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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载】张孝祥在桂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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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载桂林日报
作者:秦冬发
近来查阅写张孝祥的一些书籍、文章,对于他在桂林的任职时间,有好些说法:“在桂林任职两年”、“在桂林前后二年”、“在桂林任职两年多”、“在桂两年多”、“虽然不到两年时间”、“在桂任职不足两年”、“到桂林任职才一年”……不一而足。究其实,上述这些说法并不准确,甚至有误。
事实是,南宋乾道元年(1165)七月,张孝祥来到桂林,以集英殿修撰知静江府,兼广南西路经略安抚使。到达桂林的时间,张孝祥有诗为证:“去年秋七月,我犯瘴烟来。”(《罢归呈同官》)亦有文为证:“乾道元年,张某来守桂林……其七月,某至郡。”(《仰山庙记》)乾道二年四月十八日,张孝祥被弹劾罢职,六月,张孝祥离开桂林。离别时,邕帅蒋允济和桂林百姓送张孝祥至兴安,大家在兴安乳洞告别。张孝祥在乾道四年写的《邕帅蒋公墓志铭》一文中记录了当年离别桂林的时间:“其明年,余免归江东,君(指蒋允济)与邦人送余于兴安,置酒击鲜乳洞下。时方六月,洞中极寒,水如冰雪,余与君褰裳脱履,篝火入之。”宛敏灏先生认为:“孝祥约在六月下旬离开桂林。”(《张孝祥词校笺》)由此可见,张孝祥在桂林任职前后不足一年,也就是11个月时间。
一、专事游宴
张孝祥是因为什么原因被罢职的呢?清·徐松《宋会要辑稿》:“(乾道二年四月)十八日,诏静江府张孝祥、知饶州蒋天佑并放罢。新知严州韩彦古特与宫观差遣,令日下出门,不得于临安府居住。以殿中侍御史王伯庠论孝祥专事游宴,天佑在任贪污,彦古凶悍险诈,逞恃唇吻,妄议人物,居家不检,恣横悖理,故有是命。”原来,张孝祥是被殿中侍御史王伯庠以“专事游宴”之名弹劾而落职的。所谓“专事游宴”,用今天的话来讲,大致应该相当于“一门心思吃喝玩乐”的意思。
张孝祥任职桂林期间,是不是如王伯庠所论的“专事游宴”呢?这个事情很难讲,我没有读到王伯痒的这篇弹劾文章,不好妄下结论。就我的目力所及,在桂期间,张孝祥参加过同僚张维母亲的寿宴、张维的生日宴,也为同僚朱元顺贺过寿,并还都一一写词祝贺。寿宴上是有吃吃喝喝现象的,但正当的人情往来、觥筹交错自然是算不上违纪的。如果大吃大喝,甚至动用公款就另当别论了。至于游踪呢,古往今来的士大夫文人们其实都喜欢登山临水,吟啸林泉,也还都留下不少轶闻故事。张孝祥在桂一年的游踪,有详细日期可考的如下:
乾道元年七月,到桂林。九月二十二日,赴西山资庆寺祝圣寿,登超然亭,遂游中隐岩、白龙洞、刘公岩以归。十月九日,游南溪山穿云岩。十一月七日,设道供于真山观,饭已,同郭道深、滕子昭、吴仲权、陈叔蹇联骑访无无道人,登永宁寺阁,遂入西山,煮茗于超然亭。十二月初八日,游还珠洞。
乾道二年二月十日,游清秀山。三月三日,游象山水月洞。四月十八日,张孝祥被弹劾落职,论名是:“专事游宴”。五月晦,再游象山水月洞。六月,游屏风山、清秀山。
乾道二年,张孝祥还游了刘仙岩(即刘公岩)、冷水岩。
此外,张孝祥还和朱元顺、张维等人登马氏永宁阁;与蔡济忠、曹公会月夜泛舟自水东归,自然也就游览了象山对面的訾洲;还与张维过风洞,同登七星山,吟诗唱和。这些游兴之事皆有诗为证,有据可查。它们能作为“专事游宴”的呈堂证供吗?
