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在她面上定了定，忽笑着刮了刮她鼻梁】就你耳朵尖
【重新翻开那本誊抄的家谱，翻找间信口道】你打小在穆家，就没好奇怎么从来没见过我们这辈兄弟里排序在七的那个吗
【才和栓哥儿瞧过，尚有翻开的印记，不难翻找到，而因过往久久停留在此页，边角已隐隐泛起毛边，摊在放在桌上，指在才说的那个名上】
这呢，我是有个兄弟来着，你啊，做嫂子的大意了
【再寻常不过的称呼，此时从舌尖上滚过，不由咬字重了几分，指腹滑过墨字，淡道】
他命不好

【曾在接下家谱后迫不及待翻到这一页，也曾在迫不及待翻开前犹疑再三，一如近乡情怯。此时漫不经心说起，不过是纸面上两行半的蝇头小字，那些曾经午夜难寐的千头万绪，已碾落成尘，散进捱过的这些岁月。嗤的笑了声，屈指在书面上叩了叩】
穆夫人，这不写着吗，一出生就出继旁宗了，我哪知道他长什么样，不过么，我见双生子有一个模子印出来的，也有丝毫不像的，不然哪来的龙凤胎
【任如何搅弄风云的人物，落在家谱上也仅寥寥数语，之外的故事则需口口相传】
他晚了我一会儿生，生在我祖父的孝期里，按规矩孝期三年内出生，在本脉不得入谱，所以出继了
【在后就势虚拢住她，拍了拍她小腹】你怀穆去疾那会儿开始的怀相很像双胎，哪知只是胖了

【窗外的天气格外好，暖阳如春，透过玻璃照进来的日光染了晕，目光随她手指游动，莫名生出股燥意，伏在她耳边笑吟吟道】
这么多兴许啊，我看有栓哥儿一个折腾，比十口八口还要热闹
【鼻子在她耳根后嗅了嗅，嘴唇随之挨过去，她生幼子时损了身子，再难承情事，这些年也只试过那么一回，还在半途而止，自那后再没起过意。眼下蓦然生出心火，大抵也知缘由，时不对，事不宜，却半点没有勉力自持的意思，反是有意放纵】
【握住她前一刻抚过纸面的手指，转头与她唇舌碰触交缠在一起，纷乱了彼此的气息，肩头抵着她后脑，全无就此为止的打算，堪堪停下也只为问句话】
身子好些了吗

【闻之不为所动，反是横抱起她，太师椅猛的被抵远发出一连刺耳的划声】
有陈嬷嬷伴着，她最耳目聪明，怎么会这时候放他进来
【抱着怀中人穿堂过室往居卧处去，惊了堂屋里听差的仆妇，有正在扫除的婢女，见状慌神，一众人不知该当进退，呆头鹅似的杵在原地，只视她们作不见，踢开门帘大步跨进去，内室的门才在身后急匆匆被掩上，送她到才收拾齐整的架子床上，欺身上去，笑问】
佩宜不想我啊
【一笑落，边解她衣衫边附耳低语】我倒有些想你了

【心头滞了口郁气，非因她而生，但要由她纾解，手一撑直起身，错开腰带随手扔开，身上衣袍尽除，赤着臂膀又压了回去。拨了拨她额上细绒的碎发，手掌已在她身上游弋多时，钻到衣底或轻或重揉抚开，未多时，不待落帐幔，青天白日里已屈膝顶开她一双腿，急吼吼闯了进去，滞涩之艰，却没有一点停下的意思，只半是令半是哄】
忍一忍
【过往总先耐心挑她意动再行事，此刻格外急切粗莽，强制住怀中人承受】
【日头稍斜，飞鸟扑棱棱落在窗台，影子落在床边脚踏上，澎湃的情潮已渐渐退下，捡起衣衫穿起，脸上没有半分餍足意满，在被角上按了按，从床头翻出块新帕子替她揩去额头细汗，安抚道】
是我太急了，我的错
【隔着被在她身后抚顺平息，到底仍是没成，又是半途而止，郁气未纾，心火强抑，面上再摆平和还是不大好看，扯出个笑意，嘴唇在她脸颊上碰了碰】

【指节在她脑门上不轻不重一叩，无奈摇头】当我是禽兽吗
【事非由她而起，自然也怪不到她身上，因由不可对人言，饶知这一宗事怪诞荒唐，却是无话可说，彼此心绪繁杂，亦无从说起，伏下身揽她进怀，喁喁耳语】
我想要这个何必难为你，我这的心思消没消，你也闹不清了吗
【提醒道】今天是除夕
【猛的念起方才自个儿的不管不顾，如此提醒倒是打自己脸面，怀一紧，闷在她肩窝叹气】
我是在你们主仆跟前落了荒唐，别再叫我更难堪了

【声闷闷，合眼伏卧稍歇，为的并非是口中所说脸面、荒唐，压根不拿那些作回事，搪塞她的说辞而已。即有懊恼，烦忧的乃是一时失了自持，原以为早磨净的一点心结，实则深深埋在骨肉里，又是一声叹息】
【一挺身拉开距离，在她唇上啄了一口，捡起被信手扔在地上的衣裤堆在床头，手伸入被卧里，往她两腿间探去，却又止住退了出来，与她手一握】
过初五让杜大夫来看看脉吧，才见起色，莫再伤了
【摇头笑了笑，莫名失态，莫名荒唐，在她眼中自个儿约莫是着了魔怔，牵她手背凑到嘴边碰了碰，换上懊恼神情】
让你瞧笑了

