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即使是天下第一神医,纲手也花了整整三天三夜把她从死神手里抢了回来,却再没办法根治原本已经迫入心脉的寒毒。但到底,人是醒了——前朝的宫廷御医的女儿长长舒了一口气,她是杏林世家,也是家族难得一见的天才。只是家法有规,女子不可行医,于是索性抛家来星月宫求艺,最后接任上任宫主,守着这一方天地。
没想到有一天,能救这位公主。
宁次深深地看着樱,确认她苍白得近乎透明的脸是真实而非梦境,怀念起那个提剑的少女。只是眼前的女子眼中已然没有了当年的怨毒,淡若春水。十年,从医十年,最初跟着纲手学医的三年,自己尝遍百草,想要治好身上的寒毒,再后来,纲手师父离宫,自己便再无心思顾及身上的顽疾,一心一意治病救人。看书、弹琴……在与世隔绝的桃源中,人是会慢慢沉静的。回忆也好,恩也好,仇也好,都在时间面前太过渺小,只有门前的春水,还静静流淌着。
要是没有那一掌,如今又是什么样?
“到底怎么回事!”佐助终究忍不住大声发问。
樱闭了闭眼,该让他知道的终究还是不应该瞒,哪怕那是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我姓春野……”
“那不是前朝皇室的姓么?难道……”一瞬间佐助全都明白了,怪不得她那么了解宇智波,怪不得她并不惊异复国计划,怪不得……
十年前,作为前朝公主她刺杀日向日足,手起剑落霎时的迟疑,宁次从后袭击,一掌柔拳混入寒毒,直逼心肺!旧属带着公主慌忙逃离,几经周折抵达星月宫,蒙前宫主纲手之恩捡回性命,便拜刚手为师,潜心研习医术。十年的时光,早已洗沥掉那些恨,把当年的公主打磨成了慈悲的医者。只是身上的寒毒,却日日摧折着这朵美丽的樱花。
“樱,抱歉。”在时光流逝之后,能说的,只有这些。
“没关系,你也是为了保护你父亲。”成长过后,樱已淡然。其实宁次并没有错,换了自己,也会这么做。
过去,现在,将来;命运也好,情感也好,就接住三个人的心。
“小姐小姐!”花影一路惊呼,蹦跳着跑进来,打破这尴尬的宁静。
“怎么了?”樱皱皱眉头,这些丫头,越来越无理了。
“纲手宫主,纲手宫主回来了!”
樱一跃而起:“真的?”
十年前,神医纲手突然消失,留下新任宫主春野樱,这是江湖最大的未解之谜之一。只是鲜有人知,纲手并非失踪,而是下定决心为爱徒找到解药,如今,游历十载,从中原到西域,从西荒到波斯,她终于携解药而回!
“冰魄”,这种千年难遇的灵石,乃是天地至寒,却是以毒攻毒,硬生生把积在体内十年的寒毒逼出来!
“噗”一口黑色的脓血,终于,长达十年的折磨,结束了。
转眼已是飘雪的冬季。
经历生死,经历分合,佐助的心、樱的心、宁次的心,早已经平静得如同镜湖的水一般。
“国不可一日无主”,宁次、佐助相继失踪,鼬顺理成章登帝,天下大乱的局势渐渐平定,只是这一切,与自己何干呢?
对樱的爱恋经历了十年的空缺,在歉疚和皇位所带来的近乎吞噬一样的寂寞的催生下变得越发浓烈。只是那天,当宁次看见那一袭黑色,寸步不离地守在暂时昏迷的樱身边时,他知道自己为时已晚。
最后能做的是决定留在星月宫里,拜纲手为师,从此悬壶济世,接替她的位置,让她去做她想做的事,陪她想陪的人。
江南就是温柔的,即使是下雪也是温柔的。樱发女子伫立在白茫茫一片的苍宇中,伸手触碰曾经熟悉的冰冷雪花,那是她身中寒毒之后第一次玩雪。直到看见远处走来的黑色身影。
“你还要皇位么?”樱问佐助,眼光中依旧是千种万般的风情流转。
黑发男子轻笑,一片释然:“那与我何干?”现在,他只想再次抱住她。
冬燕居纷纷扬扬的雪中,他紧紧地拥着她,就像抱着整个世界。用下巴轻抵樱发:“樱,以后想去哪里?”
“佐助,陪我泛舟五湖吧。”她笑得像个小孩子,眼睛里有着璀璨的光芒。
又是一年春雨时,他们,就这样谜一般地消失在江南最美的三月里,成为路人皆知的美丽传说。传说他们去了西荒,救助在瘟疫中苟延残喘的村民,成为当地人心目中下饭的神仙;传说他们去了北嶷,宇智波佐助凭一人之力杀死当地作乱的盗匪;传说,传说,九州大地都是这对璧人的身影。
只是没有人真正的知道他们这一分,这一秒去了哪里,他们总是这样莫名的出现,又不只是在什么时候悄悄离去,只留下无数美丽的传说。
好像——一个飞花一样的轻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