据网络文章《南宋限制公费吃喝的政策措施》载:南宋倡行廉政号令禁贪时,明令挥霍公款大吃大喝也纳入行政处罚及刑罚制裁范围。高宗、孝宗先后对官员膳食津贴下诏重订《裁定则例》,比北宋时标准降低过半,限制宴会开支,尤严禁宴会妓乐。《职制敕》规定各官“预妓乐宴会者各徒二年”,“不应赴酒食而辄赴各杖一百”。“朝会酒食不如法”归御史台前司负责弹劾。例如孝宗乾道二年(1166)知静江府张孝祥遭弹劾“专事游宴”,被罚罢职;乾道五年新知峡州郭大任因被揭原在袁州任内“日事饮宴,殊不事事”,被撤除任命;淳熙三年(1176)知嘉州陆游因“燕饮颓放”被撤;淳熙十四年(1187)知平江府王希吕与祠禄官范成大、胡元质常相聚宴,“一饮之费率至千余缗”,孝宗怒而诎之。尽管像陆游、范成大文名甚高,孝宗惩治他们的大吃大喝也毫不客气。此后光宗、宁宗各朝,也都不断打击“恣为燕饮”、“宴饮达旦”、“召妓宴狎”之类逾制吃喝之事,还有不少官员因违法多领膳食津贴而受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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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此看来,张孝祥或许的确是因为逾制吃喝才遭人弹劾。
    张孝祥来桂林前以敷文阁待制兼领建康留守,“会金再犯边,孝祥陈金之势不过欲要盟,宣谕使劾孝祥落职罢。”(《宋史·张孝祥传》)这一结局对一向饱含爱国热情的张孝祥来说,打击是沉重的。在《辞免知静江府奏状》中张孝祥检讨自己说:“臣愚戆不学,叨窃逾分,罪戾盈溢,遂致烦言。”张孝祥因言获罪,故从罢黜。“复集英殿修撰,知静江府,广南西路经略安抚使,治有声绩,复以言者罢。俄起知潭州。”在《辞免知潭州奏状》中张孝祥自我检讨说:“昨者广西,罪戾盈积,劾章既上,谓当投窜。”这就是张孝祥任职广西桂林前后的仕途,颇为坎坷不顺。
    二、治有声绩
    《宋史》说张孝祥在桂林任上“治有声绩”,具体体现在哪里?《宋史》没有详说。我以为,张孝祥是一个能赢得声望的人。绍兴二十四年(1154),张孝祥廷试第一,被高宗誉为“词翰俱美”,从此扬名天下。在抚州任上,“年未三十,蒞事精确,老于州县者所不及”。在平江任上,“府事繁剧,孝祥剖决,庭无滞讼”。被张浚推荐后,召赴行在,入对,孝祥坦言:汤思退和张浚“二相当同心戮力,以副陛下恢复之志;且靖康以来,惟和战两言,遗无穷祸,要先立自治之策以应之。复言用才之路太狭,乞博采度外之士以备缓急之用。上嘉之”。张孝祥的拳拳爱国之心,满满恢复之志溢于言表。因此,张孝祥在桂林任上能博得声望自然是不消说的。作为主战派代表张浚推荐器重的人,张孝祥身边是有不少志同道合的追随者的;至于成绩呢,有一种说法是:张孝祥在桂一年,减税赋,修水利,赈灾荒。可惜没有详解,也不知此说出自哪里,窃以为此说颇为可疑。从留存的诗文、石刻来看,张孝祥于乾道元年年底修筑民为重斋,倒是一件颇值得一提的事,它体现了张孝祥以民为重、关注民生的思想。《于湖居士文集》收有《仲钦寄民为重斋诗和答》五首,分别是:
    斋中寒日影珑葱,斋外参天十八公。二十四州民乐否?莫教一物怨途穷!
