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藤侦探事务所吧 关注:374贴子:23,293

【名推理】骨头在说话005

只看楼主收藏回复

骨头在说话005
作者:凯丝·莱克斯


1楼2021-03-26 10:52回复
      “大部分的人自认高明,不相信警察能逮到他们。”
      “那肢解下来的身体呢?”
      “什么意思?”
      “他们会保留起来吗?”
      他沉默了一下。“不一定,有时候会。”
      “那你对捷运和售屋广告的巧合有什么看法?”
      “这些变态精心构思的谋杀行动都非常独特且复杂。有时他们设计的情节必须配合特别的地点,发生的顺序必须合乎规定;有时他们会要求受害者做出特别的回应,所以他们会强迫受害者说某些话、做某些动作,或是穿特别的服装。但你要知道,这并不是变态杀人犯唯一的异常行为,他们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怪癖。不要陷入针对性变态杀人犯的死角,心理学家怎么定位这种人并不重要,注意凶手留下的签名,他一定会留下自己的名片,那是让你逮到他的最好方法。好好利用关于捷运和报纸广告的发现,去解开这家伙的布局。”
      “总体来说,约翰,你对这个案子的看法如何?”
      他停了好一会儿,长吁口气。
      “唐普,我想你遇到一个难缠的家伙。他看来充满了仇恨,手段极其残暴。如果这家伙是圣杰魁斯,我猜不透他为什么要盗用受害者的金融卡。或许他是个笨蛋,可是看起来并不像;或许有什么理由让他铤而走险,大概是经济压力吧。至于你院子里的头骨则是一种象征,他在向你传递某种信息,也许是想讥笑你,也或许是想挑战你,看看你能不能捉到他。听起来你对这案子涉入很深,我不喜欢这种感觉,从照片、头盖骨和你对我说的话里判断,这家伙真的是在向你挑衅。”
      于是我告诉他那晚在修道院发生的事,还有跟踪我的汽车。
      “天啊,唐普。如果这家伙再找上你,别跟他玩,他是个危险人物。”
      “如果那天晚上的人就是他,为什么他不杀了我?”
      “他没有想到会遇见你,所以还没做好杀人的准备。正如我前面所说的,他有自己偏好的杀人方式,或许他觉得还不能完全控制你,或许他没带偏好的做案工具,也或许你并没有显露出让他觉得兴奋的恐惧。”
      “不符合他对杀人仪式的要求?”
      “答对了!”我们又闲聊了会儿,谈到两人的其他老朋友,和我们在从事杀人犯罪研究之前的生活,直到过8点才挂上电话。
      我伸长四肢,懒懒地躺着,回忆着往事,突然觉得有点饿。于是走到厨房,弄些微波食物强迫自己吃下去,然后拿起刚才做的笔记,重新整理一遍,约翰说过的话仿佛还在耳边。
      “他作案的间隔越来越短。”
      我知道这点。
      “他在向警方宣战。”
      这我也了解。
      “他或许已经在窥视你的生活。”
      10点整,我上床睡觉。我躺在黑暗中,盯着天花板,突然觉得自己好累,好孤单。为什么我要把这些女人的谋杀案揽在身上?我现在成了某个变态狂的幻想对象吗?为什么没有人相信我的判断?为什么我只能捧着微波食品对着电视发呆,就这样一天天逐渐地老去?我开始觉得想哭,刚才与约翰说话时我尽量控制自己的情绪,现在却抱着枕头开始痛哭,这枕头是我和彼得一起去买的,想起他那时不耐烦的表情,我更难过了。
      我的婚姻怎么那么失败?为什么我每天都孤零零的躺在床上。为什么凯蒂总是不满意她的生活?为什么我最好的朋友又摆了我一道?她会跑去哪里?不,我不要再想下去了。我不知道自己这样子躺了多久,觉得生命一片空白,等待戈碧开门回来的声音。
      ------------------
      二十九
      第二天早上,我把昨晚和约翰讨论的内容摘要交给莱恩,接下来的一个星期都没有他的消息。
      这个星期气温居高不下,白天我在尸体堆里工作,晚上则加人本地爵士音乐节的狂欢活动,与湿黏的人群一起挤在街上享受各式音乐。我决心忘掉戈碧,在连串的狂热音乐中,我似乎把对五名受害者的关心都抛至九霄云外。
      而后,到了星期四,拉蒙斯打电话过来。他要我下星期二参加一个重要会议。务必出席。
      我既不知道会议内容,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我参加。我到达时,里头已坐齐了拉蒙斯、莱恩、贝坦德、克劳得尔、查博纽、两位来自圣伦伯特辖区的警探。坐在主席位置的,是史蒂夫·帕提诺署长,在他右边则坐了一位检察官。
      我进门时他们同时抬头,让人紧张到极点,可是我没办法从他们的表情里读出任何讯息。当我找到空位坐下时,可以感觉到自己的手心湿透,胃也开始不舒服,这会议是针对我召开的吗?是调查克劳得尔对我的控诉吗?
      帕提诺立刻开始发言。于是我知道本案已成立专案小组,所有关于此名连续杀人犯的疑点都必须仔细侦查,将有六名警探全职调查本案,并由莱恩居中协调。至于我还是从事自己例行的工作,但亦属于专案小组的编制内。会议室楼下设有本案专门办公室,一切相关档案皆会调集至此,所有人员必须详细了解七件案情,最近一次专案会议将在下午召开,案情的发展将随时报告葛夫洛先生及检察官办公室。
      我一头雾水地回到自己办公室,提出连续杀人犯的猜测也有个把月,他们一直没有采纳我的意见,现在是什么原因让他们确定这是桩连续杀人案件?又怎么会是七件案子?又多了两名受害者吗?
      没什么好想的,自然会有答案。
      下午一点半,我走进位于二楼的专案办公室,四张桌子并合于中间,一面墙上已挂好黑板,两个警探正在房间尽头沉重地踏步,他们背后的墙上挂着令人眼熟的蒙特娄地图和捷运路线图,还有七张注有姓名及女人照片的看板,其中五张脸孔早已深印在我的脑海中,另外两个却还只是陌生人。


