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州城有条街道不宽不窄，每日来往行人不多不少，声声叫卖不低不高，有座宅邸不大不小。
莫负买下这座宅院多年，早些时他住一间颓圮的小舍，勤勤恳恳一阵子，总算生活稳稳当当。晨起出门，春扫门前花，秋扫叶，冬也扫雪。偶有人路过他也打声招呼，眉目慈祥。
莫负少年有成，虽是出身寒门凭着生来颖悟与勤学苦读一路科考至皇帝身侧。点为状元当日尚不到而立之年，皇帝赐婚他便修书休了糟糠之妻。后有人告发，莫负巧舌如簧，虚惊了一场，还谋死了检举之人。
后天下大乱，各处相继沦陷，只苏定邦镇守之处尚且固若金汤，莫负以为不除苏定邦无可亡国，进谗言致其满门抄斩。
国破，他也度过一段流亡年月，直寻到洛雅凝，寻到苏涂，寻到宋长暮。于中斡旋几十年，致反目成仇，致肝肠寸断，后来于洛雅凝手中攫取江山终于失手。
莫负费劲周折，竟是逃脱了洛雅凝的追杀，可功亏一篑与日日草木皆兵也令他形容惨淡，步履踉跄。一日睡醒于鸟鸣啁啾之中，忽然便觉诡辩朝堂，机关算尽， 掀起的一场场腥风血雨唯一梦耳。于是置草庐，生活如寻常人。
起初他犹战战兢兢，至有些小钱也未敢张扬。后洛雅凝退位郁郁而死，讲古的老人已然不在，坊间歌谣都换了几番，他犹日复一日拿把扫帚出门，悠悠闲闲。
莫负死时寿八十，时已皈依佛门。火光中他闭眼，自以为一生还算圆满。对面坍圮楼台，曾是大将苏定邦的庭院。
后人有诗叹曰：暮云一隐凝冷光，年年明月照大江，声妓从良春无碍，将门瑟瑟满秋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