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点：马路牙子

【第一幕】
【缺月应盈的中秋节将至，霜露如珠泣般赘挂在海棠花萼内，五六月间曾从书里抄下的月明船笛与风定池莲已不复见，人在秋意中难免心思落索。诸妃坤宁省安之制已止数日，无阻我朝来暮返的随伴，有了更长久的留步耽搁。若能由这些无关紧要的谈话后短暂忘却彼此置身何处，若医官、宫侍行走间讳莫如深的神情不为隐瞒那桩秘辛，若被娘娘钟爱的那座浑天仪不总在冷落后积尘，这该是当年告别山塘的岁与人后，所曾流连和畅想的那般生活】
【行回坤宁宫时暮色将倾，一贯免乘轿辇的执意并非有意令夜风凉透双肩、令灯火照映眼底晶莹，待至西边宫宇群中，浸染藕荷色清衣的旃檀香缭绕未去，满怀冰雪已难逢分毫暖意，无消无融。心知片刻后既入凤禁，如是的黯然便不当再显露，几番恍然后，轻声问着孔纭】那帖药材……
【这厢语声未罢，却听身后丽音轻唤，讶然望去，竟是小婵从不远处走来，一望周遭景境，方知已到了咸福宫门前。我在认识榴宫的那一年认识小婵，这种切近原就与众不同，处在涟漪叠起之时，我又恰于波心流连，她清隽淑气的笑里有些谨慎的关切，也就声调软和地答着】我还好，才去雨花阁进了香，想去问候娘娘
【两人片晌的沉默后，心幡摇摇晃晃，怠于多言什么，更连傍身的清明都减三分，再见友伴好奇的眼神移向身后孔纭手捧的药包，不禁方寸大乱，这一出口，便是欲盖弥彰般的遮掩，眼神轻动】不是，没什么要紧的……

（应有山寺暮鼓富有节律的敲过，翘立山野金叶丛中的雀鸟蹲身压低枝梢，倏地振翅——呼啦啦、呼啦啦，和应松涛阵阵，好似一场盛大的欢乐。一群鸟雀见钟声涤荡，簇拥成一片乌色的流云，尔后黄钟大吕迟迟缭绕，它们便各自又归去。昔日拾级角楼之时，于心膺中去默数着珠履踏足过几阶，直到踏上最末一阶，眺天际红霞匍匐在隐处的远山，却有一刻，面临眼前万丈山河，居高临下地望、审视黎民的生计，仿佛得以在此悟到圣人瞰见河清海晏、清平乐世的怡然畅快）
（然今时今日，咸福门下却无此般心念）
（浩荡的夜风还不曾张施它的獠牙，初起的苗头留滞与长街二妃清瘦身形上，正见两人你来我往地交谈几语，元无甚么萦怀挂心，而燕集倒似不同以往......遂将掌心间擎着的宣纸、再轻轻地一折）
御婵今日又往哪处偷闲，两次差人往清蕖寻你，俱不见你在殿中，（御婵虽则眸犹含惑，却也十分解意地偏颐相答，如此再接连酬和两句，便也转向燕集娓娓道去）本与怡妃定约赏景，临行时发觉小妮子粗心，竟落下这一张煎服方子。交由孔纭代你收好，回头煎好教清平服下即是，往后怕是再不敢贪吃冷圆子。
（御婵再有贪留的问询，业止于顷息间，不过几个言语来回、御婵已是借故离去。秋意未浓时候，咸福门前傲霜香冽尚未攀附宫墙而生，我知燕集心中所向，虽则两人偕行之间仍有她片刻的偏首相望、欲言辄止，倒不以为意，亦是心知肚明，只是默然地行走于长街，似一日又一日的奔波。在进退维艰的受难之际、朝见坤宁的迢路中，现今景象可归拢于风云间镶嵌的、难得的一时平静）
（我与怡妃并未有甚么诚笃的契定，是我罕见的善隐心衷。养性斋掩藏在葱茏的两株碧树之后，不为拜谒女君、亦不为旧日相左的奔赴，只消眼神略有交汇，便也领会刻下之意。待入斋内，先掷声）燕集
我与孔纭的并非煎服方子，（倘使肯铺展开那一张花笺，映入眼帘的应是与不弱间称得燕乐的填词之作，起头便是一句“太阴流霭影翾翾”......与岐黄无干、更与贞静无干）她手中拿的，仅仅是我抄来的一阕词......