    玉节南来两使星,埋轮折槛有家声。不嫌斋榜民为重,去国当时一叶轻。
    德意丁宁到绿林,都捐刀剑作斋民。皇华入奏天颜喜,趁得朝元第四春。
    行边使者几时回?寄我清风欲满怀。已把十诗镌乐石,为公满意落新斋。
    蛮烟瘴雨侵行李,每向南云有所思。定自为民忘涉险,请君细读寄来诗。
    张维,字仲钦,当时任职广南西路提点刑狱,与张孝祥就落成民为重斋一事诗歌唱和时,张维正在行部广南西路所属的除桂林外的其余二十四州。张孝祥把张维的五首赋民为重斋诗以及自己的五首奉和诗一并镌刻在象山水月洞,这里是他们经常来游玩的地方。张维的诗前有序,云:“经略新作□斋偶□运使□□□□语,乃用以名斋,维随喜□□□□□□。”看来这个斋名好像是运使起的,可惜石刻多有剥蚀,无法确证。张孝祥因张维赋民为重斋诗,遂次韵奉和五首。其中一首有句“行边使者几时回”,说明张孝祥写和诗时,张维正行部在外。由此可以推断,张维的五首贺诗是在行部期间写的。张维是乾道元年十月初左右去行部的,次年二月归来。因为二月十日,张维和张孝祥等八人游了清秀山,所以,张维行部回桂林是二月初。如此,结合“已把十诗镌乐石”句,我推断张孝祥在乾道元年年底建了民为重斋。明代张鸣凤《桂胜》云:“是山故有游者钟春伯、范旂叟姓氏,经略新作《郡斋诗》亦在其间。诗盖张维诸人作,苔凝水荡,不复可录。”张鸣凤没有抄录,实在可惜,钟震、范应钤的水月洞题记已漫漶不可识,张维的五首诗也剥蚀厉害,多不成句,如今仅得“岭西路去朝廷远,愁叹莫闻田里声”、“只消一句便生春”、“使君所至民为重”、“大书其傍识新斋”、“饮恤分台此一时”等为数不多的完整诗句。张孝祥的奉和诗也一样剥蚀严重,原碑缺失的字词句均据《于湖居士文集》中《仲钦寄民为重斋诗和答》补出。
    历代文人士大夫公事之余均好寻幽探胜,张孝祥也不例外。“平生山水趣,岭海最奇绝。”(《初得爱岩》)这是他被罢职即将离开桂林前第一次游览屏风岩后发出的感叹。“朝游七星岩,莫上千山观。”(《游千山观》)在离别桂林前,张孝祥和友人再次游览千山观,中途遇雨,狂风大作,电闪雷鸣,整个过程显得有些狼狈,“伏龙起行雨,老树舞影乱,冲风挟惊电,意恐崖谷断。路悬石磴滑,众客纷骇汗,嵌空偶自讬,发若鸟集灌。须臾便开霁,杲日丽清汉,却坐山巔亭,容我乌帻岸”。千山观是张孝祥于乾道二年在超然亭故基上修筑的。“桂林山水之胜甲东南,据山水之会,尽得其胜,无如西峰。乾道丙戌,历阳张某因超然亭故基作千山观,高爽闳达,放目万里,晦明风雨,各有态度。观成而余去,乃书记其极。”(《千山观记》)千山观的建成,为桂林景观的扩拓营建添上一笔。张孝祥之后的许多官宦名流都曾登临千山观,借用王羲之的一句话,“仰观宇宙之大,俯察品类之盛,所以游目骋怀,足以极视听之娱,信可乐也”。


    IP属地:美国来自iPhone客户端2楼2021-05-09 06: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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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嘉定七年(1214),方信孺在千山观的西北方向营建了“碧桂山林”馆宇,这里更是成为了一处众人向往的游观胜地。到了南宋末年,任职桂林的李曾伯将张孝祥书写的“千山观”三字镌刻上石。今天,“千山观”三字仍存千山观旧址,字迹清晰,笔力遒劲。
      三、僚属友谊
      在桂林时,张孝祥有几个好朋友。提点刑狱张维是僚属当中与张孝祥关系最要好的。张维比张孝祥大19岁。甫任职桂林时,张孝祥34岁。
      “余昔为中都官,闻闽有贤令曰张君仲钦,闽之人歌舞之,去而思之。前年余为建康,仲钦适通判府事,当涂阙守,余檄仲钦摄焉。居数月,余罢建康,仲钦亦代去。”(张孝祥《棠阴阁记》)说明张孝祥对张维的为官之道,早有耳闻,且两人曾同在建康(今南京市)为官,张孝祥也很器重张维。