    2楼2021-03-26 10:53
    回复
        克劳得尔只望了我一眼,其他的人则亲切地招呼我。寒喧几句之后,大家便各自坐定。莱恩从桌上找出会议笔记分给每个人,然后开口。
        “大家都已经知道我们在这里的原因,还有各人应该负责的职务,我只有几件事要强调……”
        他的眼光逐一扫过每个人的脸,再回到桌子中间的档案上。“我希望大家仔细研读这里的资料,任何小细节都不能放过,虽然全部资料都会输入电脑,但那太慢了;从现在起,我们还是用老方法,当你们发现或想到任何可能与案情有关的线索,就把它写在受害者的看板上。”
        大家点头表示同意。
        “我们今天要更进一步地了解变态狂的行为,分析他们,看看这些人共同的爱好是什么?”
        “通常是他们的猎物。”查博纽说。
        “现在可能就有一个变态狂,穿过马路准备对他的猎物下手。”莱恩看着大家,“我们决定组成专案小组共同工作,就是希望以众人的力量逮到这个**。”
        “你怎么知道只有一个?”克劳得尔说。
        “有多少逮多少,没有一个能跑掉。”
        克劳得尔撇撇嘴,手快速地在笔记本上划线。
        “最重要的事是保密,关于案情的发展必须守口如瓶。”莱恩继续说:“绝对不能泄密。”
        “帕提诺会宣市专案小组的成立吗?”查博纽问。
        “不会。我们的工作是秘密进行的。”
        “如果媒体知道这些案子可能是连续杀人犯所为,他们会像狗一样四处探闻,可见他们还没有得到消息。”查博纽又说。
        “显然帕提诺还没有透露消息给新闻界。别问我原因。他现在并不希望媒体知道太多,或许稍后情况会有改变。”
        “媒体就像苍蝇般新人。”贝坦德说。
        “那就得斗智慧了。”
        “他们不会得逞的。”
        “好了,别扯太远,我们得开始进入状况。”
        莱恩对每件案子都做了简报。我默默坐着,脑袋里却是千头万绪,会议笔记上密密麻麻的写满东西,许多是我曾经想过,也和道伯韩斯基确定过的事情。
        肢解尸体、攻击生殖器、房屋广告、捷运车站,有些人已经符合这些假设,那其他的人呢?葛丽丝工作过的肉店离圣罗伦街只隔了一条马路,接近圣杰魁斯的公寓,靠近魁北克大学捷运站。这就对了。五个人里有四个人符合假设。根据约翰所说的,肯定凶手是同一人的假设应该可以成立。
        在我们继续讨论的时候,莱恩说服帕提诺向犯罪心态研究组织提出书面申请。约翰同意优先处理这件案子。我们将成堆的资料传真给他,三天后帕提诺收到了简报,立刻决定正式开始行动。
        我觉得有些安慰,却又有些气恼。我的说法终于得到支持,但这些家伙就这样轻松地接收我辛苦的调查结果,然后把我甩在一旁。再开会时,我尽量控制自己的情绪。
        “犯罪心态研究组织是否提出可追查的嫌犯特征?”
        莱恩拿起一份报告,开始照念。
        “男性、白人、法裔。教育水准不高,大概初高中程度,有前科……”
        “什么前科?”贝坦德问。”性伤害、偷窥、打猥亵电话、暴露狂。”
        “有趣的家伙。”克劳得尔说。
        “我觉得他是个**。”贝坦德说。
        克劳得尔和查博纽同时发出嗤鼻声。
        “狗屎。”克劳得尔说。
        “假英雄。”查博纽说。
        “这**到底是谁?”凯特林怒道,他是圣伦伯特来的警探。
        “有可能是那个闯进人家屋子,把女主人的睡衣做成假人,然后用刀乱砍的家伙。这可能要追溯至五年前。”
        莱恩继续,把报告内容读出来。
        “有计划的谨慎型罪犯,可能会设计圈套诱骗受害者,或许利用房屋广告,或许利用征婚广告……”


      3楼2021-03-26 10:55
      回复
        【请不要发表含有不适当内容的留言
        请不要发表广告贴】


        4楼2021-03-26 10:58
        回复
            那里离我的公寓很近。我想起上个月凌晨4点的电话,想到他的那个“朋友”。算了!别想太多,他不过是想吃披萨,又想我可以把车子开回家停好。
            “这样对你很方便吧?”
            “确实方便。”
            对什么方便?我没问。
            “那好,待会在那儿见——30分钟后。”
            我先回到家,喂好博蒂,然后在镜子前看着自己。头发不用放下来,也不用化妆,这只不过是顿工作晚餐。
            晚上6点半,我和莱恩坐在餐厅里各自喝着啤酒和可乐,等待披萨上桌。他的那一半特别吩咐过厨师不加羊奶起司。
            “你实在没口福。”
            “我讨厌羊奶味。”
            “古板。”
            我有自己的喜好。
            闲扯一阵后,我转移话题,“为什么会把康丝妲和玛丽奥的案子放进来?”
            “帕提诺要我回溯自1985年以来魁北克警局末破的谋杀案,克劳得尔负责在蒙特娄警局找,各地区警探也被要求做一样的调查。到目前为止,只找到这两件。”
            “只有清查魁北克省?”
            “也不尽然。”
            刚好侍者送上餐点,我们暂时停止交谈。
            “为什么说也不尽然?”
            “起初帕提诺要求我们调查蒙特娄地区的案件,当犯罪心态研究组织的报告出来后,他又要求我们按照报告里的建议去查,所以我们也查了山区一带的档案。”
            “结果呢?”
            “没有,看来这家伙不爱乱跑。”
            两人沉默地开始吃东西。
            莱恩再度开口:“你有什么发现吗?”
            “我花了三个小时阅读这两件案子的资料,觉得它们并不符合其他案件共同的假设。”
            “因为她们是妓女?”
            “除此之外,虽然这两个案子的凶手手法同样残酷,可是却显得较……”我一时想不出可用的形容词,看着眼前黏糊糊的披萨,突然有了灵感。“一团乱。”


