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关的喜悦洋溢在每个人的脸上，晨起时往宫中去与额娘说了会体己话，看着两个小妹愈发乖巧，心中宽慰许多。午时归府后，因着有些困倦，扯下今日新换的牡丹暗纹床帘，倒头便睡了过去。这不睡还好，一觉醒来……】
糟糕！还有一个时辰便要去大馆赴宴了，我的头花呢……【一乜身侧悠闲啃着苹果的隋吉，瞪大了本就很大的眼睛望向他】隋吉，你要是无事做，要么去替我叫丫鬟，要么就来替我梳妆！

【观察祝知的睡颜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我曾经听在军营中待过的让兄说，他们用最不老实睡觉的同僚的睡姿来预言每一日的天气。可惜祝知入睡很乖巧，身都很少翻，就是喜欢踢被子，三次有五次都踢，她踢就算了，害得我也跟着着凉……】
【正啃着苹果观察她今天踢不踢被子，见人惊醒过来，又是找头花又是寻胭脂，绕着自己走了五圈。懒懒道】
“那我给你梳呗——看你上妆无数次了，放心。”
“来坐着。”

【这是一个也许在好几年后我都要疑惑的问题：他究竟是如何学会的？当真这么耳聪目明，一学便会么？而在瞬息之后，方了悟了已无甚时间来磨叽了，耷拉着一双眉，略有些不情愿地催促着。】
那……那你快来【拉着他往对侧一坐，不等他回神，便又义正言辞落下一句】可不能瞎画哦！

【扔了苹果核，脚勾了绣墩过来，两人面对面坐着，一颔首，表示“连我你还信不过吗？”从她的妆台屉子里翻出珍珠粉来，先替她敷面，而后是珐琅小圆盒里的胭脂，蹭在指头上，再去轻拍她两侧颊腮——实则都是平时观察她上妆记下来的，但是后面的步骤记得有点混乱了。】
【在青黛和唇脂之间犹豫了一下，拿起那细细的眉黛，深吸一口气，下手。】
【哦嚯，这一笔重了，轻点，轻点……呃，这一笔又太轻了，东一下西一下，没地儿是均匀的，自己的眉毛挑的老高。祝知似乎有点不放心，想转头去看镜子，立马扳正她的脸。】
“别动——”

【老实说，他面上虽展现了一派胸有成竹的神色，但我也着实难以信得过他，便是族中的自然堂他都不常去，怎知晓这妆面的门道呢！】
【这厢正要去看他画得如何，岂料他并未给我这个机会，想着都到这般地步了，索性心一横，仍由他去了。当然，在闭眼之前，仍是咬牙切齿丢下一句。】
这可是你的脸面，画得不好丢的是你的脸！

【从善如流，神色自若，心想女子不是尚白，要肤若凝脂吗，那我就多涂点。所谓厚脸皮大法，阿玛教育了我很久，我小时候面皮薄，好在眼下也学得差不多了，丢了一层还有，公主放心。】
【祝知的脸颊晕出一层薄透的绯色，仿佛自己刚才啃的半个苹果，最后为她抹唇脂时，指腹在柔软的檀唇上停留颇久，而后也有点破天荒的脸红，咳了一声，移开视线，对她道。】
“好了，你看看吧——”

7
【不知为何，当我看到他脸上一闪而过的绯色，我脑中有一个十分离谱但听着又好似没有什么逻辑问题的想法：他不会是觉得我太好看，被我迷住了吧？】
【当然，这个荒诞的想法在我目风落至铜镜时，碎得十分彻底。】
……就这？【倒也不是不能挽救，无非就是卸了再涂一次罢了。我沉浸在方才的风月里，连气都使不出来了，摆手唤来几个小儿】你要是没有事做，给他们也涂一层吧。

【元以为怎么着也得得她一声称赞，握着胭脂眸中发亮，期待地看着她在铜镜前顾盼，然而最后只有“就这”二字，使我大为失落。眄向纱橱外，正在打架的易丞和易章，抢夺同一块曼陀样夹饼的惟色惟慈，神色变换，最后把两个小姑娘唤进来，拿过她们手里的筷箸，就着手里的胭脂，在她们眉心一人印了个小红点。】
【不错，不错，瞧着很是喜庆，我把俩闺女调过去面向她们额娘，笑。】
“快瞅瞅，好看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