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里莫广场的夜色总是不变的。路灯的光芒微弱地抗拒着漆黑的夜,只能改变自己,却改变不了世界。
裹着一件褐色的风衣,一个瘦高的男人远远走来。夜色太深看不清他的脸,只能看到一头凌乱的黑发在风中微微颤动。他的脚步很慢很慢,仿佛不愿意走近这里。
那是因为,他能够看到祖祖辈辈住在格里莫广场的人们都看不到的东西。
他走近11号和13号,一扇黑漆大门在他眼前闪现。台阶上早已布满枯藤和干苔藓,走上去有咯吱咯吱的声音。岁月早已在这扇大门上剥落,蛇形的门环沉重的垂下,没有一点声音。
他走过去,靠近那扇门,迟疑着,然后把它使劲拉开。
很多年没有来过了,他想。是因为害怕曾经的回忆,还是为了逃避自己?
即使自欺欺人,他也不愿意承认多少次在梦中回到这个熟悉的地方,看到他熟悉的人的笑脸,然后醒来,泪流满面。
穿过曾经布满画像的走廊,静寂无声。那些陈年的画像仿佛也知道这里曾经的一切都不会再回来了,包括这些年来那个一直让他心痛的人,也不会回来了。
“哈利。”
他没有回头。他知道又是幻觉。他的教父永远也不会回来了,不会再搂住他的肩膀,不会再露出清晰的微笑,不会再用他那双天生忧郁的眼镜看着他,就像看着他父亲。
“哈利,哈利……”
他不回头,径直走了下去。那个叫他名字的声音开始喃喃自语,开始笑。
“哈利,告诉莫丽不要担心珀西了。他只是被魔法部蒙骗了。到时候整个魔法部都会要来寻求我们的原谅,那时我们还不知道会不会饶了他们呢!”
话虽是这么说,可是你不是这样的人。你从来没有记恨过谁,即使是你最好的朋友莱姆斯误解了你12年并且从来没有做出什么努力去调查事情的真相,即使是我傻乎乎地信了伏地魔的谎言闯魔法部并且使你牺牲了最宝贵的生命……你也没有记恨过……
他叹了口气,那种心如刀绞的痛又一次袭来,让他无法招架。他想哭,想大吼,想在这里痛快的发泄。但是他没有。这里有小天狼星生活过的每一丝痕迹。他不想惊扰那个他最后的亲人。
我不哭,小天狼星。你放心吧。我长大了,你不用再担心我了。我知道你在这里很难受,但是你要好好保护自己。不要出来,不要为了我老是冒险!
一阵沉默。
小天狼星,要是我知道你就这样再也不回来,我一定不会对你说这些的……
在离开你的日日夜夜,我无时无刻不在思念你。我提起笔,总是有给你写信的冲动。我的笔不听使唤了,总是在我不知道的时候就在信纸的第一行写下你的名字……每天早上,我还期盼着猫头鹰的来信。时间久了收不到你的信,我才会突然意识到你已经再也不会给我写信了……
要是我知道你就这样离开我,我宁愿九又四分之三站台上的那一刻永远也不会结束。
那天我看着你的脸,能够从那张黑狗的脸上辨认出你的微笑。笑有很多种,有的人为了名誉而笑,有的人为了应酬而笑,有的人笑的时候别人就会危险,有的人笑时心里在哭泣。这么多年我见到了无数的笑容,但是你的笑我永远无法忘怀。你对自由的渴望,你对我的期盼和不舍,你的人生和命运,在那一刻,在你脸上绽放的淋漓尽致。我才知道原来你会笑得这么开心和调皮。我一直问自己为什么笑可以这样纯洁的不含一丝矫伪,为什么可以让人忘记一切苦痛,只余美好。
也许,你在我面前笑得很开心,是因为你在夜里哭。
这里的一切我无数次翻过,但是找不到你留下的笔迹。你不喜欢把心情留下来,因为你从来不把痛苦留下来。
那些耳边的呼唤没有消失,但是他还是固执地不肯回头。
我不再是那个小孩子了。我知道你不会回来了,不会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