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如真,疑你是梦
等得太久,想念便成为习惯;时间太长,希望也逐渐褪色。我只是怕梦醒。
我没有去计算距初遇到如今我已在此等了多久,只是手边报纸的厚度在提醒我时间
的长度。我不知为何自己日复一日地等在这里,也许只为再见你;我不知为何念想着要
与你再见,也许只为慰籍只一面便在心中种下的莫名感情。
现在是深秋,又一年的深秋。我轻轻地哼起生日歌,用小得只有自己才听得到的声
音。是哦,基德,今天是我十八岁的生日。
我手触到报纸,便想,你自是声名响亮的。这沓报纸都报道有你的作案新闻,张贴
着对你不过捕风捉影般的相片。我不禁莞尔,你喜欢盗取宝石是否是因为才华横溢的
你,也是那般的熠熠生辉。
那么,若你真是梦,那真的是一个过份美好的梦了。
风来,猝不及防地吹起那沓报纸,霎时月光下,满是纸张纷乱的影子,我站起身,
微握紧了手,因为在那缭乱的灰色剪影中,我看见了由银色描画而成的模糊轮廓。那轮
明月中,那个暗色又明亮的影子。
是梦么……
不,我真的看见,你正一步一步朝我走近,从那迷蒙的月色中走出,逐渐清晰在我
的视线中,撩拨起我的心弦。
半余秒后,我闭上方才微张的嘴。你身后的白色披风在风中飞舞,凌乱了我的心。
你如习惯性般地斜起一边嘴角,眼里的水蓝浅得不见丝毫涟漪,你一脚稍往后微屈
膝,一手放至腰前,向我微鞠一躬,极优雅如西方绅士。帽檐遮盖下,我只看见你嘴边
的弧度在慢慢加深,笑意愈浓。站直抬首时,我惊讶地发现,你如变魔术般幻妙的极快
手法不知何时已摘掉了你的,单片眼镜。
刹那,我完全陷入了你的瞳底。在你眼里的水蓝海洋里游弋的我的视线,就此陷
落,再无上岸的机会。
但这只是一瞬,不过几秒,你复又戴好了眼镜。于是,由于光线的明明暗暗,我看
不清你的眼神。
然后你轻启口唇,我便终于听见了你的声音。
你说:“然。”
这是我第一次,也许也是惟一一次,听见你唤我的名字。我怔在那里。整个世界在
那瞬被颠覆,为你。
我知道的,你从未问过我的名字。我看见你的眸子里,我的样子清晰可辨。
你转身,刚启步又顿足,转过头:“告诉你哦,我,不是‘基德’。”
“那……” 你仿佛可一目了然我的心思,知我所问内容,只答:“这个嘛,是秘
密。”言罢,你竖起手指,眨着一边眼睛,勾起唇角,神色竟有几分调皮。那是银色一
般的诱惑。然后,就像第一次遇见时那般,你再度散开身后长长如白翼般的披风,乘着
风消失在月色深处,不留痕迹,近乎完美。
只是我没有听见警笛声。如果说上次的相遇是偶然,那么这一次便是刻意么。
“那首生日歌唱得不错。生日快乐。”这是你被风送来的最后的话语,为我这场盛
大却缄默的等待,画上圆满的句号。
我握住随风蹁跹至眼前的雪白纸片:
预告函
葱色中盛开的等待
音乐为伍的精灵
以唯一的银色光亮为信号
我将取走你手中的心之钻
落款依旧是那个你亲手画上的怪盗图像,可爱得有些不像你。也许你的本质也如此
吧,谁知呢。
我面朝圆月,闭眼,抬手圈起,将月光拥了满怀。拥抱你的感觉,应也如这般吧,
心里会如此幸福而满足。
“原来,你不仅仅只是个梦,呐,基德。在你没告诉我之前,我还是会这样称呼
你,就像以前一样,你是知道的。”
我缓缓扬起嘴角。
你只是无心闯入,却盎然了我世界里的星月。
那么是否,你的出现,是盛开在我青春里的美丽预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