      “明年(1165),余为桂州,仲钦以常参官十六人荐,为广西提点刑狱公事。又明年,余罢去,仲钦直秘阁,实代余。”(张孝祥《朝阳亭诗序》,摩崖于象山水月洞)张孝祥罢职后,张维继任,接替老朋友执掌广南西路。
      “去年(1165)余来桂林,仲钦提点广西狱事,下车一月,冒黄茅瘴走二十五州,以扁舟渡海,吏士扣头涕泣交谏,仲钦搴裳登舟,半济,风作,舟师震骇,仲钦怡然不为动也。黜陟罢行,一皆考之民,民扶舆欢叫,以为百年未之见也。”(张孝祥《棠阴阁记》)张孝祥为我们刻画了一个恪尽职守、不畏艰险的官员形象。
      张维行部伊始,张孝祥曾作词一首相送,《念奴娇·仲钦提刑仲冬行边,漫呈小词,以备鼓吹之阙》:
      弓刀陌上,净蛮烟瘴雨,朔云边雪。幕府横驱三万里,一把平安遥接。方丈三韩,西山八诏,慕义羞椎结。梯航入贡,路经头痛身热。
      今代文武通人,青霄不上,却把南州节。虏马秋肥雕力健,应看名王宵猎。壮士长歌,故人一笑,趁得梅花月。王春奏计,便须平步清切。
      张维行部期间,张孝祥与他多有书信往来。“一麾縻我欠追踪,怅望千山紫翠重。忽向邮筒得新句,知君正在**峰。”(《和仲钦题粉岩》)四个月后,张维行部归来,适逢张维母亲寿辰将临,张孝祥作词一首贺喜,《鹧鸪天·提刑仲钦行部万里,阅四月而后来归。辄成,为太夫人寿》:
      去日清霜菊满丛,归来高柳絮缠空。长驱万里山收瘴,径度层波海不风。
      阴德遍,岭西东,天教慈母寿无穷。遥知今夕称觞处,衣彩还将衣绣同。
      等到张维母亲寿辰那天,张孝祥特意再赋词一首贺喜,《丑奴儿·张仲钦母夫人寿》:“年年有个人生日,谁似君家?谁似君家,八十慈亲发未华。  棠阴阁上棠阴满,满劝流霞。满劝流霞,来岁应添宰路沙。”既给张维母亲送上了祝福,同时也祝愿张维来年能官运亨通。没过多久,轮到张维生日,张孝祥亦赋词一首道贺,《丑奴儿·张仲钦生日,用前韵》:“伯鸾德耀贤夫妇,见说宜家。见说宜家,庭砌森森长玉华。天公遣注长生籍,服日餐霞。服日餐霞,寿纪应须海算沙。”
      任职桂林期间,张孝祥、张维经常一同出游,并在桂林的山崖洞府留下多件摩崖石刻。“提点刑狱公事延平张维、经略安抚使历阳张孝祥,以会庆节祝圣寿于西山资庆寺,饭已,登超然亭,遂游中隐岩、白龙洞、刘公岩以归。客长乐郑颢、江文叔、黄杲,临川吴镒俱来。乾道元年九月廿二日。”这件石刻位于南溪山五炁岩。会庆节,时间为十月二十二日,是宋孝宗赵眘的生日,绍兴三十二年(1162)八月二十六日建节。在留存于桂林的题名石刻中,张孝祥常常把自己的名字写在他人后面,多数是署名最后,尽管他的官衔是最高的,这体现了他的谦恭为人。“张仲钦、郭道深、张安国同游朱元顺清岩。丙戌季夏。”这是张孝祥离别桂林前和张维等人游览清秀山后的题刻,朱元顺时任广南西路转运判官,我至今不明白的是,为什么是“同游朱元顺清岩”呢?这样的文字排列说明朱元顺与清岩之间有何种关系吗?另外,关于张孝祥与张维友谊的一个细节,许多人都没有注意到。大家只知道张孝祥在南溪山刘仙岩外刻有“安国”(张孝祥,字安国,号于湖)题名石刻,却不曾发现就在这件石刻的右边,还并列刻有一件“仲钦”题名石刻!之所以忽略了,关键原因是该石刻被明代人磨掉了,明正统四年(1439)冬十月朔日,随父宦游桂林的浙江四明人黄隆在其上摹刻了一首咏刘仙岩诗:“携友喜重来,登临曙景开。望中山列画,坐处石生苔。地僻仙踪古,风清鹤梦回。何须求远访,此境绝蓬莱。”明代有不少人做过这样的缺德事:把别人的题刻磨掉,刻上自己的诗作。好在认真看,还是可以看出“仲钦”二字的。张孝祥很看重与张维之间的友谊,他把自己与张维之间的友谊称为“岭表异日雄观”。


