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L正文
遗物—上—
我是巳厘野清明,是大江户护城阴阳家巳厘野家的下任继承人。我的父亲是现任当家巳厘野道满,母亲是曾经当过天气预报小姐的巳厘野克莉斯特,她是一个美丽的女人,有着一双和他兄长一样传闻中阴阳师最稀有的墨蓝色眼睛,那眼睛中美丽的光辉即使是眼角的渐渐爬上的皱纹都难以带走她的风姿。
不过我对于父母的记忆也就仅仅止于此了,从我记事时候起,他们就未曾呆在我的身边,我从小就是被身边的老管家带大的,说到底父母这个词于我而言也不过是一个陌生的词语。小的时候我还软弱的对着镜子问为什么他们不要我,这个时候镜子里和母亲一样的墨蓝色眼睛就会在眼泪的反光中折射出一种冻结人心的光芒,我想我大概真的是在前生欠下了孽障,否则不会有一个同龄人会比我更悲惨。
等到后来渐渐长大,对于家庭的问题我也终于开始麻木,甚至还会觉得这是一件好事,毕竟要成为一个优秀的阴阳师,怀揣着那样软弱的感情是不行的。
我在10岁的时候表现出了对于阴阳五行异常高的天赋,在同龄人还在为满眼黄色的符纸和繁复的咒语苦恼的时候,我已经能够将这些技巧运用自如了。老管家称赞我是阴阳界百年难得一遇的天才,简直就可以和当年鼎盛时期的结野当家相提并论了。
结野是母亲的娘家姓,结业家最后一代家主是母亲的兄长——我的舅父——结野晴明。结野这个姓在巳厘野家并不经常听见,并不是什么很隐晦的原因,而是因为结野众早在我母亲再度嫁进巳厘野家的时候就已经解散的。究其原因是当年身为结野当家的舅父在一场本不需要他出战的战斗中跑到前线去送死,结果白白的浪费了自己一身的本事和生命。这件事情结束后,幕府的上层怪罪下来,那时由母亲把持大局的结野家着实过了一段相当凄惨的日子,她苦苦支撑了几年,但是却阻止不了结野家快速的走向灭亡。终于在20年前,她遣散了结野家的门第,仅带着一众家眷投奔到了巳厘野家。
老管家也是那时由母亲带来的仆人之一,因此他对于那段历史也相当的了解。有的时候我坐在扶桑盛开的回廊下听他讲过去的陈年旧事,每每提到这里他总是老泪纵横的摇头:
——其实也不能怪夫人,她一个弱女子又怎样在哪黑暗的幕府的夹缝中自立安生呢。
他摸着我的头,老脸上的皱纹里第三层外三层。
——要是结野首领还活着就不会这样了,多好的一个人啊……
而我却想,再好他也已经死了,只要是死了总有一天是被人们淡忘的。那天的扶桑花瓣好像飘的特别凶就好像层层铺在土地上的那些花瓣下面是更加多的尸骨。
扶桑是死人的话,而巳厘野家春夏秋冬开的都是那种放肆但又含蓄的嫩黄。
我想从那时候开始,结野晴明就是我心中的一个结。我对他一无所知,但是周围的人却总喜欢向我提到他,就好像只要向我倾诉就能和过去的他对话一样。
但是我说过,他毕竟是死去的了。
这之后有一年,我与父母的关系依旧是不咸不淡,对于阴阳术的修炼倒是日渐精进。在那年初夏的时候,我在后花园的一个不知名的小墓冢旁边收复了一只狐仙。当我顺着她银白的皮毛慢慢抚摸的时候,心里的快乐难以掩盖,我想这次是一定要向父母引荐她的,让他们知道我不仅仅是被关在鸟笼里的小少爷,我也是有足够的能力可以独挡一面的!
然而当我但这她来到父母的主阁的时候,正在打坐的父亲却突然脸色大变,盯着我身边的式神半天说不出话来。
而那个自从收复以来从未说过一句话的狐仙却说话了,
她说:道满大人,好久不见,您还记得葛叶么?
之后的事情我记得的并不太清楚,只晓得父亲凌厉的掌风但这让我胆怯的狠厉扑面而来,我的左脸颊被打得红肿了起来,鲜血也从嘴角流了下来,母亲从隔壁房间的屏风后面冲出来劝阻仍想要打我的父亲,而那个男人像一头被咬伤的野兽一样大声的嘶吼:
——为什么你要靠近他的墓冢!为什么是你!?
但我只是在他的质问声中冷冷的看着他,也许是我的眼神实在太过于冰冷,那个刚才还在咆哮的男人突然就沉寂了下来,他看着我我也看着他,知道他用颤抖的手捂住了我的眼睛,我听见他连声音都开始颤抖:
——别这样看着我,晴明。
我听得很清楚,不是“清明”是“晴明”。
……又是他。
后来我被葛叶拖出了房间,拉上移门的瞬间我听见父亲反反复复低喃着的“对不起”和母亲柔声的安慰。
葛叶说很抱歉让我卷入故人的恩怨中,但是她的眼神却波光流转包含着各种感情
——故人……是指舅父么?
——对。
——可是他早就已经死了。
她突然露出一种凄惨的表情,明明实在笑着的却比哭泣还要悲伤。
——……我知道。
她说,我知道。
原来葛叶也是晴明留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