【话一出口，顿时悔意倍生，而小婵非但敏慧善察，对我言行更是熟知，那目光中的寻究与好奇，反而渐渐愈发浓厚了。凡事越是着意遮掩、自欺欺人，往往实情也越别有深涵，宫人怀中所携的草药所对乃是中宫失子之症，亦成我无法向小婵陈说的秘辛。至于她那难言疑惑的追问，虽也声调清灵柔和，可以断言并无恶意，也叫人束手无措】
【两人无言僵持须臾后，咸福宫的朱门前，陆姐姐亦向此间走来，闻人一番言语，片刻即知重围由此可解，忙磕磕绊绊地会了意，接过她手中字笺道】好，回去我便叫清明服下，再安睡休养几个时辰
【五指紧持手中折起的字笺，其上温热仍在，然而倚月小阁中的女儿分明安然无恙，兴许正同小人偶低声说着近来心事，又怎需什么调和脾胃的良方？心拍慢了两节，只觉身侧小婵微微一滞的言语中有些难言意味，但不消片刻，立时又与这宫中嫔御常有的知进知退相同，化作一缕无意搅扰浅潭的春风，体贴地问着公主情况】
【再至养性斋中，双足沉得如同注铅，轻飘飘地跌坐椅上，瘦削的双肩亦似卷曲难舒的玉兰花瓣，半分力气也无地微微垂低。指端轻轻掀了掀字笺的边沿，终也失了探究之意，将它交换身侧人手中】谢姐姐替我解围
【紧紧抿了抿唇角，眉庭之上郁色难掩，脱口竟也是罕有的浮躁】姐姐为何不问我？问、问我带的究竟是什么东西，发生了什么事情，既然不便叫小婵或是你知晓，会不会真有什么不妥之处，姐姐也要替我隐瞒吗？
【不知何时，眼前已是一片水雾朦胧，屋中陈设、棂外碧树，轮廓一概似泼洒熹光的西洋玻璃画般模糊不清，那原该斑斓的色彩却已黯然无光，心镜上却尚能分辨何为好意，不由因言生愧。想也不过月余之前，陆姐姐执意拜向坤宁宫紧闭的门扉前，向她送去或许聊胜于无、又或许已是不可缺失的宽慰时，又何曾多余问过其中缘由？只是不过寸许光阴之后，禁宫的琉璃瓦依旧金碧辉煌，心境却已全然不同。默然片刻，则又是软得无以复加的咽声】陆姐姐……

