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依稀懂得她的意思,可是,我问她,谁教你的?
她笑笑地看着我,一边把水蜡烛一根一根排列好,分成几束准备带回去给那些阿姨。
琴阿姨和我妈经常这样说哦,说了说了,我就记住了。而你就是这些照片里唯一出现过两次的人。你会留下来吗?
我?也许不会。我只是来找一些东西而已。
找什么呢?每天面对的是无尽汪洋,惊涛骇浪,谁知道我的父母最后在这里说过些什么呢?那些誓言和承诺早已经在风刮过来的时候被他们丢得一干二净,我也记得我妈曾经对她的朋友说,誓言就是为了违背的。我不懂得意思,却可以体会到里面的痛苦。正如我能够体会到丁香的失落一样,那些照片成为了她生命里极其重要却没有意义的部分。
你看得到那片灯塔吗?丁香问我。
我循她的方向看去,看得到的。
它一定很孤单,在这样的海岸,三季都是无人,而它却一直在那里。
可是,你知道吗?它不孤单,当它挂念一个人的时候它才会孤单。我对她说。
是么?丁香迟疑地看着我,将信将疑。
听我长辈说,一个失去希望的人如果能够在海上找到灯塔,上去许个愿望,什么都会实现。我看着灯塔,缓缓地说。
森问我是否可以看到国道那边的灯光,我说可以。森说,我一会就要到那边去,今天要帮几个朋友去谈点事,你们先等着我,一会就来。然后驾着摩托车扬长而去。
兄弟们都挤到我的车上,大肆喧哗,硬是要丁香坐在我腿上。丁香的脸变得通红,执意推脱,我也只是在一边呵呵笑着,不知道如何是好。
和他们在一起,总是能够在现实中找到自己,及时发笑,及时大哭,不会再像那段抑抑的时光,用平静去填铺痛苦,一刻不停。像少年在海边堆沙滩,错了也不会重新再来过,而是不停地用沙石去弥补去弥补,直到外观看起来平滑。爸爸说我的地基打得不对,要我推翻重来,我不依,于是他用铲子把所有的东西销毁得一干二净,我也只能在旁边号啕大哭,看着他重新来过,直到重新出现一座城堡。看着业已成型的城堡我顿时发呆,不知道自己继续号啕的目的在哪里,突然愣下来,好像自己一直坚固的信仰遭到质疑。
重新来过。爸爸最后告诉我,如果一味去填补,最后得到的只会是痛苦。
到最后,他们的结合也被他们重新来过。然后成就了他们一个世界,我一个世界,重新来过的结果是我的生命都不知道从何而来。
那是一场异常残酷的战争,我们互相搂着对方,旋转,旋转,最终成为180度的屏障。森的面庞鲜血淋漓,头发半搭在额前,侧面不再是好看的雕塑,面对平区的那些人,他的愤怒让他们恐慌。血一滴一滴地从半空坠落地上。空气里还有烧焦的橡皮味道,刺眼震撼的颜色将我们的关系赋予了其他的意义。他的最后一推,已经没有力气,我只是稍稍退半步。而对于他来说,倒下那一刻对我无力的推搡,是把我推向继续活下去的毅然。
VOL5 杀戮
我看到森把自己弯成了一把弓箭,平区的一群人退避着在他周围旋转。不敢轻易挑衅对面的森。
森低吼一声,手上的铁棒也随着他的弓身重重让一个人退着步倒下去。其他的人趁着空档从两边冲上来用砍刀的背脊朝着森的背砸过去。森侧过身用手臂挡住自己,啪地一声,森左小臂骨的裂开让他右手汇聚了全部的力量。充满血丝的眼睛就像闪电的交错,迅速将天地间的能量化做蓝色的枷锁,继而再缠绕在第二个人的脖子上,成为祭奠的供品。
后面又冲上十余个人,手里缠绕着纱布和砍刀。寒光让人胆颤。
那样的反射里,想起森一次又一次地拿起铁棒所向披靡,越于人与人之上。我问他,大哥,你从来就没有过害怕吗?森嘿嘿一笑说,当你成为一个进攻者的时候,就是把恐惧甩给对方的时候。害怕和恐惧往往是建立在疼痛之上的。没有了疼痛,自然不会害怕。
没有疼痛自然不会害怕和恐惧,一直是我印在心里的话。而痛如果在心里,是不是也一样适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