      IP属地:美国来自iPhone客户端3楼2021-05-09 06: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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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桂林本地人当中,张孝祥与蒋允济、石安民关系最为要好。蒋允济,字德施,桂林兴安人,绍兴二年(1132)与兄允升同登进士。为官三十余年,惩恶扬善,除弊兴利,政绩卓然。比张孝祥大27岁,也算忘年交了,本文开篇我曾叙及蒋允济等人送罢归的张孝祥至兴安乳洞告别的情形。石安民,字惠叔,桂林人。绍兴十五年(1145)登进士,喜为诗,张孝祥帅桂,对其敬爱有加,为榜于堂曰“瑞文”。其弟安行、安持,皆贤能文,人称“三石”。乾道三年(1167),张孝祥帅长沙,蒋允济死于邕管任上,数月前,石安民亦死,两年后,张孝祥以疾卒于芜湖。在《邕帅蒋公墓志铭》中,张孝祥写下了自己与蒋允济、石安民之间的友谊,文中写蒋允济儿子徒行数千里,请张孝祥为其父撰写墓志铭一事,读来令人黯然神伤。呜呼,其厚谊如此也。
        桂州在二广号称士乡,其间故多贤,然余之所与游者,若君与石君惠叔,其尤贤者也。君之没,惠叔盖亦前数月死,故余甚悲之。明年八月,余帅荆州,君之子砺自桂徒行数千里,持惠叔之弟安持状君行事求铭于予,予方谢府事,未间,砺至,刺血为书以请。夫以余悲君之心而砺之诚孝如此,则乌可以不铭也。
        四、壮心未已
        张孝祥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摹刻于刘仙岩的《宋·张孝祥题刘仲远像赞并跋》中说:“经略紫微张公,蓬莱主也,分阃炎方,坐清雅俗。公余尝为山水游,岂快目于玉簪罗带之奇,殆将徜徉物表,遐策飞鸾高举,相从一笑间尔。”跋语中将张孝祥称为不常有的“仙才”。
        张孝祥是南宋著名的爱国词人,这是大家都知道的,特别是他于建康留守席上作《六州歌头·长淮望断》,“歌阕,魏公(张浚)为罢席而入”(《朝野遗记》)更是广为传颂。张孝祥还是一个很幽默的人,这从他写的《自赞》中可以看出:“于湖,于湖,只眼细,只眼粗。细眼观天地,粗眼看凡夫。”
        张孝祥只活了38岁,遗憾。“孝宗惜之,有用才不尽之叹。”《宋史》评价说,“张孝祥蚤负才俊,蒞政扬声;迨其两持和战,君子每叹息焉”。说张孝祥出入主战的张浚之门与主和的汤思退之门,“两持其说,议者惜之”。现在也有人不认可这种评价,说张孝祥怎么会是一个摇摆不定的人呢?张孝祥应该是一个有恢复之志且力主收复失地之人,这从他的许多诗词和奏章书信中都可以看出来,他壮心未已,可惜壮志未酬。
        乾道二年(1166)丙戌上巳,三月三,张孝祥与张维、朱元顺来游象山水月洞,张维酷爱山水之胜,流连至天黑都不舍得离去,僧人了元会意,就在水月洞旁建了个亭子,亭子面山俯江。五月晦,张孝祥又与张维、朱元顺来游水月洞,同来的还有郭道深。当张维向他征求亭名时,张孝祥回忆了自己与张维同官建康时的友谊,并说明了自己为亭、岩、洞取名“朝阳”的原因。
        余与仲钦顷同官建康,盖尝名其亭曰朝阳,而为之诗,非独以承晨曦之光,惟仲钦之学业足以凤鸣于天朝也。今亭适东向,敢献亭之名亦以朝阳,而岩曰朝阳之岩,洞曰朝阳之洞。
        当张孝祥被罢职即将东归之际,张维置酒朝阳岩,为老朋友送行。这一天,诸侯宾客咸集,张孝祥感慨良多,于是步在建康时赋张维朝阳亭诗韵作诗两首,第一首云:
        空岩相望一牛鸣,不要邮签报水程。天接海光痛外徼,地连江势挟重城。丝纶叠至龙恩重,绣斧前驱蝥雾平。凤阁鸾台有虚位,请君从此振朝缨。
        尾联“凤阁鸾台有虚位,请君从此振朝缨”是祝福张维的。第二首云:
        饥肠得酒作雷鸣,痛饮狂歌不自程。坐上波澜生健笔,归来钟鼓动岩城。不应此地淹鸿业,盍与吾君致太平。伏枥壮心犹未已,须君为我请长缨。
