的师哥，您还能起来吗？”
何九华应了一声，虽然疼痛没有减缓的趋势，不过这一路也算适应了些，也多多少少攒了些力气，勉强能撑到回家。
尚九熙掏出钥匙打开门，引着何九华坐到沙发上，又给人倒了杯温水递过去，这才鼓起勇气开口，“师哥，您这是哪里难受？”
“没事，一点儿小毛病。”何九华不想告诉他，毕竟说出来尚九熙肯定又要送他回家，“别担心，现在好多了。”
仰头灌下半杯热水，何九华胡乱擦去头上的冷汗，抬眼又看到尚九熙站在对面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怎么了？咱对活吧？”
“我……”尚九熙挠了挠头，“我本来想着……请您吃个饭来着，可是我看您不舒服……要不我煮点粥或者面？”
话虽这么说，尚九熙又哪里会做饭，平时上班跟大家一起出去吃，在家就是各种方便食品，嘴里溃疡了才能想着买点儿水果补补维生素凑合活着。
何九华不是没见到他平时靠饭店活着的样子，也不是没见过小孩儿嘶嘶哈哈的给自己上西瓜霜，知道他肯定不会做饭的。
他又怎么舍得难为他呢。
“你想吃什么？咱去呗。”何九华攒了些力气站起身，尽量让自己的站姿挺拔了些，“我没事儿，不用担心我。”
尚九熙其实已经物色好了，最近楼下开了个新烧烤摊儿，他老早就想试试。只是烧烤不敌别的食物，自己去吃总归是有点儿奇怪，晚上下了班又没人陪，也就一直没去成。
可是何九华今晚的状态……
“您真的没问题吗？”

他还是鼓着勇气又问了一次，换来的是何九华笑着点了点他的脑袋，“没那么金贵。”
“那……楼下有家烧烤……”他几乎是嗫嚅出声。
说出这话的尚九熙想咬断自己的舌头，第一次请人吃饭吃什么烧烤，就算不是追女孩，也得有最起码的重视吧。
所幸何九华并不觉得别扭，很爽快的点了点头，“好啊。”
尚九熙这才舒了口气，但走到摊儿前看到一地的小马扎又头疼了起来，还是何九华自顾自的坐下拿菜单给他解了围。
心里有些感激，他知道这是何九华怕他尴尬特意为之的。
“师哥您想吃什么？”
“我都成，你看着点吧。”何九华说完瑟缩了一下，风口坐着吹得身上竟是有点儿冷。
本想就这么撑着，谁知尚九熙心细的很，站起身来就要和他换位置，“师哥坐我这里吧，我这里没风。”
何九华站起身来冲他笑着道谢，换来的是那人红着耳朵摆手和逃离般的去换一壶热水。
虽然到现在尚九熙也不知道何九华哪里难受，但看人不太冷的天也禁不住风吹，还是换热水来会比较好吧。
何九华现在胃里疼的有些麻木了，灌了几杯热水下去稍微好受了些，却也只是能强打着精神聊天的程度而已。
因此那油腻腻还撒着辣椒面的烤串儿被端上来的时候，何九华拿着杯子的手没忍住抖了抖。
尚九熙一早就饿了，拿起一串吃的正欢才发现何九华没动作，这才反应过来没照顾到他，窘迫的拿起一串新的递给何九华，“师哥，您也吃啊，这家还挺好吃的……”
何九华看着他塞的跟仓鼠似的脸颊没忍住笑了出来，伸手接过串的时候就看见尚九熙虽然不明所以却跟着他一起傻笑，顿时笑的更欢了些，直到牵扯了胃部才不得不停下来。
卷土重来的胃痛让他在心里暗骂了一声，这怎么敢吃东西。
可是尚九熙在对面一脸无辜的看他呢。
视死如归的把烤串送进嘴里，尽力忽略胃里的痛感，细嚼慢咽的折腾半天终于露出个笑来，“好吃。”