          5楼2021-03-26 11:03
          回复
              “乱?”
              “对,乱。”
              “天啊,布兰纳!你到底在想什么?你没看过玛格莉特或是法兰丝的公寓吗?与康丝妲的命案现场一样惨。”
              “我不是指现场血腥的情况。康丝姐和玛丽奥的死法看起来太过……杂乱,不像其他受害者,凶手的每一个步骤仿佛都经过设计:闯入她们的住宅、有个人专用的武器。你在现场永远找不到凶器,对吗?”
              他回头表示同意。
              “你们在玛丽奥的身上发现做案用的剪刀。”
              “可是找不到指纹,表示凶手可能早有计划。”
              “案子发生在冬天,凶手应该会戴手套。”
              我喝了口可乐。“玛丽奥的尸体脸朝下,康丝妲则是横躺着,上衣已被撕裂,裤子被脱至脚踝处,看来凶手赶着逃离现场。反过来想在法兰丝和玛格莉特的档案照片里,可以发现她们都被平放在地上,双腿打开,双手则摆出僵硬的姿势,活像个芭蕾舞娃娃。老天,玛格莉特的尸体不就像是在踮着脚尖跳舞吗?另外,她们的衣物破碎在一旁,身上全裸。凶手如此做的目的在展示他的战利品。”
              莱恩没说话,侍者过来问我们还要点什么,正好通知他结帐。
              “我只是有个感觉,这两件案子不是同一类。我也不一定对。”
              “我们会努力把答案找出来。”
              莱恩拿起帐单,举起手摆出“不要抢着付钱”的姿势。“这次我请,下次再让你请。”
              他不理我的抗议,挥手要我安静。突然,他伸了食指,轻轻划过我的嘴唇,然后拿到我面前。
              “起司没擦干净。”他说。
              顿时,我满脸通红了起来。
              回家后面对的还是空荡荡的屋子,没有人在家。虽不意外,却希望戈碧能有消息,至少让我有办法把她留下的衣物送回去。
              我倒在沙发上看电视,脑袋里想的却是康丝妲和玛丽奥与其他案子间的关联。康丝妲是印第安莫哈维克族人,这是她在刚纳维克遇害的原因吗?不过其他的受害者清一色都是白人。
              四年多前,印第安人弄断联系当地的梅西耶桥,造成通勤两地的人极大的不便,可见保留区与邻近地区居民间的重重问题,但这会与案情有关吗?
              玛丽奥和康丝妲两人以卖淫为业,其他人却都是良家妇女,如果凶手并没有特定选择对象,为什么在七次犯罪里重复两次找上妓女下手?
              我认为法兰丝和玛格莉特的死亡现场呈现出凶手的作案仪式,这种假设不知道是否正确?或许凶手只不过是临时起意。我看不出凶手作案有任何宗教上的暗示,如果我错了,那他想表达的又是什么呢?
              想到后来,我恍惚的进入梦乡。我梦到自己在缅恩区的街上,面对一幢破旧的旅馆,而戈碧竞出现在旅馆楼上的窗口,还可以看见她前后隐约有人影在动。我想走过去,但旅馆门口有几个女人拿起石头砸我,阻止我前进。然后我看见一张脸孔出现在戈碧旁边,那人居然是康丝妲,她正拿起一件洋装形式的衣服要套上戈碧的头,戈碧拒绝,双手疯狂地挥舞着。
              一颗石头击中我的腹部,我痛得惊醒过来。博蒂正坐在我的肚子上,眼睛正盯着我看。
              “谢谢你叫醒我。”
              我把博蒂抱下沙发,起身坐着。
              “你想这怪梦是什么意思?”
              这个梦其实不怪,潜意识用某种暧昧的形式反映出我最近的生活。有时候我觉得自己像是亚瑟王,屡次在魔法师梅林的猜迷游戏里挫败,他绝不会直接告诉你答案,你必须拼命思考,自己解决问题。
              让我想想,砸过来的石头代表什么呢?戈碧是让我担心的朋友。我还梦到缅恩区、一群妓女和康丝妲。康丝妲正要强迫戈碧更衣,戈碧则大声呼救,这景象让我觉得恐怖。
              康丝妲和玛丽奥生前都是妓女,戈碧也和妓女一起工作。戈碧不见了,这些事情有什么关联吗?戈碧该不会真的遇上麻烦吧?
              我试着说服自己是被戈碧摆了一道。她经常像这样利用我,但我却还是忍不住为她担心。在梦里她背后还有一个人影,那会是谁?她看起来非常害怕。但她连张字条都没留就离开,我又能做什么。
              “好吧!戈碧博士,看我能不能找到你。”
              我走到客房,该从何找起呢?我已经把她的衣物打包收到储藏室里,实在懒得再去翻动,就从垃圾着手吧。
              我倒出垃圾桶内的东西:面纸、糖果纸、买衣服的收据、提款机收据,和三个揉掉的纸团。
              打开其中黄色的纸团,上面是戈碧的字迹:“我很抱歉,我不知该如何是好,我永远不会原谅自己,如果……”
              她就写到这。是准备给我的字条吗?
              我打开另一个黄色纸团:
              “我是绝不会被吓倒的。你这个危险人物一定是……”
              她又只写了两句。是被打断的吗?她到底想写什么?谁是收信人呢?
              第三个纸团是白色的,而且比较大。我一打开这个纸团,顿时打了个冷颤,巨大的恐惧感迎面袭来。我双手发抖,整个人都呆住了。
              在这张纸上是一幅用铅笔画的图,看得出画的是个女人,她的乳房和生殖器官被夸大描绘出来,四肢和脸孔则只是概略带过。画中女人的腹部被剖开,里面的器官跃出来排列在人形四周。在最左下角,有一行陌生的字迹:
              “无论你做什么,无论你去哪里,都挡不住我。”