        尾联“伏枥壮心犹未已,须君为我请长缨”是表达自己报国雄心的,可惜自己报国无门。在《西江月·桂州同僚饯别》中,张孝祥写道:“窗户青红尚湿,主人已作归期。坐中宾客尽邹枚,盛事它年应记。  别酒深深但劝,离歌缓缓休催。扁舟明日转清溪,好月相望千里。”就像把自己与张维之间的友谊称为“岭表异日雄观”一样,张孝祥把这次与桂州同僚之间的离别宴饮称为他年应当记取的“盛事”,有离情更见豪情。在《罢归呈同官》中,张孝祥写道,“岭水常时急,蛮山是处高。户输无翠羽,溪瘴有黄茅。游子归乡国,斯人滞冗曹。临分那忍别,风里鬓萧骚”,满纸离别情;在《过灵川寄张仲钦,兼赠王令尹》中有句,“官空无见俸,税重有荒田。太息王郎子,栖迟欲四年”,无限慨叹寓于其中;重过滑石驿时,次韵六言“世事风经雨过,此身遇坎乘流。折腰不为五斗,辙环或遍九州”,表明心迹;在《严关》中有句,“海月随人远,湘云似我闲。不须占紫气,游戏且人间”,有些消极;在《兴安》中有句,“已过严关了,吾行且缓驱”,既是安慰自己,又似在向桂林友人报平安。


        IP属地:美国来自iPhone客户端4楼2021-05-09 06: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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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学时读过张孝祥的《念奴娇·过洞庭》,时至今日,对这首词还印象深刻:
          洞庭青草,近中秋、更无一点风色。玉鉴琼田三万顷,著我扁舟一叶。素月分辉,明河共影,表里俱澄澈。悠然心会,妙处难与君说。
          应念岭海经年,孤光自照,肝胆皆冰雪。短发萧骚襟袖冷,稳泛沧浪空阔。尽吸西江,细斟北斗,万象为宾客。扣舷独啸,不知今夕何夕。
          说来也是惭愧,印象深刻之余却全然没有深刻印象:“岭海经年”指的竟然是张孝祥在桂林———这座我自己正居住的城市———任职的一年!短短一年时间不到,张孝祥足迹遍及桂林的七星山、屏风山、南溪山、西山、清秀山、象鼻山、伏波山等山崖洞府,留下诸多轶闻掌故,比如他与张维将伏波山玩珠洞更名为还珠洞的故事、取名中隐山张公洞的故事、与范成大围绕水月洞更名的一场“笔墨官司”等,这些内容全都是自己在接触桂林石刻以后方才知晓的,诚为一叹也。如今,这些内容也都成为了桂林这座历史文化名城的组成部分之一。前人之述备矣,可有些人却还在为张孝祥在桂林任职到底多久纠缠不清,囫囵吞枣,多数人都是人云亦云。
          张孝祥壮心未已,壮志未酬,英年早逝,殊为可惜,可惜之至。末了,抄录张栻《祭于湖先生文》作结。其文曰:
          嗟乎!如君而止斯耶?其英迈豪特之气,其复可得耶?其如长江、巨河奔逸汹涌,渺然无际,而独不见其东汇溟渤之时耶?又如骅骝、騄駬追风绝尘,一日千里,而独不见其日暮税驾之所耶?此栻所以痛之深,惜之至,而哭之悲也。
          惟君起布衣,被简遇,十年之间,入司帝命,出领数路,文章之炜烨,政事之超卓,多士之所共知,亦不待栻之赞叹。惟其孝友恂恂朝夕,则人有不得而尽知者。方自荆州归,栻以书抵君,谓及此闲暇,专意承志,实进德修业之要,君深以为然。孰谓曾不数月,乃有此闻!
          栻倾盖荷知,久而深笃,言有劲切,君不以为迂,此意何可忘也!道阻且长,不得往哭,遣致一奠,孰知予悲!


          IP属地:美国来自iPhone客户端5楼2021-05-09 06: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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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章非常不错,可以细读。唉,每读张栻祭文,永远悲叹孝祥英年早逝!


            IP属地:美国来自iPhone客户端6楼2021-05-09 06: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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