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观校园,有些不知所措,是个很漂亮的校园。里面有假山,旁边有小台阶,湖水木桥金鱼儿。走上山坡,一片蓊郁,以为没有路了,刚要转身。有一个同行的人替我拨开柳条,告诉我,前面别有洞天……这是刚进高中的记忆,不知为何最近我时常会想到那个场景,说不上是暧昧,不过是温暖的小片碎末。
宁宁宁宁宁宁,贤捅捅她的手肘,又发呆呢。她侧身,看似不经意地又问了一句,你喜欢怎么样的男生?宁一顿,视线淡淡地从她脸上扫过,恢复原来的姿势说,你恋爱了。语气让贤听不出是反问还是肯定,她在尴尬之时呼了口气开始自问自答,我喜欢像锦那样的,人又帅待人又好虽然学习不怎么样可是总而言之是完美极了,贤一边转笔一边继续戳着宁,为了加强语气再说了一句,完 美 极 了,四个字异常清晰地回荡在宁的耳边,然后贤再次问,宁,你喜欢怎么样的男生?
我不知道。短暂的缄默之后她回答,一双明亮的眼睛依然盯着窗外无心理睬身边飘来的语句。切,谁不知道啊,你就喜欢尘这样的。贤别过身去自顾自饶有兴趣地说着,继续转笔。旁边的她没有一点反应。
宁看着接近暮色的天空,回想起两天前锦和她的对话。他和她表白,希望她考虑和他在一起,一起“出人头地”。她有时经常会那么感觉,自己是一条鱼,只是被封在凝固的水里,动弹不得,身边除了介质一无所有。她也不清楚自己需要什么,爱情对于她而言并非那么重要。可能她仅仅需要一个安分守己的听众,可以倾听她拥抱她,这样就足够了。
她并不喜欢被掌控。
那天放学,和贤道别后,宁走在路上,看见某处闪现着锦的身影,由远及近地向她奔来,他站定后,她抬起头,直接而放肆地看他,然后轻轻地说:以后你要陪我。然后她看见锦脸上的疲惫神色逐渐被类似兴奋的神色替代,他拥抱了她。
后来这件事在校园里传开,宁每每遇到贤更是被她用略微抱怨的语气乱说一通,我的白马王子就这样不见了,我的梦破碎了。噢天哪。我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她捧着一堆资料怒气冲冲地说,活像外国的怨妇。我只是轻轻一笑,嘴边的两颗痣就这样被酒窝匿藏掉。她说很久没见我那么笑过了。
我并没有告诉尘,虽然相信他也能靠各种渠道知道,但我依旧在固定的时间收发信,而锦也没有干涉我们。作为尘的兄弟,他清楚地知道我们的来往。
后来我偷偷从宿舍搬去了锦的房子,也将收信的地址改成了他的公寓,我和尘的联络没有因此中断,不知不觉看他的字,渐渐瘦弱了下来,有些拘谨,每次的话题开始不着边际。
我坐在地板上,看锦来来回回地走动,有时候坐在电脑前啪嗒啪嗒地打字,不时踏出房间自己去煮咖啡,我就一直那么坐着。他说最近我情绪好像有点低落,最high的时候也不过是周末,我说是啊,这是怎么了。他说我就像绝望先生一样,是对世界绝望了的人。可能吧。我回答说,这世界不符合大多数人的梦想,可又没有一个人跳得出来把它歪成自己喜欢的样子,所以就甘愿一直浑浑噩噩地过下去,没有人有不满,只是大家默认了世界就是这样,不符合我们的梦想。他又去开冰箱找吃的,她一贯慵懒地裹着被单坐着,一边想着尘最近思考问题的方式越来越怪,以前自如交流的感觉也慢慢淡了下来。
这是怎么了。
一个撒满阳光的日子,宁去楼下开信箱,来了很多广告或者账单,只是没有尘的来信。她已经连续三个月没收到一封信了。她的手在空中顿了顿,随即把那些废纸塞进信箱里,低着头回来,跑步机上运动着的锦此刻停下来,伫在那里看。他始终不明白为什么有了他之后宁还是会偶尔露出那么落寞的表情。宁转身回到房子里,拿起电话,终于按下了一串号码。片刻之后挂断,拖着步子回到电视机前,拿起遥控器再放下。她跌坐在长沙发上耗了一个下午。
直到之后某一天,我去信箱,再一次失落地回到房子里时,锦告诉我,尘生了一场大病,早就不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