（是一阕无关紧要的词。也不曾未卜先知燕集会于此时经咸福而过，更不知御婵无意地一询竟要引出“祸事”。不弱的小妹是皎洁、无垢、遗世独立的一轮月，内闱纷争似牵涉不到她原本清洁的心地，可身在局中、岂能置身事外，东西十二宫经纬营造的纹秤，我们都是其中的一枚白玉棋子，无法置身事外）
（既已不究，我亦不再深思御婵是否探知疑窦，心内作何他想。养性斋还未至掌灯时分，天色难由晦暗压覆，充斥斋内的竟是无尽的苦闷与悲抑：这是光亮的消退与夜幕的盛临赠人切身的体悟。斋内摆件物什皆教宫人拾掇规整，要寻得错愆的蛛丝马迹竟是吹毛求疵，然明妃这一支亭亭净植的秋荷、无声跌坐太师椅，我无法不将罪落在养性斋、乃至一砖一瓦的陈设上）
（禁苑名花不堪胜数，众妃亦罗万象，早膺四妃的几位端雅从宜，确为贤妃之列，而明妃婉好解意、和风细雨更为人所周知，纵亲近熟知如我，亦不曾见过今次消沉、无助的陈氏）
御婵此时归宫想来出人意料，你也受惊了。若我当下追问，只忧心你受惊更过，以为我来兴师问罪
（后话尚且隐在唇齿未发，再不见陈氏明亮的秋水，蒙上一层又一层轻纱，却无从得知这久抑悲吟之后究竟隐瞒着什么。记忆宝匣开合乍起的浮光照亮，坤帷前两人的交晤仍犹在眼前，我并不将此冠上“隔阂”、“生分”的名头，藉此怪罪于她因心意驱使衍生的疏离与漠然）
（绵绵的“陆姐姐”似越八千里路云和月而来，沾袭一身尘埃与倦怠，压得心也沉重。只这一句似千斤的姐姐唤来，先探手拢过柔软、瘦削的肩头）
旁人也就罢了，我难道不知你么......（这副“不妥”的药材究竟有何隐情，我不及深问，燕集业已表露泰半。心内业有猜度、却不曾轻易诉及）真有内情，还有我帮衬你。
当日诸位太医讳莫如深，莫不是皇后娘娘急症有什么变数......

缓缓入戏

【坤宁宫中备下的武夷岩茶盛在矾红描金的盖碗内，竟也渐渐由温至凉，前来回话的宫人伏身在地，于饬令声下战战惶惶，口中推脱的巧言却分毫未改。满宫蜚议流言在梵华楼内的念诵声中拨扬至喧嚣的极点，娘娘作色发落她二人未几，旋即有御前太监前来披芳殿传召，是何人舒眉展眼，又是怎般对峙相持，传闻很快不胫而走。是夜的紫禁城月离于毕、大雨滂沱，派去养心殿等候消息的内侍久候无功，再到坤宁宫前，朱门更是紧闭不开，不顾他托出荣晖堂的情面几番恳求，将人打发了去】
【心知此番动静有皇上亲自出面，已非半月前在娘娘眉庭间掠过阴霾的风影，尚可缓缓劝说、柔声开解，待圣谕传遍六宫，更知兹事体大，向洽春堂或巡玉馆问计的心念稍转。只觉自娘娘入主坤宁，无论亲桑殿内的剑拔弩张，诞育嫡子时的危急凶险，都尚不至这般焦灼人心。白雨跳珠既降，黑云翻墨应散，今日天公也好施舍一片晴霁，匆促入得凤禁，所见却是满目萧然】
【于陆姐姐秋水般柔和的注视下陡然站起身来，情知当日坤宁宫中三令五申的守口如瓶虽然不曾向我这嫔御之身明言，也当信守娘娘独一无二的托付。退开几步去，一时想起咸福门前小婵快要勘破真相的打量，一时又是同陆姐姐相携六载的陪伴，终也似一朵无力承托雨露的小云，月余光景内沉积在心、无人诉说的烦忧化作两行珠泪垂落，背过身去，双肩不住发颤起来】七月初二，我听闻娘娘抱病，急忙前往坤宁宫中探望，原想为娘娘侍疾，却没想
【坤宁宫里几名老成内侍守在廊前殿中，谨防有人设法窥视，一众祗应人连同太医院前来的王、李两位太医皆被限足宫中。抬首再顾暖阁前，鱼贯出入的宫人中，竟有昔年皇子诞生时前来坤宁宫中侍奉的几名医婆。双眼红肿的觉禅女官引我至帘帐外寸步之处，小声称娘娘是疲累至极，圣驾离了坤宁宫不久便已眠去。可透过难以隔心的纱幔，我分明瞧见她手拳中紧攥着被角，横波泪泉内的潸然未有一刻平息】