            6楼2021-03-26 11:03
            回复
                三十
                我觉得全身发冷。噢,天啊,戈碧。你到底碰上什么事?你在哪里?我望着戈碧凌乱的房间,这是她的习惯?还是仓皇逃离的结果?
                戈碧写了一半的字条准备要给谁?给我还是给跟踪她的人?我永远不会原谅自己什么?这个危险人物一定是什么?看着手里怪异的素描,仿佛看到玛格莉特的x光档案,心里不祥的预感越来越强烈。不!千万不要是戈碧!
                冷静点,布兰纳。思考!
                电话!我打到她公寓和办公室,都是答录机。
                冷静。
                她母亲在哪里?我翻出她母亲的电话,拨电话过去。一位讲法语的老太太接的电话。戈碧没有去过那里。
                现在怎么办?戈碧近来交往的朋友我一个也不认识。
                找莱恩帮忙?
                不行。他又不是我的保镖。更何况,我该怎么向他解释?
                别急,冷静思考。我拿出一瓶可乐。是我太紧张吗?我回到客房,再看一次素描。太紧张?天啊,我根本太不够积极了。我再翻开电话簿,找到约翰的电话,赶紧打过去。
                “喂?”
                “约翰,我是唐普。”
                “天啊!一星期两次电话,我想你是不能没有我了。”
                “超过一个星期了。”
                “差不多啦!有什么事吗?”
                “我……”
                他听出我声音不对,立刻收起开玩笑的态度。“你没事吧?发生什么事了吗?”
                “跟我上次提到的那些案子有关。”
                “又怎么了?我用最快速度做出犯罪行为分析,那些警探看完应该会相信你的推测。他们还没看到报告吗?”
                “看到了,而且他们的态度完全改变。现在已经成立专案小组,全面追查。”
                我不知道该如何把戈碧的情况告诉他,不知道他会不会觉得我莫名其妙。
                “我能请教你一些问题吗?一些额外的事情,我不知道应不应该问……”
                “布兰纳,你尽管问就是了。”
                从何说起?我该先打个草稿才对。现在我的思绪就像戈碧的房间一样乱。
                “这些问题可能离案情稍远一点。”
                “没关系,直接说。”
                “我想问你关于你所说的‘性迫害罪犯’的事。”
                “请讲。”
                “这类罪犯有可能只是跟踪、打骚扰电话给被害人,而不再有进一步的威协行为吗?”
                “有可能。”
                我开始把问题导向那张素描。
                “你说过暴力犯罪者会有留下记录的倾向,像录音带或绘图?”
                “没错。”
                “性迫害犯罪者也会这样做吗?”
                “做什么?”


              7楼2021-03-26 11:05
              回复
                  “做画图之类的事。”
                  “有可能。”
                  “从这样的绘画内容里,可以看出罪犯的暴戾程度吗?”
                  “那倒不一定。对某些人来说,他们借画这样的图片来舒解心里的暴力,而不必真正去犯罪。不过也有人借此激发他们的犯罪欲。另外则有人以此做记录,重现他们的犯罪行为。”
                  太好了。
                  “我发现一幅素描,里面的女人胃被划开,内脏散落四周,你有什么看法?”
                  “米罗的维纳斯也没有双手,有时候很难界定艺术品、解剖图,还有性迫害产物间的差别。”
                  我沉默了一下,犹豫该不该告诉他更多。
                  “你说的素描是从圣杰魁斯那里搜出来的吗?”
                  “不是。”我是从客房的垃圾筒找出来的。“你说这类罪犯的暴力行为会由小至大,逐渐增强吗?”
                  “对。起初他们可能只是暗中偷窥,或是打些骚扰电话。有些人只做到这里,有些人则会更进一步,像是开始对受害者暴露自己的身体,跟踪或是闯入受害者家里,更甚者可能动手强暴或是谋杀受害者。”
                  “所以这些性变态并不一定会使用暴力?”
                  “你真的对性变态这么有兴趣?不过你说的没错,这类变态狂有时会以别的方法来满足自己,像是使用无生命的物体、动物,也有些人能找到愿意配合的同伴。”
                  “愿意配合的同伴?”
                  “指那些愿意顺从他们怪异要求的人,像是妻子、女朋友或是花钱买来的人。”
                  “妓女?”
                  “当然,许多妓女愿意有限度地配合嫖客提出的怪异要求。”
                  “这样可以减低变态狂的犯罪欲?”
                  “只有在这些女人愿意配合的时候。当她开始厌烦,不愿再做出气筒时,便有可能拒绝,或是威协要公开变态狂的行为。于是变态狂一怒之下会杀掉他的性伴侣,之后就乐在其中,无法停止。”
                  有时候我实在听不懂约翰的话。
                  “等等,无生命的物体是指哪些?”
                  “图片、玩偶、衣服,任何物品都有可能。此外,他们通常对黑人、同性恋及妇人怀有强烈的恨意,还会以角色扮演的方式来进行他们的变态行为。”
                  我听见他那边传来“歌剧鬼影”的乐声。
                  “如果一个变态狂借物品来泄愤,就比较不容易动杀机吗?”
                  “或许。问题是这种替代品可以满足他多久。今天一张照片可以满足他,明天就不一定了。”
                  “一个变态狂会同时有两种不同的行为模式吗?”
                  “同时?”
                  “杀掉某些女人,而对另外一些却只是跟踪、骚扰。”
                  “当然,被害者的行为有可能影响变态狂的决定。她的举动或许让他觉得受辱或被排斥,或是说错话、走错方向,这些不自觉的行为会造成不同的结果。别忘了,在找上他的猎物前,这类连续杀人犯其实都没有见过被害人,她们只是他梦里的角色,他派给不同的女人不同的角色。他可能是个好丈夫,只出外猎杀陌生人;他可能视甲女子为俎上肉,对乙女子却极其友善。”


