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皋
[片刻静默后,冲魔王点了点头,魔王却不敢过多地表露出喜悦,俯身拜行了大礼,逃也似的迅速消失在了殿中。余光看到桌案那盏分毫未动的冲泡的荀草,似乎觉得浪费了可惜。声随念动,传音把赢岁叫了过来,示意她喝。至于方才谈了些什么,虽猜她早已借着清扫灰尘的名义,躲在哪里偷听完了,但还是耐心通知说]你父君特地来求我放你去招摇读书,我答应了。这铸过山中,你自己看着什么顺眼,就带些什么,当是我送你的礼物。
嬴岁
[方才二人的对话大半落在自个儿耳朵里,一时半会儿说不出心中是什么滋味。此刻只是低头望住身前那盏荀草,不时又向对面投去目光。最终微微抬起眼睛,小心问道]真的什么都能带吗?[在得到他肯定的答复后,眼中没忍住闪过促狭之意,当下笑嘻嘻地向前微倾身子,极为轻快地偏了偏脑袋,两手托住腮]那我看上你了,你陪我去好不好?
九皋
当真?[笑意闲散,随手弹了弹她鬓角上的珠花——铸过多是只进不出,少见生灵,她偏有这些本事,能仿照凡间姑娘将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恐怕届时不止你父君大哭一场,仙界那两个老家伙也不得闲,还有鬼界、妖界……啧,真成招摇书院,还不如留在我的铸过山。[对上她一双灵动眼眸,方提了些兴致,追问]我对你食言,或者对你父君食言,想选哪个?
嬴岁
[珠花叫他这么一弹变得松动了些,随着嬴岁耷拉脑袋的动作轻轻垂下。只见她不怎么高兴地鼓着两腮,指尖在桌上有一下没一下地划着,没什么底气地低着声音,哼哼唧唧道]……那你做什么要答应他嘛,平时我求你事儿的时候都不见你答应得这么爽利。[委屈巴巴地抬起眼睛]你就这么不想我留下来啊?
九皋
[言简意赅]他是你爹。[我能不认,你能吗?]
嬴岁
[这话落在耳里有几分莫名其妙,下意识就应和道]对啊!他又不是你爹,你……[忽然猛地刹住了话头,不自觉瞪大了眼睛,霎那间仿佛意会了什么,怪不好意思地抿着唇笑]原来你是看在我的面子上才不好驳了他啊……那你早说嘛,我也不是那么不讲道理的人。哎!既然这样,那回头我和我爹说说,我留在铸过山也能学到好多东西呢!
九皋
[比起嬴岁无意间流露的含羞带怯的小女儿情态,始终对以坦坦荡荡、从容自若的模样。只是听到末尾,眼神忽然变得微妙起来。很快的,桌上还未动的那杯荀草消失不见了,出现的是几枚红彤彤的圆果。此物说稀有,朱雀一族常常用它来为幼崽启升灵智;说常见,朱雀生于天火,性急而傲,也不是人人都有索取的本事。但无论如何,这都不该在赢岁所知的范围内。随口说了声乖]用不着喝茶了,吃果子吧。
嬴岁
[见人不是规避不答就是转移话题,终于是泄气般瞪着桌上那几枚圆果,却始终不曾动作,良久后才低声道]听说去了那儿就得时刻服老头子们的管教,不能再随意出来的……[魔界女子素来随性直率,因此嬴岁也不觉得自个儿接下来的话有多么大胆放肆,只顾着拿委屈的眼神瞅他]那我要是想你了怎么办?
九皋
[赢岁每每犯错,或是有所求,都爱报以无辜而委屈的眼神,早就习以为常。随手点了其中一枚她不肯动的红果,幻化出只圆头圆脑的粉团儿跳到她怀中,眨着亮闪闪的眼睛与她对视。一锤定音]你对着它,如同照镜自省,自然不会再惦记铸过。[再弹上她的珠花,其上便有光华流转,是附着了些魔力在上,叫那些倚老卖老的糟老头们不敢随便拿捏。一想书院多俊秀,又与她年纪相仿,眼下她依依不舍,将来不定乐不思蜀。语气有些不满地]再多纠缠也无益,去罢。
嬴岁
[怀中猛地扑进一只粉色团子,低头与它大眼瞪小眼了片刻,到底没能抵抗住毛茸茸的诱惑,将它搂紧了几分。态度显然因此软化了一些,却仍有些不舍,因故作蛮横道]那你记得经常来看我和想我!不然等我回来,我就把你院子里那些花草都给拔了,统统改种白菘!……[这日过后,嬴岁果真老实下来,收心准备起去招摇书院的事儿,还为粉团取名唤作星移。说到底嬴岁年纪小、玩性大,镇日里呆在清寂的铸过山中难免寂寞,一想到此去书院会有不少同龄人在,先前的失落便被期待的情绪冲散了大半。因此等到正式与九皋拜别那日时,嬴岁脸上虽仍有依恋不舍,却不再似起初一般抗拒道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