味道是真的不错，也没有反胃的感觉，只是不知道一会儿还能不能笑出来了。
陪尚九熙闲聊着，小孩儿吃着吃着就打开了话匣子，跟他说了不少自己的顾虑和想法，他自然也是认认真真的听着，胃里愈发严重的痛让他有些出神，后来也就是勉强应声罢了。

尚九熙似乎也察觉到他兴致不高，看到他苍白的脸色才后知后觉这人还难受着，自己聊嗨了竟是忘了这茬。
“师哥？是不是还不舒服？咱回去吧？”尚九熙看他起身有些困难，赶紧绕过去拉住他的手，冰冷僵硬的触感更是让他愧疚，“我还是带您去医院看看吧？”
何九华已经说不出话来了，他怕自己一张嘴就是丢人的呻吟，只能摆摆手表示自己没事。
“这……”尚九熙犹豫了一会儿，“您要不，要不在我家休息一晚吧，或者您舒服点了再回家。”
何九华家离他家真不算近，他不想让人在车上继续受罪，况且何九华这副模样，他哪里放心把他放回家呢。
拉过何九华的胳膊放到自己肩上，尚九熙架着他上了楼，本想把他带回卧室，奈何何九华栽倒在沙发上就不再动弹。
尚九熙看到他难受成这样着急的红了眼眶，也不知道自己能帮他做些什么，“师哥……”
听到尚九熙哽咽的声音何九华回过神来，强撑着自己坐起来，狠狠地吐出两口气，这才哑着嗓子开了口，“没事，对活吧。”
“不对了，您快休息会儿吧，我去给您烧点儿水。”尚九熙说罢就跑进了厨房，又想起来刚才何九华没吃几口东西，干脆架起锅来又熬了点儿粥。
兑了杯水试了试温度，确定不烫才端着走了出去，看到的却是拿着本子的何九华。
“师哥，您……”尚九熙知道他这是坚持要对活，既担心又感动，最后也只能把水杯递给他，“您喝点水。”
何九华点了点头把水杯接过去，等尚九熙在他身边坐好把本子递过去，“今天这两个地儿我没捧上，是我自己的问题，你……”
听着何九华仔细的分析尚九熙不免有些动容，搭档之间除了疏忽肯定是两人都有责任，可何九华永远是全都揽到自己身上。
刚想开口说自己也有错，尚九熙就看到何九华一直没有喝那杯水，而是用杯子抵着腹部，杯里的水因为太满都快要洒出来。
尚九熙猛地一拍脑袋，这是肚子疼？
何九华勉强说了好多也没听到尚九熙接话，一抬头才发现小孩儿直愣愣的盯着他按着胃的手，想松开告诉他没事，却又疼的移动不得，只能无奈的笑了笑。
“您肚子疼吗？”

何九华知道自己肯定瞒不住，只能被迫点了点头，不打算告诉小孩儿其实是胃疼，毕竟肚子疼听起来还能好点儿。
可尚九熙还是急了，甚至从沙发上站了起来，“那我刚才，刚才还拉着您去吃烧烤……”
何九华想安慰安慰他，奈何胃里的绞痛突然加重，让本就忍得辛苦的他不得不低下头把所有精力都放在抵御疼痛上，手臂用力的都有些发颤，看的尚九熙心慌。
“师哥，杯子这么硬您别使劲儿抵着，咱去医院好不好？”
眼看着杯子都快没入何九华的腹部，尚九熙只好硬着头皮去夺，杯里的水撒了个干净，两人身上都是一片狼藉。
想到他肚子疼不能着凉，尚九熙现在也顾不得什么礼节，回卧室找了套自己的睡衣就开始脱何九华的衣服。
何九华失去了杯子的压力疼的连呼吸都困难，刚想用手抵着就感觉尚九熙在脱自己的衣服，惊异之余却也丝毫不敢动弹，任由尚九熙给自己换了身衣服才又愣愣的抬手捂住了胃。
尚九熙又进了厨房，不多时拿回来一个带盖子的水杯，外边还包上了一层毛巾递过来，“您用这个捂一会儿，我现在带您去医院。”