                8楼2021-03-26 11:10
                回复
                    “也就是说,即使变态狂已经开始杀人,他还是有可能再恢复以前较温和的行为模式。”
                    “有可能。”
                    “也就是说,一个看起来没有大碍的窥探者,也可能摇身一变成为冷血杀手。”
                    “当然。”
                    “一个只是跟踪、打骚扰电话、寄恐怖图片的变态,即使他总是离你远远的,也有可能是个危险炸弹。”
                    “你指的是圣杰魁斯?”
                    “我有说吗?”
                    “我只是猜测你在讲他,或是某个你们在调查的嫌犯。“
                    “约翰,这是个人事件。”
                    “什么意思?”
                    我把戈碧的恐惧、失踪,我的愤怒、担心,一切都告诉了约翰。
                    “该死!你怎么会卷入这种事情?这家伙听起来就不是个好东西。这个窥探戈碧的人不是没有可能是圣杰魁斯。他同样喜欢跟踪女人,没有内脏的女人图片代表他异常的性生活,和伤害他人身体的嗜好。就像圣杰魁斯,或是其他变态,杀害女人后还要分割她们,将尸体肢解。你认为呢?”
                    我没有开口。
                    “戈碧什么时候开始注意到这家伙的行为?”
                    “我不知道。”
                    “是在这几件案子爆发之后吗?”
                    “我不知道。”
                    “那你知道什么?”
                    “并不多,我只听说这家伙常和妓女混在一起,用钱满足性欲,喜欢把玩女人内衣,随身携带刀刃。大部分女人对他都没好感。”
                    “唐普,我希望你把这件事告诉专案小组的警探,让他们去查一查。虽然你说戈碧经常这样神出鬼没,可能只是你瞎操心,但她总是你的朋友,加上你也曾遭受陌生人的威协。想想那块头盖骨,和那个跟踪你的男人,所以还是小心点好。”
                    “或许吧!”
                    “戈碧在向你求救后失踪,要求他们替你查并不过分。”
                    “是啊,克劳得尔会马上冲出门,随便抓个‘睡衣人’回来。”
                    “睡衣人?哪来的名词?你大概和警察混在一起太久了。”
                    这名词怎么冒出来的?应该是上次那件闯入卧房的案子吧?
                    “曾经有个疯子闯入民宅,用女主人的睡衣做成假人,再把假人乱捅几刀。这是好几年前的事了,他们叫他‘傻蛋’。”
                    “你们那么多年都抓不到,这家伙可一点都不傻。”
                    “我指的不是这个,而是因为他的行为活像个智障。”
                    约翰又说了一些事,但是我已经无法再听下去了。所有的事情在脑袋里闪过:傻蛋、内衣、刀子、叫茱莉的妓女陪那个变态玩性游戏、分尸素描上的文字“都挡不住我”、博杰街的公寓里发现用X记号标记起来的新闻剪报、在我院子里发现的头盖骨、清晨4点出现的戈碧、家里凌乱的客房。
                    “约翰,我得挂电话了。”
                    “唐普,答应我你会听我的话。虽然我们没有证据,但跟踪戈碧的人很有可能就是你要抓的凶手。如果真是这样,你的处境将非常危险。他有你的照片,知道你是谁,住在哪里,更视你为必须去除的障碍。葛丽丝的头骨或许就是他的杰作。”


                  9楼2021-03-26 11:18
                  回复
                      约翰说的话我一句也没听进去。我的思绪早已飞至别处。
                      我开了30分钟的车才通过市中心,到达缅恩区,找到上次停车的那条巷子。巷口有一个酒鬼倒在墙脚,他一看到我,便伸手向我要钱。
                      我掏掏口袋,丢了一个铜板给他。也许他可以帮忙看车。
                      这一带是缅恩区夜游者的天堂,到处可见乞丐、妓女、吸毒者和观光客,上班族成群拥挤在一起狂欢作乐。这里是某些人的快乐地,对某些人来说却是地狱。
                      和上次漫无头绪乱闯,这回我心里已有计划。我走向圣凯萨琳街,希望能找到珠儿·坦贝。但事情并不顺利,她并没有在经常出没的格兰纳达旅馆前出现。
                      我走在街上,打量着那些女人。没有人手上拿石头,这是个好现象。再来怎么办?从上次和这些女人接触过后,我知道很多不该做的禁忌。然而,这也让我不知道该如何追下去。
                      我有一个原则,当没把握时,绝不轻易尝试。只要不确定,就不要轻易下注、不要下定论、不要莽撞。每当我违背这个原则,结果总是让我悔不当初。今天我决定坚守这个原则,小心行事。
                      我找到一个水泥块,把上面的碎玻璃拨掉,坐下来,眼睛直盯着格兰纳达旅馆四周。我等。等待又等待。
                      我望着附近的景象,开始玩起编剧的游戏,想像这些年轻、迷惑的人们,是怎样在如此的环境里被诱惑,被引人黑暗的深渊。
                      直到清晨3点,编剧本的游戏已经无法让我提振精神,疲倦、失望的情绪开始挫败着我。虽然我知道盯梢并不是件有趣的差事,却也没想到会如此枯燥。我喝下的咖啡足以灌满水族箱,所有可用来打发时间的无聊游戏我都试过。满街的妓女混混,就是没有珠儿的身影。
                      我站起身伸展四肢,心里暗暗发誓下次绝不要再来这里。当我望向自己停车的地方时,突然看到一部白色的庞蒂克骄车正绕过街口停下来,一个熟悉的橘色头发和露背装的身影从车上下来。
                      那是珠儿·坦贝。她拍拍车门,对驾驶说了几句话,白色车子加速离开,她则转身回到旅馆门口的两个姐妹身边坐下。这三个女人其实看来和一般长相的家庭主妇没什么两样。不久之后珠儿起身准备离开,我也起身跟在她后面。
                      “珠儿?”
                      她转身,脸上满是诧异神情。她打量着我,并没认出我是谁。
                      “唐普·布兰纳。”我微笑着说。
                      “你准备写书吗?”她有着柔软的英国南方口音,混杂着美国南部的独特节奏。“你想写什么?《我在妓女间的生活》?”
                      “或许会卖钱喔!”我笑了起来。“我能和你谈谈吗?”
                      她耸耸肩叹了口气。“你还在找你的朋友吗?”
                      “我在等你,但没想到你这么晚才出现。”
                      “生意总是要做的。”
                      “也对。”
                      我们沉默地走了一会儿,我的鞋音伴随她身上手链的叮当声。
                      “我不找戈碧了,或许她有意躲起来。一个星期前她曾出现过,然后再度消失,我想等她以后自己再来找我。”
                      我观察她的神情,她却只是耸耸肩,没答腔。
                      “其实,我是想找茱莉谈谈。”
                      她突然停下来,转头看我,脸上充满倦意。她从胸前掏出一包香烟,叼出一根,划上火。然后对着空中吐出烟圈。


