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大理寺狱，灯火阑珊。】
【刑字带刀，狱字犯犬。纵然我有心令余思钧留意关照，眼前人依然比昔日同立紫宸殿时憔悴颓靡了许多。接过身后狱卒手中的包袱，递到他面前。】
尊夫人新抽针线，嘱你添衣。

追逐黄白之物，非我独是，成王败寇，我本不该有怨尤，但偏偏只是棋差一招，被那蠢/货坏事，坏在几个孩子身上，时运不济若此！
是祁仁愿，放下一卷书上前，木栏间递入一个包裹，闻言将背在身后的手递出，扯个笑来。
“祁相有心，有话直说吧。”

2
【鸿胪寺本非清水衙门，却也并非大贪大恶趋之若鹜之地。孙秀早年也曾矢志为民，奈何一朝失却本心，便走不了回头路了。目光在那卷书上一点，心中一叹。我为削藩西川大计竟与陆准合作，与虎谋皮…我的本心，又可还在吗。】
孙少卿一念之差，铸成大错，致家中妻子为你日夜悬心。然本相不信你能在鸿胪寺一手遮天，也不信蕃商能对你予取予求，背后若有隐情，不妨道来。

人死如灯灭这话不对，人身后除了虚名，还有俗世牵系。价码不够，真话不能说，价码够了，假话也能说，我浮萍一命尔，但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的话，且不必了。
“祁相，少些诚意。”
我是与蕃商打交道出身，用此身最后一次讨价还价，绝不能吃亏。

3
【这便是要个承诺之意了。狱卒交送包袱后已然退避，如今牢中只我二人隔木栅相望，恍如隔世。】
贪赃枉法之上，尚有勾结吐蕃。一身之罪与株连满门，孙秀，你是个聪明人。
【负手而立，靴尖一线阳光。】
祁家在扶风有一门远亲，老夫妻膝下无子，空有秀才功名而后继无人，故来求本相寻个嗣子，好生培养。
【我与那孩子一面之缘，虽非木讷，也并不机敏，不堪为可塑之才。孙秀在其位时，尚能为其谋个荫庇，罪及后人，无缘仕途，远遁扶风，平淡一生，总比飘零流落，为贩夫走卒要强些。】
鸿胪寺的疏漏，与吐蕃亲近的节度使。孙少卿，本相在等你的诚意。

4
人活一世，总要留下点什么。既想好了，就传笔墨罢。
【西川猵狭。元年贺帝新祚，口口声声“肝脑涂地”，六年旱蝗征粮却颗粒未出。四叔久任蜀州刺史，我如何不知“蜀道难”不过一道敷衍至极的借口？】
【西川的心太大了。吐蕃离西川，太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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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我又如何不知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我父死于斯，今我行于斯——】
【今我行于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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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信入袖，我朝孙秀看了最后一眼。那道天窗泄下的落在足尖的一线天光，终是留在身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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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倘若他日我亦命绝于斯，必不念天道不公。】

祁仁愿才是那个聪明人，官场上的物尽其用，他得心应手。
将手作礼，向他拜下，牢里昏暗，微光投在栏杆上，疏影自面上晃过，终于也归于沉寂了。
“谢祁相体恤。”
“您可以回去等消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