【当日种种，一同走马灯般在脑海中第无数次飞快拨转，不知何时已是声泪俱下，呜咽间含糊的词句于她却是字字惊心】
陆姐姐，娘娘那夜失去了一个孩子……！我还记得二十八阿哥诞生那时候，乳母抱着孩子来向皇上同娘娘请安，娘娘不顾众人阻拦，硬要起身去看襁褓中阿哥的小脸，那时她是那样开心的。她、她还同我说，叫我记着给笳儿扎小发揪的法子不许忘了，待她膝下也有了小公主，要将她装扮的玉雪可爱。哪怕再添的是个阿哥，这手艺也不用荒废，趁他小时不记事好好闹一回岂不有趣。可如今，这些都没了
【娘娘处事虽得恒心，却无定性，平日听宫人回话温吞都要心觉腻味，可召了乳母来驾前言传照料阿哥的琐事时，却不禁一再垂问，惹得那初入宫闱的妇人战战兢兢，在一室打趣的笑语声中方才了然。慈母怜子之心如何，映照至今，只令人觉得无限悲怆】太医说娘娘身子底子健旺，生阿哥时虽然有所损耗，可这些年元气已将养得大好了，若非、若非是心病所致……
【若非是那番在养心殿中内情难知的争执后悲愤交加，怎会小产滑胎，太医院如流水般进奉补药前去，又怎会过了这些日子仍闭宫不出？而这样僭越犯上之言，自然不会出自太医院老练人情的唇舌中，也只堪堪将后半句话隐去，是时脑海中浮现的，则是皇上长久的无言与目色深沉的打量，用力摇了摇首，咬唇续道】皇上与娘娘间的事情，原不是我们该置喙的，是不是？可娘娘此番伤心，却见是动了真情
【迎上她满目愕然的直视，只觉缓言倾诉的秘辛像一个装满泪水的故事，走到哪里都是晶莹的。竟也不顾何为尊卑高下，乃至九岁在山塘初逢时便已注定的坚韧与柔软，全是疼惜地泣道】陆姐姐，娘娘她好可怜，她往后要怎么办才好？

我来了

【故剑新琴盘旋宫禁挥之不去，我当也知晓故剑情深并非一蹴而就，它是一朝一夕、一点一滴的过去堆积而成，迨浩然成风之时，掩藏的心绪、昨日的旧忆皆如受春风相唤在秋日中肆意招摇，搅乱禁庭众妃的殊异心思。坤宁尚且是噤若寒蝉、无人敢高声的一日，纵有几个爱打趣、弄机锋的嫔御，也皆因中宫申饬不加多言，静候定音落罪；如妃、文妃旷省未至，孝思皇后宛如一支畅行无阻的令牌，流矢见其皆要退避三舍、莫敢进犯，更是天/子默许的免罪之谕，两厢相持未下。伴着夜雨声势浩大的陨落，“急症”二字辗转自坤宁偷换的暖风中露面，都不消天霁，阖宫大抵各有揣测，“急症”是因何而来、又是何等病症】
【养性斋仅有的余阳光辉穿过匠心独运的玻璃画，光色陆离如琢磨不定的镜花水月，我也曾疑心“急症”之后的隐衷，又深知医官讳莫如深不必多问，却也未曾想过竟是这一重缘故——燕集猝然立身，似有千万难言之隐，瘦肩借了玉兰的孤助无依、摇曳风尘里，听吧：】
【“陆姐姐，娘娘那夜失去了一个孩子……”】竟、竟是......
【中宫失子远不是寥寥几字概得：如妃、文妃旷省那日正是孝思皇后崩逝的一日，丧钟晓彻宫内、山河共挽悲色，耳中霎时嗡鸣仍有当年悲缅，却又是这个未出世的孩子的哀歌。二十八阿哥——当说的是裕王，系中宫嫡子。在我为数不多谒凤闱的几次里，见过这位年幼的嫡子，大抵因着年岁太轻、抑或我不留心，他于我并未有风姿玉树的印象，唯能笃定的便是他同他母亲的肖似；女君是高坐神龛的国母，她却不是个圣人，七情六欲、爱恨嗔痴纵无有黎庶拿捏得淋漓，也不该有所摒弃、做个清心寡欲的神像，燕集的娓述字句带芒、心受火熬】