                    10楼2021-03-26 11:30
                    回复
                        “宝贝,我想你该回来了。”
                        “为什么这样说?”
                        “你还在查那个变态杀人犯,对吗?”看来珠儿·坦贝不是笨蛋。
                        “我总认为这件事有点蹊跷。”
                        “所以你认为茱莉的恩客有嫌疑?”
                        “我想和他谈谈。”
                        她深深吸了一口。烟,用鲜红的指甲轻弹烟灰,然后看着溅出的火星慢慢飘落在人行道上。
                        “我再讲一遍,或许他有浆糊脑袋和怪异的性格,但他绝没本事杀人。”
                        “你知道他是谁吗?”
                        “不知道。只是这种人都一样,我会特别小心。”
                        “你的意思是他有可能会做坏事?”
                        “小姐,这里没什么好事发生。”
                        “他最近出现过吗?”
                        她打量着我,似乎在考虑些什么,我猜一定不是好事。
                        “有,我看过他。”
                        我耐心等着。她吸着烟,看着过往的车辆。
                        “没看到茱莉。”
                        她又吸了一口烟,闭上眼睛,把烟含在嘴里,然后用力往上吐。
                        “也没看到你朋友戈碧。”
                        有眉目了。我该推她一把,让她再多说一些吗?
                        “你想我能找到他吗?”
                        “坦白说,如果没有人当向导,我不认为你会找到任何人。”
                        出人意料的好结果。
                        她吸了一口烟,扔掉烟屁股,用脚在地上踩熄。
                        “好吧!就让我们来找些麻烦。”
                        ------------------
                        三十一
                        珠儿走在前面,高跟鞋踩在柏油路上喀啦地响着。我不知道她要带我去哪里,不过都比原先枯坐在那里好。
                        我们朝东走过两条街,经过圣凯萨琳街后穿过一块空地。珠儿走得很快,而我只能跟跑跟在后头。搞不懂她怎么能在满地垃圾和杂草的柏油路面上行动自如。
                        我们在一幢没有招牌的木造建筑前停下来。窗户都漆成黑色,上面还挂着圣诞节的灯串,使屋内透出一股晦暗的红光,仿佛在召唤人们夜生活的来临。进屋后我小心环顾四周,墙上装饰着圣诞树及啤酒广告,一边是整排黑色木头桌子,配上红色喷漆的凳子,另一边则堆满了啤酒箱。空气中充满了香烟、低劣酒精、呕吐物及汗水等等难闻的气味,我开始紧张起来。
                        珠儿和肤色黝黑的浓眉酒保打了个招呼,他的眼神始终没离开过我们。
                        珠儿缓缓走向客桌,仔细打量坐在那里的每张脸孔。一个坐在角落的老人叫了她一声,举起啤酒要她过去。珠儿抛给他一个飞吻,而那老人则对她竖起中指。
                        我们走过第一张座位时,一只手从座位中伸出来,拉住珠儿的手腕。珠儿用另一只解开这只怪手,把它推回原来的地方。
                        “休息了,甜心。”
                        我把手插进口袋,紧跟着珠儿往前走。
                        到第三张座位时,珠儿停下来,双臂抱胸,缓缓摇摇头。
                        “在这里。”她叫起来。
                        这张桌子只坐了一个人,她手肘支在桌上,双手抱头,呆呆地瞪着眼前的一个玻璃酒杯里的黄色液体。我看见她油腻的棕色头发和带着斑点的苍白脸颊。
                        “茱莉。”珠儿叫道。
                        没有回应。
                        珠儿自动坐了下来。我也跟着坐进座位,觉得安全多了。珠儿点根烟抽了一口,又提高声音喊:“茱莉。”
                        这次茱莉有反应了,缓缓抬起头。
                        “茱莉?”她重复念着自己的名字,仿佛才刚睡醒。


                      11楼2021-03-26 11:31
                      回复
                          一看到他的脸,我便不由自主打了个冷颤,心脏开始狂跳起来。
                          我的天啊。
                          我看到的是一张失去生命的脸。灰白的肤色配上破裂的嘴唇,和空洞阴郁的眼神,似乎被人夺走所有的生命力。
                          茱莉面无表情地看着我们,似乎我们的影像久久才在她脑海里成形。
                          “可以给我来根烟吗,珠儿?”她伸出颤抖的手,横过桌面,手肘内恻隐约看到紫色的痕迹,手腕血管上则有一些灰色横纹。
                          珠儿点了支烟给她。茱莉大口地吸着,把烟含了很久,然后才喷出来。
                          “真好,噢,太舒服了。”她叫着。她的唇上粘上一小块从香烟滤嘴剥落的纸屑。
                          她又吸了一口,闭上眼睛,完全沉浸在吸烟的乐趣中。我们等着,不知道说些什么。
                          珠儿看了我一眼,眼神十分复杂。我决定让她先开口说话。
                          “茱莉,生意好吗?”
                          “还好。”她还是用力吸着香烟,从鼻孔喷出两道烟柱。我们望着烟雾缓缓上升,在灯光照射下在半空中映出一片红色。
                          珠儿和我默默地坐着,等茱莉抽烟。她好像一点也不奇怪我们为何出现在这里。我猜她一定有别的心事。
                          一会儿之后,她把烟抽完了,将烟屁股按熄,然后看着我们,似乎在想我们能带给她什么好处。
                          “我今天还没吃东西。”她说。和她的眼神一样,她的音调也是平坦和空洞。
                          我看了珠儿一眼。她耸耸肩,又点起一根烟。我环顾四周,没看到菜单,也没有价目表。
                          “他们有汉堡。”
                          “你想要吃吗?”不知道身上的钱够不够。
                          “可以找班可点菜。”
                          “好。”
                          茱莉把头探出座位外,召唤酒保。
                          “班可,我可以要一客汉堡吗?还要加起司。”她的声音像6岁的女孩。
                          “你得先付帐,珠儿。”
                          “我来付。”我说,也跟着把头探出座位。
                          班可正坐在吧台后的水槽旁,交叠在胸前的双手青筋毕露。
                          “只要一份?”班可站起来。
                          我看一眼珠儿。她摇摇头。
                          “一份。”
                          我回位坐好。茱莉缩在座位的角落,双手抱着酒杯。她的下颚松弛,嘴角微张。那张纸屑还粘在唇上。我想替她清掉,可是她好像没有知觉。吧台那里的微波炉响起一个哗声,然后嗡嗡叫起来。珠儿在一旁抽着烟。
                          很快地微波炉又响起四声哔声,班可把汉堡送过来,塑胶包装袋里满是蒸气。他把盘子放在茱莉面前,然后看着我和珠儿。我又点了一杯苏打水,珠儿则摇摇头。
                          茱莉撕开汉堡包装纸,满足地开始吃起来,当班可送饮料上来时,我趁机偷瞄了一下手表。3点20分,我开始担心珠儿今天不会再开口说话了。
                          “你今天到哪做?”
                          “没什么特别的地方。”茱莉嘴里塞满汉堡说。
                          “最近都没见到你。”
                          “我病了。”
                          “现在好点没?”
                          “嗯。”
                          “你还在缅恩区做?”
                          “有时候。”
                          “你还继续接那个怪人的生意?”她很自然地问。
                          “谁?”她的舌头舔过汉堡边缘,就像小孩舔冰淇淋那样。
                          “那个带刀的家伙。”
                          “刀?”她好像没听懂。
                          “你应该知道,就是那个要你穿他妈睡衣的家伙。”


