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总是会在一个人走路的时候,无意识地张开双臂与地面平行,仿佛会有丰满厚重的羽翼从腋下层层生出,能带着她振翅飞入空中,化为一只孤鸟,随着风走,随着雨走。
大雨刚过。
她站在一棵年龄久远的香樟树下微微仰起不太精致的下巴,淡金色的阳光透过浮在高大枝桠上的重重绿荫在她眼里投下细碎的光影。她轻轻盍上眼帘,抿紧双唇,浅浅地笑,露出左边脸颊深深的酒窝。微风起,树叶轻摇晃,有尚未干的雨水挣脱嫩绿叶片的承载滴落,砸在她脸上,如泪珠一般缓缓滑下。空气里弥漫着香樟树叶潮湿的香气。
她朝从另一个城市向她走来的他微笑,不顾一切飞快地奔向他。尽管她明明知道他来到她的城市并不是为了她。可她一如飞蛾扑火,义无返顾。
他摘下耳朵上一直塞着的耳机,冲她粲然一笑。
她在离他一米远处停下来,定定地站着。
看着她的满脸水痕斑斑,他轻微皱了皱眉,从背包里找出纸巾递给她。
她楞了一下,伸手接过。
纸巾里有茶叶和茉莉的清香,她闻到了。
她和他并间走在夏初落满茶褐色香樟树叶的林荫路上,有一搭没一搭说些不痛不痒的话。
走过一片盛开的广玉兰花树,她看见一只黑色的鸟,挥动着柔软的翅膀在繁茂枝叶间穿行,动作轻捷如蝴蝶翻飞。
她把那只鸟指给他看,说,它多像一朵开在空中会浮动的罂粟。
她带他到一家干净清净的小旅店。旅店的客房很小,只摆了一张床,一只茶几,两条木椅,一架电视。可是她喜欢。这里的家具都是原木的,雪白的墙壁,雪白的床单、被套、枕头,雪白的洁具。一切干净而美好,没有丝毫繁杂多余的装饰。
他果然也喜欢。进门后直接扔了行李在木椅内,随手打开电视,坐在床上开始看电视。
她横趴在床头陪他一个台一个台挑选连续剧。一个播完马上换台看另外一个。她不想说话,他便也不说话。两个人沉默地,翻来覆去换台,换台。
透过窗帘的缝隙她看到天幕已转换成浓酽的暗蓝。没有看见月亮,没有星星。
看了看时间,她准备离开。他用身体与手臂用力压住她一直都是趴着的腰,低声道,不走了,好吗?
她心中泛过一阵莫名的潮水,并不太想拒绝。软弱地挣扎了一阵,终是敌不过他,没有离开,留在了那张雪白的床上。
他第一次要她。告诉她,即使现在要了她,以后仍是不可能在一起。
她抚摩着他的脸,声音冷静。
我知道。
在他进入她身体时,她感到一阵冰凉。
黑暗中她仰起脆弱麻木的脸,叫他的名字,一遍又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