【倘使真是个玉雪可爱的小公主......我不知娘娘畴昔可曾有过这样的愿景，我亦渴盼着娘娘育养公主，授她诗书礼仪，诲她行止由心、秉善知苦，一众母妃在侧疼宠，该是顶好的景象；小赫舍里孕珠得女，我倒也能预见来日的情形，为小女儿劳心操持、为小女儿持梳挽髻，再有年少的裕王尽孝坤帷，从旁道句“凡有儿子在，谁敢欺辱大清的明珠”引来满堂哄笑......】
【坤宁的盛景一点一点教昏阳蚕食，识海拼凑的冥想一片一片散开，没有这样的倘使，也不会再有这样的倘使。坤帷这一把无形、无名的火，始作俑者不正是我？】
【业是三位皇嗣的母亲，再清楚不过母子骨肉的血脉牵系，也惟独做过母亲的女子，才堪晓得生命与生命的联结如何神妙，也堪晓得为母之心是甘舍弃良多的。可我看得清母子浓情，辨不得爱恨纠缠，燕集无力且饱含疼惜的慢叙，教我良久而立、不知再添何话】燕集...
【天家高寒的一路并不好行，诸多无奈的、委顿的、不知向何人诉的心事，都将在名位权势内里深埋，可刻下在我心中生根的，除却怜惜、更是无穷无尽、此生难弥的思悔了】
【而今才道当时错，满眼春风百事非】

（故剑新琴盘旋宫禁挥之不去，我当也知晓故剑情深并非一蹴而就，它是一朝一夕、一点一滴的过去堆积而成，迨浩然成风之时，掩藏的心绪、昨日的旧忆皆如受春风相唤在秋日中肆意招摇，搅乱禁庭众妃的殊异心思。坤宁尚且是噤若寒蝉、无人敢高声的一日，纵有几个爱打趣、弄机锋的嫔御，也皆因中宫申饬不加多言，静候定音落罪；如妃、文妃旷省未至，孝思皇后宛如一支畅行无阻的令牌，流矢见其皆要退避三舍、莫敢进犯，更是天/子默许的免罪之谕，两厢相持未下。伴着夜雨声势浩大的陨落，“急症”二字辗转自坤宁偷换的暖风中露面，都不消天霁，阖宫大抵各有揣测，“急症”是因何而来、又是何等病症）
（养性斋仅有的余阳光辉穿过匠心独运的玻璃画，光色陆离如琢磨不定的镜花水月，我也曾疑心“急症”之后的隐衷，又深知医官讳莫如深不必多问，却也未曾想过竟是这一重缘故——燕集猝然立身，似有千万难言之隐，瘦肩借了玉兰的孤助无依、摇曳风尘里，听吧：）
（“陆姐姐，娘娘那夜失去了一个孩子……”）竟、竟是......
（中宫失子远不是寥寥几字概得：如妃、文妃旷省那日正是孝思皇后崩逝的一日，丧钟晓彻宫内、山河共挽悲色，耳中霎时嗡鸣仍有当年悲缅，却又是这个未出世的孩子的哀歌。二十八阿哥——当说的是裕王，系中宫嫡子。在我为数不多谒凤闱的几次里，见过这位年幼的嫡子，大抵因着年岁太轻、抑或我不留心，他于我并未有风姿玉树的印象，唯能笃定的便是他同他母亲的肖似；女君是高坐神龛的国母，她却不是个圣人，七情六欲、爱恨嗔痴纵无有黎庶拿捏得淋漓，也不该有所摒弃、做个清心寡欲的神像，燕集的娓述字句带芒、心受火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