                        12楼2021-03-26 11:33
                        回复
                            茱莉停止咀嚼,但没有回答。她脸色铁青,表情僵硬。
                            “少装了,小姐。你知道我在说谁。”
                            茱莉把嘴里的食物吞下去,抬头看了我们一眼,然后又继续把注意力放回汉堡上。
                            “他怎么了?”她咬一口汉堡说。
                            “只是想知道他最近还有没有再来找你。”
                            她突然转向我。“她是谁?”
                            “唐普·布兰纳。她是戈碧博士的朋友。你看过她,不是吗?”
                            “那家伙怎么了?他抢了枪还是得了爱滋病?为什么要找那家伙?”
                            “那倒不是,只想知道他最近有没有出现。”
                            茱莉抬起沾满油渍的下巴看着我,眼里不带丝毫生气。“你为戈碧工作吗?”
                            “可以这么说,”珠儿替我回答。“她有些事情想问那家伙。”
                            “什么事?”
                            “只是一些普通问题。”珠儿又答。
                            “她是聋还是哑,要你替她说话?”
                            我正要开口,珠儿示意要我闭嘴。茱莉也不管我们,自顾自地吃完汉堡。她逐一吸吮完十只手指后,才再度说话。“怎么搞的,他也常提到她。”
                            我仿佛被针刺了一下,马上接口:“谁?”
                            茱莉嘴巴半张,齿间还残留着菜屑,在她没吃东西或不说话的时候,只有这一号表情。
                            “为什么你们都想抢走这家伙?”
                            “抢走他?”
                            “他可是我唯一的固定客人。”
                            珠儿替我说:“她没兴趣抢任何人,只是想问他一些事情。”
                            茱莉沉默地啜一口酒。
                            “茱莉,你说他常提到,‘她’是什么意思?‘她’是指谁?”我迟问下去。
                            茱莉露出迷惑的表情,似乎完全忘记自己刚才说过的话。
                            “你那老主顾喜欢和你谈论谁?”珠儿也开始不耐烦起来。
                            “就是那个常在附近转的老小姐,她看起来有点男性化,戴着鼻环,发型也满奇怪的。不过她是个好人,请我吃过几次甜甜圈。你们说的是她吗?”
                            我顾不得珠儿警告的眼神了。
                            “他是怎么说她的?”
                            “他大概对她有些意见,我也不清楚。我从不听客人说些什么,当然也不吭声,这样做生意会比较轻松。”
                            “但是他是你的老主顾。”
                            “可以这么说。”
                            “你们之间有什么特别关系吗?”我已经没办法控制自己了。珠儿对我摆了个手势,意思是“我不管了,你自己看着办”。
                            “为什么问我这个?珠儿,她为什么要问我这些事?”又来了,她的声音也开始像个小孩。
                            “唐普只是想找他谈点事情。”