何九华接过杯子乖乖轻放在痛处，又赶忙拉住要去拿车钥匙的尚九熙，“我没事儿，不用去。”
“……”尚九熙现在有点儿生气，这人怎么一点儿也不注意身体，却又不敢对着师哥闹脾气，只好软了语气继续商量，“身体第一位，师哥就跟我去趟医院吧。”
“我这……老毛病了，我心里真有数。”何九华虽然不想告诉他这是日常而已，可现在貌似也没别的办法了。
“您经常会肚子疼吗？”
果然。
“也没有。”何九华把本子往前递了递，“咱对完了好不好？”
像是怕他不同意，何九华甚至第一次用师哥的身份压制他，“我是师哥，你是不是该听我的？”
尚九熙只得又坐下了，对活的过程也不太顺利，尚九熙没心思，何九华又疼的好几次说不出话，也算是草草了结。
说完的瞬间尚九熙也扶住了何九华，轻轻替他顺着有些汗湿的后背，“师哥，您去卧室睡一觉吧，今晚……就别走了，我怕您自己一个人没照应。”
何九华进门就打量了一圈儿尚九熙家，没有客卧，只有一张床，自己睡了他睡哪儿呢。
“那你睡哪儿？”

“我？”尚九熙似乎是没想到他会问这个问题，挠挠头赶紧回答，“我在沙发上凑合一晚上就行了，您快休息吧。”
“我睡沙发。”
“什么？！这怎么行！”
“有什么不行的？”他才不舍得自家小孩儿挤沙发。
尚九熙似乎是急了，敬称都忘了用，“你不舒服怎么能睡沙发！”
“那你睡沙发也不舒服啊。”何九华只是无辜的眨了眨眼就把尚九熙怼的哑口无言，还想再说什么就听到何九华又开口，“帮我拿床被子呗，我先躺会儿了，有点儿累。”
看着何九华就这么躺下，尚九熙气的狠狠叹了口气，却也只能老老实实的照做。
拿了床被子给他盖好，又从他怀里抽出那个瓶子，换来的是何九华小声的嘟囔，“我还想抱会儿……”
简单的一句话听得尚九熙心里酸涩，赶忙回答道，“我去给您换水，这水有点凉了。”
何九华也是真的疼坏了，点点头就再也没了动静，胃里的还是疼的要命，他只能侧躺着，呼吸都要小心翼翼，稍微一点儿大动作都会让疼痛变得难以忍受。
不多时尚九熙就又把水杯轻轻塞到被子里，何九华接过重新按在胃上，眼都懒得睁，他实在是没力气了。
尚九熙见他没什么反应了也不敢一直守着他，怕他会不自在，只能一步三回头的进了卧室，躺在床上愣神。
翻来覆去的也没事儿干，心里又放不下何九华，尚九熙抱着闹钟看它转了一圈又一圈，终于还是忍不住蹑手蹑脚的下了床。
何九华的状态只比他想象的还要差。
头发早就湿了个透，尚九熙赶紧掀开那人身上的被子，甚至怀疑何九华这样下去会脱水。
再也没心思小心翼翼，尚九熙赶紧把何九华抱进怀里，一只手搂住他，一只手费力的去够桌上的暖水壶，倒出小半杯热水来，“师哥，您稍微喝点儿，别脱水了。”
何九华哪里喝得下，胃里像是被千刀万剐，若不是抱着他的人是尚九熙，他早就挣开他把自己蜷成一团了。可他又不想让尚九熙继续担惊受怕下去，说好的磨活被他搅和成这样，他已经很愧疚了。
顺从的张开嘴，何九华勉力咽下几口，好在尚九熙聪明的很，知道他此刻早已是强弩之末，没喂几口也就挪开了手。
眼看着何九华已经有点儿神志不清，尚九熙急的要落下泪来，“师哥，我求求你，我们去医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