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未言,只是极浅极浅地朝他笑了笑,目光悠长,仿若长栖于其身,又似透过他,在望更远的地方——我在无数个夜里,在那万家灯火中,曾看见过万万张与他此刻神色相似的脸。
初时,我尚且懵懂,只扯着师父的衣角,天真又可笑地发问,他们可是厌弃对方,缘何说话要这般的凶。那时,我与师父说,我怕。待后来,年岁渐长,我便渐渐明了其中意味,我不再无知,也不再有问,却仍是与师父说,我怕。
再后来,往事一一蒙了尘,落上锁。我在隔岸远望,只会学那台上戏子多情,照本宣科地一念那词。
“关心则乱,他等也是关心谭公。”
——一如现在,虚情又假意地客套一句。
微微低首,谦过此一句。话过三旬,我知他大抵是真热忱又亲切,三两句话,一二分意,便能换他剖心挖肺的倾诉衷肠。只惜,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我或是冷太久了,这融融热意烧不起我熄灭良久的心火。
“谭公言重,不过是某的些许拙见,着实当不起赐教二字。”
愈发用力地以肩抵柱,几近将那骨钉入其中寸许,我攥紧酒壶,不禁又灌了一口,旧疾过分煎熬,只敢用这呛人的热辣分去一二神思。
“文武之于国,如矛盾之于人。武可扫六合平八荒,乃矛;文可安民治世,乃盾。以己之矛,攻己之盾,何如?”
话停而声熄,我缓缓地扯开嘴角,拉起一分冷极的笑,而后,轻之又轻地为此一问盖棺定论。
“是国破家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