                          13楼2021-03-26 11:33
                          回复
                              看起来好像很容易。
                              ------------------
                              三十二
                              直到星期三我还是提不起劲,不想到研究所去,但是拉蒙斯来电,要我非去报告不可。一到那里,我又待了下来。我整理出可以让但尼斯丢弃的旧资料,这实在是件无趣的事,但已拖了一个月,所以我弄到下午4点才离开。回家后早早吃过饭,泡了很久的热水澡后,8点钟就上床准备就寝。
                              星期四早上醒来,窗外阳光高照,时钟指向10点25分。我伸个懒腰,前几天没睡好的疲劳算是得到补偿,我不打算去上班,准备进行自己的计划。
                              弄点咖啡开始看报纸,两杯咖啡结束,我也看完今天的新闻。到目前为止,一切都很顺利。
                              换上T恤,我跑到健身房做了30分钟的运动,再去超市疯狂大采购,然后回家大扫除,除了冰箱之外,所有的角落都没放过。直到7点钟,整个屋子已井然有序,空气里还带着点柠檬清香,餐桌上堆满干净的衣物,我自己却是又脏又臭,该准备出发了。
                              晚上的天气依然闷热,我又换了套运动服,穿上旧球鞋。或许不是夜生活最佳的装扮,但想在缅恩区一带窥探事物,这却是最好的选择。在开车往圣罗伦街的途中,我复习着自己的计划:找到茱莉、跟踪她;找到她那变态恩客,跟踪他。尽量低调进行,避免被发现。
                              我开车在圣凯萨琳街附近转,眼光注视着两侧人行道上的动静。已经有几个女人开始准备找生意,但没看见茱莉。我没期待她会这么早出现,这事不能急,我愿意给自己多点时间进入状况。
                              我把车开到那条巷子的时候,一个高大的女人穷凶恶极地冲出来,挡在我面前,要我把车开走。我只好倒车出来,再往前找了六条街,才把车子停好。天气十分闷热,街边男人露出窥探的眼睛,有些还在窃窃私语。不管他们是出自敌意、好奇或是热情,我都不想待在这里惹麻烦,妨碍计划进行。锁上车门,我以最快的速度向街角走去。
                              我朝圣罗伦街的人群走去,街上的时钟显示时间为8点15分。该死!依计划我现在应该就定位了,不知道会不会错过她出现的时间。需要改变计划吗?
                              在格兰纳达旅馆前,我并没有看到茱莉。今天她会出现吗?她会从哪一条路过来呢?可恶,为什么我没想到该提早出门?没时间想这么多了。我加紧脚步往东走,沿路搜寻街上每张过往的脸孔。人越来越多,想看清楚过往行人的相貌并不容易。遇到一块空地后我转向北走,依照两天前珠儿带我走过的路线前进。在经过那天的酒吧前,我犹豫了一会儿,心想茱莉应该不是只早起的鸟,所以决定不进去。
                              几分钟以后,我伫立在圣多明尼克街口的电线杆后面等候。茱莉的窗口没有亮光,楼梯间也一样,只见斑驳的油漆在昏黄的天色里肮脏得吓人。这种景象让我想起印度人的天葬,他们将往生者的尸体暴露给兀鹰啃食。酷热的气温下,我竞打起冷颤。
                              时间不知不觉的过去,除了一个老妇人推着满载报纸的手推车经过外,再也没有人出现。
                              现在已经8点40分,天色渐暗,我还要等多久?该试试按门铃吗?我再次责怪自己,如果我早点到,就不会错过茱莉了。现在我的计划似乎出现了问题。
                              我又等了一会儿。就在我准备放弃打算离开的时候,楼上的灯亮了。没多久,身穿中空装、迷你裙和过膝长靴的茱莉出现在门口。苍白的脸孔、腹部和大腿在阴暗的空间里特别明显。我赶紧躲到电线杆后面。
                              茱莉抬起下巴,两手放在小腹上,犹豫了一下,才决定要走的方向。她快步往圣凯萨琳街前进,我则在后面小心地跟着。
                              一个转角之后,茱莉出人意料地改向左行,走向与缅恩区相反的方向。我的机会来了。但她难备去哪里呢?茱莉快步穿越热闹的人群,靴子上的穗链随着她的脚步叮当作响。她健步如飞,但我在后面却跟惨了。
                              往东的路上,来往的人渐渐变少,有时候甚至一个人也没有。我必须拉长和茱莉间的距离,以免被发现。不过这种谨慎似乎多余,她根本无心注意四周的行人,迳直往自己的目标走去。
                              茱莉走到圣凯萨琳街附近一个风格截然不同的地方。来往的人群装扮特殊,油头粉面的男人成双成对地走在一起。这里是同性恋的集中地。
                              我跟着茱莉走过几家咖啡店、书店和异国餐厅。她先往北、转东、再向南,最后走进一条旧货店和木造破烂建筑林立的死巷子里。这里的房子大多装有铁窗,有些一楼的部分看来像是店铺,但似乎已有许多年没有开门营业。到处散布着纸屑、罐头和酒瓶。


                            15楼2021-03-26 11:38
                            回复
                                茱莉走进其中一扇装有铁窗的肮脏玻璃门内。我看见窗户里有啤酒广告的霓虹灯光,门上的招牌写着几个大字“啤酒和葡萄酒。”
                                现在呢?这是一个楼上另有密室,直接供人幽会的宾馆?还是一间先让人碰面讲价,最后再一起上别处的酒吧?希望是后者,要不然生意做完,男女各走各的,我就无法判断哪一个走出来的男人,是我该接着跟踪的对象。
                                不能站在门口等。我四处张望,瞥见对街有一道黑漆漆的阴影。是暗巷吗?我走过茱莉进去的这家酒吧门口,走到时街去。这条窄巷介于一家歇业的理发厅和仓库间,约两尺宽,阴暗得有如地下墓穴。
                                我钻进巷子里,贴着墙壁,心脏卟通卟通地跳着。几分钟过去了。空气弥漫一股死寂的气味,唯一的活动就是我的呼吸。突然,一阵声响把我吓得跳起来。原来不只有我在这里,一个小黑影从垃圾堆中窜出,从我脚下跑过。我打了个冷颤,尽管现在是炎炎夏夜,但寒意却覆满全身。
                                别紧张,布兰纳。只不过是只老鼠。
                                茱莉,快出来吧!
                                仿佛上天回应我的呼唤,茱莉又出现了。她旁边跟着一个身穿暗色上衣的男人,胸前一排弧形大字“蒙特娄大学”。在他的左手,拎了一个纸袋。
                                我心跳更快了。是他吗?是提款机摄影下的面孔?是从博杰街的公寓逃走的那个人吗?我想辨认那个男人的五官特征,但是距离加上昏暗的光线,实在看不清楚。其实就算我和圣杰魁斯面对面,也不见得能认出他来。我有的档案照片太模糊,和他在公寓里也只有一刹那的接触。
                                眼前这对男女看来像是陌生人,既不交谈,也没有肢体接触。他们顺着我和茱莉来的路往回走,到了圣凯萨琳街才改变,一直往南走下去。他们转过几次弯,迂回穿过几条昏暗的街道,四周只有破旧的公寓和打烊的商店。
                                我维持半条街的距离跟在他们后面,不敢发出一丁点声音,以免被发现。这附近没有可供掩护的地方,只要他们回头,就可以看见我。附近也没有商店、小巷,或是角落可以藏身。如果茱莉回头,我只能把握时间在她还没认出我时,赶快调头走开。不过,他们一直没回头。
                                我们在街道和小巷间穿梭,来往人群愈见稀少。当两名男子从对面走过来,用极大的音量在争辩时,我真担心茱莉会回头,不过她没有。他们两人快速地转弯,消失在路口,我也加快脚步,就怕他们在这一两秒间消失。
                                我担心的没错。当我转向另一条街上时,他们不见了。街上半个人影也没有。
                                该死!
                                我整条街来回走了几次,仔细观察两边每一栋建筑的楼梯间、入口。什么都没发现。
                                可恶!
                                我失望地站在人行道上,正恼怒自己的失误时,突然,离我半条街远的地方有扇门打开了。茱莉熟悉的高跟鞋声在20尺外的金属阳台上响起,那男人也站在阳台上。虽然他背对着我,但身上的衣服还是同一件。我在原地呆立着,不能思考也无法动弹。


                              16楼2021-03-26 11:41
                              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