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此人此华此仙骨
桔梗花宁静高雅,紫色的小花,娇而不艳。朝鲜素以桔梗为清高,誉之为“花中处士、不慕繁华”。
曾记得,桔梗花的传说里有永恒的爱;也记得,桔梗花的花语是柔顺与悲哀。
那时见零星几朵的桔梗花瑟瑟怒放在桔梗墓前,任凭万紫千红争春,或是料峭春寒厮磨,依旧坚守风中,不为所动。哪怕是力尽凋零,化作春泥风尘,也是百年留香。
桔梗此人,人如其名,名亦如其华。有孤独清冷,有似水温存,亦娇柔,亦刚强。她始终与那些只知你侬我侬,唯晓悲感欢欣,春残了便伤,春生了便吟这类柳扶风似的女子不能同日而语。当然,她也难和那个心中阳光一般,赤子纯真的转世相提。我对戈薇其实是无甚欢喜也无甚厌恶的,只是觉得,这个从小被宠在家中有爷爷有妈妈有弟弟有同学陪伴的、未经过大风大浪大孤寂大分合的女孩,虽有善心同情,却难真正理解所谓人与妖、善与恶之间的大矛盾、大悲欢。因而在白灵山,真正能普渡这些迷茫在善恶间之人的,不是这个心地纯善的戈薇,而是那个曾有徘徊怨恨、又有决绝悲寂,起过杀意、亦曾存过极端私念的孤独行者。不过关于这两个人,暂且留待下文慢慢评说。
除了与犬夜叉一起游历的那段短途外,她总是一个高高在上的保护者、拯救者、普渡者。她有着仙一般的高洁清雅,自然难逃仙一样的高处孤寒。然而她本人终究是希望摆脱这属于巫女的身份的。抛开这大善、大义、大责,成为一个普通女人,是她一生美好的宿愿,却也难说不是她一生悲剧的诱因(当然还有其他原因)。她是个天生的拯救者,一生都有着普渡者大慈大悲的性格。别的女孩知道了琥珀的身世,会为他同情,为他悲哀,大不了再说两句无关痛痒的安慰话,发点不切实际的保护的誓言;她却不是。琥珀跟她走,她已然要成为断送孩子性命最决绝的刽子手,然而当看见琥珀眼中对死亡的无惧,明了其心底的疮痛(在不知其曾做之事的情况下),她却自责,她本是该安慰他,拯救他,引导他走出黑暗绝望的人,如今竟然看着他走上不归路而无能为力。她的伤痛无奈绝望悲哀又何曾比其他任何人少呢?
戈薇觉得她初见的桔梗是个满是愤恨、憎恶和嫉妒的怨灵,然则现在早已改变了,她的灵魂早已升华。
她确有过的。这恨,怎么可能没有呢?在长久的孤独寂寞高处孤寒之后,犬夜叉给了她以熹微的晨光与温暖,却又在即将获得幸福前,毫不留情地将她一生所爱所信所希所求尽数剥夺,成为今之所恨所叛,让她背负着遗恨离开人世。
黑巫女终究是一语成谶,但这怪不得她。玉壶冰心,高洁红颜,从来天妒之。
圣洁不得已被憎恨所玷污,冰清玉洁变为怨怒缠身,这于黑暗中独自悲哀愤恨的痛苦在灵魂里纠缠了她整整50年。可纵然是这般的折磨,她仙骨犹存,自制着,忍耐着。灵魂坚持不离开戈薇的身体——直到,直到赶来救援的犬夜叉匆忙念出了桔梗的名字。
霎那间,被搅乱了心神,她只好眼睁睁看着命运,拉她再入滚滚红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