【枯坐无话，磨平了耐性，提袍就要往外走，给的理由自然是去捣弄一番丹药，家来时开了一炉，是去岁炼制的唯一一炉，为试试点石成金可否，金没点出来，倒是出了颗橙红色的丹，心头记挂着，寻个时候就要去赏玩一番，丹房净地从不进外人】
你对这些从来没什么兴致，外头又起夜风了，得走好一会儿
【言外之意已是婉拒，四目一接，又忽而转了主意】真想来就来吧，不过那些东西于你枯燥乏味，大老远过去了，看不如意可别叫屈

【老宅地阔人稀，几处园子错落有致排布开，东园为起居所，便在这地随便折腾，特意寻了个曲径通幽的尽头小屋做丹房，三面临水，独一面出处还为竹林所环绕，僻静幽深，白天尚不觉什么，晚上那片竹林风声萧萧，竹叶沙响，寂寂之余倒有些怕人，提着的灯笼在夜风吹拂中忽明忽灭】
瞧你，非要来遭这份罪，是瞧上我哪颗丹了？
【顾着她步量走的缓，灯笼换过手，曲起臂肘一顶示意她】还得走一会儿，现在反悔还来得及
【再往前石子路分出岔道，引她往北走，仍是要过竹林，但路尽头是平素当做书房的小院，正背着风向，袍摆随着斗篷被吹起，腰间悬着的玉佩叮当作响，手中灯笼忽被吹灭，停下步子，等仆从来换灯笼的功夫，笑道】
还去啊，一会儿我要歇在那，你可是要自己回来，这条路走着不怕吗

【黑幽幽的竹林中只一行人提着几点亮，枯败的竹叶在地面上铺了厚厚一层，石子小路也难免，斗篷下握她一只手，徐徐而行】
这个本事够你说嘴到八十
【再一转，风自右来，顿时止住话头，免让冷风灌一肚子。平时走一刻即到的地方，花费了二倍时间还有余富，书房内外早已灯烛通明，只是此处未铺设地龙，亦没有围暖阁，仅多了两个炭盆取暖，白天看的舆图还铺在桌案上，解衣摘帽，指了指书架旁挨着的一架博古格】
那是你要看的丹药，去看吧
【一掌推开槅扇门，里头小间是在此的居处，留在这洒扫的小僮机敏，每日铺床，哪怕并无吩咐，伸进被窝一探，已置好了汤婆子暖着，一边换鞋一边遥遥嘱咐外头】
佩宜，看归看，别把签换地方，别给我弄乱了

【双梁千层底，松江细布袍，腰间只坠了个黄玉制的含珠小鱼，一身打扮再是寻常不过，在此间远比在内宅居所更为闲适放松，迤迤然拖着步子晃出来，负手笑道】
蛮会挑，这是我前些日子刚机缘巧合得的一枚丹
【袖口挽上两卷，特地挪了一盏灯过来，指瓷瓶里头兴致勃勃给她讲解】你只看它的颜色，赤中有橙，色均而不艳，上品，上品呐
【很是中意这枚丹，但却只用了个再普通不过的瓷瓶，放在不起眼的地方。小泥炉上温着茶，热气从壶嘴咻咻生起，倒出一盏啜饮了两口，持着半盏残茶踱步到博古格，径直递到她嘴边】
哪有什么平时吃的，丹和药一样，名目多了，一样有一样的用处，要“对症下药”，我只好“下药”，不大乐意“吃药”，不过么，等哪日要是得机缘炼出金丹的话，我倒要尝一尝是什么滋味儿

【一掂被还回来的瓷瓶，信手放在一旁，小僮得她的令又搬炭盆进来，指角落让远远放着，大桌案上供了枝梅花，热气太胜要熏坏了。折身坐进摇椅里，踏了踏脚踏，优哉游哉轻轻晃起来】
非要来看这些枯燥的东西，听听外面风声
【静了片刻，要她留意屋外呼号的夜风】一会儿叫她们抬副步辇来，我那件貂皮褂你也披回去吧
【指她调侃】穆夫人身子娇贵，被风吹坏了可不成，多少金丹也赔不起
【探身拽过来一把杌子，示意她来坐，书房内只那一枝冬梅算是额外的陈设，一应物件皆是日常所用，于她却是半点关系没有，便无从说起，才来又不好就赶人走，遂捡了个二人间为数不多的联结话题】
等栓哥儿再大几岁，把他送到终南山去如何？教他也沾沾道缘，做个小道童

【啧一声笑骂】好不讲理的女子，明明你要来的，倒把棘手的麻烦推给我了
【握起她搭在扶手上的手，许是手炉的缘故，比自个儿的手温还要再暖些，笑端详着她，凤钗云鬓，烛光摇映美人面，很是大度往墙角两处点过】
再加两个炭盆，如何？
【此处鲜见外人，至多不过会一二亲信幕僚，是而身心皆放的松泛，神思也随着怠惰，自然而然接下她的玩笑】
道童也可娶妻生子，穆夫人放心，不碍栓哥儿大喜

谁这样没有眼色，大年初一跑别人家来保媒拉纤
【女人们凑在一堆儿，东家长西家短，东城王员外三房养的猫生了几个崽都知道，十句有九句半是没用的，剩下半句还要捡着听，偏又占了个枕边风的紧要，虽自个儿不大爱听，架不住旁人借之探口气透口风，漫不经心摆手】
他才多大点儿个人，旗人家好早成婚早抱孙，咱们家不兴那个
【一捏她掌心，接着玩笑】况且没入穆夫人的眼，再如何也是不可的
【赶着给出个主意】要么先把穆去疾送去做道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