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注意到身后那道灼灼的目光,少年回头,笑容像三月春晖般有种感动羊心的力量。少年招呼沸羊羊过去。沸羊羊看不真切,不知道那个笑容是不是眼花,但是那种撼动心弦的力量直直朝他心底最柔软的地方砸了过去。
过去的时候,少年正在画渌水亭烟雨迷蒙时的景色,也没有招呼他,自顾自地沾墨、涂色。没有惊恐与讨好。沸羊羊倒是比较喜欢这种平静美好的感觉。
坐在一旁的石椅上细细打量少年。少年最具特色的大概就是头上顶着的那个便便头吧。身上的羊毛像天上漂浮的白云,给他一种不真实感。略显阴柔的五官总感觉有女子的味道。他笔下的画也柔软有如新抽的茸草。
“不好意思。”少年温婉地开口。
而沸羊羊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了,忸怩半响,他轻轻开口:“之前,你是不是有一幅画被风吹走了?......也是用宣纸画的!”沸羊羊担心后面的话说得太急了,用小心翼翼的眼光看着便便头少年,像是生怕唐突了玉人。
“嗯。公子可曾看见?”少年的笑容像湿透的宣纸上晕染开的墨花在空气中晕开。
“嗯!后来大约是你的丫头拿来了吧?”沸羊羊眼中有惊喜之色。
“哦,我丢掉了。”
相较于少年的淡漠和漫不经心,沸羊羊则比较激动。他眼中滑过惊疑,有点儿不敢相信、心痛,像是自己喜欢的东西找不到了、后悔,为什么要还给那个少女呢。
“为什么?明明......”
明明很好啊!明明画得很漂亮,为什么要丢掉?!
少年只是笑。
等到喜羊羊找到他时,便便头少年已离去多时,他正对着凉意趋浓的渌水湖发呆。亭中的华灯已挂上,昏黄的光线像夜婆婆伸出的巍颤颤的手。
他没有想到居然还会遇到便便头少年。那时他才知道少年叫懒羊羊,而他,和他再次相遇在遗风楼那个尴尬的地方,他和他都以尴尬的身份交谈。
有那么一瞬间,他像个徒徙于沙漠中的旅行者,看到懒羊羊的那一刻,心底的某个角落传出释然的微笑,“我在尘世间寻找多年,终于找到你了!”而此刻,他觉得之前眼前出现的绿洲只是海市蜃楼,懒羊羊留下的美好的城墙訇然倒塌陷入他眼中的是一片荒芜。
满目疮痍,触目惊心。
“是你?!”进入厢房,沸羊羊迫不及待地开口。
“我叫懒羊羊。”
懒羊羊。懒羊羊。懒羊羊。......
“我叫......水羊羊。”
又能如何?
沸羊羊突然有种食不知味的感觉。匆匆扒两口就说吃饱了。
懒羊羊的笑容一如三月春晖,他一笑,满室的星光恰似都飞到他脸上去了。
沸羊羊盯着他的笑脸,突然觉得有点冷。